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杨辰往外走的路上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味儿来了:“……他刚是不是内涵我?”
随后,医疗队给闻奚做了全身扫描,开了些恢复的药,叮嘱他主要靠养,让他七天后再去医疗站做一个检查。
闻奚看看自己打上石膏的脚,郁闷地问:“真还有这个必要吗?”
几辆越野车将七队的人送回了基地内城。
欢天喜地的欢迎庆祝一时间让闻奚不太适应。
红色横幅、彩色灯牌、还有各式各样的花枝从道路两侧一直堆积到人山人海的尽头。欢呼声传入车内也跟大喇叭似的。
科斯卡躺在前面那辆车上,强撑起上半身,露出一嘴大白牙,恨不得半个身子都钻出去跟人挥手。
司机把车窗打开,好让闻奚能听见外面的讨论。
“他们这是哪个队来着?除了陆见深,别的人是谁啊?”
“我也不认识,跟着喊就对了。”
……
司机默默把闻奚那一侧的窗户又往上升了一半。
陆见深坐在副驾驶睡觉,完全听不见外面。
“闻奚!”有人喊他。
闻奚循声望去,只见几个陌生人在朝自己挥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见过。他轻轻晃了一下脑袋,换来了一阵奇怪的尖叫。
人群中一个女孩跑过去给闻奚塞了一束花,是白色的桔梗。
“这个给你,谢谢你出城这一趟,祝你早日康复!”
闻奚好奇地捧着花,回以笑容:“谢谢。”
李昂在后面那辆车忿忿不平地招手:“美人儿,你怎么厚此薄彼啊!”
萧南枝坐在他身旁,陷入异常的安静。
车队在前方停下时,萧南枝打开车门,不由分说朝人群边缘跑了过去。
早早帮周老头推着轮椅,一手拉着迟迟,站在那儿等她。
她先是照常和他们拥抱,忽然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别哭啦,”早早嚼着口香糖,“老头子天天担心你,非要早点来,我们都在这儿站几个钟头了。”
周老头拐杖一拄:“简直胡说!我们南枝这么聪明的丫头,用得着担心吗。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跟外公说说,我找他算账去——”
“没有,”萧南枝悄悄抹眼睛,“我就是太高兴了。”
早早踮脚眺望了一圈,急切地问:“审判官呢?”
迟迟指给她看:“喏,闻奚在那儿呢。”
早早顺势望去,正好看见陆见深站在车门外,将手递给闻奚。
“……我就知道,狗皮膏药,长头发的狐狸精!”早早鼓着脸,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闻奚正抓着陆见深的手,努力搭上他的肩膀。
“我说有的人怎么好好的,连路都不会走,不会是装——”早早话一出声,忽然愣住了,“你……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陆见深把闻奚放到了轮椅上,然后转身去拿东西。留下早早瞪圆了眼睛。
闻奚大言不惭,还扯扯衣领:“英勇负伤啊。”
早早不屑地哼了一声:“谁让你没本事还非要出去的,活、该。”
闻奚懒得和她计较,一副“我就这样你拿我怎么办”的态度。
早早看着他身上的白色绷带,忍了忍,把一个纸包塞给他:“这是给审判官的。”
闻奚吸了吸气,闻到了一股肉桂香味。他打开纸袋,里面竟然是烤好的甜甜圈。
早早警告他:“又不是给你的,你不准偷吃。……最多,只能吃一半。”
闻奚望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说了声“谢啦”。
毕竟连他都知道,陆见深不吃甜食。
不远处,李昂正在和母亲抱头痛哭,他父亲李沃夫冈冷着一张脸,有些手足无措。
科斯卡被家中老人裹上了几层毯子,听着熟悉的唠叨。
夏濛濛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闻奚抱着那束白桔梗,在沸腾的人群中昏昏睡去。
-
没多久,机器的嗡鸣将闻奚从睡眠中唤醒。头顶移动的圆环很快停下了。
他听见阿琳娜熟悉的声音:“身体内部确实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受损神经的恢复速度也相当快。这小子要不是天赋异禀,就是运气真好。”
闻奚无精打采地应和:“也可以两个都是啊。”
背部的床面自动上抬,让他调整成靠坐的姿势。陆见深将一个抱枕塞在他背后。
阿琳娜将屏幕旋转了一个角度,回过头:“不过,蛇母的触手碰到了你的神经细胞,你确定除了头疼没有别的异常了吗?”
闻奚:“你是说那个共……”
“神经共鸣,”陆见深打断了他,语速平缓,“一般是头疼的反应。”
闻奚把话吞回去了。
“那还真是少见。”阿琳娜做了记录,她的语气转而变得严肃:“你还需要解释一下。这条森狼的机械尾,你又是怎么预知的?”
“我可不是什么预言家,”闻奚倦怠地抬抬手,“只不过是碰巧见过而已。”
阿琳娜追问道:“什么时候,在哪里?”
闻奚看看陆见深:“你们怎么都问一样的问题?”
陆见深解释道:“需要记录它的行迹。”
闻奚想了想:“大概是一两个月之前吧。但我看见的也不是这一头森狼,它肯定不是唯一。”
“我知道,”阿琳娜简单记了一笔,抬起头,“在外面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这件事,都需要严格保密,这是黎明组部的规章吧?别忘了再提醒一下你们的队友。”
-
回到宿舍后,闻奚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又睡了一阵子,柔软的毯子遮住了手脚。但他没有睡很久。和这几天在飞行器上一样,脑海深处的疼痛总会时不时叫醒他。
中途闻奚掀开毯子,一瘸一拐地拉开门。
陆见深不在,一盏落地灯还亮着。
闻奚的视线落在了桌上堆成小山的汽水糖上。
等陆见深从A区汇报回来后,一眼就看见闻奚衣衫凌乱、毫无姿态地缩在沙发上。长发如墨,缠绕着脚踝。那一束桔梗花落了一身。
满地都是糖纸,起码吃了三分之一。
听见关门的声音,闻奚才从发呆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他等着陆见深靠近自己,然后伸出手,像一块橡皮糖般粘了上去。
陆见深把他带回了房间,放在床边。
他的房间中没开灯,只有客厅的光慢慢涌入。
闻奚感觉到他身体左侧绷紧,于是歪着头问:“你的伤还没好吗?”
陆见深似乎不在意:“一点擦伤。”
闻奚“噢”了一声,想到今天在科学部的场景:“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共感的事?”
“上一个共感后还活着的人被怀疑携带未知感染因子,他们记录过他的共感数据,然后驱逐了他。”陆见深说。
“这么说的话,你不怀疑我吗?”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闻奚奇怪道:“那他们为什么不相信你的判断?”
陆见深的眼神冷淡:“人总是会对未知产生恐惧。”
“那这就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咯?”
闻奚的小指勾住陆见深的手。他晃了晃,等着陆见深反抗,却发现他迟迟没有动作。
“你有话要和我说啊。”闻奚弯起眼睛。
但期待却在陆见深的沉默中逐渐消散。
那个如冰似雪的声音带着不解和怀疑:“你,为什么会左手刀?”
第029章 第二夜 08
文/漱欢
寂静的室内,闻奚茫然地望着他:“什么左手刀?”
他看起来全然无辜,不像是撒谎。
陆见深说:“杀死蛇母时,你用的动作。”
当时闻奚被倒吊起来,即将被活吞时,他的身体忽然发生了奇异的扭曲,原本在右手的刀瞬间出现在了左手。
虽然有很多错漏,完全谈不上标准,但是本质的招式是一样的。
闻奚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噢~是说你那个招牌动作,反侧左手刀?”
陆见深平静的眉心微动:“这是我的老师,教给我的。”
闻奚苦思冥想,惊喜地抬头:“……那你的老师也教过我?”
陆见深静静地看着他:“他已经故去很多年了。”
闻奚苦恼了半天,收敛了神色:“开玩笑的,我就是看过一眼你的动作。王婆卖瓜,献了点丑,你别介意啊。”
他顺势想拍拍陆见深,却被掐住了手腕。
陆见深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眼神平静。
“哎疼——你力气怎么这么大!”闻奚不满地试图挣脱。
那颗浅蓝色的水晶在手腕边晃着,细绳勒出了一道浅浅的红痕。水晶边缘划过了陆见深的手,冷冰冰的。
制住手腕的力道忽然放开了。
陆见深垂下眸:“抱歉。”
他离开时,关上了房门。
闻奚坐在原地,黑暗笼罩着他的身体。
他索性往后一倒,手指捏住的红色圆片轻轻一抛,又安然落回掌心。
这一晚,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过去漫长的年月,和无数寒夜中的一晚。
年少的他站在城池废墟上,右耳深处传来霜雪似的男人的声音。
“……动作要领不仅在于视觉欺骗。速度,才是超越欺骗的实力。左手刀,不是一个单独的招式,而是一套完整的刀法。”
他听见自己说:“我练多久能会?七天,一个月?”
“……十年。”那个回答道。
“那么久?!那我不学了,我都不一定能活过十年呢。再说冷兵器怎么杀污染物,人还没靠近就没了,有这时间我不去搞两把枪!”
“不学,你活不下去。”
少年满地打滚,耍起无赖:“不学不学就不学!”
耳机中回应的只有沉默。
过了一会儿,少年说:“……喂,你是不是生气啦,干嘛不理我?实在不行,我就吃点亏,勉强学一点呗。”
“喂!你说话啊,我都委屈自己了,学还不行吗?你到底教不教?”
少年等得都没耐心了,耳机那头才传来声音。
“嗯。我教你。”
……
-
闻奚在宿舍养了七天伤,然后托陆见深的福,搭上公务车去医疗站拆绷带。
陆见深把他送到后,就去A区了,临走之前告诉闻奚:“有事联系。”
“知道啦。”闻奚摆摆手。
医疗站一群小护士捧着脸,笑容暧昧地围观。
几分钟后,闻奚在检查室外排队。一份六天前的《雨泽晨报》被压在玻璃橱窗内。
头条是黎明七队回城的消息,配图则是一张大横幅。画面中央,闻奚在轮椅上抱着桔梗花睡着了。站在轮椅后的人则任凭闻奚枕着推扶轮椅的手。柔软的发丝缠着指缝,露出一截有黎明组部标志的黑色手套。
他们周围都是雀跃的人群,欢呼声簇拥着七队众人。
等候区的病患们也注意到了,七嘴八舌地展开讨论。
“这张拍得真好看,动静结合,人顶顶好看,景也很对嘛。”
“才怪吧,那天你去了没?他们这几个人看着简直没有黎明组部那气魄。尤其这个闻奚,满口胡话,这边和陆见深调情,扭头就朝人小姑娘笑得哟。”
“难怪他们回来得这么狼狈,也不知道谁拖累谁。”
“就是,陆见深可真倒霉。”
“你还别说呢,陆见深只顾着谈情说爱,这回狼狈不?”
“还是很帅啊……你们怕不是嫉妒人家。”
“得了吧,心思都没放在正事上。我看他是被干扰了不少。现在外面都传开了,说他们都是为了救这个闻奚才搞成这样子的。不然早就该回来了。”
“那他比陆见深还瘟?”
“倒也没有吧,据说黎明七队这次立大功,带回了不少消息,就是上面还没准备公布。”
“……就他们?吹牛的吧!还不是因为任务简单。”
……
闻奚左边的大叔扭头说:“你知道吧?外面都传遍了,他们七队抽到了最安全的地点,这多简单,这根本不能说明问题!就一个草台班子,连个天问学院毕业的都凑不出来,还真当自己是黎明组部的人啦?”
“有三个。”闻奚伸出三根手指。
大叔顿了一秒:“那六个人,也才一半受过专业训练。”
闻奚点头:“你说得对,确实是草台班子。”
陌生大叔得到了肯定,接着发表自己的高见:“而且你看他们这几个人,一个二个趾高气扬的,多了不起似的。就应该让他们看看,等四队、十二队回来的时候,那欢迎的阵仗必定隆重得多。”
闻奚:“哇。”
闻奚右边的年轻人应和道:“瞧他们嬉皮笑脸的精神状态就知道有多简单了,我去我也行。”
闻奚:“那……下次你去?”
年轻人压低声音:“我听说,是陆见深去找了大指挥官,专门分配的安全地点,你们懂的……自从他那个旧情人来了,我对他的滤镜全碎了,光顾着谈恋爱,一点道德底线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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