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利而怨毒的声音响彻在他耳边。
它们嘻嘻哈哈。
它们吵闹不休。
“……”
此时此刻,陈宴大抵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就是脑子里有两个会说话的怪物吗,这很正常。
他闭了闭眼,将心头的烦躁强行压了下去。
他冷冷地望着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看着它眼白中的红血丝,复又看着它似笑非笑的猩红嘴唇。
“我没饭吃,你很得意吗?”他端起碟子,令死人头与自己的脑袋齐平——眼对着眼,鼻对着鼻。
“……”
他找到了绞肉机,而后把死人头扔了进去。
他按下启动按钮,冷眼看着,“看什么看,看你*******(屏蔽词)”
“嗡——嗡嗡——嗡嗡嗡嗡——”
死人头被绞碎了,成了一滩烂泥一般的脓水。
浓水大体呈粉红色,其间,还漂浮这细碎的皮肉,以及一些惨白的骨渣。
仔细看,还能看见星星点点的,乳白色的脑浆。
他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正准备平复自己烦躁的心情。
“嘻嘻嘻嘻,死啦,死啦!”
“他不吃他不吃他不吃!乖儿子,你为什么不吃呀——你为什么不吃为什么不吃嘻嘻嘻嘻嘻为什么不吃?!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嘻嘻嘻嘻嘻——”
它们仍在吵闹。
他越来越烦躁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强忍……MD,忍不住了。
他阴沉着脸,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啪嗒。”
“滋——滋滋——”
灯闪了几下,亮了。
他走近洗漱台。
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
——细碎的刘海挡住了双眼,显得他阴沉而冷漠。
而后,缓缓地,笑了笑,“别说话了,安静一点,不好吗。”
“……嘻嘻嘻嘻。”
“……哈哈哈哈。”
它们置之不理。
“我说——安静!”
它们仍旧置之不理。
他于是沉着脸,打开水龙头,将脸盆灌满水。
而后,把头按下。
“……”
窒息。
濒临死亡。
——终于,安静了。
水下,他眯了眯眼,露出一抹扭曲的笑意。
“要么安静,要么一起死。”
他抬起头。
他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只见他的额头上,数道猩红的嘴唇张张合合,它们张嘴——露出一排排尖细的牙齿,它们合上嘴唇——微微笑着。
水珠一滴一滴地自他的脸颊上落下,而那嘴唇中,伸出一道舌头,这舌头卷起一地水珠,而后露出一抹餍足的微笑。
他闭上眼,再一睁眼,他的额头,便又光洁如初了。
全世界都安静了。
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早这样不就得了。”
“……”
它们安静如鸡。
第50章 臆(三)
“叮咚。”
——手机响了。
像是消息提示音。
他眯了眯眼,走出卫生间,打开手机。
【花臂:我知道你也是玩家,302集合,速来。】
“也”?
可是,这是单人本啊。
陈宴挠挠头,颇为迷惑,毕竟先前他进入副本的时候,副本信息页面上,明晃晃地写着:
【参与人数:1】
难道是系统搞错了?
……倒也不是没可能,毕竟系统这煞笔玩意不靠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叮咚。”
此时,系统的提示音又到了:“恭喜玩家陈宴,触发支线任务2:下楼,与其余玩家会合。”
“任务奖励:无。”
“失败惩罚:无。”
……事情越来越奇怪了。
这次的支线任务,怎么都简单成这样?游戏策划,你的脑子里装的全是水吗。
还是说,你在光明正大地摸鱼?
——话说你这么光明正大的,你老板知道吗。
虽然很看不惯游戏策划这一副摆烂的嘴脸,但他还是打开了大门,走出了屋子。
毕竟一直待在这屋子里,也不是个办法。
现在正是凌晨,虽然太阳还没出来,但天边已经有了些许微弱的光亮。
借着这分微弱的光亮,陈宴看清了大门上挂着的门牌号:402。
402?那这就是四楼咯。
至于信息里所提及的302,那就应该位于三楼。
他摸了摸口袋——果然,房屋钥匙在他的口袋里。
他于是干脆利落地关上房门,而后往外走。
这地方的布局类似于宾馆,房屋的门一道对着一道,一直顺着走廊排列。
这地方是极为破旧的——老旧的大门,灰暗的墙壁,墙角甚至还有裂开的痕迹,而天花板上,也结满了蜘蛛网。
一道透明的蛛丝吊着一只小巧的长腿蜘蛛,它挂在那单薄的蛛丝上,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的。
陈宴看着,都感觉它随时就会掉下来。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精力去管天花板上的蜘蛛如何了,因为——他走到了走廊的尽头,而自己的面前,正是一方黑黢黢的楼梯口。
他准备走下楼梯。
虽然这里也有电梯,但是,他认为,还是走楼梯比较安全便捷——毕竟,谁也不知道这电梯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
再说了,万一电梯里进来了些其他的东西,那可就不美妙了。
毕竟是密封的空间,若是那玩意儿再弄出点儿臭味来……这样一想,他就更不想乘坐电梯了。
.
这里很黑,叫人看不清楚前方的道路。
他往下看去,只感觉这楼道没有尽头似的——黑黢黢的,叫人看不见尽头。
“哒。”
“哒。”
“哒。”
他扶着扶手,一步一步地,小心翼翼地走了下去。
楼梯间的光线比走廊的更暗,这使得他只模模糊糊地看了个轮廓。
这地方的温度也是极为寒冷的,他不禁搓了搓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臂,叹息了一声。
他不理解,为什么游戏策划非要把这地方的温度设定得这么冷,就不能为他们这些穿得少的玩家考虑一下吗。
第51章 臆(四)
“滋滋滋——”
灯闪了几下,亮了,复又熄灭。
在灯亮的这一瞬间,陈宴走过楼梯的拐角处,在不经意间抬头,看见了一双鲜红色的高跟鞋。
——一对惨白的脚,穿着一双鲜红色的高跟鞋。
可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听见任何的脚步声。
“……”
他的脚步顿了顿,正准备继续走。
“嘶——”
他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肩膀有些酸痛。
许是楼道里很黑的缘故,他转过头去,却什么也没看见,若不是自己的肩膀仍在酸痛,他怕是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他揉了揉肩膀,而后继续往下走。
“哒。”
“哒。”
“哒。”
他的鞋子踏过阶梯,发出沉闷的响声。
“啪嗒啪嗒啪嗒。”
此时此刻,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
来人似乎走得很急,这脚步声既快,且乱。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脚步声在他身边响起。
而后,停止了。
“啪嗒”。
这似乎是高跟鞋撞在楼梯上的声音。
也许声音的主人摔倒了。
他默了默,在黑暗中摸着扶手,慢慢地往下走。
隔着薄薄的衣料,他感觉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
——是一只手,一只冰冷的,指甲很长的手。
这只手死死地抓住他,长而尖利的指甲几乎要扎进他的皮肉里去,说实话,有点痛。
他皱了皱眉,正要拂开这只不知道哪儿来的手,手的主人却忽然放开了。
“对不起对不起啊。”
说话的人是个女人,还是个年轻的女人。
借着微弱的天光,他看见女人的胸口前,亮光一闪。
——她在胸前挂了一道镜子。
很奇怪。
但是陈宴没有说话,他只是冷静地往前走。
这个年轻的女人似乎也是要往下面走的,不过,她走得比他要快一些,不出片刻,他便听不见她的脚步声了。
不知走了多久。
陈宴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具体走了多久,但是他知道,自己走楼梯的时间,已经远远地超过了“从四楼走到三楼”应该有的时间。
他没有说话。
“啪嗒啪嗒啪嗒。”
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又响起了。
而脚步声响起的时间,似乎比上一次响的时间要少。
“诶哟!”
依旧是先前那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年轻女人走得太急,一下子便撞到了他的怀里——她的体温很低,他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块冰坨子。
“……”
而她在与他相撞之前,她似乎取下了胸前的镜子,而后用它补妆。
“咔擦。”
镜子掉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借着微弱的光,陈宴在破碎的镜子中,看见了同样四分五裂的自己。
“骨碌碌。”
似乎是女人手中口红滚远了。
“对不起对不起啊。”
年轻女人连连道歉,她的声音软糯而甜美,而她的情绪,似乎是愉悦的。
“……”他依旧没有说话。
都到这个时候了,如果他还没看出点儿问题,那就该是智障了。
能够肯定的是,他被困在了这个狭窄逼仄的楼梯间,并且,他在这段楼梯间里,进行着数次循环。
上一次,他与这个年轻女人的接触只是一只手臂,而这一次,这个女人却几乎是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
那么,下一次呢?
他闭了闭眼,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
此时,年轻女人快步往前,与他擦身而过。
他继续往下走。
楼道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呼呼呼——”
一阵冷风吹过。
气温越来越低了。
他只感觉自己越来越冷。
他哈出一口气,抱胸——
他摸到了一双软若无骨的手。
这手无疑是极为冰冷的,而手上的指甲,也是长而尖利的,这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而指甲搭在他的大动脉上。
……难怪这么冷。
他冷静地想。
“对不起啊对不起啊对不起啊……”
女人愉悦而兴奋的声音环绕在他耳边。
“……”
能摸到手,说明这个女人现在是有实体的,既然有实体,那就能被攻击。
他于是一把抓住这只冰冷的手,而后,手腕一用力。
“噗通。”的一声,女人被大力抡到了地上。
她摔得眼冒金星。
若是她纠缠的是一个刚进游戏的新人,那么,她这次一定会成功,只可惜,她遇见了陈宴。
一个能扛起大刀的少年,把扒在自己身上的女鬼扯下来,这还不是小菜一碟。
除非这女鬼身上长着吸盘,但,这是不可能的。
先前两次自己与这女鬼擦肩而过,都没能走出循环,那么,若是带着这女鬼一起走呢?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说干就干。
他扯下女鬼身上穿的外套,而后将之拧成绳,并将其套在女鬼的脖子上——像套村里的土狗一样,把女鬼死死的套在绳索之上。
他拖着女鬼往下走。
每走一阶,女鬼与楼梯相互碰撞,产生巨大的声响,为原本寂静的楼道,增加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配音。
女鬼:“……”
女鬼的头发散了,指甲断了,腰酸了背痛了……
女鬼: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
果然,此举是行得通的。
拖着女鬼走了没多久,他就到达了302门口。
他随手放下女鬼,就像倒掉自己屋子里的垃圾一样,轻松而随便。
女鬼:“……”
“叩叩。”
陈宴敲了敲门,“有人在吗?花臂?”
“陈皮?”
“嗯哼。”
“吱呀。”的一声,门开了。
给他开门的人长得五大三粗的,这人长着一身的腱子肉,剃着一头光头,看上去就不好惹,更别说这人手上还纹着狰狞的虎头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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