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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鸟难囚/暗目欲明(近代现代)——土豆烧鸡腿

时间:2024-07-16 10:53:34  作者:土豆烧鸡腿
 
 
第一百零一章 
  夜半,李闻虞是被热醒的,还没睁眼就听见了裴新隐忍压抑的喘息声,他回头,不出所料地看见裴新在黑暗里闭着眼睛,脸上和发梢沾着的汗珠颤抖着发亮,颧骨被烧得发红。
  他没说话,起身去拿备好的毛巾,给裴新一下下擦着汗。
  裴新头痛太严重时总是不太清醒的,迷迷糊糊就跟在睡梦里差不多,但很听话,做什么也不会阻拦。毛巾沾了水,对于他来说是极渴求的凉意,慢慢缓解着他的烫和热。
  但李闻虞擦完一遍,裴新脸色反而更差,除了鼻尖和颧骨通红,其它地方苍白得吓人。
  “裴新,裴新。”李闻虞凑近了叫他的名字。
  裴新在昏沉中眉头越拧越紧,却没有任何其它反应。
  李闻虞抿唇,只好用沾水后沁凉的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脸颊:“裴新,起来吃点止痛药好吗?”
  裴新颤了一下,猛然睁开了眼睛,并不朦胧,黑漆漆的瞳孔闪微薄的光,而李闻虞的脸几乎近在咫尺。
  他俯着身,款式宽松的睡衣领口松散,露出一片瓷白的锁骨,看见裴新醒来慢慢松了一口气,转身去拿止痛药。
  他拉开抽屉,自顾自把裴新的右手摊开,倒了两颗白色的药丸在他手心里:“先吃两颗。”
  裴新有点恍神地看着天花板,慢慢拢住手心,却没有坐起来,声音带着被烫坏了似的哑:“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李闻虞在给他倒水:“什么梦?”
  裴新躺在床上,仰着看他,轻松地扯着唇角,眉眼跟着有点弯:“我梦见你杀了我。”
  李闻虞动作一顿,回头对上他的视线。那眼神说不清是模糊还是清明,好像很有神采,却让人觉得心头有一把没有温度的火在烤,有种无处发泄的闷和堵。
  身后的窗帘拉了一半,房间里开着壁灯,铺满了令人惶惑的阴影,线条凌乱,深深浅浅。
  李闻虞似乎没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语气随意:“这都是梦,我不会杀你。”
  裴新慢慢朝他伸手,他手里还有两颗几乎快被捂化的药丸,于是只用拇指和食指扣住了李闻虞的手腕,然后带着这只手轻轻放在了他的腹部。
  裴新受伤有失血过多,最近又严重的睡眠不足,身上比之前瘦了太多,之前的肌肉线条渐浅,一寸寸几乎到了有点咯手的地步。
  李闻虞有点愣神地被引领着,在黑暗里摸到了一道狰狞的伤疤,几乎在触碰到的刹那,他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在B市的那间出租屋里,他将那把剪刀扎进这里瞬间,那是他对裴新动过杀心的证明。
  裴新身上烫得惊人,几乎能把他的手融化,他缩了下手,慢慢从喉咙里挤出字:“我当时……”
  裴新眨了眨眼睛,看着有点病恹恹的:“这是我自己捅的。”
  “也是我该捱的,因为我明明知道你恨我,我还是去找你,你杀我是应该的。但是你把我送到了医院,我有了一点卑鄙的侥幸,我想……你还愿意救我,就有可能原谅我。”
  李闻虞有点冷淡地垂着脸,像是无话可说,有杂乱闪烁的光线落在他脸颊上,像白色的烟雾。
  裴新眉眼有点耷拉着:“你为什么把送到医院呢,为什么报警救我?为什么在意我的手还能不能弹琴?你说可以治好我……我以为你更想让我死。”
  之前裴新醒来后都是安安静静不说话的,最多因为忍着痛而闷哼两声,甚至这么长时间以来,李闻虞都没听过裴新一下子说这么多话,他确信裴新是发烧了,有点后悔今天在车上应该直接把冷气关掉。
  他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却显得有点艰涩:“你为了找奶奶才去那个地方,我就算想让你死,也不可能想让你被我害死。”
  裴新笑了一下:“我就算死,也不是被你害死,是为你死,心甘情愿的。”
  房间里静得几乎没有声音了,裴新因为忍痛而隐泛着光的眼睛眨也不眨,安静地凝视了十几秒才又开口:“你恨我吗?”
  李闻虞听着他的声音,喉咙干涩到不知道怎么发声,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很确定地恨着裴新,可又不是只有恨。
  他因为同情和愧疚而主动想要帮裴新治病,只想让裴新恢复如初。可是裴新的身体,手,精神状态为什么都那么糟糕,糟糕到让他不受控制地一遍遍将裴新的受伤,可怜,付出牢牢铭记。
  甚至在病房里,他看见奶奶温和地,笑眯眯的跟人说话,都不得不去想,如果没有裴新那天去郊区找人,没有裴新在那五年里的照顾,他或许早就见不到奶奶。
  柳奶奶把裴新误认成奶奶的孙子,而在对奶奶的付出上,裴新或许确实比他更有这样的资格。
  他凝视着面前裴新苍白狼狈的脸,能想起从前的自己,因为他的威胁而每天提心吊胆忍受屈辱的自己。也能想起那天的雨夜里这张脸被粘稠的血液模糊,血腥味浓厚到几乎能屏蔽人所有的感官。
  他不明白,为什么人的情感可以那么富余,恨、厌恶、同情、怜悯、感激都可以放在同一个人身上深深扎根,让人连只是想一想都精疲力竭。
  半晌,李闻虞闭了下眼睛,僵硬地摇了摇头。
  裴新的眼睛里几乎瞬间亮起来,像狂喜,可是随即在李闻虞平静到淡漠的眸光里又变得小心翼翼:“那你……讨厌我吗?”
  李闻虞觉得心口烤着的那团火变得滚烫,烧得他异常焦躁,干脆说:“你不吃药我就会烦,会讨厌,你要是不痛了就睡觉。”
  裴新立刻坐了起来,把手心里藏到快捂化了的两颗药丸吞进嘴里,连水都没喝就咽了下去,却好半天都没再动。
  李闻虞低头扫了眼他的脖颈,薄薄的白色皮肉上沾着汗珠,喉结一动不动。李闻虞眉头一皱,把倒好的水递过去:“是不是噎住了?喝水。”
  裴新听话地喝了一大口水,然后把水杯紧紧捏在手里。
  李闻虞看他应该是咽下去了,才重新开口问:“你之前为什么说不想吃药?”
  止痛药没那么快起效果,四目相对,他看见汗珠从裴新漆黑的发丝里滑下来,滚落在冷峻的眉骨上。
  他声音很淡:“如果两个月之后我的病好了,你走了,我连幻觉也看不见了。”
  他的眼睛漂亮纯粹,睫毛和瞳孔一样乌黑沾着水光,有病态的可怜,到了几乎让人无法不动容的地步,但李闻虞也很难忘记被这双眼睛阴鸷压迫的时候,里面的冷漠凉薄到让人不寒而栗。
  李闻虞有点恍惚着沉默,半晌抬头才说:“你会让我走吗?”
  裴新的瞳孔里透着一种孤独的清亮:“……你五年前就走过一次了。”
  李闻虞想,五年前他舍弃了家人,朋友,同学,远走他乡,以为这样就能重新自由,那么这次呢?他还要放弃什么?
 
 
第一百零二章 
  “裴新,”李闻虞静静地看着他,眉目间仿佛盛着一捧没有温度的雪,“你没有像以前一样处处强迫我,或许是因为你长大了,明白这样没什么意思,也不屑于再做这样的事情,那么无论是幻觉还是现实,你把我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呢,我们都痛苦。”
  他叹了一口气,看上去疲惫极了:“我感激你,有时候得感激都快要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恨你……我们能不能当作以前的事情全都没有发生过,等你把病治好,我们就都好好生活,可以吗?”
  裴新立刻解释:“我不痛苦,跟你在一起我一点都不痛苦!我不想强迫你,是因为我怕,我怕你恨我,讨厌我,远离我,我不想要这些,我只想从你这里得到一点点好的情绪,一点点……爱。”
  他说着,眼睛里更像被烫出了红,苦涩和哀求呼之欲出,他试探性拢住了李闻虞的手:“对不起,我恨自己以前对你做的那些……我不应该用卑劣的手段威胁你,强迫你,我混蛋!但我以后绝不会再这样,你可以打我骂我,把那些伤害全都还给我,我只想求你留在我身边……别不要我。”
  李闻虞没有抽出手,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他深吸一口气:“你把自己折磨成这样还不够痛苦吗?裴新……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应该是平等的,任何关系也都需要平等,无论是朋友还是……爱人。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个巴掌,难道我们就都不痛了吗?”
  “我真的不痛!”裴新慌忙直起身体,“如果能为了你受伤,就算是断手断脚都是值得的……你需要什么,我的钱,我的命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只怕你不要而已。”
  即使裴新的面容看上去再真挚恳切,李闻虞都没办法自作多情地认为裴新真的爱他。他们之间的隔阂与差距如同遥远汹涌的海湾,他不会也无法去企图跨越,更想象不出裴新怎样能够真正去爱一个人。
  他甚至觉得眼前这个发烧烧到迷迷糊糊的,会卖可怜耍无赖的裴新,比从前阴郁冷漠着威胁他的裴新更残忍,只会让人忍不住去设想那样的可能性,即使逼自己把牙齿咬到鲜血淋漓都再也说不出伤人的话。
  “我确实不需要。”李闻虞咬咬牙推开他的手,“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我没有资格也没有义务来接受你的一切。”
  裴新的喉结颤抖着滚了滚,跟着滚下来的还有已经在眼眶里转了很久的眼泪:“你救我,照顾我,甚至关心我的手还能不能继续弹琴,全都只因为感激吗……一点其它感觉都没有吗?”
  李闻虞定定地看着他脸上的眼泪,亮莹莹从眼睑一直淌到下巴上,紧接着消失不见,是一颗水珠从生到死的距离。
  他想起第一次逼迫自己去相信裴新没有那么可恨的那天,是他第一次知道裴新会弹钢琴,也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喝酒,过去这么多年,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依然记得那天是裴新的生日。
  十七岁的裴新喝了酒,就坐在这间公寓里的沙发上,眼神冷淡到说不清是清醒还是醉,懒洋洋地跟李闻虞讲述他的父母,他的家庭。
  那或许是平时的裴新永远不会说出口的,就如同他现在拉着李闻虞说的这些话,因为渴求爱意而卑微到泥土里。
  李闻虞一直认为裴新是个疯子,从那之后才大约明白了疯的原因。受伤不会让人发疯,得不到爱才会。
  他明白这些的瞬间,一抬头就看见了年少的裴新那双明明冷漠到有些寡淡的眼睛里隐隐约约的银光,如同一面破碎的镜子变成弯月,失神地蒙着一层雾色。
  此时此刻,李闻虞才发觉,原来他一直没有忘记过这双眼睛。
  这么长的时间里,千人千面,他再也没有见过相似的眼睛。
  人在成长的过程中会慢慢对一些东西免疫,那么在少年时,是极其容易被打动的,有些东西历久弥新,有些东西后知后觉。
  李闻虞沉默了太长时间,直觉自己应该立刻说点什么,唇瓣松合却说不出话来。
  裴新的眼睛在他沉默的一分一秒里亮起来,眼泪却没停,像是被身体里的烫在往外蒸发出水份,一错不错地试图捕捉李闻虞脸上的每一分情绪。他们离得这么近,近到他一伸手就能抱住他单薄的背脊,可是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敢做:“……小虞,你犹豫了对不对?”
  李闻虞却好像刚刚回神,不冷不淡地垂了下眼睛,很快从床头抽出纸巾塞进他手里:“你烧糊涂了,先擦一下脸,我去找退烧药。”
  直到他转身的瞬间,裴新终于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
  李闻虞几乎立刻全身紧绷起来,裴新的脸贴着他的后颈,薄薄的一层衣料被眼泪浸透后仿佛消失不见,他只能感受到炽灼的皮肉,滚烫到让他的后颈发麻。
  “你先别走,”裴新的声音里鼻音很重,鼻尖和嘴唇仿佛无意地克制着擦过他的脖颈,压抑又热烈,疯狂又绝望,“别走行吗……”
  李闻虞脸色发白着挣了一下想要推开他,可是他摸到那只缠着绷带的左手,动作无可奈何地停了下来:“你先放开我。”
  裴新不肯放手,左手因为用力而渐渐发痛,过了好一会儿,李闻虞从他怀里转过身来。
  裴新跪在床边,把脸像小狗一样埋在李闻虞身上,呼吸也全都洒在上面。
  李闻虞不自在地抿了下嘴唇,把他的脸捧了起来,他的手心里摸到翘起来的发梢,滚烫的脸颊和温热的眼泪。
  “裴新,”李闻虞感觉到身心俱疲,“你先别这样好吗?以后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等你的病好了再谈这些……我今天真的很累。”
  裴新看着他有些难看的脸色,匆忙点头,松开了手。
  李闻虞僵硬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转身往外走。
  客厅里的灯亮起来,有拉开抽屉翻找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出现在房间门口。裴新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红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这边看。
  李闻虞心头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端着杯黑乎乎的退烧药走到床边:“把药喝了,喝完睡觉。”
  灯光再次熄灭之后,李闻虞背对着裴新缩在大床的角落里,却好半天都睡意全无,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怦然炸开之后留下的一团七零八落的粉碎。
  窗外的天色已经隐约亮起了一角,是黑夜与白天交织的时刻,灰蒙蒙的。
  他无声叹了口气,一翻身却忽然正对上裴新在昏沉中有点失神迟钝的脸。
  裴新显然也没料想到他会转过来,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小虞……你睡不着吗?”
  李闻虞愣了一下,侧身躺平,眼前只剩一片黑暗和隐隐约约的天花板,声音倦意很浓:“你别这样叫我。”
  “那我怎么叫你……”裴新有点茫然的语调很轻很慢,又很认真,“我是不是应该管你叫哥?小虞哥好不好……?”
  李闻虞觉得有点好笑,冷淡地扯了下嘴角,心想,这下真的像个小孩儿了。
  但他闭着眼睛,没有再回答,好像觉得终于有点困了。
 
 
第一百零三章 
  裴新醒来时已经已经临近中午,昏昏沉沉还没完全睁开眼,就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覆盖在额头上,像是在确定着什么,之后又用手背轻轻碰了下他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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