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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鸟难囚/暗目欲明(近代现代)——土豆烧鸡腿

时间:2024-07-16 10:53:34  作者:土豆烧鸡腿
  他什么都没有带走,但留下了一张银行卡放在奶奶的床头,里面有十五万。
  从那之后,没再有人见过他。
  A市的气候并不四季分明,一场缠绵几日的春雨过后,整座城开始快速升温。路边残枯的枝桠飞快地生长蔓延,细细密密地铺出逐渐明朗的春天。
  裴新再一次见到李闻虞,是百日誓师那天。
  一个艳阳天,裴新时隔两个月以来第一次踏进校门。师生聚集在操场上,大片蓝白校服跟天空的颜色融为一体,除此之外,还有色彩斑斓的气球在空中摇摆飘荡。
  大家在上面写下心愿,理想的大学,分数,之后满怀期待地松开手,气球就慢慢飘到半空,被刺目的阳光透得发白。
  裴新孤零零站在三楼的走廊上,身后是为了准备月考而从教室里搬出来的课桌,上面摞着的书页翻飞,如同白鸟振翅一般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裴新看了眼空中五颜六色的气球,风很大,很干燥,连带着他漆黑的头发一起飘起来。他莫名想起那天在小岛上,李闻虞知道要跟他一起出国留学时湿润的眼睛。
  没有期待,没有开怀,只有难过,只有恐惧。
  裴新敛了眉目,背过身靠在栏杆上,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烟。
  然而透过绿色玻璃窗,他看见教室里模糊的人影。侧脸线条自然清俊,抿唇的模样好像有些迟钝,清瘦的背脊笔直,像在思考什么。
  裴新的动作有一瞬间凝滞,眉目间陡然染上慑人的冷光。
  他大步朝教室门口走去,穿过那道灰绿色的门,整个教室里涂满余晖的霞光。李闻虞坐在窗边,连头发和身上的衣服都镀上一层耀眼的金黄,似乎有所察觉地抬头朝教室门口看过来,眼神闪动中,很缓慢地露出一个笑容。
  一个云淡风轻,又真心实意的笑。
  裴新几乎立刻气血上涌,眼睛发红,想要抓住他的衣领质问。他两步冲上前,然而只是一晃眼,那道身影在顷刻间消失殆尽。
  满地余晖还在,斑驳的树影仍旧婆娑,穿堂风“哗哗”翻开课桌上的教科书,这些都是真的,只有人影不曾存在。
  只有李闻虞是幻觉。
  裴新茫然地顿住脚步,眼里的熊熊怒火燃烧成灰烬后只剩荒芜的寒冷。
  半晌,他慢慢走到窗边那个位置,坐了下来。这里正对着楼下那棵常树青。
  枝枝蔓蔓,亭亭直立。
  裴新被密密麻麻的浓厚绿意扎得心口一滞,忽然想起李闻虞范文里的那句话——
  不要枯萎,要做亭亭常青树。
  他垂眸看了一眼腕上的表,灰蓝色的表镜被阳光照得一片模糊,几乎什么也看不清。
  操场上的声响逐渐四散开,密集的脚步声朝楼上来,伴随着人声鼎沸,走廊开始充斥喧嚣。
  裴新缓缓站起身走出教室,逆着人群离开。
  空气沉闷,寥廓天空里开始燃烧的紫色晚霞。江面上波光粼粼,水汽蒸腾。
  车停在酒吧门口,舞池里,镭射灯在头顶乱晃,重金属音乐在耳边次第炸开,轰隆隆摧毁人的听力。
  赵慎文在混乱中看见裴新端坐在卡座上的身影,放开臂弯里柔软的腰,退出舞池慢悠悠走过去,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明天段清回国,接风去不去?”
  裴新靠在椅背上没抬眼:“谁?”
  “不是吧,你连他都不记得了?”赵慎文表情浮夸地眯着眼,“就小时候经常给你和应惟劝架那个,三年前出的国,忘了?”
  裴新脸色没变,但语气有些烦躁:“不记得。”
  赵慎文无奈看他一眼:“你现在除了找人还记得什么,怎么,找到之后准备怎么办?千刀万剐啊?”
  裴新冷着脸看着四射的霓虹灯,一字一顿:“剐,找到了当然要剐。”
  但后半句他没有说出口。
  如果找不到怎么办?
  一开始,他根本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不相信李闻虞有能力从他的掌控中逃脱,整个A市,没有他不能涉足的地方。
  而逃出A市,李闻虞没有这个机会。
  除非人间蒸发,或者死去。
  死。这个字眼在裴新心头滚了几遍,逐渐发烫,如同已经烧得通红但仍在不断升温的烙铁,烫到让他发不出声音来。
  赵慎文把酒杯搁在桌上,叹了口气:“这人到底叫什么名字,我也让人帮你找找。”
  “他叫李闻虞。”
  裴新眼眸深沉,在心里一遍遍重复。但是这个名字很快又被狠狠地揉成一团,泄愤似的扔到了某个不见天日的角落,可是这并不是结束。
  一个纸团扔进黑洞,涌出来的却是黑色汪洋,把他填得又满又涨,好像原地就会被溺毙。
  “行,记得了。”赵慎文翘着腿,又想起什么,颇为不爽,“你跟应惟最近是真他妈忙啊,明天就剩我一个闲人给段清接风了呗,命真他妈苦。”
  裴新置若罔闻,面无表情地拿起桌面上冒着雾气水珠的玻璃杯,喉结滚动着一饮而尽。
  花花绿绿的灯光四散,迸溅出晃眼光芒,青年男女在舞池里疯狂扭动身体,像是被晒化的沥青路上的虚影,好像永远不会归于平静。
  *
  从这天之后,裴新开始频繁见到李闻虞。
  一个看起来比真正的李闻虞更鲜活的,生动的,会笑的李闻虞。他穿着那件水蓝色的毛衣,经常很虚幻而短暂地出现在裴新的生活里。
  有时候在清晨的阳台上,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发呆,玫瑰色的霞光落到他脸上,一双狐狸眼亮得惊人。
  有时候在午后的书桌前,捧着厚厚的文学小说看得入神,有风透过白色窗帘吹到他脸上,等他回神时已经被吹得发丝凌乱,鼻尖发红。
  有时候在黄昏的街道边,走在三三两两的行人中间,步子迈得很慢,徐徐的晚风把他的衣服吹得鼓起来,折着春日阳光的柔和松散味道。
  有时候在深夜的床上,缩着身子躺在裴新右边,后颈温顺地垂着,双颊泛着一点红潮,睡颜平静安稳。
  刚开始,裴新还会信以为真地想要上前留住他,甚至戾气上涌地质问他。但后来,裴新逐渐变得习惯,只是静静看着,等待他在某一瞬间消失不见。
  如同此刻,裴新坐在沙发上看着旁边认认真真盯着电视机的李闻虞,斑斓的画面光映在他亮晶晶的眼睛里,格外平静。
  裴新沉默着动了动指尖,去触碰那只搭在皮质沙发上细长白皙的右手,下一秒,不出所料的,李闻虞消失了。
  而裴新却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滞涩感填满,慢慢收回了手。
  窗外天色隐约亮起了一角,是黑夜与白天交织的时刻,灰蒙蒙的,将明未明。屋内空荡荡一片,日升月落,晴晴雨雨,都落不到他身上。
 
 
第五十七章 
  裴新出国的事情一直是黎家那边在准备,时间定在六月初,他需要先过去适应一段时间,八月末正式入学报到。
  裴新的外公黎延中是个极年轻时就在商界叱咤风云的人物,政商联姻后脱离家族从C市迁来了A市。打下属于自己的家业便早早退休享受,所以即便已经年逾六十也仍旧神采奕奕。
  夏季的山间别院是个避暑宜居的好地方,空气清新,偌大的仿古建筑建得也奇巧,在一处断崖上,俯身壁立万仞,抬眼飞鸟成群。
  黎延中戴着眼镜坐在竹椅上,慢悠悠思索了一会儿才挪了步棋,一眯眼睛看向对面端坐的裴新:“你太久没下棋,退步了啊。”
  裴新穿着件黑色T恤,头发被山风吹开,低头往前推了一枚卒,没有说话。
  黎延中摇摇头:“下棋这么心不在焉,不输才怪啊。”
  他从善如流地吞掉一颗黑棋,啧了一声:“将军了。”
  裴新这才如梦初醒般慢慢抬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我输了。”
  黎延中笑笑,慢悠悠把红黑棋分开,抿了一口茶:“月底出国的事情准备好了吗?”
  裴新坐得很直,伸出左手去接黎延中递过来的棋盒,语调平静:“我不打算出国了。”
  黎延中递棋盒的动作一顿,嘴角绷直:“不打算出国?什么意思?”
  裴新说:“我想留在A市。”
  黎延中沉沉看着他,随手把棋盒放到一边,木质棋盒砸在石桌上发出脆响:“这件事情很早以前就定下了,给我一个理由。”
  裴新眼眸漆黑,视线不知道落在哪里,没有回答。
  黎延中目光锐利,半晌,语气好似惋惜般叹了口气:“你从小在裴家长大,跟裴平津学的东西不少,在外面做的事情我从来没有管过。但是出国这件事,是你早就答应过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管裴平津这些年在外面有多少女人,生了多少孩子,但名正言顺的儿子始终只有你一个。你出国念完大学,积累经验以后就可以回来继承裴家,如果你不去,裴家的东西,你能拿到多少你心里有数。”
  这话说到后半段,语气已经逐渐变冷,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裴平津和黎簌感情破裂多年,一直没能离婚的原因就是黎延中为了保证裴新能够顺利继承裴家。如果出国留学的事情搁置,一切都会发生变化。
  裴新静静听着,唇线平直,深色的瞳仁含着锋利的坦荡:“裴家的东西我根本不想要。”
  “不想要?”黎延平笑笑,低头时眼镜折射出一点精光,好像在嘲讽裴新的自不量力,“你全身上下的每一样东西,出门在外被人称呼的每一句裴少,都是裴家和黎家给你的。如果没有这些,你以为你这么多天凭什么在A市大张旗鼓无法无天地堵人?”
  裴新皱着眉,脸色慢慢变得难看。
  黎延中看在眼里,调转话锋:“你找的那孩子姓李,是吗?”
  裴新抬眼,长睫遮掩下的眸色逐渐泛冷。
  黎延中却没有再看他,不紧不慢地倒了杯茶,继续说:“你觉得你留在A市就能找到他,但是,如果没有了裴家和黎家,你凭什么找到他?就算找到了他,你没有了威逼的资本,又凭什么留在他在你身边?”
  黎延平退休多年,在裴新面前的形象从来只是个喜欢喝茶下棋的老头子,如此露骨又毫不留情的话他还是第一次跟裴新说。不过他此刻没有任何心软的意思,看着裴新阴沉着的脸,他明白裴新已经将话听了进去。
  茶壶里的水又烧开了,茶香弥漫,古韵悠然。
  裴新不声不响的皱着眉,仍不死心:“那我等我先找到他,带他一起走。”
  黎延中冷哼一声,脸色不变地喝了口茶:“月底的时间不能变,其它你自己看着办。”
  这是近乎命令的口吻,寸步不让。
  裴新沉默半晌,握紧手心从竹椅上站起来朝外走,修长挺拔的身影投在青石板上,山风从院门呼啸着吹进来,夹杂着一股清透的竹木香气。
  “等等。”
  裴新的脚步停在花纹繁复的廊下,他听见身后传来黎延中平淡的声音:“上次你生日,蛋糕的事情,我代你母亲向你道歉。”
  裴新背着光,声音冷淡:“不用,她不会想向我道歉的。”
  他利落绕过长廊走出去,山林间蝉鸣高昂,燥热的风绕着山崖打转吹过树叶的簌簌声响在耳边,听上去有些像淅淅沥沥的雨。
  黑色轿车里开着冷气,沿着盘山公路绕行。
  裴新扫了眼车窗外的崖壁,岩石盘踞,断枝料峭,隐约可见崖底葳蕤绿意。
  他摇下车窗,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一口气后重重吐出白雾。清透的鸟鸣声和风声盘桓在耳边,裴新忽然很淡地扯了下嘴角,他大概明白李闻虞为什么会跑了。
  李闻虞或许也正在等,等他离开A市。只有等他离开A市,李闻虞才会出现。
  “王叔。”
  裴新指节收紧,那支燃着火星的烟慢慢发皱。
  王汀放慢车速,看了眼后视镜:“少爷。”
  “就算我走了,你也要在A市继续盯着。”裴新把烟掐了,说话时未散的白雾让他的眉眼并不真切,但喉咙奇怪地有些哑了,砂纸摩挲似的,一字一句,“我一定,一定要找到他。”
  这几个月以来王汀为了找人已经把A市翻了个底朝天,这个“他”是谁,没人比王汀更清楚。
  他沉沉点头,很郑重:“我明白。”
  车身进入隧道,前路瞬间昏沉下来,只有顶上的长灯沿着隧道蜿蜒,盘旋,最后交错。
  *
  六月底正是最热的时节,裴新去机场那天,黎延中和裴平津都没有出现,但黎延中特意派了人过来送他。这个人裴新见过,算是黎延中一手培养的左膀右臂,不仅送裴新到了机场,还跟着上了飞机,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但裴新没有过多在意,坐在商务舱里戴着眼罩闭目休息。
  没有梦,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也没有睡着。等他再次睁眼,已经进入异国的领域。
  摩天大楼的窗户像一面面镜子,整座城市都在发亮,在令人炫目的白光中下着蒙蒙细雨。
  裴新住在楼层很高的一栋公寓里,夜色深重时,大楼的灯灭了,公寓里的灯也没开。窗外是异国的霓虹,裴新就坐在窗前的沙发上。
  赵慎文给他打了电话,在那头胡扯了几句,那头很难得没有嘈杂声响,但他很快发觉裴新兴致缺缺,也就挂了电话。
  裴新熄灭屏幕,随手把手机扔在茶几上,直直看向对面窝在沙发角落里,把脸贴近玻璃窗欣赏夜景的李闻虞,他微微笑着,鼻梁和嘴唇都沾着一点湿润的萤光。
  裴新喉咙滚动了下,抬手按下旁边的开关。
  顶灯雪亮,落了他满身。
  裴新慢慢眨了眨眼,黑白分明的瞳仁闪烁着细碎的光:“李闻虞,你跟着我一起来了,是吗?”
 
 
第五十八章 
  “李老师,明天家长会我妈妈可能来不了。”
  唐欣欣有些不好意思地绞着手指,站在讲台前面。她年纪太小,个子就跟讲台差不多高,仰头看着面前垂着脑袋认真看教案的清俊男人。
  李老师显然看教案看得非常入神,下课后的教室里嘈杂异常,一时注意不到面前这个小朋友也实属正常。
  唐欣欣委屈地瘪瘪嘴,伸手拉了下他的衣角:“李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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