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臣蹙眉:“然后呢?”
“然后沈照夜在魔宫里,伺机与修真界修士联系,第一个联系的就是好友郑长逸。”
“里应外合,大破魔宫那天,郑长逸在地宫里,找到了衣不蔽体、狼狈不堪的沈照夜。于是他情不自禁,在其他修士进来之前,趁机欺辱了沈照夜。”
“多年好友,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再加上不久之后,其他修士便进来了,郑长逸只来得及收拾自己,沈照夜更加不堪的模样被所有人看见,他强撑着的一口气彻底散去,彻底开始堕落沉沦。”
原来如此。
郑长逸就是剧情梗概里的那个“至交好友”。
系统最后道:“‘他终于救下了沈照夜,圆了自己多年的痴心妄想。’——原书原话。”
祝青臣表情复杂:“那是他救下来的吗?明明是照夜自救的。”
相反的,他的出现,把沈照夜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他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救了沈照夜?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不是郑长逸,而是魔尊和妖尊那边。
徒弟还在他们手里,就算是假意被俘,祝青臣说不担心,也是假的。
这样想着,祝青臣传来帐外修士:“传令下去,除巡查修士外,所有修士入帐休整,养精蓄锐,以待来日。另外,派人盯着神意门的郑长逸,不许他四处闲逛,说些有的没的。”
修士领命下去:“是。”
祝青臣转念一想,又道:“算了,直接告诉神意门的长老,把郑长逸关在他自己帐中。”
“是!”
祝青臣长舒一口气,抱着自己的龙形抱枕,把脸贴在苍龙冰凉凉的鳞片上,也准备休息一会儿。
忽然,他又听到了沈照夜的传音——
“师尊,我已探查清楚魔宫附近地形守备……”
祝青臣连忙从苍龙怀里钻出来,拿出纸笔,开始记录。
*
另一边,沈照夜假意被擒,被魔尊用捆仙索捆住双手,带回魔宫。
魔尊被他的师尊砍了右手,还没来得及召回,又被师公一脚踩成烂泥。
魔尊急着疗伤,暂时没空处置沈照夜,给他喂了一颗压制修为的丹药,随便找了个房间,把他丢进去,让几个魔修看管,便离开了。
待魔尊走后,沈照夜从榻上爬起来,吐出口中丹药,甩了甩手,挣脱手腕上的捆仙索。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魔宫。
方才来时,他便一路留心,将魔宫附近的地形路线记了个八成。
进来之后,他也留神看了魔宫的各处守备。
如今得闲,沈照夜正好掐了个诀,用传音入密,将此间种种,全部告诉师尊。
做完这件事情,沈照夜便捡起捆仙索,重新给自己捆上,假装修为尽失,坐在榻上。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房间门才被人推开。
魔尊从外面走进来。
沈照夜留心看了一眼,他的右手没了,裹着白布,但是明显少了一截。
想来也是,他的断手都被踩成烂泥了,就算找了回来,恐怕也捏不回来了。
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断手上,魔尊登时气不打一处来,猛冲上前,揪住沈照夜的衣领,把他从床榻上提起来。
他冷笑一声:“祝仙尊与鬼王真是好修为,把我的手都踩烂了。可是那又如何?他二人的徒弟,最后还不是落到了我手里?”
沈照夜波澜不惊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走。”魔尊拽着他的衣领,“废了一只手才抓到的野马,可得带出去溜溜。”
魔尊直接把他拽出房间,拖着他,穿过走廊。
撞见巡逻的魔修,魔修们抱拳贺喜:“恭喜尊上!又得佳人!”
魔尊倒也毫不避讳,笑着道:“听说沈仙尊千年修为,用来做炉鼎,定能修为大增。待本尊与妖尊玩腻了,就赏给你们。”
一听这话,魔修们眼睛都亮了,欣喜谢恩:“多谢尊上!”
沈照夜也不避讳,定定地看着他们。
他想数一数,每支魔修巡逻队伍有几个人,最好能摸清楚他们巡逻的时辰和频率,也汇报给师尊。
至于魔尊说的什么炉鼎,什么赏给他们,嗯……
沈照夜作为根正苗红的无情道修士,他听得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没什么触动。
那都是邪门歪道,就算修为大增,也只是空中楼阁,一击就碎。
师尊叮嘱过他的,修行要脚踏实地。
正想着事情,魔尊就将他拽到了大殿。
大殿之中,烛光熠熠。
几个魔修女子,穿着金链子串起来的衣裳,随着乐声,扭动着裸露的腰肢。
妖尊靠坐在主位下首的客位上,见魔尊来了,举了举酒樽,向他示意:“来了?”
“嗯。”魔尊狠狠一推,想将沈照夜推到主位上。
但是沈照夜稳稳站定,不动如山。
他没推动。
“你……”
妖尊大笑出声:“你这回可算是遇到硬茬了!”
“什么硬茬?打一顿就老实了!”魔尊气急,又是狠狠一推,“滚过去!倒酒!”
*
夜深人静,月近中天。
祝青臣披着外裳,和李钺一起站在营帐外,望着黄沙之上的一轮明月。
系统提醒他:“臣臣,还有一刻钟就到子时了。你那徒弟也没说清楚,到底是子时一刻,还是二刻。”
“都差不多。”祝青臣收回目光。
正巧这时,一列修士从这边巡逻过去。
祝青臣朝他们招了招手。
众修士连忙上前:“仙尊有何吩咐?”
祝青臣轻声道:“传令下去,所有长老修士,即刻动身,夜攻魔界,与照夜里应外合,大破魔宫。悄声些,别惊动了魔界,杀他们个出其不意。”
“是。”
一刻钟后,所有修士集结完毕。
祝青臣骑着苍龙,一声龙吟,一支长剑,划破魔界深沉的夜色!
沈照夜提供的地形和路线基本无误,一众修士势如破竹,长驱直入。
魔宫之中,魔尊与妖尊饮酒正酣。
地上堆满了酒坛,两个魔修女子陪在妖尊身边,沈照夜学着她们的样子,在魔尊身边倒酒。
妖尊举起酒樽,醉眼朦胧:“这次不过是一时失手,让修真界占了上风,下次……重整旗鼓,一定拿下修真界……”
忽然,殿外传来喊杀声。
魔尊猛地抬起头,朝外望去,厉声问:“谁?是谁在喊杀?”
妖尊尚未反应过来,傻笑着道:“哪有喊杀声?你不过是断了只手,就怕他们怕成这个样子……”
他话未说完,魔尊便闷哼一声,身子一躬,嘴角忽的流出黑血。
妖尊被他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被魔尊搂着的沈照夜,借着衣袍遮掩,将匕首往魔尊的金丹处送得更深。
魔尊艰难地抬起手,用最后的力气,一掌将沈照夜拍出去。
跳舞的魔修女子惊慌逃走,沈照夜飞身后撤,在殿中单膝跪地,抬手召来佩剑,站起身来。
魔尊捂着伤口,口吐黑血,停不下来:“沈照夜,干得漂亮,怎么不到了床上再杀我?”
沈照夜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袖,诚实回答:“我演不下去,会想吐。”
魔尊又是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这个时候,妖尊的酒也醒了。
他怒吼一声,直接变回妖兽形态,猛扑上前。
沈照夜提剑迎战,两人缠斗在一起。
不过五招,“轰”的一声巨响,魔宫正殿屋顶,直接被掀翻了。
正巧这时,大批修士赶到。
只见夜色浓重之中,魔宫四分五裂,无数砖块瓦砾飞来,随后烟尘四起,沈照夜一身白衣,手持长剑,自烟尘之中飞身而出。
不知是谁振臂一呼——
“沈长老身入魔宫,诛杀魔尊妖尊。所有人,随我攻入魔宫!”
下一刻,所有修士振臂高呼,如潮水一般涌入魔宫,浩浩荡荡,如浪潮奔涌。
“杀!踏平魔宫!”
“魔尊已死,降者不杀!”
一众长老亦上前相助,只是妖尊实在狡诈,见状不妙,直接化身猛虎,用尽毕生功力长啸一声,将所有人震飞出去,随后带上魔尊,在一众亲卫的掩护下,趁着夜色逃走了。
沈照夜还想再追。
这回却被祝青臣喊住了:“照夜,穷寇莫追。”
再往里就是魔界未开化的山林,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今夜攻下魔宫已是大胜,沈照夜也受了伤,能够与妖尊缠斗已是勉强。
再追下去,只怕狗急跳墙,他们胜算不大。
沈照夜也想通了这一点,回到师尊身边:“是。”
“如何?”祝青臣问,“你没有受欺负吧?”
“没有。”沈照夜答道,“那魔尊不过让我给他倒酒,还说一些羞辱的话,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师尊便带着人杀到了。”
“那就好。”祝青臣颔首,看了一眼底下的战况。
修士们士气高涨,也已经拿下了魔宫。
沈照夜又道:“师尊放心,我用匕首捅坏了魔尊的金丹,妖尊大概也受了点伤,这一战下来,他们又得消停几百年了。”
“嗯……等一下!”祝青臣顿了一下,有些震惊,“你又捅坏了魔尊的金丹?”
“是啊。”沈照夜一脸坦荡,在师尊面前,难得还有些骄傲。
魔修不过是修习邪魔外道的修士,自然也有金丹。
他有金丹,当然捅金丹,这样很方便。
“干得好。”
祝青臣默默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沈照夜拿下的第四枚金丹了。
不愧是你,金丹杀手。
*
天色微明之时,修真界修士俘虏剩余妖魔,大胜而归。
祝青臣对沈照夜道:“走吧,你也受了伤,回去让医修看看。”
“是。”沈照夜抹了把额上的汗珠,不见疲态,意犹未尽。
他收剑入鞘,神采奕奕地跟上师尊。
回到修士营地。
祝青臣和李钺去各处看看,处理剩余事宜。
祝青臣让沈照夜先行回帐休息,又派了个医修长老过去,给他治伤。
沈照夜端坐在营帐之中,伸出自己的右手,露出手腕上被魔尊掐出来的青痕,又微微抬起头,露出脖颈上的刀伤。
当时阵前,魔尊将刀横在他的脖颈上,他直接回头刺了对方一剑,脖子上也就划了一道伤。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魔尊抬掌拍他、和两尊过招,在身上留下的伤。
不过他觉着没什么大碍,都快愈合了。
医修长老坐在他面前,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放出一缕灵气,探查他身上的经脉。
不多时,长老便收回了手。
“不要紧,只是外伤,并未伤及肺腑,也没有带毒,用灵泉清洗就能康复。”
“好,多谢长老。”
沈照夜话音刚落,营帐帘子忽然被人掀开,有人直接冲了进来。
“照夜,你怎么样?”
是郑长逸的声音。
沈照夜背对着帐门,想到昨日阵前,郑长逸的所作所为,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他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可就是觉得不舒服。
医修长老收拾好自己的药箱,向他行礼,随后转身离开。
长老走后,郑长逸大步上前,在沈照夜身边坐下,要看他的伤口。
沈照夜偏了一下头,直接躲开了。
郑长逸道:“看着还好,但你也太冒险了,旁人都还没动,你怎么就冲上去了?”
沈照夜淡淡道:“我要杀明书与明达两个叛徒,此二人原本是我的徒弟,自然要由我来杀。”
“那你杀了就赶紧回来,怎么还和魔尊、妖尊打起来了?”
“他二人,一个是魔界首领,一个是妖界首领,自然也要杀他们。”
“你……魔尊与妖尊已经逃走,你为何还要追上去?”
“魔尊说他看上我了,大好时机,我当然要将计就计,潜入魔宫,探查情况。”
没等郑长逸再问什么,沈照夜便反问道:“你今日为何有这么多话要问?”
郑长逸道:“我不过是担心你罢了,你心中有了成算,也不同我说一声,好教我放心。”
沈照夜正色道:“已经到了战场上,奋力杀敌难道不是应该的吗?难道还要贪生怕死、龟缩不前?机会只在瞬息之间,稍纵即逝,自然要立即抓住,我在阵前,你在阵后,一来一回耽误时间,怎么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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