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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劲莽起来有股横冲直撞的劲儿，他190，比俞暗也高小半个头，凭借身高优势，一只胳膊死死压住俞暗，一个假动作绕过他，两步跑到篮框下，手恶狠狠往上一扬。
砰——
球进了。
场外很快传来几声猿猴叫，其中以赵启川为首，音量最大。
俞暗偏头随手擦了擦汗，和吴劲拍拍掌心，回到篮框下捡球。
他再次发球给吴劲。
这次的俞暗依旧很快贴住吴劲，眸色沉沉，额角冒出滴滴细汗，衬得整个人白得发光，和旁边大力运球的吴劲形成了鲜明对比。
吴劲这次还想像第一局一样，杀俞暗一个措手不及，他一个假动作状似运球，下一秒，整个人却猛地向另一边冲出去。
前方突然出现一只手。
那截白得发光的手臂在吴劲面前闪了一闪，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球便被俞暗一张拍开了。
圆滚滚的篮球蹦跶几下，很快滚出场外。
哨声响起，吴劲骤然转头看向俞暗。
这人面朝着他，很轻地偏头笑了笑：
“还想第二次呢？”
两人攻守位置互换，吴劲发球，俞暗刚拿到球权，便感觉有一座庞然大物堵了上来。
妈的吴劲怎么这么大块头？
俞暗心底无声骂了一句，放弃了原本同他周旋地想法，他很灵活，这一点相较吴劲犹是。
球与掌心接触的力道很重，然后是地面，砰砰，篮球翻转，俞暗侧身，整个人带着球猛地向左前方倾去——
吴劲见状，立刻转身，跟着往同一个方向跑。
可那道明亮的蓝白色闪身的速度太快了，勾着篮球不知踪影，下一秒，突然出现在吴劲的右侧。
惯性使然，吴劲已经来不及拦住俞暗，只能眼睁睁看着俞暗运球到篮下，轻轻松松将手腕一挽，篮球顺着漂亮的弧度进入篮框。
——“喔喔喔！”
同样的方式，吴劲凭借它得分，只是下一轮，俞暗便以同样的方式，获得两分。
场外叫喊声一阵高过一阵，这样的反转类情节最容易让人肾上腺素飙升，浑身上下跟灌了热气一样，也跟着燥热起来。
吴劲下意识朝场外看了一眼，发现吼得最凶的还特么是赵启川那个二货。
——你哪边的？
吴劲朝赵启川做口型。
赵启川手握成拳头，不自在地咳了两声，朝吴劲摆摆手，意思是我知道了。
从这两个极其相同的得分球开始，比赛才开始进入白热化状态。
俞暗在生活中不是个好胜的人，但依旧很痴迷这种竞技类运动，PUBG也好，此时此刻也罢，他享受血液和神经一起灼烧爆发的感觉。
是的，轻松，俞暗是这样觉得，他以前的生活并不算很顺遂，碰到过很多烦心事，习惯用暴力或者言语解决，问题却依旧存在。
像这样和朋友在球场上，双方都拼尽全力，为了胜利，会让他生出一点儿奇怪的心安。
他和吴劲你来我往，两个人都互不相让，像非洲狮与豹的对决，汗水顺着脸颊滑下，整个背湿透了，从喉咙里溢出的每一口呼吸都是烫的，但无人在意。
时间很快一点点流逝，可比分依旧咬得很紧。
四分，六分，九分——
截至此刻，吴劲十五分，俞暗十三。
距离结束还有不到半分钟，现在是俞暗拿到球权。
只要他再进一个三分，那胜利就是他的。
球场上的两个人弓着身子，将手撑在膝盖上，彼此对视，两秒以后，赵裁判吹着哨子大声吼了句：
“吴劲装什么b呢，捡球！”
场外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俞暗直起身，眼睛也微微弯了下，仰头，用手将头发往后抓了一把，转头很随意地往观众席上扫了一眼。
然后整个人一顿。
俞暗呆滞了起码三秒，他确定。
他就保持着剩下的一点儿笑意，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傅边流的眼睛。
那双眼睛沉静，像波澜不惊的深海一样，直直撞进俞暗目光，晦暗不明地，像是要掀起一场浪。
傅边流就这样看着俞暗。
他抄着手坐在第一排，双腿微微岔开，很散漫的姿势，不知道来了多久。
第12章
俞暗回过神，慌忙移开视线，看着吴劲跑过来的身影，脑子一团乱麻。
他突然觉得更热了。
两人站好，赵启川正准备吹哨，就见原本站得好好的俞暗突然往前一步，凑到吴劲面前，开口说了句什么。
俞暗问的是：
“你知道傅边流什么时候来的吗？”
结果吴劲二得离奇，先是瞪大眼睛“啊”了声：
“傅神来了？”
他眼珠飞快往观众席上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第一排。
吴劲伸出手臂，很高兴地朝傅边流挥了两下：
“傅神，你也来了？”
……
俞暗板着脸退回来，非常后悔自己往前迈的那两步。
最后一分钟，吴劲发球，俞暗拿到球的那一刻，吴劲便察觉俞暗有些不一样了。
更锋利、更尖锐，也更出挑了些。
他确信，在刚才那么久的比赛中，俞暗绝对没有炫技似地左手背后带球过他，再加上一个漂亮的假动作，先佯装往一侧突破，然后急停跳投。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俞暗就像一只敏捷又帅气的豹一样，双脚离地，轻轻一跳——
俞暗伸长手臂，手腕往前一压，将手中的篮球投了出去。
众人看着球高高地沿着长弧前进，干脆利落地进到篮框里。
一个完美的三分。
他赢了。
俞暗微微笑着，势在必得般，将手放在耳边，比了个艾弗森标志的聆听动作。
场外立刻爆发出夸张的尖叫声。
而俞暗的对手吴劲，看着俞暗这一套丝滑的连招，整个人都呆滞了。
等到俞暗过来拍拍他肩膀，吴劲才看着俞暗，恍惚道：
“你刚才是在开屏吗？”
俞暗还是笑着，看着吴劲：
“开你妈。”
他就知道吴劲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来。
这场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汹涌几经陡转的小比拼终于结束，俞暗一身的汗，连发尾也是汗涔涔的。
他下了场，本来想直接去找傅边流的，但顾及自己一身的汗，最终还是没有过去，只是走到赵启川的位置旁边：
“给我拿瓶——”
“俞暗。”
有人声音不大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俞暗很轻地顿了一下，然后才顺着视线看向傅边流。
傅边流手肘搭在膝盖上，一只手里拿着一瓶水，很平静地开口，问俞暗：
“要不要水？”
旁边赵启川拿水的动作也顿住了，俞暗看着傅边流手里的水眨了眨眼睛，然后说：
“谢谢。”
他走过去接过水，正常人就应该顺势坐下，和傅边流聊聊天，随便说什么，总不会没有话讲。
但俞暗还是嫌自己身上有汗，而且他听过些小道消息，傅边流似乎有一些洁癖，想到这里，俞暗最后还是隔了一个位置，坐在了傅边流旁边的旁边。
傅边流正在低头从包里拿东西，察觉到他的动作，抬眼没什么表情地看向俞暗：
“我身上有东西？”
俞暗拧瓶盖的动作一愣：
“没啊。”
傅边流不置可否：
“看你坐那么远，以为我身上长了刺。”
这话有些难接，俞暗喝了口水，嘴唇很轻地抿了一下：
“我刚打完球，身上全是汗。”
“没事，”傅边流只这样说。
俞暗拿不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莫名觉得傅边流的心情似乎比最开始的时候好了一点儿，当然很大可能是他的错觉。
他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周围，其他人都在三三两两说话，剩下赵启川只顾着嘲笑吴劲。
没有人关注他们。
俞暗于是低声咳了一声，往旁边挪了一个座位，靠近傅边流的方向。
他有些不自在地转头看傅边流一眼，抬手摸了摸后颈：
“你……怎么也来了？”
傅边流听见这话，总觉得那个“也”字有些刺耳。
但他只是说：“邹凯让我来的。”
“邹凯？”
“对，是我，”旁边一道声音落下来，邹凯在傅边流旁边坐下，偏着头朝俞暗打了个招呼：
“听说你找我？”
“……”俞暗面上没什么表情地应了一声，故作坦然道，“问点儿小事。”
他说完又很快补充了句：
“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
“别啊，”邹凯语气也有些慌，说着往傅边流脸上扫了好几眼，“你有事儿就说，我们这几个，又不是外人。”
俞暗朝他微笑，没应声。
妈的，正主就夹在我们中间，问个毛。
可惜邹凯完全没有读懂俞暗的表情，紧接着又往傅边流那边瞅。
然后说了句让俞暗莫名其妙的话：
“傅哥，傅神，我是清白的。”
？
这又是什么暗语？
相较于俞暗的满头雾水，傅边流则平静许多，他只是淡淡地掀起眼皮看了邹凯一眼，言简意赅道：
“知道了。”
邹凯自证成功，马不停蹄跑了。
剩下俞暗狐疑地望着邹凯背影，问傅边流：
“他发什么疯？”
“可能吃坏肚子了，”傅边流随口说，正准备再说些什么，旁边赵启川三个人就过来了。
赵启川笑着打了招呼：“哟，傅神，刚就看见你了，也来打球？”
“不是，”傅边流背松松往后靠着，平静地回答道，“来送水。”
正在喝水的俞暗一愣。
林双很快将目光转到俞暗身上，然后意味不明地眯了下眼睛。
赵启川想起刚才傅边流喊的那一声，有些好奇：“傅神你就是来给小——”
“傅神，”俞暗眼疾手快打断他，手里的瓶子连瓶盖都没来得及拧，说，“你刚才说的那个计划书，可以拿给我看看吗？”
傅边流并没有不识趣地接下赵启川的话头，他停顿了很短时间，然后从包里拿出资料：
“还有一部分不是很完整。”
“没事儿，我先看几眼，”俞暗脑子这会儿有些转不过来，一看见傅边流，脑子里就是那句“来送水”的，心里跟吊了个水桶似的，七上八下的，晃荡着猜个没完。
他于是就真的低头看了起来。
赵启川在旁边目瞪口呆。
“……不是小鱼，你们跑篮球场来看资料？？”
此等精神，简直让他这条咸鱼羞愧难当。
俞暗闻言，抬头看他：
“你有事儿？”
“打球啊，全场，来不来？”
俞暗本来就不想动，打了个孔雀开屏的solo，这会儿也有点儿累了，主要是精神上。
“算了，我歇会儿，你们打吧。”
“行吧，你俩慢慢看资料，”赵启川拍了拍吴劲肩膀，“走。”
“我也不上，待会儿回家了，”林双道，在俞暗旁边坐下了，嘴里嚼着块泡泡糖，有一搭没一搭地瞅着场上。
俞暗看似埋头苦看，实则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他和傅边流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近，明明和林双一样的位置，俞暗就是觉得不自在。
他能感受傅边流的短袖袖口偶尔扫到自己手臂，连温度都不存在，仅仅是布料的触碰，都让俞暗变得小心翼翼。
他惦记着刚打完球，身上有汗，即使傅边流说没事，但还是稍微往旁边挪了一下。
然后看一眼两个人的距离，再挪一下。
直到旁边林双的声音幽幽响起：“小鱼，你快他妈的把我挤下去了。”
俞暗倏然一抖，抬起头来，却意外对上傅边流的眼睛。
他清楚的在那双眼睛里看到审视，傅边流的疑问在下一刻传来：
“俞暗，我身上真的没有刺吗？”
……
良久，俞暗摸了下鼻子，说“真的没有”。
傅边流从鼻腔里很轻地“嗯”了一声，伸出手抓住俞暗的手腕，把他往自己这边带了一下，两个人回到原本肩靠肩的位置。
“那就坐好，”傅边流说。
他的手很干脆地松开，热度的消散却不是一蹴而就，俞暗感受着皮肤上面热量的流逝，听见自己蓬勃的心跳声。
他膝盖上还摊着本项目书，这会儿已经完全看不进去了。
爱他妈谁谁吧。
为了转移注意力，俞暗侧头看了林双一眼：
“说吧，他们派你来问什么？”
“靠，你怎么知道？”林双有些惊奇地看着他。
吴劲刻意的单挑、赵启川频频示意的眼神，还有林双少有的沉默，每一样都很明显。
俞暗目视前方，语气中带着点儿笑：“太明显了。”
“好吧，”林双耸了耸肩，“我们就是有点儿担心你。”
俞暗微微皱眉，看向他：
“担心我什么？”
林双扶了扶眼镜，眼神透过镜片一寸不落照在俞暗身上，他踌躇片刻，才道：
“两个星期前，你回家的那天晚上，哭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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