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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鸟难囚/暗目欲明(近代现代)——土豆烧鸡腿

时间:2024-07-16 10:53:34  作者:土豆烧鸡腿
  李闻虞深吸一口气,弯着唇角笑了一下:“其实我也挺想来看看的,看看知蓝岛是怎么变成槐云屿的。”
  实际上,小岛的变化确实很大。
  因为游客减少,岛上的民宿和餐厅大部分都停止了营业,码头边原本繁华热闹的那条街变成了一条平凡安静的小路。但参天的古槐树仍然遮蔽着岸边,行人廖廖,院墙和墙角时不时有几条花色黑白的流浪猫上上下下,最胖的那只惬意地趴在围墙上一动不动。
  岛上草木繁盛,空气清新,李闻虞下了船之后慢慢恢复过来,那股眩晕感渐退。他们沿着这条路走,越往里居民越多,也有三两游客拍照留念,稍稍热闹了一些。
  没过多久,两人走到了路尽头的那栋小洋楼门口,红顶白墙,这里显然还是有人经常打理的,花园里的花木都井井有条,白色的木槿花一丛丛开在墙角。
  裴新转过身来:“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住,可以吗?”
  李闻虞从上船开始就知道裴新是要来这里的,他点点头:“可以。”
  裴新却好像松了一口气,他们从门口进去,室内也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布局典雅,干净整洁。
  裴新从鞋柜里找出一双新的拖鞋,放在李闻虞脚边,又去看他的脸:“你好一点了吗?要不要睡一会儿。”
  李闻虞已经好了很多,但身上没什么力气,他低头换上白色的毛绒拖鞋:“我想先洗澡。”
  楼上的房间很多,但结构并不复杂,裴新从衣柜里找出一身宽松舒适的衣服:“先穿这个可以吗?现在岛上可能买不到新的。”
  这房间窗口朝南,正对着楼下的花园,光线充足,白日里完全不需要开灯。
  裴新站在半开柜门的衣柜前,一张脸半光半影,手上的白色T恤都被光映成了透明色。
  李闻虞身处这样几乎与五年前完全重合的情景里,恍惚间心弦一颤,半晌才接过衣服说:“没关系。”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李闻虞洗完澡,时间将近下午五点钟。
  他回房间时,裴新正有点出神地站在那面玻璃柜前,柜子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模型玩具,显然很久没有人动过,最左边的格子里放着一张相框,李闻虞记得是曾经摆在楼下客厅里的那张全家福。
  裴新看见他回来才回神,把插在兜里的手抽出来,转身在书桌的抽屉里找出了一样东西。李闻虞不知道那是他什么时候放在里面的,是个蓝色丝绒的盒子。
  裴新把它攥在手里,朝李闻虞走过来。
  “……这是给你买的,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他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手表,齿轮和钻石的色彩淡得像莹光下的虚影,表盘银白,美满得如同一轮皎洁的满月。
  李闻虞没有说话,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裴新垂着眼解释,长睫毛在顶光时投下阴影,眨眼时微微颤动:“之前你给我买手表的时候我说过,等你生日的时候我也要送你一块手表,后来你走了,我没来得及送。”
  “这块表是两年前买的,虽然今年你的生日还没到……但是我怕又来不及送了。”
  李闻虞的手心里还沾着水汽,他笑了一下:“很漂亮,不过太贵了。”
  这是裴新早就预料到会遭受的拒绝,但还是忍不住有点低落地说:“只是一块表,如果你不喜欢随便放在哪里都可以,不戴也没关系。”
  李闻虞扫过他手腕上陈旧破损指针却还依然坚持转动的机械表,半晌才说了句:“谢谢。”
  “你特意来槐云屿就是为了取这块手表吗?”
  裴新顿了一下,没有回答,但又问:“你之前问我的手还能不能弹琴,为什么?”
  李闻虞眉眼柔和:“我以为弹琴是你喜欢做的事情。”
  他记得很久之前裴新说出他以后都不会再弹琴时,冷淡青涩的脸上也会出现一点郁色。
  裴新似乎觉得这个答案出乎意料,乌黑的眼睛里逃出一抹湿亮的光:“……我的手已经好了,你能听我弹一首曲子吗?”
  李闻虞紧握着手里的盒子,他不知道裴新是抱着怎样的情绪带他来到C市,如果只是为了做最后告别,这一切未免太容易让人落入陷阱。
  他闭了下眼睛:“好。”
  裴新伸出手牵着他坐到床边。
  差不多到了夕阳西下的时间,黄昏的颜色铺满了整个房间。裴新的左手搭在琴键上的时候有点发颤,原来他已经五年没有弹过钢琴了。
  李闻虞原本就有点担心他的手,这时皱了下眉却没有说话。他想,或许裴新有时候也需要一点信心。
  可是当裴新手指下的琴键缓缓流泻出声音,调子沉静和缓,他的眉越皱越深,之后在某个刹那变得有点空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机器人。
  熟悉的音调几乎瞬间让他想起了他曾经看过的那部电影里的曲子,如梦似幻,讲述着一段美好到如同虚幻的一见钟情。
  他在钢琴教室里听过同样的声音,或许,更早以前,在公寓里,在这栋小洋楼,他就听过不止一次。
  裴新的手并没有完全恢复,这首曲子时舒缓时轻快,对他受伤的手指来说困难甚至有难以忍受的疼痛,但他却没有弹错或停顿任何一处。无论如何,这是最后一次了。
  不知是不是夕阳落在琴键上有了温度,到最后一个音节时他的左手控制不住地发烫发抖,房间里回响的最后一点颤音结束,他面无表情地用右手紧紧握住左手的手腕,转头朝李闻虞轻轻地扯了一下唇角:“小虞哥,我就说过我的手好了吧。”
  落地窗前那棵香樟树被傍晚的风吹得飘动摇晃,于是落下来的零碎树影也跟着摇曳,裴新脸上的光影交错,似乎到了能使白马回头的地步,让李闻虞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个与此刻场景极其相似的梦境里。
  ——“李闻虞,你冷不冷啊?”
  ——“小虞哥,我就说过我的手好了吧。”
  原来那不能是算是个噩梦。
  李闻虞的眼睛慢慢重新聚焦,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脸:“你弹得很好。”
  裴新眼睛发亮,像好不容易从老师口中得到夸奖的小孩子:“你喜欢就好。”
  李闻虞手里的丝绒盒子被捂得发热,他冷淡缄默地想,如果来槐云屿看海是裴新惯常使用的陷阱,那么无论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掉进去。
  岛上的秋季太阳下山那么快,夜幕降临时也才刚过六点半。
  李闻虞一共请了四天的假期,因为项目的任务重,需要远程办公。
  大约晚上八点,他跟小组开了视频会议,之后又开始改方案。
  裴新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电影的音量开到了最小,时不时拿出手机翻看两眼。李闻虞喝水时无意间扫到,发现他好像是在用公寓里的监控看小白的动向。
  “你在看小白吗?”
  裴新揉了下眼睛,笑着把手机屏幕转过去:“小白在喝水。”
  监控的视角里小白又小又圆,在沙发上懒洋洋打了滚之后又试图钻进卧室,被紧锁的房门阻拦后悠哉悠哉地回去喝水,尾巴摇得像螺旋桨,看起来对他们俩的消失毫无意外和思念。
  李闻虞弯了下唇,觉得自己有点想念小白了。
  裴新白天吃过了药,晚上就不用再吃了,于是这天晚上两人分了两个房间睡。
  但李闻虞长时间照顾裴新吃药仿佛形成了某种生物钟,半夜醒过来两次,迷迷糊糊发现身边没有人才又重新睡去。
  清晨醒来时,他听见很清脆的鸟鸣,像夏日山林里的声音。
  他们散步时在小路旁看见了小岛的全景图,槐云屿的很多自然景点都被损毁,包括他们之前去过的那座观海园。
  裴新原本想看看还有没有适合看海的景点,但地图一大半被一只懒洋洋不肯挪窝的小胖狸花猫挡住了。裴新散漫地挑了下眉毛,正准备跟它沟通一下,李闻虞笑着在小猫的下巴上捏了两下:“算了,我们继续往前走走就好。”
  经过一座博物馆后,他们又绕到了一条游客比较多的老街上,两边的小吃店零零星星站着人,尽头的老树下坐着个老人。
  或许是因为他的外貌衣着实在独特,李闻虞几乎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之前见过的那个那个爱好下棋的老人。
  不过这回不同的是他的棋盘不再像之前那样无人问津,反而聚集了几个好奇围观的年轻游客,还有个学生模样的少年正坐在他对面下着棋。
  “我输了。”少年跟旁边的朋友眉来眼去商量对策无果,面对无力回天的棋局只好灰溜溜认输。
  老人毫不意外地嘿嘿一笑,随手朝他摆摆手:“明天再来!”
  少年垂头丧气地站起来,老人却笑眯眯把目光投向另一边:“小伙子,你来下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裴新在零星围观的几人里被老人挑中,不太好拒绝。时隔这么多年,李闻虞也难免觉得有缘分,跟着在树下的石椅坐下来。
  “哦哟,”老人身上仍穿着一件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灰衣,有点发白的胡子也没剃过,寸长一缕落下来,被他有点故弄玄虚地捋了一把,像是才认出裴新,“你可是好长时间没来了呀。”
  裴新礼貌笑了一下:“你还记得我。”
  “记得记得——”老人努努嘴把棋盒递给他,飞快眨了两下眼睛,“快下吧,下完我要吃饭了。”
  周围的游客挺有耐心地捧着从街边小店里买来的小吃一边吃一边津津有味继续看棋。
  两边把棋摆放好,老人下得很快,裴新从容应对,他脸上向来是没什么表情的,即使在思考看上去也没有情绪。
  李闻虞听见一对年轻的情侣站在身后小声讨论着棋局,男生显然对象棋挺有研究,跃跃欲试。从他分析的局势来看,裴新可能会输。
  秋天的太阳没有那么毒辣,但风很大,站在树底下有些阴凉。
  李闻虞不太懂棋,不过他也看得挺认真,这局棋大约过了半小时才下完,跟那男生预料得一样,裴新输了。
  将军时老人眼角的皱纹都笑得堆起来,几乎合不拢嘴:“赢了赢了!今天一次都还没输过啊,小伙子,你这下棋退步了啊!”
  裴新像是想起什么,收棋子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笑着把棋盘上剩下的收好:“我输了。”
  “哎呀,可以回家吃饭了。”老人满意地站起身,去捡他放在地上的茶水壶,又忽然抬头,“对了,你外公呢?怎么好长时间没来找我下棋?不是每年这个时候他都在这住吗?”
  裴新轻轻盖上棋盒:“我外公去世了,以后不能来下棋了。”
  老人顿了一下:“哎哟,可惜!”
  他缓缓看向远处,琢磨着什么似的推着车和棋盘慢慢走了。
  老人一走,周围的游客跟着散去,那对年轻情侣捧着炸串商量着要去千光岩下的海滩逛一逛。
  “小虞哥,走吧。”裴新也站起来,有点嫌弃地拍着裤子上的灰尘,听见那两人的对话后随口说,“要不我们也去千光岩吧,好像没去过。”
  李闻虞应了声好。
  石板路上铺满了干枯的枫叶,踩上去嘎吱地响,穿过这条路前面似乎又靠近了海边,李闻虞隐约听见浪潮的声音,问:“你是不是很久没下棋了?”
  裴新挑挑眉毛:“是很久没下了,手都生了。”
  凉沁沁的海风吹过来,李闻虞想起昨天他站在那张相框前失神的样子,语调缓慢:“你外公什么时候去世的?”
  裴新说:“两年前,他以前住在槐云屿,也葬在这里。”
  李闻虞曾经听说过黎延中是C市人,这大约也是裴新小时候会在这边住的原因。
  他抿了下唇:“你要去看一看吗?”
  裴新声音很淡:“我们不是要去千光岩吗?”
  “没关系,”李闻虞脚下的软沙被海水浸透陷进去一些,“我陪你去。”
  黎延中葬在槐云屿岛中心的一处墓园里,草木繁盛,有很大一片粉白色木芙蓉开得烂漫,安静却并不凄清,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寄托思念的地方。
  里面很大,但裴新把位置记得挺清楚。
  墓园里风大,他的衣服被风吹得翻飞,怀里那束在附近花店里买的花的黄白花叶也跟着摇摇欲坠,之后被轻轻放在了大理石墓碑前。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里是个看上去和蔼温和的老人,鬓发微白,但上去很有精气神,如果不是李闻虞知道这是个曾经在商场叱咤风云的大鳄,此时可能会以为黎延中是个只喜欢钓鱼下棋的和善老人。
  裴新把花放下后站在墓碑前,沉默了一会儿。
  木芙蓉的香气随冷风飘过来,馥郁但不刺鼻。李闻虞温声问:“这地方是你选的吗?很漂亮。”
  “不是,”裴新的眼睛淡淡钉在墓碑的照片上,“是我妈选的,外公病发的时候我还在国外,没见到他最后一面。”
  李闻虞愣了一下:“你在国外课业很重吗?所以回来晚了?”
  裴新顿了一下,不知道是在思索还是不想回答:“还好,我回来的时候病房里很乱,我妈不想见我,没让我进去。”
  李闻虞想起小洋楼的全家福里那张和裴新五分相似的美丽动人的脸,喉咙哽涩,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下棋是外公教的,但自从出国以后我都没再跟他下过棋。”裴新抬着脸,看不出情绪,声音被风吹得沙哑,“我自以为是地不满他把我送出国,我以为自己什么都有,什么都无所谓。”
  “葬礼那天,我很后悔,但还是什么都不能挽回。小虞哥,你离开之后,我好像什么都做不好了……那天我特别,特别想见你一面,即使是虚幻的也可以,可是你怎么都没出现,我才发现我连一个虚幻的幻觉都控制不了,我其实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没有。”
  李闻虞张了张口,嗓音却闷堵着,字句一颗颗凝固粘连在喉咙里。
  裴新的眼眶有点红了,转身来看他:“我第一次感觉到后悔,是在你走之后,我恨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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