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便不要怪我。”
闻声,肖兰时手中惊蛰依旧剑尘暴起:“就凭你二人,也想试试么?”
“那自然不会。”
紧接着,轰隆一声爆响,这个青铜宫殿瞬时间又开始躁动起来,影子背后的红脸罗刹怒吼一声,地上破碎的青铜快突然间仿佛焕了生机,光影在它们的顶上拉长,眨眼间的工夫,便成了几千个和影子长着同样相貌的铜人。
影子依旧护在从华的身前,黑色面罩下一双眼睛凝重道:“你们不要乱动,乖乖等青鸟完全灭了踪迹,我便放你们离开。否则的话,不要——”忽然,嗡——尖锐的蜂鸣声骤然从他的背后响起,当他操刀转身的时候,从华满身是火,呆滞的脸上是一双完全乌白的眼球,正木讷地望着他。
在旁边,是破碎了的紫球,上面还有青鸟残留的黑气在转。
刚才出现在俞稚昭脸上的笑容,此刻又精准复刻到了从华的脸上,他一面狰狞地笑着,一面双手掐上自己的脖子,青筋暴起。
「就是你要杀了我?不如赌一把,到底看谁的命更硬些。」
◇ 第276章 弟276章 最终章(一)
影子不可思议:“你怎么了?”刚说完,便立刻对上从华的眼神,惊呼,“你是青鸟!”
对面的从华怪笑着:“知道我的名号?金麟台都杀不死我,凭你们两人,也敢来招惹姑奶奶我?”说着,掐着自己脖颈的两只手臂瞬时间肌肉线条暴起,从华面色涨红,笑容更是肆意。
影子眼中凶光乍现:“你放开他!我的性命任你来拿!”
“你的命?两条草虫而已,有什么资格同我谈条件?”
从华的嘴唇已然变得乌紫,身体在窒息之中开始本能地踌躇,忽然间,影子听见他紧咬着牙关又泄出几个字,操着长刀无从下手,可对面的从华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嘴唇在抖,影子才猛然惊觉现在说话的该是从华。
“紫晶……上面有抵消……她的力量……给我……”
应声,影子立刻向地上的碎紫晶抓去,在那瞬间,附在从华身上的青鸟一惊,松开从华,转身伸着利爪向影子抓去,但影子侧身一躲,在一道黑风中,地上的两三块紫晶已然卷进他的衣袍中。
“抓好了!”他大喊一声,指头大的紫色晶石随着他的腾空甩去。
一瞬间,从华颤抖着手臂抓去。
“不——!!”青鸟在他体内疯狂地喊着。
飞旋而来的碎紫晶像是三支锋锐的短箭,噗得一下子没入了从华的手掌,在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淌下来的瞬间,紫晶神奇地完全没入了他的肌肤,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又重新出现在从华的脸上。
影子急忙蹿上,担忧:“你受伤了。”
从华微摇了摇身形,而后举起手掌:“你说这个?”可话音刚落,他手掌的三只血洞立刻停止了流血,死去的骨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着。
“青鸟呢?”
从华惨白着嘴唇笑:“青鸟?我就是青鸟啊。”
影子抓着他肩膀的两手忽然一顿。
“你走吧。”从华忽然说着。
影子又惊又迷惘:“你让我去哪里?不是说好,我护在你身边,等着青鸟彻底死了之后,所有的一切便也结束了吗?”
从华刚想张口,肖观策便先一步打断,质问道:“刚才的青鸟呢?你把她如何了?”
闻声,从华转过头来看他,眼神厌烦地没有作答。
他正还要进一步上前质问,肖兰时的手忽然从身后拍上他的肩膀:“别再问他了,无毛兄。没用。青鸟在他体内。”
肖观策一惊:“怎么会?”
肖兰时目光凝重,望着满地的碎紫晶:“青鸟从那东西里面逃了出来。刚才他那要自戕的怪异举动,应该也是青鸟在他体内作祟。”
“那他……”
肖兰时知道他想问什么,手指间捏着一块碎紫晶,缓缓转动,散发着淡淡的紫光:“这东西该是上面有什么玄机,能控制住青鸟这样的渐。刚才他向影子讨要紫晶,恐怕也是要借紫晶借这上面的力量抑制体内的青鸟。”
闻声,肖观策似有明悟地望向守宗朔。在他的怀里,刚才被青鸟附身过的俞稚昭依旧昏迷不醒:“那为何从华便能安然无恙?”
话音刚落,卫玄序上前一步:“现在研讨这个。恐怕不是时候。”话音刚落,立刻从他手中飞出一道金符,远处金符鸣青铜古钟炸响,几块宫殿的碎石轰然落地,扬起的尘埃间,从华和影子二人急忙停下了脚步。
卫玄序在他们身后问道:“二位准备去哪儿?”
从华缓缓转身,面上依旧挂笑:“这又是何必呢,玄序?”
“你可以走。青鸟要留下。”
闻声,从华望过来:“玄序好霸道。”说着,转而又看向肖兰时,“我今天,是走不了了么?”
肖兰时手持惊蛰剑站在卫玄序的身旁,答案不言而喻。
见状,从华脸色一冷:“好吧。既然如此,二位不要怪我手硬。”紧接着,他抬臂一震,左右两臂上忽然腾起黑色的雾龙,森森的鬼气迎面吹来,卷起四下宫殿里的乱沙,吹得人又疼又冷。
肖观策眼神一凝:“他不是被金麟台废了仙骨内丹么?”
肖兰时紧接着:“不。那不是他的力量。”
众人仰头看着,从华的身影缓缓飞升,围聚在他身侧黑雾化成的细龙越来越多,它们挥舞着利爪,张牙舞爪地在空中盘旋。
空荡荡的大殿里回荡着从华的声音:“肖月,昔日青鸟只不过附着在你身上,你便有了操御鬼怪之能,而今青鸟在我体内受控,你当真还以为你的银火能焚了我么?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走,还是不走?”
肖兰时掷地有声:“走可以。把青鸟还给我。”
从华在上空睥睨着他,黑雾凝成了他身上的黑甲,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一把十几条黑龙盘旋而成的长剑紧握在他手中,他轻轻一挥,整个青铜宫殿的顶部忽然忽然几块巨石滚落,透过顶上的窟窿,头顶的天空不知何时忽然已变得乌云密布,瓢泼的大雨应着惊雷喧嚣而至,天地之间,一片狼藉的漆黑。
肖兰时忽然喊着:“这雨有腐蚀性!不要沾染!”
与此同时,来不及躲闪的宋石正巧被头顶的雨滴浇了个遍,下一刻快速闪身到一旁,丝丝麻麻的灼烧感从他的头顶钻下来,疼得他蜷缩成一团。
肖兰时惊呼一声:“小石头!”旋即飞至他身旁。
宋石勉强睁开眼睛,推了他两下:“肖肖,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肖兰时从怀里掏出两只符,递给他:“小石头你就躲在这里。不要乱动。”
宋石乖巧地把身子蜷缩进青铜古钟的后面,小脸担忧地望着肖兰时:“你和公子小心。”
话音刚落,背后的从华挥起长龙剑猛地在空中一劈,天上惊雷乍起,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猛地将整个宫殿上方尽数掀翻!
除了小石头,所有人都暴露在大雨之中,避无可避。
影子站在从华的身后,望着高空中飘浮的从华。
他根本感受不到酸雨的在他身上的疼痛,也毫不在乎脸上的面罩几乎快速被腐蚀得千疮百孔,他的目光一直钉在从华的颈后,望着他的经络几乎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膨起。
那些经络的颜色不是红的。
而是可怕的黑。
尽管空中的从华翻手之间便是呼风唤雨,一个念头迅速在影子心头闪过。
从华撑不了多久。青鸟的力量不久就会让他爆体而亡。
暴雨之中,肖兰时以真气抵御,似喜似怒:“从华!何其英勇啊!!”
空中从华冷着面,对着肖兰时的方向又砍出一剑,肖兰时迅速腾身躲过,单膝跪地怒目瞪他。
从华的声音自高空回荡:“还是省些力气。不要说这些无谓的话了。”语落,抬手猝然又是一砍。
肖兰时在低空迅速闪身,意图绕到从华身后:“那华公子想听什么好听的?我都说给你。”快速闪身间,在卫玄序金符的围护下,肖兰时闪身到从华身后,拔剑猛地要刺。
影子在地上惊呼:“小心背后——!!”
下一刻,一团黑烟像水一般对着肖兰时扑来,一瞬间夺了他的视线。
“我想听你替我唱丧歌。”
与此同时,膨!
一道剑尘猛地劈打在肖兰时的胸膛,像是有千万只短箭一齐扎在他的胸口,重力之下肖兰时的身体猝然向后缩去。
卫玄序高呼一声,而后肖兰时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臂弯。
肖兰时依旧抬眸紧盯着从华,嚣张笑着楷掉嘴角的血丝:“那我得见了华公子的棺材,才能唱出真情实感。”
高空中,在从华的操纵下,数十条黑龙还在凶神恶煞地扫视着底下。
“那恐怕我这愿望要落空了。”说着,从华高抬右手,睥睨着肖兰时的方向,忽然猝然一甩,身边的黑龙一股脑地疾风向肖兰时刺去。
“因为肖月你会死在我前面。”
见状,肖兰时心中一惊。
几十条游龙四面八方地向他刺来,根本避无可避,肖兰时不得不拼尽全力挥舞剑尘,可当他卸力的一瞬间,几条游龙便迅速撞开他真气的防御,天上的黑雨应声向他扑去!
他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忽然间,头顶出现一片金黄的屏障。
一转头,卫玄序的金符撑在头顶,形成的屏障将那些黑雨阻挡在外。
阴冷的雨里,卫玄序平静地站在肖兰时的身后:“你只管往前闯。后面不要担心,有我在。”
肖兰时回看他,轻“嗯”了声,嘴角牵起笑意,抚上卫玄序的侧脸。他温热的皮肤在冰冷的雨里格外灼人。
“认识我,你后悔么卫曦?”
卫玄序配合着蹭他的手掌,眉眼含笑:“你明知道我的答案。”
肖兰时轻拉他的耳垂:“在这关头。我就想听你亲口说。”
然后卫玄序抬手扣住肖兰时的手,在他的腕间,虔诚地俯身一吻:“我不仅不后悔。我还想认识你千次,万次,千万次。我贪心地想要你所有的相遇和重逢里,都有我。”
闻声,肖兰时眼圈忽然红了:“这辈子值了。要是不幸今天把命撂在这,下辈子我还去死乞白赖地找你去。”
“你不用找我。你一转头,我就在你身后。”
肖兰时含着泪笑起来,抬起手掌:“口说无凭。你得给我留个信物。”
语落,一声清脆的“啪”声起。
两人手掌贴合,十指相扣。
“一言为定。”
语落,两人便牵手在漆黑的天幕里化作两道光焰,笔直向从华袭去。金色和银色的光焰交相辉映,在黑龙的进攻中划出千百条让人眼花缭乱的线。
见两人横空直上,肖观策在一旁大喊:“喂!不要莽撞!我掩护你们突围——!!”说着,也举起自己的重剑,运转起内丹也冲上前去。可下一刻。砰!
一条迎面而来的黑龙硬生生撞上肖观策的重剑,在一声剧烈的碰撞中,黑龙完好无损。
而肖观策像只被甩下的麻袋一般砸在地上。他强撑起手臂想要稳住重心,可是手里的那柄巨剑实在是太重了,巨重拉扯着刚站起来的他猛地咕噜咕噜滚到大殿侧旁。砰!
背上又是狠狠一撞。痛得肖观策蜷缩在冷水里瑟缩。
“肖月卫玄序,你们不要慌,我掩护你们——”几息后,肖观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忽然,背上又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下。
“……突围。”
一阵头晕目眩。
紧接着,他费力地从头顶上忽然落下来的东西里起身,忍着酸痛抬手一看,原来是一开始他们在这宫殿里发现的那张羊皮卷,此刻画卷上浸满了水,份量不轻。
“别来碍事!”肖观策烦躁低骂一声,拿起羊皮卷就要扔。
忽然,那地图上的线条变了。
肖观策一愣,随后急忙双手捧起地图,眼前的画卷上已然不再是天下六城,而是无数倍放大的他最熟悉的元京。
“这是……怎么回事?”
肖观策用指头摩挲着重霄九的宫殿,当他指头摸上去的一瞬间,忽然,眼前羊皮卷瞬间又缠成了一团黑线,他心中咯噔一下,只不过两息,面前的画面又放大的数倍,连重霄九南边的他房间里的构造也看得清清楚楚。
紧接着,他忽然一顿。
站在那个房间里的人不是他,而是年轻时候的肖回渊。
“家主?”
肖观策的目光继续沿着重霄九庭院里的道路游走,最终停在重霄九的大殿里,里面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脸。他皱眉思忖,觉得面前的人,像极了曾经在肖家族谱上看到的曾祖。
宋石不是说这羊皮卷上都是现在吗?
为什么到了元京就成了以前的图??
这图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肖观策越想越觉得背后发冷,手臂忽得一抖,忽然,眼前的重霄九又变成了元京,最后又变成了天下六城。
在羊皮卷的右下角写着:丁子年腊月十三。子丁年?
试探着,肖观策又伸手在“丁子”两个字上轻轻一碰,在一瞬间,“丁子”两个字,便立刻成了“丁丑”。
肖观策惊呼一声:“这图的日期会变!”
他努力回想着方才一开始,江有信看这图的时候,右下角的年份正是他们如今的年份没错。所以当时出现如今的六城样貌,则是因为那图上的日期与当今的日期正好匹配。而现在图上的日期变成了“丁子”年,也就是说,这图上的内容就变换成了丁子那一年的景象。在丁子年,肖回渊还不是家主的时候,曾祖的确是当时肖家的家主,而肖回渊作为嫡子,也的确住在如今肖观策所在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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