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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忠(古代架空)——广木非青

时间:2024-07-16 11:08:26  作者:广木非青
  曾经趴伏在地上的阿枭,流下泪水也只让人觉得贱种就是没骨头,可站起来的阿枭,成了令影卫统领望而生怯的人形兵刃,再配上这张梨花带雨的脸...让人平白多了几分怜惜,少了几分厌恶。
  “王诚,这里没你的事了。”陆棠鸢身心舒畅,“阿枭,跟本宫回内殿吧。”
  陆棠鸢悠哉行走,踏过石板路上的圈圈斑痕,推门入殿,往榻上倚靠,“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阿枭抬袖抹了一把眼泪,“你,不讨厌,不杀。王诚,肉,吃。”
  陆棠鸢心中一凛,他知道,阿枭大概是讨厌除了他以外的人,才会给他人“两面派”的错觉。
  却没想到,在阿枭眼里,不仅是讨厌与否的问题 ,除了他,在这只野兽的眼里,都不过是肉,是可以撕咬的食物。
  “你...食人?”
  【作者有话说】
  阿枭看陆棠鸢:老婆阿枭看其他人:吃的
 
 
第11章 冠夫姓
  “你...食人?”他问出口不免觉得荒谬,可心里的慌乱叫他非问不可。
  还好阿枭摇了头,“能吃,不吃,会难吃。”可以吃,但他觉得会很难吃,所以不吃。
  撕咬只是攻击,而不是猎食。
  陆棠鸢低头沉思,难道,他误会阿枭了?那种露骨的眼神,其实并不是他想的那样,而是一种对食物的渴望?别人难吃所以撕烂了也不会吃,那他...他曾在出征时遇见过,野兽会饲养自己盯上的猎物,等达到野兽满意的状态,才会开始享用。
  他突然绷直了脊背,“本宫看起来...比他们好吃?”
  阿枭眨着被眼泪沾成簇的睫毛,“不吃。”
  话题即已至此,从前的定论也被推翻,陆棠鸢干脆开门见山:“那你为什么不杀本宫?”
  若能得到真相,便也不必去求那上弦丹了。
  阿枭没再说话,颔首抬眼看陆棠鸢,含羞带怯的模样,胜过任何语言。
  陆棠鸢真想拍自己一嘴巴,他就多余问这一句,他并不是自作多情,阿枭对他就是存了污秽念想。
  猜测归猜测,当猜测落成事实,砸在眼前,感受还是不同的。
  因着他与母妃过于相像的“妖媚相”,他幼时没少过非议和鄙夷,甚至在他十四岁初次征战时,副将都以“女人家懂什么”来违抗他的命令,更甚者有些老兵仗着资历,把他作为酒后闲谈。
  所以他必须拿到上弦丹。
  他不能容忍自己“以色侍人”。
  没了逗弄的心思,陆棠鸢言归正传,“听清了,对讨厌的人也可以笑,对喜...对不讨厌的人,也可以冷眼。”
  阿枭显然不懂。
  “除了现在这样,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都要站着,闭嘴,且冷脸,对本宫也一样。”人要是不顺心捻个佛珠都手滑,陆棠鸢指甲扣住佛珠,忍着心里的不适,温言软语,“阿枭,不用担心,即使你对本宫冷脸,本宫也知道你不是讨厌,只是多一个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你不愿意吗?”
  阿枭的倔强终于松动了,“只有我们。”
  陆棠鸢咬着牙,“对,只有...对。”
  咬着牙也没能再重复出这违心的酸话。阿枭却欣喜坏了,勾着颈间的红绳,点头如捣蒜。
  一晃春三月,阿枭早已学会了贴身侍卫该有的模样,皇宫里人人都知道,九皇子身侧多了位英俊的神秘高手,不求功名利禄,一心护主,还甘愿为兽参赛。
  而九皇子也是明主,这不,小雨初霁,就带着人来到斗兽场,从自己的兵器珍藏里,挑一柄趁手的兵器。
  陆棠鸢坐在斗兽场的观赛位上,看着阶下选兵器的阿枭,“丞相女的婚宴一过,就是第二场斗兽赛了。”
  曾经父皇极力撮合他与丞相女的婚事,如今丞相女与他人婚期将近,他总算松了一口气,不必再时时担心父皇心血来潮,一道赐婚圣旨送到他面前,叫他不得不依从。
  心里少了一桩烦心事,看什么都变得顺眼,阶下,阿枭负手而立的样子,竟让他觉得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太荒谬了,一只披着人皮的狼就这样骗过了那样多的文臣武将,连他都不时产生错觉。
  有人说阿枭是刚出山的高人,还有人说阿枭整天不苟言笑,怕不是个还俗的武僧。
  谁又能知道,关上寝殿门后,阿枭整日趴在他脚边摇尾乞怜呢。
  “殿下,阿枭的籍贯做好了。”落月呈上一卷丝帛。
  “殿下您真要带他去丞相女的婚宴啊?你不如带我去呢!”王诚看着丝帛来了脾气,那么大的场面,殿下费心给那畜牲造出一个可以出入丞相府的身份背景,也不带他去,论保护殿下,没人比得过他。
  陆棠鸢谁都没理会,拿过丝帛,看着阿枭的新身份,“傅枭,已逝傅将军的遗孤。”
  还不错,他合起帛书搭到落月手里,悠哉游哉往阶下走去,看着阿枭在众多兵器种选了一柄弯刀,不由称赞,“倒是会选。”
  那弯刀是他少时的武器,以他斩杀的第一匹狼的狼牙为刀环,故名狼牙刀。
  那刀于他的身法来讲太笨重,失去耍威风的幼稚想法后,已经搁置了许多年,如今拿在阿枭手里,倒是相称许多。
  阿枭右手环握刀柄,寻觅着什么物件能让他试一试这刀,一转头却见陆棠鸢下阶的身影,立马刀也不新鲜了,撒手撇一边,奔到陆棠鸢身前去。
  现在斗兽场上只有自己人,即使面无表情,笑意也兜不住得从阿枭的眼睛里跑出来,好似身后真有条尾巴。
  陆棠鸢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破天荒地没让阿枭离远点,还顺手捏走了阿枭肩上的落发,“以后你也有姓氏了,傅枭。”
  是恩赐,是好事,是抬举。
  谁料畜牲不领情,阿枭居然倏地散了笑意,杀气腾腾地看向王诚,闭眼偏头越过陆棠鸢,再把这刺刀一样的眼神打到落月这边。
  两个月相处起来,王诚和落月也能将这畜牲读懂一二,比如刚才的举动,就是要和陆棠鸢单独说话的意思。
  陆棠鸢今日气顺,没觉得畜牲逾越,反觉得畜牲人样学得好,都会狗仗人势,恃宠而骄了。
  他乐意惯着,越娇惯就越贪恋手中的权力,越贪恋就越知道,是谁给他的权力。
  望一眼十几米外的影卫队,陆棠鸢低声道,“你小声些说。王诚和落月是自己人,无妨,别叫后面那群废物听见就好。”
  阿枭如今能听懂许多人话,只是反应慢些,过了一会,把这些字句嚼透了以后,闷闷地用气声道了句,“陆枭。”
  “嗯?”陆棠鸢顿了顿,也嚼透了阿枭的意思,“哦,你想随本宫姓氏。”
  他收住挂在嘴边的“你也配”三个字,毕竟大赛在即,阿枭这边得供佛爷似的哄着,这几日他温柔得自己都嫌恶心。
  好在王诚在侧,他无需开口。
  王诚皱着鼻子打量阿枭,“就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陆是皇家国姓!鞠躬尽瘁的护国功臣都没有被赐姓的资格,也就是咱们殿下心肠好,换了旁人听这话,脑袋都给你削了!”
  阿枭没说话,回头看了眼身后,刚才随手撇到一边的弯刀,已经斜嵌进斗兽场的石砖中央,他显然不是个合格的镶嵌师,石砖已经从弯刀没入处蜿蜒碎裂。
  他忽然觉得,王诚就是那个适合试刀的物件,于是转回头,眼神祈求陆棠鸢。他做任何事之前都是要问过陆棠鸢的,哪怕是拂去肩上的落叶。
  而陆棠鸢通常会拒绝阿枭的请求。
  他一边惧怕阿枭会因他的严苛而逆反,又克制不住享受阿枭因为听话而放弃自身需求的感觉。
  “老实些,以后没有本宫的命令,弯刀不准出鞘。”余光瞥见入口处二皇子的身影,陆棠鸢迅速宣判了阿枭的结局,“好了,你就是傅枭,野猪来了,闭好嘴巴。”
  随即越过阿枭,笑容和煦地走向二皇子在的方向,“许久不见二哥了,臣弟好生想念!”
 
 
第12章 赐婚
  “许久不见二哥了,臣弟好生想念!”
  “九弟。”二皇子的笑声还是一贯的爽朗,没心没肺的样子像是能盖过所有无心之失,他的眼神准确地落在了阿枭的身上,“诶你说你这侍卫,和上次见可不一样,这脸洗白净了以后,俊俏得像个小丫头,这可怜模样,也怪不得九弟你宠爱哈。”宠爱。
  这词用得极怪,又说不得什么,毕竟皇子宠爱自己豢养的“兽”,如同宠爱小猫小狗,倒也无碍。
  只是二皇子偏要在宠爱前强调阿枭像个姑娘的可怜模样,不免让人联想到陆棠鸢身上洗不清的断袖传闻,好似在说他耽溺于男宠。
  陆棠鸢不愿吃这哑巴亏,“哪里,远不及二哥宠爱兽王,百亩的园子说送就送,臣弟从未见二哥对谁如此上心过。”
  二皇子的表情果然出现了裂痕,他那兽王粗鄙丑陋,用宠爱和上心将他们二人联结起来,着实叫人反胃。
  无分桃之好的人,总是对这种事情反应很大,二皇子难得没守着自己大大咧咧的做派,反驳起了陆棠鸢的话中深意,“哪里哪里,九弟也知道,父皇知我喜好园林建筑,赏我太多百亩园,送出去几个不妨事。”
  他话锋一转,看着地上插着的狼牙弯刀,连连摆手,“还是九弟用心,这弯刀是你心头爱,刀环更是出自你所猎的第一匹狼,还亲手打磨许久,比不了比不了。”
  陆棠鸢淡笑,他就知道陆临川这蠢货会如此辩解,眼见着陆林川身后跟着的随从们脸色微变,陆临川还无知无觉,高兴于自己胜了这场口舌之争。
  在二皇子手下,拼上性命获得顶级胜利,得到的只是于二皇子无关轻重的“太多”之一。
  在九皇子手下,还未有功名,就只是展现了天赋,就有了“心头爱”做赏赐。
  天下哪个入世的男人不觉得自己是天赋异禀,怀才不遇?人心何须收买,总有蠢笨之人上赶着送来。
  陆临川永远无法与平民共情,不论真情或假意,仍高昂着胜利者的姿态,“不知九弟为丞相家杜小姐选了什么贺礼?说来,杜小姐差点就是我九弟妹了!”
  陆棠鸢心里升起一团烦闷,但面上仍笑着,“二哥可别用姑娘家的婚事说笑,坏了人家名声。”
  “哎哟哎哟九弟提醒的是,不过九弟错过佳人也不必伤心!今日父皇召我去闲聊,还说你的婚事呢!”陆临川满面喜色,时不时看一眼陆棠鸢身后的阿枭,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的神色。
  却是陆棠鸢的笑容僵了一下,“我的婚事?”
  “嘘——”二皇子压低声音,眼角眉梢都掩不住得上扬,“不知道父皇给你选了哪家好姑娘,让我把这事保密呢,你可别给我说漏嘴啊。”
  “近日父皇很爱召二哥闲谈啊。”陆棠鸢捏紧了手中佛珠,婚事二字永远能激起他无法平息的厌恶,“父皇不曾向我提及定亲一事,想来是临时起意,随口一说罢了。”
  “哎,可不是啊,父皇还说那姑娘天人之姿,不输昭娘娘呢!”二皇子拍拍陆棠鸢的肩膀,打量着他的眉眼,“九弟也长得这么好看,日后我的侄子定也是个美人,不像我那蠢儿子,羡慕,羡慕啊。”
  宠爱,好看,美人,二皇子扔下这挑不出理,又足以将陆棠鸢气个半死的夸奖,带着一干随从前去训练场地,只留陆棠鸢在原地皮笑肉不笑。
  陆棠鸢今年二十有五,早过了该婚配的年纪,十六那年,父皇就曾想下旨,赐婚他与丞相女。
  只是圣旨未下,边疆急报先到,北方蛮族来犯。
  为躲避赐婚圣旨,他在殿前豪言壮志一番,自请前往北疆参战。
  当年的他还未曾参与一役,少年的骨架薄到似会被长枪压垮一般,父皇立即回绝了他的请求。
  好在他身上还有“天象说”,天命护佑之人,定能带领大崇获胜。
  就此,他逃过婚事一劫。
  不曾想四年后凯旋,父皇仍未断了这心思,想把封赏与赐婚一同给予,求个喜上加喜。
  他只得又一番建功立业之辞,言说攘外也要安内,既为天象所佑,便不可贪图享乐,自请南下平匪乱,平那大崇朝千百年来,未曾有人攻下的匪寨。
  一晃三年过,待他平匪归来,丞相女早已与他人定下亲事。如此一来,朝臣子女之中,再无身份地位与年龄相貌都相当的女子能与他定亲。
  他以为是天大的好事,终于不用娶女子为妻,误人一生。却没料到,宫中竟悄然生起了他是断袖的传言。
  前日里露华里的人递来大祭司的消息,说祭司署新派正筹谋着,要将断袖传闻,借天象呈报给父皇。
  真是好一个“天象”,无证妄议皇子是滔天大罪,有了这天象做幌子,多荒谬的事情都有了根据。如若父皇知晓了,疑心了,他再想拒绝婚事,就难了。
  斗兽赛、上弦丹、阿枭、婚事,事事不能落定,事事叫他忧心。
  从斗兽场到寝宫,一路上他的眉头都未曾松开,他不停在内心劝诫自己,急不得,急不得,要一件件来,可二皇子丑陋张扬的嘴脸一遍遍在他脑中复现。
  他拉开密道门,矮身踏进通往地下的石阶,行至最底层。里面是堆积的禁 书,战败国失踪于战场的稀世珍宝,还有一条通往宫外的暗道。
  他本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压一压自己心里的燥,却不想四面沉闷的环境,叫他的燥烧得更旺了。
  攥拳冷静良久,还是克制不住地将手中佛珠摔向墙面,情绪克制便克制了,一旦有了出口,便再难收回。
  他挥手扫去了桌面上所有的藏书,没能扫下去的,便抓着书封蹂 躏撕碎,他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最好烧了整座皇宫,蔓延到整个大崇,到时候就都清静了。
  他好想找个开阔的地方喊一嗓子,可眼下就只能偷偷摸摸地在这密道里喊叫,他好想抓乱自己的头发,撕碎自己身上的皇子官袍,却又看到跟进来的阿枭。
  看着阿枭身后的暗道石门,上面抓痕斑驳,又低头看自己脚下的藏书碎屑,不禁苦笑,他又比畜牲好在哪里?
  他长舒一口气,歪斜这脑袋问:“阿枭,好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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