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慕离的绮思，他回过神来看了他家少爷一眼，一身普通的黑色的侍卫服穿在他身上如同矜贵的人儿，面白粉颈，白皙纤嫩一看就是一个贵气的公子。
他下意识点了点头，“很好看。”
苏明珏睥了他一眼，“我是说这身穿的像不像侍卫。”
慕离少见的脸红起来，片刻正经道：“不像，少爷脸太白了不像一般的习武之人。”
苏明珏闻言朝天叹了一口气，嘀咕道：“我就知道，这身子太像个小娘子了。”
说完，他双手朝墙上摸了两把，随后抹在了自己原本白净的脸上，“现在如何？”
慕离一眼看过去，原本洁白的脸蛋被一层灰覆盖，变得又脏又黑，在月光照射下变得灰扑扑起来。
看到这他有些蹙起眉毛，好好的明珠竟然就这样糟蹋了。
苏明珏不知他想的是什么，见他蹙起眉毛，询问道：“还是太白了吗？要不我再抹几下？”
慕离闻言迅速摇头，“不用了，少爷这样可以了。”
苏明珏得到肯定的回答，放心了许多，“等会我们怎么去？”
慕离道：“等会陆大人的轿子会经过这里，少爷直接插入侍卫的队伍当中便行。”
苏明珏点头，随后又疑惑道：“你不跟我一起吗？”
清冷的声音响起：“我在外边看着，以防不时之需。”
苏明珏点了点头，这两人安排的挺仔细的。
这边两人在等待陆少虞的轿子到来，隔着一段距离的另外一条小巷里，慕南、慕北和慕东三人聚集在一块。
慕北赶了赶身上的蚊子道：“都在这看了很久了，都没有发现老大说的异动，你们说是不是老大弄错了。”
慕东双手抱胸靠着墙道：“老大是我们族长，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磨叽什么。”
慕南打了一个哈欠：“就是，老大这样安排肯定有他的用意，你知道什么？”
慕北看着前方空洞洞的街道道：“可是这里真的什么人也没有，若真是有异动也是靠近孟府的那条巷子才看的更清楚一些吧！”
说着他咕哝道：“再说这地也不需要三个人一起盯啊！”
第239章 比乞丐还不如
苏明珏在原地等了一会，没多久陆少虞的轿子果真出现在巷子正前方的街道。
轿子进入一条巷子后，队伍里有一人退了出来，苏明珏见状插了进去，完好无缺地接了上去。
轿子一路向前行走，直到孟府门前停了下来。
尚未下轿，门口的士兵就手持双戟拦了下来，“孟府重地，谁人擅闯！”
轿前一侍卫手持令牌上前走了过去：“放肆，大理寺卿陆大人来办案也敢拦！”
说话间轿子落地，轿帘被一旁的侍卫掀开，陆少虞从中走了出来，“陆某奉旨办案，怀疑孟府藏有私物，来此一见。”
士兵见状拱手作揖：“原来是陆大人，方才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说完两人退到一边，伸手引路道：“陆大人里面请。”
陆少虞掀开衣角往里面走去，轿子后面的侍卫一同跟上，苏明珏混在队伍里，眼观鼻鼻观口地低着头随队伍进去了。
苏明珏再次进入孟府，满眼望去的是满目疮痍的场景，地面一片狼藉，当日的打砸的物件也随地摆放着，支离破碎的洒满一地。
陆少虞四平八稳地走在前面，才到庭院还没有完全走进去，一躺在摇椅上的人看到他便立马起了身。
苏明珏认出了他，正是那天来孟府抄家的夏侯。
他看到陆少虞后，脸上挂笑，语气却有些不显尊重道：“陆大人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陆少虞狭眼微眯，没有正眼瞧他，“奉旨查案，怀疑孟府有私物，前来一看罢了。”
“这么简单的事也容陆大人亲自跑一趟，要什么，我派人给陆大人送去。”
“多谢夏将军美意，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要呈堂于圣上面前，陆某不敢假手于人。”
那夏侯闻言嘴角抽动，脸色十分难看，但半晌终究是忍了下来，“既如此夏某就不耽误陆大人办事了，不知陆大人要去何处？孟府宽大，我找个机灵的人人给陆大人引路也更方便一些。”
陆少虞看都没看对方一眼，直接拒绝道：“不敢劳烦夏将军，孟府陆某儿时常来，对此地还算熟悉。时间不早了，陆某就先行一步查案去了。”
苏明珏闻言也是一愣，没想到陆少虞居然小时候还到过孟府，但转眼一想，他好歹是个世家公子，和他们有来往也不稀奇。
说完陆少虞直接进了庭院，不管身后人的想法如何。
那夏侯被陆少虞接连不给脸面气的两眼赤红，竖眉瞪眼的，但心有怨却不敢发。
陆少虞抬脚往前走去，正待左拐时，他停了一下望向后面，见苏明珏抻长了脖子往里面望去，他收了脚改变了方向，径直往堂前走去。
此处正是孟家的灵堂，白幔依旧在随风飘扬，里面的香火却早已燃烧殆尽，显露出一片凄凉。
好在棺椁运来前，已经做了处理，否则此刻里面的尸骸早已臭不可闻。
苏明珏看到棺椁完好无损后，心安定了不少。
陆少虞则是细细打量了一番，见上面并没有异样他才走了出来。
那夏侯跟在后面，看到陆少虞进了灵堂，言语轻浮道：“陆大人不是熟知孟府吗？怎么这会到了这棺材前？怎么别跟夏某道这查案要查到棺材上去？”
陆少虞闻言不咸不淡道：“怎么我查案还要跟夏侯说吗？”
夏侯道：“自是不要，只是夏某疑惑陆大人查案还要看棺材。”
“查案之人看棺材有什么稀奇的，夏侯没查过案，难道也没听过仵作验尸看的也是棺材。”
说完，陆少虞抬脚往另外一边走去，见夏侯一副还想跟过来的样子，他停下来道：
“皇上下旨此案查明后仅呈给他一人查看，夏将军跟上来是想知道案件进展吗？”
那夏侯听到这话，抬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望着远处离开的背影，啐了一口，不过是一个文官，神气什么！那孟国公先前何等尊贵不也成了反贼！
经过月亮门，来到了熟悉的地方。
兰庭院并没有过多的改变，只是武器架上的东西散落一地，那射箭的靶子也被人穿个稀巴烂。
陆少虞扫视了身后一群人一眼，指了几个留下，“你们几个守在这里，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随后又道：“其余的人跟我进来。”
苏明珏跟着几个人走进了孟贺兰的屋子，屋内意外的整洁，未受半点损伤，苏明珏有些惊讶地看向陆少虞。
一旁侍卫见着道：“我家大人提前打了招呼，说要查案，不能随意动孟府任何的东西。”
苏明珏轻车熟路地走到那面墙前，扳动上面那张大弓，不久地道从书桌底下露了出来，苏明珏指着暗道道：“就是这里。”
陆少虞弯腰低头走了进去，苏明珏见状也走了进去。
两人一同进了地道，陆少虞从一旁拿起火把，用火折子点燃。
一时地道变得清晰起来，相比于之前小作坊的狭窄逼仄的地道相比，此处的地道更显宽大。
底下的路更是平坦无比，用青砖铺着，走起来如履平地一样。
苏明珏暗道：这地道原来也有比较级，有钱人的就是不一样。
道路好走，两人一前一后没费多少时间便到洞口。
期间苏明珏看到不少一箱箱的东西，他晃眼望了一下，希冀是珠宝银两之类的，没想到看到居然是一大堆的玄铁。
难怪之前孟贺兰给他玄铁时，跟给大白菜一样，敢情那只不是他冰山中的一角。
此洞口一路向外，便听到潺潺的水流声。
听这声音判断应该是柳河某个岸边。
两人才从洞口出来，脖子上就被两把冰凉的刀架着，一旁的士兵朝外面扬声道：“将军，发现两人从洞口钻了出来。”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直接砍了！”
苏明珏闻言赶紧双手朝上举起，“别，别，大家是熟人，将军是我，苏明珏啊！”
那人听到声音赶了过来，瞅着苏明珏半天道：“真是你，孟家二少爷那个朋友，我等你多时了，你终于来了。”
“是，近来做了点事一直没时间，这位是我朋友一起的，这刀片冰凉，能不能放下再说。”
将军闻言爽朗地笑了一下，挥了挥手，“对不住了，一时聊上了没注意，把刀拿下是苏公子。”
脖子上的东西骤然松开，苏明珏好受了许多，刚扭转了一下脖子正想说话。
那将军左右看了苏明珏一眼，奇怪道：“这短短几日不见，苏公子的脸怎么变得这么黑，像是从土里钻出来一样，你这多少天没洗澡了，比我们当兵的还要埋汰！”
苏明珏闻言一怔，陆少虞站在一旁看到对方那脏兮兮的脸轻笑了一声，他方才忙着应付那夏侯去了，都没怎么仔细打量他，这样一看还真是跟个乞丐似的。
苏明珏干笑了两声道：“这是为了乔装，抹上了两把灰。”
“我今天来找将军是为了了解一下贺兰山一战孟国公发生了什么事？”
那将军闻言一脸悲痛，“此事说来话长，那日......”
第240章 真相（上）
“那日丽夏人从北面突然进攻，来势凶猛，右上将军携孟参军和孟参领两人率领三千精兵前去应战，谁知中途遇到一股强烈的风，卷起地面的沙土将士兵们团团围住，所骑战马也因此等恶劣环境而停滞不前，甚至折损过多。
孟国公接到消息，立马下令前方人马休整，等天气更好一些时再出城门作战。
然而丽夏人抓住时机，直面进攻，右上将军无法只能上马作战。”
苏明珏听到这，疑惑道：“同样是遭到了沙尘天气，为何丽夏人还能直接进攻，他们不受影响吗？”
说话的将军摇了摇头，“他们受的影响很小，一来他们在沙尘的上风口，风吹过时对他们的战马影响不大。
二来他们自小在那块地方长大，对那里的天气早就熟悉适应了。
而我们的士兵大都是从中原过去的，虽在贺兰山也驻扎了许多年的，但终究还是经验不足，比不上他们这些祖祖辈辈就住在那里的人。”
苏明珏点头，“那后面呢？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右上将军和两位参军都身死沙场。”
“这次进攻，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占领着很好的先机，战马损失严重，到后面便只能以肉身抵挡敌军来犯，折损近两千余人，剩余不到一千人退守三百米，只能稍作休整。”
“孟国公收到这个消息，派少将军孟清平率领五千精兵前去接应，这次天气好转，少将军诱敌深入腹地左右夹击，退敌军八百米外。”
苏明珏接话道：“如此说来，这场战我们赢了？”
将军点头，但随后又叹了一口气，“若是我们战马精良，粮草充足的话，此战后原本是可以乘胜追击的，可惜啊......”
“可惜什么？”
将军拍了一下大腿，脸色陷入懊恼悲痛之情：“那丽夏人被击退八百米后，并没有就此罢休返回丽夏，而是驻扎在原地跟我们来了一场拉锯战。”
“隔三差五地就发起进攻，没有恶劣的天气，少将军和右上将军应战还算轻松，只是次数多了，我们的战马就有些受不住了，都是一些用久了的老马，跑多了它就疲软了也用不上劲儿。”
“没办法，孟国公只好下令，将军营里好的马匹调到前方去，淘汰下来的驻守在城内，但即是如此，坚持了一段时间后也维持不了多久。”
“因为要应战，粮草消耗的也快，而军饷迟迟不到，让弟兄们逐渐有些饥饿起来。”
“丽夏人瞅准时机发起了猛攻，即便面黄肌瘦弟兄们也英勇应敌，咬牙死守终究还是守住了门户。”
陆少虞听到这里，眉毛皱了起来：“朝廷不是派发了军饷了吗？”
将军苦笑：“派是派了，只是到我们手上也就那么点了，根本就不够用，问就是上面只派了这么点银子。”
苏明珏闻言咋舌，“送银的人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贪墨军饷！”
陆少虞摇了摇头，“这不是贪墨，是只给了这么多。”
苏明珏惊讶地看向陆少虞：“军队乃国之根本，一旦被攻破，整个大兴朝都岌岌可危，如此大事怎么在银子上这么马虎？”
将军听言哀叹一声，“朝廷历来重文轻武，把我们这群当兵的不当回事，有这事倒也不稀奇。”
陆少虞神色微拧，许久道：“军饷过少，还有军粮和战马，这两者也迟迟没有送到吗？”
“军粮有是有，只是少的可怜，少将军去催，那负责军粮的人就说今年收成不好，只筹得这么多粮食。即便是孟国公上书催促，也只是一张奏折打发，说北边流民在外，无人种田。”
“那战马就更不用说了，国公都上折子请了好几年，迟迟没有批，我等也只好将就。”
“可是老马可以将就，人不行啊！军粮不够，我们活活就会被饿死，国公整日焦急，最终是听说北边有，他就驾马前去讨要。”
“私自出关是大忌，但国公也顾不上那么多，夜里轻骑过去，好歹是向周围的县城借了点。”
“粮食运回来后，士兵力气大涨，再次迎战直接将丽夏军击退离去，然而还来不及庆祝，一支军队便直接从远处踏来说国公私自出关意图谋反，还未等国公上前一步说明情况，那些人便直接将右将军和两位参军先后被射死，接下来便是少将军和国公，同行出战的孟家军也死了大半人数。”
陆少虞闻言道：“谋反证据是什么？”
那将军回忆道：“说是一封信，查到了国公和别人通信，要直入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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