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宴,赵古二人一前一后地登上了小轿。
众人也与先前一般,走在了轿子后头,不过,与第一次不同的是,他们人人,都背着一面半人高的诡异镜子。
徐梦归落在队伍最后,而韦一刀的身后,“骆芸”跟得紧紧的。
“……”
“骆芸”是鬼怪。
陈宴摸着下巴,琢磨着到底要不要开门见山地告诉韦一刀。
玩家们背着镜子上山,毋庸置疑的是,镜子肯定会中途作怪,而看“骆芸”这副模样,它定然是将韦一刀看作了猎物。
虽说韦一刀这人乃是道门高手,但这镜子危害不明,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更何况韦一刀这人心里藏不住事,若是他直接告诉他,他露出了什么破绽,叫“骆芸”看出来了,而后恼羞成怒,决心同归于尽,这又如何是好啊。
如果韦一刀出了意外的话,以后,就没人能跟他一起丢脸恰烂钱了……他绝不允许自己一个人去丢脸!!!
(“骆芸”:谢谢,并不会,我只是一个可怜的,被公司压迫的社畜,不可能为了狗逼公司的业绩而付出自己的鬼命,这,并不值得,,,除非它加钱。)
他琢磨来琢磨去,最终还是决定不告诉他。
不过他捣鼓了半天,在自己的背包里找出了一个名为“精神标记”的道具。
【精神标记:一个特殊的标记,被标记者遇见危险时,标记者可迅速传送至被标记者身边(ps:一次性用品,请勿重复使用哦~)】
他于是悄悄咪/咪地将道具用在了韦一刀身上。
这下,就完全没有问题啦!
如此想着,他露出一抹自认为无敌帅气的微笑。
“……”
夜色如墨,无星亦无月。
行至途中,浓雾渐起。
队伍,也渐渐散开了。
背上的镜子越来越沉重了。
一边上山一边背着超重的镜子,韦一刀很是疲惫。
但是,在妹子的面前,是绝对不能丢脸的。
于是他只好把所有的抱怨和辛苦都咽下,装作一副很轻松的模样,就这,他还要回过头去在“妹子”面前装逼,他单手一撩刘海,歪嘴一笑——一抹自认为超级无敌帅气的笑容,“害,这算什么,都是小菜一碟罢了。”
“骆芸”:“……”谢谢,并没有被帅到,反而感觉有被油到。
话说,这种仿佛被下了油锅一般的表情和动作,他到底是怎么毫无负担地做出来的……
可谓是#我命油我不油天#的真实写照了。
但是,就算客户宛如被下了油锅,就算它一颗下班的心已经迫不及待,它也不能旷工——众所周知,无故旷工,是要被取消全勤奖的。
如此想着,它强忍着心理不适,露出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哇偶,好强大哦~”
韦一刀听见了令自己满意的回答,便又是邪魅狂狷般地歪嘴一笑,“你很有眼光嘛,丫头。”
救命……
救命……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啊啊啊啊啊啊——!!!
“骆芸”在内心无声地咆哮:这算工伤吧,这一定算是工伤!!!这不给我一个工伤赔偿,踏马的都对不起我!
太强了,真的太强了。
如果它死了,那一定是被韦一刀身上的油给腻死的。
别的玩家打怪,是靠自身强硬过人的实力,而眼前的这个玩家,他不用实力,仅靠自己的油腻,就能把它打得体无完肤!
“骆芸”表示,它真的是无法直视眼前这人的表情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心理攻击吗,果然很强。
它捂着受伤的小心脏,默默泪目。
它为公司流过泪,它为公司出过血……
一路上,韦一刀数次用自己的油腻言行打败它,而它的血条,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落下去了。
“骆芸”承认,它败了,并且败得体无完肤。
这,难道就是它宿命之中的对手吗,不,应该说是专门克它的天敌才对。
此时此刻的“骆芸”,已经心如死灰了。
它甚至盼望着,早死早超生。
因为它,已经累了。
——心累。
眼前是一颗苍天大树。
望着这颗高耸入云的树木,它流下了感动的泪水,(最关键的是,到它的营业时间了)。
——踏马的,这地方山清水秀,正适合当坟地啊!
不不不别误会,这并不是给他韦一刀准备的坟地,而是给它自己准备的。
作为一只自诩很有仪式感的鬼,它,死也要死在自己最爱的大树底下!
如此想着,它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用障眼法跑到了韦一刀的前方,而后,露出了自己朝后的脚尖,它甚至还将自己的破绽特意标红,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再见了,这个美丽的世界。
它微笑着面对这个世界,带着三分凄凉三分怅然三分视死如归,还有一分不舍。
再见了,这个美丽的世界。
再见了,它勤劳的同行们……
第34章 明妃许佛(二十八)
韦一刀这边正沾沾自喜呢,却忽然看见前方出现了一双正对着他的脚尖。
“?”
他挠了挠头,这是……等等,骆芸什么时候到他前面去的?
他正要出声发问,刚一抬头,却看见了“骆芸”那张枯败萎缩,骇人至极的面容。
“……”
“……”
“……”
这一瞬间,一股寒气冲上天灵盖。
“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有鬼啊——!!!”
“你不要过来啊——!!!”
刹那间,韦一刀就像是那老鼠见了猫,神情极为害怕。
“骆芸”:槽多无口,谢邀,该害怕的是我好吗。
在这一瞬间,韦一刀爆发出了极为迅速的反应,只见他飞速往袖子里一掏——一大叠符箓便像是天女散花一样飘落。
当然,对于韦一刀而言是飘落,但对于“骆芸”而言,不亚于小刀从天而降。
然而,它没有反抗——它知道,反抗是无效的,更重要的是,它宁愿下线!也不要再承受这种逆天的精神攻击!
它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迎难而上。
它知道,自己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但是,有些事情,是一定要去做的。
踏马的,今天下线了,它剥皮鬼下辈子又是一条好汉!!!
不就是碗大一个疤吗,它剥皮鬼什么时候怕过!
于是,它的表情越发狰狞了,但动作却越发坚定了。
它认为,此时此刻的自己,不论是心灵,还是肉体,都得到了极其伟大的升华。
它,就是公司的英雄员工!
“噼噼啪啪。”
“嘎嘣嘎嘣。”
“哔哔啵啵。”
一阵白光乱飞后。
等等,好像还夹杂着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像是镜子碎裂的声音。
但是这个时候,他是决计不敢贸然睁开眼睛的。
“……”
过了一会儿。
此时,所有的声音都归于寂静了。
韦一刀怀着忐忑的心情,慢慢的,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说实话,他害怕——怕“骆芸”……啊不,是怕剥皮鬼没死,毕竟如果这剥皮鬼没死的话,他的符箓,就又要损失一大叠了。
然而,幸运的是,剥皮鬼死了。
死得渣都不剩了。
韦一刀着实是松了一口气。
等等。
他的眼神落在了身前的一堆碎片上。
这,这好像是“秉甲”的碎片?
嘶。
大概,也许,或许,可能,是刚才随手乱扔符箓的时候,给不小心误伤了。
有点不妙,但是碎都碎了,他总不能再给它拼回去吧。
韦一刀愁眉苦脸的。
不过……瞅了眼如墨般漆黑的夜色,他摸着下巴想,都这个点了,还是不要上山了吧。
唔,还是跟着大家回合后再一起上山吧。
如此想着,他点了点头,朝来时路走去。
……
韦一刀这边一阵鸡飞狗跳,而陈宴这边乃是一阵风平浪静。
他有花轿,意味着别的剥皮鬼进不来,只能言语骚扰,而陈宴这样的人,素来是对这种言语骚扰无感的。
他没有那所谓的“秉甲”,这意味着他的背后不会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是以,这花轿走了多久,他就嗑了多久的瓜子。
……他甚至已经无聊到开始跟轿子外的剥皮鬼唠嗑。
“话说你们这行,”陈宴吐瓜子壳,“待遇好像不咋地吧。”
“成天加班加点的,甚至有时候还要给游戏策划擦屁/股。”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打工鬼嘛,在那些资本鬼的眼里,根本不算是鬼……害,说多了都是泪啊。”剥皮鬼顺着陈宴的话真情实感地感叹,“都是为了讨生活啊,不过我们员工鬼吧,还算是好的了,起码有生存保障,啧啧,看看隔壁那些个游戏主播,那才叫一个真滴惨哦,一个不小心,连命都没了!”
说到伤心处,它甚至泪流满面,“唉,都是苦命鬼……”等等,它好像,暴露了什么。
剥皮鬼惊骇,继而慌张了起来,这要是让公司高层知道自己搞砸了工作……救命!!!救大命!
它还不想失业!
它瞪大了双眼,大脑急速转动,正要想些狡辩的字句。
“是啊。”陈宴开口了,他叹息了一声,“你们做鬼的也不容易啊。”
“等等!”剥皮鬼不可置信地把双眼瞪得更大了,“我是鬼欸,你不怕我?!”
“人,分好坏,而鬼怪,自然也有好恶之分——我相信你是个好鬼。”
陈宴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而好鬼,是绝对不会做坏事的。”主要是因为,副本内的规则限制啊……在这种规则的限制之下,它一个普普通通的剥皮鬼,就算想动手,也动不了手啊。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太无聊了。
思及此,陈宴悠悠地叹息一声,大家都有自己的剧情要走,只有他这个主角,是闲着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交个朋友聊聊天。
更何况这剥皮鬼的实力实在是不咋地,就算真正动起手来,他也不怕。
“……”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
剥皮鬼泪目了,它有多少年,没被发过好人,啊不,是好鬼卡了!!!
在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陈宴这样通情达理睿智豁达的人!
知音啊!
剥皮鬼不禁有些感动,它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你真是太善良,太有智慧了!”
——有智慧是真的,但是善良……这,多多少少是有些荒谬。
“咳咳。”陈宴倒也不害臊,他接受赞美的姿态无比地坦然,但是嘴上却谦虚着,“谬赞了,谬赞了。”
【啊这。】
【啊这。】
【啊这。】
【这人……啊不,这鬼,多多少少,是有那个大病吧。】
【多年老粉表示心情复杂。】
【心情复杂加一。】
【emmm……这很难评。】
【咱就是说,这个剥皮鬼,好像有点很不聪明的亚子……】
【……】
“对了,大兄弟,你有什么职业规划没。”陈宴再次嗑瓜子,“这狗逼公司这样压榨员工,你有没有想过,要跳槽?”
“跳槽?”剥皮鬼苦笑,“我哪能跳槽呢,我要是敢跳槽,公司打手非得剥我一层皮不可!”
“唉,狗逼公司。”
“是啊,狗逼公司。”剥皮鬼真情实感地在心底‘he -tui’了一声。
第35章 明妃许佛(二十九)
花轿之中,乍一看空无一人(当然,鬼怪除外),再认真一看,便会发现有两个人,死死地扒住花轿顶部的天花板,一动不动。
也幸亏这花轿做地极为华丽,连天花板上边都用小刀雕刻着奢华繁复的诡异纹路,甚至还有一个个夜明珠镶嵌其间。
而他二人,便是借助这中间镶嵌着的夜明珠,而将自己固定在花轿顶端的。
赵古的视线死死地落在花轿下方。
——只见这下方,两道漆黑的身影,正四处巡查。
是的,没错,这两道漆黑的身影,便是之前他们背上所负“秉甲”所化。
赵古将自己固定在轿子顶部左端,而侯建成,则将自己固定在轿子顶部右端。
二人皆是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喘。
那漆黑鬼怪的头部左摇右晃的,似乎马上,就会抬起头来,而后发现他们。
虽说赵古素来性子沉稳,可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他也难免会感到紧张。
他深深地看了侯建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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