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泊言只当他装傻,心里默默地记上了很大一笔账:“暂时没事,但后续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情况。”
“那就好。”程闻君长出一口气,“不然真是太可怜了。”
他说着,慢慢地准备回房:“在哪家医院呢?”
“程闻君。”沈泊言深吸一口气,“我要说的还没有讲完。”
程闻君停住脚步,和沈泊言对视。沈泊言的眼神里鲜少地带上了强硬,他便露出了妥协似的表情:“好吧,小言,你要说什么?”
“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找我,请你提前跟我说。”沈泊言直白地说,“我自己有自己的安排,希望你能尊重。”
他说完了,可程闻君却骤然露出受伤的表情。
“……这样吗?”程闻君的声音低了下来,“我以为你会喜欢这样的‘惊喜’。”
“这不叫惊喜吧。”沈泊言不理解,“可我不需要啊。”
“可你都收下了,”程闻君说,“带你吃的东西,送给你的礼物,难道你都不喜欢么?”
“我不喜欢。”沈泊言立刻摇头,“我不喜欢,我不是告诉过你,让你不要送了吗?”
“小言,原来你这么讨厌我。”程闻君苦笑,“现在不想见我,连我送的东西都不喜欢了。”……这是一码事吗?
沈泊言感觉自己没办法再维持平静。
“总之你以后不要送了。”他说,“也不要再来学校了,行吗?”
他加重了语气。
对面的程闻君愣了愣。
有某一瞬间,沈泊言似乎看到他皱了下眉头,好像在尽力地忍耐着什么。
但最后,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会尊重你。”程闻君只是这么告诉沈泊言。
他很平静,仿佛在包容自己无理取闹的恋人。
“希望你说到做到。”
沈泊言不想再胡搅蛮缠下去,于是踢掉鞋子,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意料之中的,沈泊言和程闻君开始了冷战。
用冷战来形容也许并不准确。但他们之间的交流少了很多,程闻君也的的确确不再来找他了。
沈泊言没有那种失去了才知道珍贵的别扭心理,实际上只觉得一身轻松。没有程闻君叫,他回家的时间就变得很晚,几乎没有和程闻君碰面的机会。
有时他会和程闻君在客厅里遇上,但两人只是静静地互相对视一眼后,他便会转过头去。
也许是他果断的态度让程闻君着实拉不下脸来,程闻君也没有主动凑上来说一些缓和气氛的话。
他们就这么僵持着。
鱼雷也送走了,屋子里便也因这一系列的缘由而变得安静。
沈泊言也没有多不习惯。
他睡眠不太好,半夜时常惊醒。惊醒后时喉咙干涩,于是就偶尔会来客厅倒水。
站在昏暗客厅里时,他会觉得房子里仿佛只有他一个人。
不知是来自邻居,还是程闻君房间里的窸窣声就是这深夜里仅剩的声响。
鱼雷没什么大碍,观察了三天,医院就通知沈泊言把它领回去了。正巧沈泊宣也回了国,沈泊言就抱着鱼雷去找她。
沈泊宣住在公司附近的一栋公寓里。沈泊言到时,正好在楼下碰到了方盛云。
方盛云看起来有些疲惫。他发现了抱着鱼雷的沈泊言,于是向沈泊言笑了笑。
“好久不见。”他说。
“好久不见。”沈泊言点点头。
方盛云的目光在鱼雷和沈泊言的身上转了一圈。
“来找你姐?”他问。
“嗯,是的。”沈泊言又点头。
“和程闻君怎么样了啊。”方盛云打听道。
“就那样。”沈泊言含糊不清地回。
“程闻君也真是的,一直忙。”方盛云半开玩笑地抱怨了句,“现在想见你俩一面都难。”是吗?
沈泊言却是觉得蹊跷。
程闻君和忙看起来沾不上半点边,但却一直不愿意赴方盛云的约。难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肯定能有机会的。”沈泊言于是回答,“等姐姐和方右函有空了,可以约一下。”
“那挺好。”方盛云笑。
方盛云离开后,沈泊言便抱着鱼雷上了楼。沈泊宣给他开门,沈泊言一边穿鞋,一边随口道:“我刚碰到方盛云了。”
“哦。”沈泊宣态度不冷不热,“他是来找我的。”
具体是为什么找,沈泊宣没说下去。她只伸手,想抱过鱼雷:“它怎么样了?听你说它被人踢了一脚,是怎么回事?”
沈泊言将鱼雷还给沈泊宣。
“是程闻君。”他说,“是程闻君踢了他一脚。”
“啊?”沈泊宣顿时诧异地看向沈泊言,“程闻君?他疯了?”
“嗯。我在鱼雷身上装了监控,正巧看到了。”沈泊言看着她,陈述道,“他走路的时候碰到鱼雷,然后踢了它一脚。”
沈泊宣“哈”地笑了一声。
“没想到,”她的语气转冷,“程闻君还能干出这种事。”
鱼雷从沈泊宣怀里跳了下来,哒哒地回到自己的老窝里。姐弟两对视了一会,还是沈泊言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觉得他不是程闻君。”沈泊言轻声说。
“我想确认这件事。”
他第一次如此确切地将这件事告诉别人。
屋子里只剩下鱼雷轻巧的脚步声。沈泊宣看着他,没说话。
过了会,她才慢慢地道:“行。”
“虽然你是物理教授,得讲科学。但是这人也太傻逼了。”她说。
沈泊言忍不住笑了一声:“所以我这是带头迷信吗?”
“算也不算。”沈泊宣扬了下眉,“就是推测的结果比较邪门吧。”……
沈泊言留在沈泊宣家里吃了顿饭。
很晚的时候,他才回到自己现在的住所。程闻君竟然还没回,房子里一片漆黑。
鱼雷已然送了回去,整个屋子静得可怕,甚至能听见隔壁邻居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
沈泊言开了灯,放回书包,转身进了卫生间。
他洗完澡出来时,客厅里已然多了一个人。程闻君站在玄关处,伸手扯开脖子上的领带。
沈泊言站在房间门口,和程闻君遥遥地对视了一眼。
程闻君起初没主动说话,也没笑。
不知是不是监控给沈泊言带来的错觉,他总觉得程闻君这样看起来透着股诡异的冷漠。
可还没等他凝神细看,程闻君就几乎在瞬间换上了另一幅面孔。
“小言。”程闻君微笑。
“后天我们家要举行家宴,你和我一起,我们去见见我的父亲母亲吧。”
沈泊言看着程闻君,不知为何从心底里弥漫起一点寒意。
但他没有拒绝这请求的理由,只能问:“后天什么时候?”
“晚上。”程闻君取下领带,一边换鞋一边说,“小言,记得带上我送给你的胸针。”
沈泊言想起那个昂贵的胸针,又想到他也许得给程闻君撑撑场面。
“行。”他没有拒绝,只简洁地应道。
程闻君又笑了。
他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沈泊言不想再看到他脸上的笑容,直接转身回了房间。
随着“嘭”地一声,客厅里安静了下来。
程闻君脸上的笑容瞬息间便弥散在了空气中。
他那双轮廓温柔的眸子里掠过一片毫无感情的冷嘲之意。
沈泊言的房间里传来些声响,他好像在翻抽屉,时不时有抽拉和关闭的动静响起。
程闻君唇角微动,好像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止住了话头。
良久,他勾勾嘴角,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嗤笑。
【作者有话说】
回答一下评论区宝宝们的问题~攻肯定不会这么快回到身体里,但是也不会不出现哦。具体究竟是什么情况脑汁就不剧透了,大家可以自行发现~
第16章 冤孽
沈泊言从抽屉最深处找到了自己塞着的胸针。
他从来没把它拿出来过,如今还是崭新的。
衣柜里有程闻君送来的西装,他笨拙地试着搭了搭,确保没有问题之后,便飞快地塞了回去。
他早早便躺在了床上。但也许是思虑过重的缘故,始终都没能睡着。
睡前,他一直在想着程闻君的事。只是夜深了,他的大脑也变得分外滞涩,最终什么也没思考出来。
最后一刻,他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监控里程闻君的脸。
那张脸看起来有些扭曲。
落在沈泊言眼里,像剥离出程闻君的眉目和五官,浮现出一个阴郁的人形。
沈泊言很难理解那样的神情。
不知是否因为所梦如所思,沈泊言真的梦到了程闻君。
起先是高中校园。程闻君的母亲江静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从他们班门口路过。
沈泊言下课时去程闻君教室里找他,却没找到人。问了几个同学,沈泊言一路上了天台,就见程闻君支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缥缈的云朵。
他没有笑,表情看起来竟然有些冷漠。
沈泊言叫了声他的名字。他应声回头,脸上又换起笑容:“沈泊言?你怎么来了?”
“你还好吗?”沈泊言就问。
“我还好。”程闻君笑容淡了点。
他垂下眼,看起来有些疲惫。沈泊言站在原地,当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时,才说:“那就不打扰你了。”
场景一转,来到了高二。他们几个人约在ktv里为方右函庆祝生日,气氛正好时,有人哐当一声推开了门。
“怎么能在这看到你啊?”来人嚣张地看着程闻君,“我的好哥哥,你现在还有这闲心思呢,要不要我告诉你妈啊?”
隔着ktv旋转闪烁的灯光,沈泊言见程闻君霍然起身。
“抱歉。”程闻君看着他们歉意地笑,“是我的弟弟,程文安。”
他又转身看着程文安:“走吧,小安。”
“我凭什么要走?”来人盯着他,表情恶劣,“难道不应该是你求我吗?”
“拜托了,小安。”程闻君敛着眉目,语气带上些恳求,“来聊聊你想要的东西。”
他们走了。门一关,沈泊言却有些坐立难安。
“我知道那个人诶。”方右函凑过来,对沈泊言小声说,“那个人是程闻君他爸的私生子之一,据说特别嚣张跋扈,每天找程闻君的茬。”
“之一?”沈泊言听到自己问。
“还有个叫程文修的。”方右函说,“现在正巧和池阳做同桌……那人挺低调的,我不太熟。”
沈泊言站起身。
昏暗的梦里一切都凌乱扭曲。他离开了包间,向楼梯间走去,正巧撞见程文安仓皇离开的身影。
程文安好像不再嚣张。沈泊言不明所以,却在拐角处看到了程闻君。
梦一下变得清晰。程闻君倚着楼梯扶手,在黑暗里,眼睛泛着一点点细微的光。他没有笑。
沈泊言觉得他很不开心,慢慢上前两步,问:“你还好吗?”
程闻君发现了他,就偏过头来笑了笑:“还好啊。”
沈泊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半晌,两个人的拉锯终于进行到了尾声。程闻君终于不再保持着笑容,他眉眼间扬起的笑意一点点落下,又恢复了沈泊言刚看到他时的表情。
沈泊言走了过来,站在他的身边,走廊里只剩下遥远传来的音乐和他们的呼吸声。
“你相信命运吗?”
长久的安静后,程闻君忽然问。
“你相信不论你怎么努力,那些该发生的事情都还是会发生吗?”
“不。”沈泊言如此回答,“我不相信。”
程闻君屈起食指抵着嘴唇,忽而发出一声短促的笑。
“我也不相信。”他语气有些冷漠地说。
“我也不想相信。”
又是一转,一年圣诞节,沈泊言站在A国的街道上,旁边店铺里的圣诞老人正卖力地招揽着客人。
欢声笑语化成一片又一片凌乱的音符,嘈杂地涌入沈泊言的耳朵里。
但他只是盯着手机屏幕。
B市时间九点他向程闻君发的“圣诞快乐”,一直到八个小时后的现在都没有得到回答。
他看着程闻君的朋友圈,看着他拍的照片,一束花摆在桌上,文字为“圣诞快乐”。
发布于两个小时前。
他点开程闻君的微信名片。头像是一只小杜鹃,而签名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程闻君想说什么呢?
沈泊言站在异国他乡的街头,攥着手机,攥得手心都有些痛。
当时便没想明白,此刻在梦里便更加混乱。
最终,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越想越痛,越想越难受。在A国入骨的冷风之中,他骤然从床上睁开了眼睛。
窗帘拉着,没有一丝光透进来,大约还是深夜。
沈泊言迷迷糊糊地一瞥——原来是被子被自己踹掉了,正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
他从床上坐起来,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
梦的余威有些重,沈泊言的嗓子又燥又干,随着呼吸泛起一阵阵令人烦扰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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