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情我需要你们帮我办下。”
东南北三人闻言亮了起来,来京城这么久终于是来活了。
“少爷,尽管吩咐。”
苏明珏看了几人一眼,有些犹豫道,“我需要一炷香时间有人到京郊皇陵能做到吗?”
大兴朝皇陵设置在京城北郊外,靠近燕郊山,是一处依山傍水的风水宝地,从京城过去,按正常的脚程怎么也需要半个时辰。
这么短的时间内到达那,确实是一件艰难的任务。
慕南和慕北两人相视一眼道:“若是用上我们的追踪术,又配以良马应该是能到的。”
“尽力而为,若实在是晚了点也没有关系,你们这样......”
南北两人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往门外走去。
事情紧急,也不好多说耽误时间,苏明珏见他们走出门外后,又不放心地多说了一句:“一定要注意安全!弄完人就离开!”
两人走到远处挥了挥手,示意听到后,便出了门。
剩下的两人看着苏明珏,等待他吩咐。
苏明珏望了外面一眼,“走吧!留给我们时间不多了。”
......
庆历五百五十六年,七月二十七,乌云密布,堆积成塔,安肃街孟府显惊天大雷,轰鸣声四起,其宅院被雷所击,火球四蹿,房屋所毁,业火燃之,然五具棺椁正中雷击,并未受损。
此事一出,京城议论纷纷,孟家焚火不变,是天降异象。
同一时间,京城郊外,皇陵亦被雷所击,却未幸免于难,正在修建的大庆帝皇陵外沿烧成一片白地。
此事同时发生,震惊朝野。
继圣书斋连夜写文,刊登于杂志之上。
民间酒楼茶肆间,讨论者不下其数。
“同样是被雷击,怎么一个被击丝毫未损,另一个却变为了白地?”
“就是就是,依我看这里面怕是藏着隐情!”
“隐情?怎么说?”
“向来真金不怕火炼,这孟家白日才被查抄,晚间就遭遇雷击起火,却丝毫未变,这不是有冤是什么?”
“你这话可不兴说!”
“有什么不可说的,那皇陵都被雷击中起火了,这说明上天都不满皇上!”
“快些住口吧!此等大逆不道的话万万不能说!”
又一日,苏明珏坐在一品居,听着百姓议论,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慕离坐在一旁低声说道:“这虽有议论,但民间终究还是忌惮的很。”
苏明珏抿了一口清茶,“忌惮?只不过是畏惧皇权罢了!内心可不这么想。”
“一人之口易挡,幽幽之口难敌,千万百姓质疑,皇权必受挑战。”
苏明珏说完,看了慕离一眼,“更何况此乃天意,皇权再至高无上,终究是大不过天意!”
慕离闻言,一时惊醒过来,他家少爷真乃神人!
第233章 推波助澜
苏明珏听的差不多了,离开了一品居,上了马车吩咐苏小六道:“让书斋那边再加印一些前朝天降异象的奇闻异事!这个热度不蹭可惜了!”
苏小六听完后道:“少爷真聪明,这样又能大赚一笔了!”
苏明珏笑道:“赚钱是锦上添花,最终是推波助澜!此等大事不加大宣传怎行!”
马车行驶到明苑,才回院子,慕南、慕北和慕东三人便从外面赶了回来。
看到苏明珏豪爽道:“不管是茶肆小摊还是青楼戏院,都对此事议论纷纷,男女老少都皆有所谈,见面即说。”
苏明珏问道:“都说了什么?”
慕北道:“孟府谋反有冤情,所以皇陵才会被雷击中起火。”
慕南在一旁道:“若不是时间来不及,那皇陵断不可能只烧了外面一小部分。”
苏明珏笑道:“那么短时间能完成那些事已经不错了,我原以为你们赶不上,让你们只损坏外部一些工料就行,没成想你们真赶上了。”
毕竟一炷香赶到那确实有些勉强,能做到现在这样,对于苏明珏来说好的太多!
皇陵受损越严重,对皇帝的攻击就越大!
慕北接话道:“赶到后,那乌云密集,按少爷所说,取了一柄长矛插在那屋顶,又在上面缠绕了不少铁链一直放入到横梁上,只是时间来不及,只能弄到主殿。”
昨日看到那积簇的密云,苏明珏便料想不久后会有闪电,所以也就有了“引雷”这一想法。
陵墓修建多用木材,被雷击中燃烧是很正常的事情。
苏明珏点头,“那东西都处理了没有?”
慕南道:“雷停起火后,我们已经趁乱处理,现场看不出来痕迹,宛若天成。”
孟府这边苏明珏采用的也是同样的方法,命慕离和慕北二人在孟府临近灵堂的地方设置金属尖端物引雷,又把鸱吻切断,让其无法爆裂,雷入横梁后便自燃起火,至于棺材那也是设置了避雷措施,如此便能营造孟府被雷劈了,但孟家五具棺材安然无恙的现象。
事实上在雷击事情爆发后,许多民众便集聚在孟府前喊冤,逼的大庆皇帝不得不把孟家人斩杀的旨意延后。
然而做到这一步远远不够,民间的舆论已经营造好了,下一步要动摇的便是文人士大夫。
在陆少卿和宋春和以及萧景明的运作下,北方一些士大夫也开始上书问天意如此,是不是内含冤情的折子。
而南方,苏明珏则是八百里加急写了一封信给了外祖父王敦诲,又给先前清谈会上认识的谈丁等人去了信。
本以为要等上一阵子,谁知对方那边很快就有了动静,接连不断的文章、诗歌兴起,更是有靠近北方的南方大儒前往京城对此辩论。
......
奉天殿。
文武百官各站其列,奏请朝事。
礼部尚书率先在御阶下引奏:“启禀皇上,皇陵经现场勘探,起火乃天雷所致,主殿损伤严重,恐需重新修建。”
礼部尚书是个滑头,知道今日早朝不好过,领先把事情奏请完了。
果然此话一出,大庆帝摆了摆手,“按章程议事便可。”
既有人开了头,后面的人也就一一跟上。
部分官员把这次雷击当做了排除异己的好机会,开始相互指责阵敌。
也有少部分的开始和稀泥,还有的保守的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
当然也不乏有英勇之人,监察御史吴溟直接呈书于御前,“此乃臣所收的万民请愿书,百姓请求重查孟府谋案!”
此话一出,引得朝堂沸议。
太监常理取得请愿书,呈送于大庆皇帝前。
大庆帝展开查看,足足有十几张页数,扫了一眼盖了下来。
监察御史不顾龙威,开口道:“此请愿书不过是其中一小部分,臣家里还有几大背篓,天降异象,百姓惶恐,臣奏请圣上查明真相,给黎明百姓一个交代。”
大庆帝闻言脸色阴沉地可以滴出水来,但他没有当场发怒。
此事不用他说,他也早有耳闻,德行有亏,上天惩治。
这四个字放到任何一个皇帝身上都是一个致命的污点,若此时他还斩杀御史,会激起天下人的诟病,更是坐实了孟家有冤情。
他冷凝片刻,望向站在最前方看上去四面八稳的裴奕,问道:“裴相怎么看?”
裴奕手持朝笏,站出队列道:“臣以为不需查,若仅凭一道天雷就查案,那就是认了这孟府谋反一案是有冤情在。”
大庆帝面色不显,闻言道:“可若不查,民间议论纷纷,难以制止。”
“若是如此那便查,此乃天旨,若不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无法平息这场议论。”
大庆帝背靠龙椅,看着底下这滴水不漏的回答,扬声道:“裴相这是什么话都让你说尽了!你这话到底是查还是不查呢?”
裴奕道:“但凭皇上圣裁。”
大庆帝审视着手里的请愿书道:“若查,从何查起?”
裴奕眉眼平静道:“自是从源头入手,百姓关心什么就查什么。”
大庆帝闻言正坐了起来,“传朕旨意,特设钦差大臣接管此事审理......”
说话间庆帝目光犀利地扫视了人群中大臣,最终目光定格在绯红色官袍身上,“命大理寺卿陆少虞全程负责,将真相公之于众,另将审查一事张榜在京兆尹府衙外供百姓观看。”
陆少虞端正下跪,手持朝笏道:“臣——领旨!”
庆帝说完这事,便看向一旁的太监常理,接收到对方的意思,他尖锐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有事请奏,无事退朝!”
朝堂众人无言,庆帝摆手下朝离去。
......
皇帝下旨要大理寺卿查案的事情一经张榜,瞬间被京城众人皆知。
苏明珏放学回来时,苏小六跟他说起这回事时,脸上带了一丝笑意,“这下好了,有了陆大人的帮忙,少爷救孟少爷的事就更容易了。”
苏明珏闻言沉思,觉得此事怕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的简单。
看来还是要找陆少虞一趟,想到这他掀开车帘对慕离道:“调头去陆府。”
第234章 所求何道
苏明珏这还是第一次到陆府,相比于孟府的巍峨,瑾院的雅致,陆府显得要拙朴很多。
门前蹲着两座石狮子,门楣处也是简单大方的木材所制,瞧不上有多名贵,但看着就是舒服。
说明来意,那小厮带着他往院里走去。
门庭简单,石板清幽,处处透露出一丝端正浩然的气息,偶尔间可以看到百年的树木,可知陆家是个世家大族,簪缨之家,这也难怪陆少卿那日说话底气那么足。
穿过几段走廊又经过一片竹林,那引路的小厮才把他带到了一处独立的院落。
“苏公子,顺着这条路往里走,看到屋子推门直入便是。”
苏明珏闻言颔首点头,那小厮见他进了里面,躬身退了去。
苏明珏往里走去,才发现这里面竟然是一座竹楼。
门没关,苏明珏径直走了进去,一张案桌设立在右侧,顺着案桌往上看去,陆少虞一袭白色常服坐立在案桌前,手里拿着一张纸条在看。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望了过去,见到苏明珏过来,脸上也没有露出惊讶的眼神,很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过来了?”
那语气稀疏平常,似乎早已意料到他会过来一样。
苏明珏走到他面前停了下来,两眼注视着他,“陆大哥猜到我会过来?”
“没猜,略微想想便知。”
他把手上的纸条放下,看向他道:“来替孟贺兰求情?”
苏明珏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皇上会突然下旨叫你查案?”
“答案你不是很清楚吗?”
苏明珏闻言一愣,“什么?”
“天降异象,杂志刊登,南方士族作诗作赋,元元这般大的能耐怎么会猜不出皇上的意思?还要到我这来问上一句。”
苏明珏微微恍神,他没想到陆少虞一眼就识破了他,“我......””
话还来得及开口,陆少虞便拿起手里的纸条边把玩边道:“看来上次请你去京兆尹府是去轻了,那'春风三刑'对你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威慑作用。”
苏明珏张了张嘴道:“我没有想要插手京城的事,我只是想救孟家而已。”
“救孟家?还是救孟贺兰?”陆少虞两眼直直地看着他,眼里看不出深意道。
苏明珏注意到一道灼热的视线,缓了片刻后,他抿了抿嘴道:“救孟家,也是救孟贺兰。”
陆少虞静静地打量了许久,沉默片刻道,“此事到此为止,切莫再插手京城之事,孟家已成定局,你救不回来。”
苏明珏闻言,少见的反驳起来,“我的计划都还没完全开始,你怎么就认定我就不行?”
陆少虞看着眼前这有些年轻气盛的人,轻笑一声道:“你以为凭借一些民间舆论就能动摇皇上对孟家的灭门之心吗?”
苏明珏道:“至少现在,皇上迫于压力对孟家推后问斩了。”
“你以为皇上没问斩,是因为怕百姓的议论吗?天真,他这是在给自己拖延时间,找到一个更好的杀人借口。”
“再怎么找到一个杀人借口,终究只是一个借口,只要这个借口被揭穿,他便失了民心,离了民心的帝王,犹如失去控制的水,不留神就能将他淹死!”
“口口声声一个淹死,苏明珏你胆子大的很!”
“看来是我小瞧你了,方才我还在想是不是那'春风三刑'的刑罚太轻,所以你不足为惧,如今看哪是那刑罚不重,分明是你苏明珏毫无敬畏之心。”
“你当真以为你那昨日的伎俩无人能破?”
“天道之法,你能用,我也能用,毁其根基也很容易!”
苏明珏闻言抬起头看向了对方,有些不敢置信道:“你要帮皇帝坐实孟家的谋反之心?”
“什么叫帮?他是君我是臣,我只不过做了一个臣子该做的事罢了!”
“还是你想要跟我对君主不忠?”
苏明珏摇了摇头,“你没错,是我们立场不同,我原以为你是个明辨是非,一心为民的好官。”
陆少虞看着眼前失望的眼神,继续道:“这样你就受不了了!我且问你,若我同样以天道处之,你可有应对之法?”
苏明珏看着对方的眼睛道:“你说的这事我没有认真想过,所以我暂时也无法给你一个确定的答案,我自己将会怎么去面对。”
“但是,”苏明珏停顿了一下,顿挫有力道:“面对同样的选择,我若是失败只会痛苦一次,而你却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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