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裴知第一次看见池川的脸上出现这么生动的表情，他不禁笑了一下，“池川，你原来也会害羞啊。”
池川回过神来后假装没有听到裴知的话，转身就往图书馆那边走，走出好一段距离了，裴知才追了上去，边跑边对后面那三个还在斗嘴的人说：“还吵呢？还要不要补课？”
“要。”
他们三个几乎异口同声，然后莫名的开始跑了起来，很快就把裴知和池川甩在了身后。
池川走得很快，裴知得加速才能跟上。他小跑着，一会在左边一会在右边，他太喜欢看池川这个表情了，脸红红的。
裴知竟然觉得有点可爱，就忍不住逗他。
他这么蹦蹦跳跳的像一只小兔子一样，池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停下抓住了裴知的后衣领，就这么拎着推着裴知走了。
裴知愣了一半天才反应过来，现在的他就像被人勒住了命运的后勃颈一样，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被池川这么抓着走了。
到自习室的时候他还被许宸笑和杨渺笑，“你知道我家猫犯错了被逮到的表情吗？”
许宸摇头，“不知道。”
杨渺笑得肚子疼，把目光放在了裴知的身上，“呐，就像现在被抓住后勃颈的裴知一样，一脸不服气。”
说完这两人就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拍桌子。
一旁的江雪对他俩翻了个大白眼，但是当她转头看见裴知和池川的时候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江雪觉得裴知和池川的相处方式竟然意外的和谐。
她跟裴知从小就认识了，少说也有十年了。裴知平常虽然也挺喜欢笑的，但她觉得裴知都不是真正的开心，而最近她能感觉到裴知的笑容变多了，话也变多了，仿佛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她觉得裴知的改变都跟池川有关，她也想过裴知和池川是什么关系，也旁敲侧击的打听过，结果裴知和池川的嘴一个比一个严，就连许宸也不知道。
不过现在她也不好奇了，就像现在这样就好，他们只为了考试而发愁，其他的什么也不用考虑。
长廊的尽头有一个休息室，里面有个大圆桌，能坐八个人，这是江雪发现的地方，这块比起长廊还要安静许多。
他们几个围着坐着，看着上次分班考试的成绩单。
裴知其他课的成绩还是挺好的，尤其是英语数学这两科基本能拿满分了，英语就是最后的作文会被扣点分，数学是因为写错符号被扣了两分，因为这个他还被梁烟骂了一顿。
江雪就是数学和物理差了一点，她妈这次让她考进年级前五，不然就乖乖回家上补课。她受不了那两个补课老师的教学方式就一个劲的让她堆量，认为多刷题就能进步。
她这几个星期已经被折磨得不行了，前几天她反抗了一次，她妈说如果能考进年级前五，就让她按照自己的方式学习。
可是一班一个个的都那么卷，她想进步几名还是挺困难的。
她擅长的科目拉不了太多的分，所以她必须得把自己的短板补上来。
杨渺呢就是各科都差不多，没有偏科特别严重的也没有单科很好的，所以他是最容易进步的，只要把一门提高十多分应该就能留在一班呢。
问题最大的就是许宸了，各科都差很多，这个成绩想进二班每科都要提高七八十分，才能够到二班的末尾。
裴知看着许宸的试卷摇了摇头，许宸还在一旁笑，“你这两天先把上次试卷的错题做了，只做物化生数，语文和英语短时间也提不起来，你以后早上跟我一起被英语单词。”
听到这许宸‘啊’了一声，眉头瞬间皱起，“这么早，我起不来啊！”
裴知把试卷还给他，“你还想不想进二班？”
“想。”
“那就拼命学吧。”
许宸接过卷子叹了一声，然后又重燃了斗志，拿起草稿纸就开始做，两分钟之后他又灰溜溜的来了，“不会啊。”
“老师讲你没听吗？”
许宸摇了摇头，笑得一脸天真，“你知道的，我左耳进右耳出。”
裴知有点生气但又拿他没有办法，“你先等着，我先跟池川商量一下。”
“行。”
池川的英语在短时间内还是能提高的，下午他让池川找时间做了一张英语试卷，主要就是作文。
他语文作文跑题就算了，英语作文跑题的他还是第一次见，作文分为两个部分，大作文和续写，池川都跑得没边了。
他连基础的万能句型都不用更别说一些高分句子了。
裴知把给池川准备的资料拿了出来，并且以命令的口吻说：“今天你至少得看三分之一，明天听写。不准写其他科的题，知道了吗？”
裴知的表情凶凶的，池川忍着没笑应了一声，“知道了。”
这段时间池川一直在帮他补习物理也总算有点进步了，其他科目只要他正常发挥就行了。他主要负责帮许宸和杨渺，池川负责帮江雪。
江雪的语文和英语已经是班上前三了，裴知基本帮不上她什么，她只能靠理科拉分。
他们今天一直学到听到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才结束。许宸像被抽干了一样，倒在了桌子上，他好久都没有像这么认真的学习了，一下子有点不适应。
杨渺和江雪倒是还好，因为他们平常也卷。杨渺曾裴知走前又问了两道题，按照他的性子估计等会回去还要刷会题。
裴知又给杨渺勾了几道题，“先做这几种题型就行了，考试题目应该是高二年级组出，应该会考这几个题型。”
“好，那我回去再刷几道类似的。”
裴知伸了一个懒腰，这还是他想通后第一次这么刷题，他感觉特别满足和充实。
丁叔本来是要来接他和池川的，但是他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走就让丁叔不要过来了，他跟池川就算走回去也只要半个小时。
现在刚好是下课，外面有很多出租车，公交车也还有，因为迁就走读的学生有好几路公交车最后一班都是十一点。
裴知池川江雪还有许宸都顺路，只有杨渺要坐其他路公交车。
晚上学校的路上冷清了许多，连卖宵夜的都没有，路上的灯也不太亮，裴知觉得有点黑就快走了几步拉住了池川的书包带。
池川脚步一顿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一中只有高三、初三和住校生需要上晚自习，平时留在学校的人并不多，公交车也没有早上那么挤。
最近天天坐公交裴知也习惯了，他已经能很好的在司机刹车的时候稳住自己了。
许宸可能真的学累了，拉着扶手就闭了眼，裴知都怕一个刹车他就滚到前面去了，可是几个刹车下来许宸竟然丝毫未动，他都忍不住佩服。
很快许宸就下车了，他们也在下两站下车了。
这段路更黑，裴知还是抓着池川的书包带子。
江雪走在最前面，不停地打着哈欠，分开前江雪还忍不住调侃裴知，“裴知，没想到你居然会怕黑。”
“我没有。”裴知反驳道。
“那你抓着池川的书包带子干嘛。”江雪笑着说，“你也不用逞强的，怕黑没什么的。”
裴知到也不是怕黑，只是黑暗的环境他容易胡思乱想，有段时间他非常害怕天黑，黑暗会放大人的恐惧，他又不敢开灯，无数个夜里他都辗转难眠。
直到后来去医院开了药他的情况才好了许多。
他也没有再反驳而是跟江雪说了句，“注意安全。”
“多谢关心。”江雪又说，“我可是练过跆拳道的，遇见坏人还是能抗一会的。”
说完江雪就小跑去了另一条路。
没走几步他们也到家了，丁叔给他俩留了灯，钥匙就放在了门前快递箱里，裴知一看见这栋房子就觉得压抑。
他其实更想去池川家，他不情不愿地开了门，看见光秃秃的院子，心情一下又不好了。
池川垂眸看了他一眼，“裴知。”
“嗯。”裴知应了一声，“怎么了？”
“其实黑暗也没有那么可怕。”池川温声说，“因为天上会有星星和月亮。”
裴知本来是不信的可他抬头真的看见了星星，虽然很灰暗，但是依旧在努力发着光。
他转眼看了池川，好像每次池川都能注意到他的情绪并且安慰他，他不知道池川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他也想对池川好一点，但通过这几个星期的相处下来他感觉他还是不太了解池川，甚至连池川的喜好都不知道。
忽然他想起之前黎欢说池川的生日在十月，也不知道是公历还是农历，他要问清楚然后给池川一个惊喜。
回到房间后裴知把他的奖学金全部从柜子里拿了出来，梁烟只在乎他有没有拿第一名所以这些钱都是他自己留着。
他把这些信封全部拆封了，奖学金加上竞赛的奖金差不多有三万多块钱。
裴知把钱装了起来然后翻出了他从来没有用过的银行卡，这张银行卡也是因为竞赛的奖金办的，里面有5000块。
周末他要找个时间把这些钱存起来，还有几个月他就满十八岁了，十八岁之后他就是成年人了。
从今天开始他也要像池川一样自己挣钱，养活自己。
等他高中毕业他要把户口从这个家里迁出去，他要从这座牢笼中逃出去。
第18章 P-枯树新芽
一回家裴知就非常焦虑，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在无数次翻身后他终于受不了起身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白色药瓶抖了一片药出来。
吃了药后，等药效上来了之后裴知才模糊地睡着了，不过睡得不安稳。听到院子里有走动的声音后迷糊地睁开了眼睛，因为吃过药的原因脑子昏昏涨涨的。
他一动太阳穴还有左边大脑皮层就刺痛得厉害，他坐了一会后他才下了床。
他偏头看了眼时间，才六点钟，自己睡了不到三个小时，现在也没有睡意了他洗漱完换上校服就下楼了。
刘姨知道他回家了现在正在厨房做早餐，他刚走到客厅就闻到了香味，他顺着香味走了过去刘姨正在做的是土豆丝鸡蛋饼。
刘姨见他探了大半个身体进来，眼睛直直地盯着锅里正在煎着的土豆饼，她拿了一小块递给裴知，“你只能吃一小块，早上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
裴知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块土豆饼闻了一下就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他还想再吃一点可是无论他怎么磨刘姨都坚决不给他。
裴知只好放弃，他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池川跟刘姨说的，他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土豆饼就出去了，他今天起得很早，池川都还没有起床。
他刚刚就好奇丁叔在院子里干嘛，一直走来走去的，等他走到院子里才看见丁叔在给那颗枯树浇水。
等他走近才问了一句，“这棵树不是早就死了吗？还给他浇水干嘛？”
他走路没声，把丁叔吓了一跳，手中的水壶都快掉了，“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热醒的，昨天没开空调。”裴知随便找了个借口，然后又问丁叔：“为什么还要给这棵树浇水啊？”
丁叔继续浇水，抬头往枯树上看，“你看，发芽了。”
裴知不信，现在又不是春天而是秋天，秋天是树叶落的时候怎么还会发芽呢？
可当他抬头，真的在被砍断的枯枝上看见了新芽，小小的一簇，在棕色枯死的断枝旁那点绿好像格外的惹眼。
他觉得不可思议，这颗树已经枯死三四年了，怎么会发新芽呢？
丁叔见他看得出神满眼不可思议便说：“我没骗你吧。”
裴知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嘟囔道：“怎么会呢？”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丁叔说，“只要根不死，树就会发芽。”
裴知的眸光闪了闪，好像还是不敢相信，他又问丁叔，“你一直在浇水吗？”
丁叔摇了摇头，“你们不在的这两天我才浇的。”
“那它怎么突然就发芽了呢？”裴知有些疑惑。
这颗树还是比较顽强的，种在这很久了，梁烟本来是要把他挖掉的，可是它的根系太发达了要除干净的话得把整个院子都挖掉。
梁烟觉得工程太大很麻烦，就让砍了树枝然后铺上了地板，想让这棵树彻底死亡。
这颗树很顽强即使被砍掉了树枝，躯干与地面连接的地方也被石头封死了，但它却依然倔强的生长，不到几年又枝繁叶茂了。
刚开始梁烟没有管后来这颗树一年比一年茂盛，梁烟看着不喜欢就以遮挡视线为由又砍断了树枝。
后来裴知就再也没有看见过这颗树发过芽。
从那之后梁烟管他越来越严格，给他安排时间基本控制到了分钟。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开始失眠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有时候睡不着他就会趴在窗边看看那颗树，他觉得那颗树跟他一样都毫无生机。
“是啊，怎么就突然发芽了呢。”丁叔把水壶递给他，笑了笑又说：“你想知道吗？”
这句话把裴知从情绪中拉了出来，“想。”
“先把水浇了。”丁叔语调拖得很长在卖关子，“浇了我就告诉你。”
他转眼看向丁叔，迟疑了几秒把水壶接了过来，从树干到树根都浇了一遍，他还有点担心水浇太多会不会把根泡烂，但一想到已经几年没浇水了他又大胆起来。
等他浇好后丁叔才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一直都是小川在浇水，他来的第二天就问我又没有水壶，我把这个水壶从地下室找了出来。”
丁叔的语气有点感慨，“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水壶还是你妈妈刚住进来的时候我和刘姨跟她一起去买的，都已经十多年了，没想到还能用。”
裴知垂下眼看了一眼这个水壶，是不锈钢的，如果丁叔不说他是看不出这个水壶居然放了这么久，他把水壶放下坐在了丁叔的旁边。
“小川每天都比你早起半个小时，下楼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来浇水，还给买了营养液，刚开始我也不理解明明这颗树已经死了再怎么精心照顾也不会发芽了。”
可池川说：“树死看皮，这颗树的皮还是充满生机的，只是假死了。只要足够的养分一定可以在某一个春天发出新芽，在夏天枝繁叶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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