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憋得慌,但不论怎么想,他都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向孟心桥发脾气。
本来就没有那么亲密,不相信也是正常的。
他有什么立场呢?
“你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沈泊言顿了顿,问起另一个关心的问题。
“知道一部分。”孟心桥依旧是如实答道,“但我不能说……抱歉。”
不说就不说吧。
“那我需要做什么?”沈泊言退而求其次。
他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只能随波逐流的感觉,但孟心桥好像有些不得已,他也只能如此退让。
这次孟心桥的停顿更久。
“不要相信他的话。”过了会,孟心桥才模棱两可地说。
沈泊言抬起头,直直撞上孟心桥的目光。孟心桥眼神复杂,但很郑重。
“我明白。”沈泊言说。
“我没有相信他,没有喝那杯酒。”
“那就好。”孟心桥舒了口气,“你没喝,那就好。”
他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沈泊言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才如释重负,是对他没和程闻君发生关系,还是他没有沾染上酒的麻烦,还是都有。
他不想再问,便将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向孟心桥和盘托出。
“我听到有东西每天晚上和那个人交流,那个人要攻略我,还有一个什么攻略进度。”沈泊言说,“他说,如果进度不到75%,就会开启惩罚模式。”
“现在到了吗?”孟心桥皱眉,问。
“没有。”沈泊言摇头,“所以他要在我的酒里做手脚……我不知道他怎么做的手脚,只知道酒有问题。”
“不要相信他,不要顺着他的意思。”孟心桥说,“他希望你顺着他的意图走。”
沈泊言不太能理解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孟心桥如此说了,他便决定照做。
“就这样吗?”沈泊言追问。
“就这样。”孟心桥点头。
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能清楚地听到走廊里不断响起的脚步声。
有人进卫生间,他们的谈话便中止了。
来人似乎不是程闻君,上了个厕所,随便洗了洗手,再用烘干机吹干后,便就此离开。
沈泊言松了口气。
“那我走了。”他说。
“嗯。”孟心桥应了声。
沈泊言便拧开隔间的门栓。刚想拉开门,孟心桥却急急地抓住了他的手。
“保护好自己。”孟心桥说。
沈泊言这一整段时间都在不断下坠的心脏突然顿了顿。
“好。”他说。
他说完便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廊上没多少人,都集中在宴会厅里。沈泊言一路径直回到宴会厅,喧闹声和小提琴声扑面而来。
他环视一圈,没有看到程闻君的身影。
沈泊言拒绝了侍者端上来的香槟,在角落静静地等待着。
过了会,满头大汗,表情焦急的程闻君推门而入。当他看到站在角落里的沈泊言时,表情似乎空白了一瞬。
沈泊言看着他大步走向自己,呼吸剧烈。
“小言,你去哪了?”程闻君一开口便有些控制不住语气,带着几分质问地说,“我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
“就在卫生间里。”沈泊言毫不心虚,只答道,“胃不太舒服。”
程闻君显然很生气。他额角抽动了一下,大约想说什么重话,但只能忍着。
“还以为你不见了。”他最后说,“找了你半天。”
“不好意思。”沈泊言毫无歉意地道歉。
程闻君似乎终于是想起了酒的事情。
“现在呢,你感觉怎么样?”他问。
“还好。”沈泊言说,“没什么事了。”
他的表情一如往常,衣服都没有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程闻君足足沉默了半分钟。
“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么。”他不信邪,又问。
“没有。”沈泊言击碎了他最后的幻想。
程闻君嘴角抽搐了一下。
沈泊言看着他对付着自己内心的崩溃,表情经过了几轮细微的变换。
“那就好。”他嗓音沙哑地说。
“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沈泊言离开隔间后,孟心桥等了十多分钟,才慢慢地溜达着离开了卫生间。
他没有回宴会厅,独自一人从酒店的后门离开。
酒店外是一片花园。时间已晚,花园笼罩在一片幽暗和寂静中,只剩下孟心桥脚踩在落叶的声音。
“我不知道。”
他轻声自语般说:“听起来本来就很怪,不是吗?”
“是,我没想到。”他又道。
花园旁的公路上传来汽车开过的声音。
“我猜错了。”
孟心桥在出口处站定。月光斜斜洒下,在地面上落下一片阴影。
如果沈泊言曾经仔细留意过,他也许会发现,孟心桥和程闻君的背影很像。
不是简单的相似,而是几乎一比一复刻。他们的身高几乎相同,比例亦是基本相符。这两具身体,就仿佛在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只是换了颗头罢了。
“在游轮上我就应该发现。”他说着,“他怎么可能猜不出来呢?”
他顿了顿,唇角无奈地向下撇了撇。
“我不会改变计划的,放心,这么多年都是这样。”
“我忍得住。”
出口的门是开着的,孟心桥一推便开了。他穿过铁锈斑斑的门,站在公路边上,掏出手机随手打车。
手机的冷光映亮他的脸庞。
和程闻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那双颇显冷淡的丹凤眼。此刻他面无表情,竟凭空显得有几分森森寒意。
他话锋一转:“那个家伙用着我的身份还挺舒服的。”
“只是他接不接得住,那就两说了。”
第50章 恐惧
回家后沈泊言一点也不困。
程闻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返程时整个人都恹恹的。
沈泊言和他正好相反,大脑亢奋得过了头。
幸好有司机开车,不然换他们两个中的哪一个坐在驾驶座上,大概都会出交通事故。
一开始还好,但程闻君像死了一样沉默。
在夜色和寂静下,沈泊言脑子里不断翻江倒海,各种各样的念头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是他,就是他。
靠在冰凉的真皮座椅上,沈泊言不断默念着,甚至快要唱起来。
沈泊言不知道程闻君到底怎么变成了孟心桥,也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能持续多久。
但至少他还活着。
还能说话,还能蹦跶,还能出现在他面前。
他想给孟心桥发消息,但那个程闻君还坐在他旁边。
而且……他也不知道孟心桥到底愿不愿意和自己聊这些。
那个程闻君真的一丝一毫和沈泊言说话的心情都没有了。就连回到家后,也只是敷衍地对沈泊言表示自己要去洗漱,便钻进房间不再出来。
沈泊言独自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在对话框里编辑了又编辑,最后发了句:【你休息了吗。】
孟心桥没有很快回复。沈泊言捏着手机呆坐半晌,才看到那边弹出来回复:【早点睡吧。】
【我在等系统。】沈泊言说。
【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孟心桥问他。
【三点半。】沈泊言如实回答。
【怎么这么晚?】孟心桥好像有些诧异。
【嗯。】沈泊言盯着屏幕,飞快地打字,【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晚。】
这么晚,每天都在熬夜。
沈泊言没说,但脑子里在想。
【是他的错。】孟心桥的回复也很快,【怪他。】
沈泊言忍不住笑了一下。
【惩罚模式开始了吗?】孟心桥又问。
【没有。】沈泊言答,【如果开始了,我会告诉你。】
【千万小心。】孟心桥叮嘱。
【它会做一些影响到现实的事情。】
沈泊言听着这话,想起自己听到的那诡异的声音,不由得有些微微的悚然。
【你遇到过么?】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有些逾越地试探了句。
【是有遇到过。】孟心桥却是出乎意料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所以你要小心一点。】遇到过?
沈泊言其实很想知道是什么时候。
可如果是在他出国那几年遇见的,那他好像也没有办法知道。
【会的。】于是他承诺。
孟心桥发来了几个笑嘻嘻的表情。
沈泊言更加清醒了。他一点也不困,搬着椅子便倚墙等待。
时间慢慢地到了三点半。沈泊言聚精会神地听着,那低沉诡谲的声音又毫无意外地响了起来。
“宿主。”系统说。
“您的攻略进度已达59%,并未达到额定进度。”
“惩罚模式将于今晚十二点开启。”
那边房间里传来一声短促的笑。
沈泊言听着,只觉得程闻君也许有点崩溃。
但在那声笑后,程闻君便什么也没有做。过了会,他说:“知道了。”
声音很小,沈泊言听不出什么情绪。
“只是那个惩罚模式吗?”沈泊言听见他又问道。
“是的,宿主。”系统一板一眼地应。……
沈泊言不知道‘那个’是哪个,但听起来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一整晚都没有睡好觉。本身就一点困意也无,躺在床上好不容易睡着了,结果又做了个噩梦。
梦里孟心桥突然消失了。他问遍身边的人,得到的回答整齐划一——“孟心桥是谁?”。
没人记得孟心桥,孟心桥存在的痕迹为零,好像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沈泊言不信邪,跑了一整天,却没得到想要的答案。
当他疲惫地回到家时,迎面撞上程闻君。
程闻君依旧露出那让人不适的微笑,唇角上扬,眼瞳漆黑。
“小言,怎么了?听说你一直在找什么人?”
“你以前从来没这么叫过我。”沈泊言盯着他。
“嗯?”程闻君很诧异。
他好像见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一样看着沈泊言:“小言,你怎么忘了?”
“从高中的时候,我就这么叫你,只有我一个人会这么叫你,你忘了吗?”
“你忘了吗?”
在程闻君漆黑无光的眼珠注视下,沈泊言骤然惊醒。
窗外的天还是灰沉沉的。沈泊言心跳的很快,他按着胸口急促地呼吸着。
梦里的恐惧如同大网一样罩着他。他摸出手机,在看到微信聊天框最上面的‘孟心桥’三个字时,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只是做了个梦。
他们的聊天还停留在昨晚孟心桥那几个笑嘻嘻的表情上。
沈泊言记得惩罚模式的事,便告诉孟心桥:【今晚十二点惩罚模式就开始了。】
孟心桥没像梦里那样消失不见,反倒是很快地回复道:【好,有什么事,一定要找我。】
沈泊言看着孟心桥发来的消息,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几年前。
指尖无意识地在屏幕上摩挲了几下,他慢慢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程闻君不在家,大概已经去了公司。沈泊言匆忙地收拾了一下,便拎着单肩包出了门。
他本以为这一天会有什么不同。但令他诧异的是,他一整天都没能见到程闻君。
甚至晚上时,程闻君都没有回家,只在快转点时给沈泊言发了条消息,表示今晚不用等了。
沈泊言觉着也许是飞锦出了什么事,但他翻了翻新闻,并未找到有关飞锦的只言片语,便只好作罢。
但在睡前,程文安忽然给他发了条消息。
沈泊言一点开,发现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程闻君的办公室。拍摄者站在办公室玻璃门旁,玻璃上映出程文安的半个身子。而门的另一边,程闻君似乎很烦躁地捏着眉心,正阅读着什么文件。
程文安:【夜不归宿哦。】
沈泊言:【……】
沈泊言总觉得程文安这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好像是在给自己当卧底似的。
他独自一人待在家里。转点的时间很快便到来,墙上的挂钟轻轻一跳,那所谓的‘惩罚模式’就开始了。
并不算出乎意料,什么特别的事都没有发生。
沈泊言在床上坐了会,深夜里只有邻居的动静偶尔传来,一如往常。
无法,沈泊言只好选择睡觉。
这一夜,他过得十分平静,甚至没有做噩梦。清晨醒来时,沈泊言迷迷糊糊吃过早餐,屋门却被用力地敲响了。
砰砰砰!砰砰砰!
敲门人的动作十分粗暴,频率密集,像是要把门给砸穿。是谁?
沈泊言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便放下筷子,向屋门走去。
就他走的这短短几步,敲门声越响越激烈,越响越急促。沈泊言扬声问道:“是谁?”敲门声一顿。
“物业的。”一个仿佛被砂纸打磨过一般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泊言打开可视门铃,见门口站着个身穿连帽卫衣,背着巨大双肩包的男人。卫衣的帽子被他戴了起来,遮住了大半张脸。
这人的身形看起来有些熟悉,但沈泊言实在是脸盲惯了,一时间也没能想起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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