突然的腾空,让他晕了一瞬,等回过神来时,谢元熠已经抱着他走出木屋,步伐又稳又快。
聆夏吓了一跳,手缩到他领口处:“你干什么?放我下来,被别人看见不好,我自己能走……”
谢元熠垂眸,看了眼他的手,脑海中浮现出,这只手环绕宋嘉北的场景,眼眸闪过一丝阴霾。
他腾出环住聆夏背部的手,握住那只冰冷的手,将它重新绕回自己的脖颈。
“抓紧点,掉下来我可不管。”
说完,在门口工作人员惊讶的注视下,抱着聆夏大步上车。
第22章
沈朝朝张大嘴巴, 一副傻掉的样子,陆缥毕竟见过世面,眼神在两人身上扫过, 伸手把她推进车里。
山下有个医疗站, 开车二十分钟左右。
保姆车是六座,陆缥和沈朝朝在后排,车厢内一片安静。
大家都神色各异, 除了零星的雨声,再没有人说话,如果把他们的内心戏换成弹幕,估计此时保姆车都塞不下。
氛围太过古怪,聆夏开口打破沉默:“那个,我现在感觉好点了, 没必要来这么多人的。”
沈朝朝说:“Boss, 你嗓子都哑成这样了, 快省省力气吧。熠哥本来没叫我,我刚好去找陆姐打牌,就一起过来了。”
一个电子温度计扔过来, 谢元熠沉声说:“快四十度了, 少说点胡话。”
他不放心,又要伸手摸他额头。
聆夏想到后排两人,下意识偏头躲开。
那只手在空中停顿片刻,僵硬地收回去,谢元熠扭头向车窗,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聆夏大脑烧得晕乎乎, 心想他是不是不高兴了。
车停下时,谢元熠打开门往里看, 聆夏怕他又要抱自己,便强撑着走下去,让两个助理先进去挂号。
谢元熠把手臂放到他面前,手心朝下道:“扶着。”
见聆夏犹豫,他皱眉说:“没人看见。”
周围黑灯瞎火,医疗站门口只有他们。
聆夏解释:“我是怕你被拍到,媒体会乱写。”
谢元熠让他靠着自己,不紧不慢地往里走,嘴里说:“拍到就拍到,有什么大不了。”
聆夏心想,他应该是自信古川的公关,没有别的意思。
验完血后,医生给开了两瓶水,并重新包扎了伤口。
陆缥说:“挂完水要四点了,阿元,你先去车里睡觉,我和小沈在这里守着。”
谢元熠摆手:“你们去睡,我陪他。”
他靠在走廊的墙上,透过门缝,看护士扎吊针,聆夏的脸微微皱巴,他的眉毛也跟着皱了一下,心里很不是滋味。
沈朝朝还想说什么,被陆缥拽住。
陆缥意味深长:“那行,我们先去车上了。”
聆夏挂上水不久,谢元熠便提着一袋东西进来。
他熟门熟路,把问护士要的暖手袋,垫在输液管下面,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份汤,将勺子递给聆夏。
“喝口热乎的,会舒服一点。”他说。
聆夏被他一连串动作弄得发愣,当看见那份冰糖雪梨汤,忍不住问:“这是哪来的?”
山下有个镇子,但店铺早关门了,不可能买得到,雪梨汤还是用保温杯装的。
谢元熠冲他眨眼:“我魅力超群,从小护士那里骗的。”
聆夏身体难受,却还是被逗笑,他喝了口甜汤说:“你照顾病人,比我家阿姨还要熟练。”
“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没其他人夸过你?”
“没有。”
谢元熠懒散地靠着椅背:“我又没照顾过其他人。”
聆夏望向热水袋,输液时手背容易发冷,这样恰到好处地加热了输液管,他疑惑道:“那你连这个都知道?”
谢元熠说:“照顾人不是看经验多少,而是看用心与否,我躺在病床上的时候,经常觉得输液的手又疼又冷,还很想吃热的流食,所以下意识觉得,你可能也需要。”
他语气平淡,眼睛黑漆漆的,干净又温暖。
没来由的,聆夏想起小时候听过的童话故事,故事里,小刺猬背着满身浆果,横冲直撞地回家,其他小动物都害怕它,躲得远远的,生怕被扎到。
然而它停在同伴面前,抖落刺上的浆果,真诚地说:“都是给你的,吃吧。”
他恍惚觉得,谢元熠就是这只小刺猬,在别人眼里,他永远浑身带刺,而在自己眼里,只看得见他背上满满的浆果。
他眼神柔软,思索片刻,终是问出那个藏了许久的问题。
“谢元熠,有件事想问你。”
“洗耳恭听。”
聆夏问:“我之前看过你的直播,你家走廊上那幅画,是怎么来的?”
他心里忐忑,连带心跳都不稳。
没想到,谢元熠听到这个问题,眼前一亮。
“你看我的直播?”他偏离重点道,“那是多久之前的事……哦,想起来了,我们拍完广告之后,唔,从那时候开始你就看我直播了。”
聆夏一时语塞,跑偏了好不好。
谢元熠扬起嘴角:“说实话,那个小助理,是不是你追星的幌子?每次一有锅,就甩给她的那种。”
聆夏心想,我才是那个背锅侠。
而且……我也没甩给她啊。
他被打乱节奏,已然失去了原先的紧张。
“你别岔开话题,我在说那幅画。”他郁闷道。
谢元熠轻笑:“到底谁在岔开话题?”
聆夏脸色发红:“谢元熠!”
谢元熠怕把病人气着,举起双手投降:“好吧,知道了,是你助理喜欢我,你不喜欢我。为了助理,你不惜奉献自己和我一起上综艺,你是全世界最体贴员工的老板。”
阴阳怪气。
“……”聆夏感到呼吸困难。
谢元熠迅速接道:“那幅画啊——”
聆夏冷眼瞅他,只听他问:“哪幅画?走廊上好多画,我都不知道你说哪个。”
说实话,聆夏已经不想搭理他了,但为了套话,还是冰冷地说:“农场男孩那幅。”
谢元熠颇感意外:“你好奇那幅画?它确实有些来历,是我托人在拍卖会上买的。”
聆夏有意无意地说:“那是Philip Charles的画,他色彩用得出神入化,在中世纪很有名。”
谢元熠支着下巴,眼里带笑:“原来你喜欢这种调调。”
聆夏斜睨他,他随口说:“你要是看上了,我让人送去你家。”
聆夏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旋即再一次得到证实,他并不是冲着画本身去的。
他摇头:“我没有收藏油画的爱好,倒是你,看起来不像喜欢画的人,为什么会拍下它?”
听到这句话,谢元熠有刹那的不自然。
他收藏那幅画的原因,说起来有几分诡异,在他刚醒的那年,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他在挂一幅画,有人帮他扶着梯子。
那画怎么都挂不好,要么偏左,要么偏右,身后的人一直纠正他。
要是换了平时,谢元熠早就少爷脾气发作,直接转身把画扔地上,但梦里不知为何,他变得非常耐心,甚至还连声说马上就好。
他看不清那人的脸,也看不清周围的场景,只清楚地记得,那幅画背面刻着一行字——
“Los dioses destruirán sus rosas.”
谢元熠对西语一窍不通,醒来后出于好奇,搜索了这句话,原来还真有出处。
“神明终将揉碎它所推崇的玫瑰”,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它要推崇那朵玫瑰,又要毁掉它?
让谢元熠惊讶的是,不仅是刻字,连画上的内容,都和梦里一模一样。
他敢确信,自己以前没有见过这幅画。
而这个理由,离谱到没人会信。
他不想聆夏把他当神经病,胡编乱造道:“我有个朋友懂画,跟我说了背后的故事,我觉得很有意思,就买回去了。”
空气安静了半晌。
“原来是这样。”聆夏垂下眼睫。
谢元熠留意到,他没有询问那个故事,像是不感兴趣。
他把聆夏膝上的毛毯盖好,轻声说:“睡会儿吧,我帮你看着输液袋,要想讨论画,以后有的是时间。”
聆夏点头:“谢谢,今天晚上太麻烦你了。”
他有些自责和懊恼,终究抵挡不住困意,不消片刻便沉沉睡去。
谢元熠看着他烧红的脸,像对待小动物那样,轻点他的眉心。
“笨蛋,你怎么会是麻烦。”他嘀咕道。
·
第二天早上,其他人才知道聆夏生病,好在恢复得快,烧已经退了。
大家很热情,挨个过来贴他脑门,检查还发不发热。
钟凯婷和陶芳刚贴完,陆荣又来贴,最后沈时蔚伸出爪子,谢元熠实在忍无可忍,啪一下给他挡开了。
“你干嘛打我,我想看看他还烧不烧。”沈时蔚瞪眼。
谢元熠嘲弄:“你的手是温度计?上面不知道有多少病菌,你抓完鱼洗手了吗?”
“就你最干净,你不也没洗手。”沈时蔚凑过去,“聆夏,别理他,过来我摸摸。”
镜头前,谢元熠不好再拦,眉头皱得死紧。
聆夏看见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向后躲开。
他轻声但坚定地说:“不要。”
沈时蔚愣住,聆夏嚅嗫:“我看见了,你抓完鱼没洗手。”
四周安静下来,谢元熠眼中浮起一丝笑意,如同涟漪般,扩散到整张脸。
弹幕疯狂起舞:
【啊啊啊啊啊,你俩怎么这么甜!】
【不是,大早上给我看这个,整的有点高血糖了。】
【小霸总生病后,好乖好听话,想亲死他-3-】
【小可怜,病得脸红彤彤的,不过你俩稍微顾及一下我沈哥吧。】
【ssw:滚出去谈,谢谢。】
【嗨呀,都是工业糖精,看看就罢了,别当真。】
【本来还挺粉谢元熠的,这期麦麸麦的有点过,给我看无语了。】
【你们自己信自己的话吗,谢元熠什么时候麦过?】
【好好好,就麦了怎么着?烦得要死,管天管地管别人磕糖,不爱看别看。】
【就愿意看蟹圆麦,给我大麦特麦!】
【最好能麦到结婚!你们求婚的时候能不能直播?】
【他跟小霸总结婚,一定要鲜花铺路豪车当道,给每个零元姐都发喜糖!】
【哈哈哈哈,你说你惹零元姐干嘛……】
沈时蔚受到伤害,不想跟他俩玩儿了,可天不遂人愿,接下来几天,他们被分到一组,加固木屋的屋顶。
这期一晃而过,转眼到了尾声。
大家收获生菜,最后居然是嘉宾组获得了冠军。
分发奖品的时候,聆夏正和沈时蔚在屋顶上修修补补。
他们埋头敲钉子,听见下面一阵骚动,众人纷纷聚到一起。
沈时蔚不屑:“什么奖品啊,值得这么大呼小叫。”
聆夏探头,听见钟凯婷大喊:“周导,你也太大方了吧,这玩意儿是纯银的?啊啊啊,早知道我种生菜的时候努力点了。”
做饭的桌上,放着几块精致的铭牌,看上去沉甸甸的,分量很足。
周凯笑着说:“赞助的,下期继续加油,我给你争取个金的。”
谢元熠拿起其中一块,上面是树叶的图案,水滴从叶片底端滴垂,下面凹进去一个小小的“夏”字。
他朝屋顶扬手:“聆夏,这是你的。”
聆夏笑道:“谢谢导演。”
周凯对他说:“你这个有加设计进去,是‘聆听夏天’的意思,我专门找人画的。”
谢元熠抬头:“想看吗?特别好看。”
聆夏下去不方便,便说:“等我……”
他话音未落,谢元熠上前一步,将徽章连透明袋一起抛了上去。
他动作潇洒利落,脸上带着朝气蓬勃的笑,仿佛迫不及待想和他分享美好的事物。
那模样,让聆夏想起某段回忆。
那天他在阳台上给花浇水,宋嘉北从楼下回来,用力抛上来一样东西。他打开礼盒,发现是一枚蓝宝石袖口。
宋嘉北仰头笑道:“看见适合你,就买了,火把节快乐。”
聆夏哭笑不得:“火把节是什么节,这节日要送礼物吗?”
宋嘉北酷酷地说:“想送你东西,所以随便找个理由咯。”
当时只觉得他在耍帅,现在回忆起那个笑,只觉得心都要融化了。
聆夏精神恍惚,随手一抓,恰好抓住那枚勋章。
屋檐下,谢元熠露出开怀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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