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被江然反手挣脱开,他仗着酒意,将姿势改为双手捧住席秉渊的脸,整个人欺身压了上去,将大半的重量都倚在对方身上,他双腿分开,分别支在对方的双腿两侧,呈现出一个非常暧昧的姿势。
席秉渊只能仰头看着他。
“……醉了?就当我是吧……”江然忽而痴痴地笑了一下,他的眼神很迷蒙,在席秉渊的脸上勾划出一道一道旖旎的痕迹,“可我们分明是夫妻……我想要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吧。”
语气很轻,带着朦胧的迷蒙之意。
他稍稍一动,低头,用额头抵上对方的额头。
席秉渊仰头,脸上表情毫无波动,他只顺着江然额头抵着额头的姿势,抬起眸,静静地看着他:“江然,自重。”
他抬起一只手搭在江然的后脖颈上,缓缓地揉捏,好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担惊受怕的猫。他是在安抚江然的情绪。
江然出身优越,但他并不快乐。
在降生于望江的那一刻,他的身上就早已满是枷锁。
当优秀成为了一种理所当然,那么生活就只剩下了枯燥高压的义务。
这样的日子望不到头,让人倦怠,让人失望,也会让人最终疯狂。
他知道他的痛苦。
他也希望他未来,不要再吃苦了。
在望江环境中长大的江然缺少安全感,他能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依赖——可自己并不是对方值得托付一生的归宿,与他在一起,或许只会加剧这种患得患失。
他从来不是一个安于稳定的人。
“……我终归是个路人。”
席秉渊平静无波澜的声音,清冷而清晰,一字一句敲打在江然的心尖上:“你要对自己负责。”
……
近来在心中他越发地在意,江然似乎对他多了些不该有的期望。
席秉渊在每每看见那种复杂深沉的目光时总在心头一滞——你在我身上期望什么呢?江然,你期望我成为你生命中那个独一无二么?
可我……无法伸出手,拯救你啊。
我甚至都不确定自己是否拥有爱一个人的能力。
你,唯有自救。
话音落地时,两人四目相对,目光皆闪了一瞬。席秉渊没有看清江然眼睛里的东西,那双眼睛依旧混沌无光,他不知道对方究竟有没有听进去。
最后,他的指尖重重地点在江然后脖颈上的一处,江然倏尔浑身一顿——席秉渊指尖之下就是那一处残缺的腺体。
席秉渊感受到自己指尖下的身体重重地颤抖了一下。
猝不及防地被一点醒,江然沉默了一瞬,然后干脆利落地从席秉渊身上下来,迅速移到了一侧,他双手抱膝,把自己的脸全埋在了膝盖与双臂环抱成的空间之中,呈现出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自闭姿态。
席秉渊隔着一道不长不短的距离注视了江然一会儿,最终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等到彻底听不见对方的声音,江然才缓缓地把头从膝盖之间抬起来,他望着席秉渊紧闭的房门,一双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迟缓地转动了一下被酒精麻痹的思绪,他好像终于觅得了几分清明。
他很累,他需要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他想躲进某处,躲进黑暗的、安静的、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扰的寂静里。他想要逃离这个对他而言烂透了世界。
但是世上没有他的庇荫,这里没有避难所,只有席秉渊。那个烈酒气味的Alpha,用灰色的眼睛安静地、温和地注视他,仿佛已经看透了他。
他想要走向他。
跌跌撞撞、兜兜转转,在黑暗的尽头,在Beta的枷锁、在苦难的失意之后,他的身边,竟然只有那一处可以依偎的寂静。
只有席秉渊在看透了他的不堪之后,告诉他,你要爱自己。
他的双眼一眨不眨,深深地注视着那一扇门,眼眸幽深。
他想要,抓住他。
即使对方,在推开他。
毕竟人总要有些念想才会想要活下去。
而他江然,恰好是个不喜欢放手的人。
第39章 独自下咽
与江然所想的不同,席秉渊回到房间的过程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清醒、那么冷静。他匆匆离去的脚步向他的内心出卖了自己混乱的呼吸和思绪——他不是毫无波澜地抽身离去,而是在迫切地在逃避。
他需要给自己一个独自冷静的空间。
一关上房门,席秉渊就用后背抵住了冰冷的木板,他一只手紧紧地抓住胸口的布料,试图通过这无用的举动来缓解心脏之处的强烈跃动。他缓缓闭上眼睛,压抑着深藏在肺部的喘息。
如果再在江然面前停留一会儿,他恐怕他会失去自制、失去理智,最后被信息素完全支配,再次不受控制地咬上江然后脖颈那一处细嫩的皮肤。
在今日他终于知道什么叫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这难伺候的身体似乎在适应了江然所带来的独特慰藉之后,对抑制剂的排斥越来越明显,那些人工生产的流水线药剂对他越来越不起作用。
换言之,他在江然面前,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和信息素。
而江然依旧是一个不折不扣的Beta,他对信息素并不敏感,他或许暂时还不会发现自己的失态,但朝着这种事态继续发展下去,总有一天,江然会发现,他是一个在他面前控制不住自己的怪物。
他甚至会做出伤害江然的事情。
不,或者说,那情非得已的标记,已经对江然的身体造成了一定不可逆的伤害,江然如今对他的依赖,就是源自于自己的信息素的影响。
……
他看得出来,江然对他态度在转变,他对他有所期冀。甚至江然都没有想过要避着他,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那些异常的、试探的接近。
像是狐狸探出自己领地的爪子,很轻,但又不可忽视。
席秉渊抬眸启步,他从床头的抽屉里摸出一包烟,咬了一根在唇上,打开阳台门,他半倚着栏杆,低头拢住火,点燃了那一只烟。
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黑夜里看不清烟雾的轮廓,只能看见星星点点的火光。他夹住烟,没再去品味烟的味道,只是静静地支在手中,任其燃烧。
他的眉眼里弥漫着几分疲倦与颓然。
与祈知木那一段婚姻的草草的收场让他看清了祈知木失意的模样,他不知道对方究竟还有没有走出来,总之伤害对方并非他的本意。而江然和祈知木在这些方面很相像,他们都是重感情的人,他不想再看见江然变成下一个祈知木的模样。
而自己很有可能就是会给他带来最大不幸的那个人,他知自己在江然那里的特殊性,但他不该也不能成为这个人。
一个信息素失调的Alpha、祈知木的前夫、生父不明的单亲家庭……
江然不应该爱上他。
他给不了他想要的未来。
这是一个错误。
可是江然方才跨坐着他身上时呼出的鼻息和贴在他身上的温热的躯体无一不在他的眼前逡巡环绕,他不得不在信息素的支配下承认——江然对他而言,有致命的吸引力。
是的,或许他们第一次的交集过于荒唐,但是昨夜,他清醒地品尝了江然的味道。
他必须承认那一具苍白清瘦的身体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分明干瘦无比,却像罂粟一般在绽放之后荼靡着艳丽。
可他不该因为信息素、因为生理情欲、因为自己无药可救的病症和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而自私地把江然绑在自己身边。
他的未来里不该有自己。
他该自由的。
席秉渊深深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中那一团无端燥热的火气。
再睁眼时,他面上的倦意未褪,眼眸中却冥冥一片,冷黑地沉入了夜色里。
看不出半点光亮。
---
是梦吗?
似乎温暖、似乎黏腻。
江然分不清此刻是清醒还是梦境,他迷迷糊糊地闭上眼,试图再次坠入到原本的沉溺之海。
意识如同坠入了云端,在数不清的细微水汽中漂浮、消散、又重聚……在这一场濡湿的梦里他始终处于那一种轻飘飘的温软之中,他在不断地下坠,下坠。
他的身体有些热。
那是他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觉,模糊的,甜蜜的、奇异的,就好似要融化在这一阵从身体深处涌上来的暖流之中。
渴。
他感到渴。
他想要喝些什么。
喝什么……
水……
不,那是一种比水更上瘾、更浓烈的液体……
应当……是酒?
酒……烈性的酒……伏特加……
伏特加……
伏特加!
对,他想要喝伏特加!他渴求那种冷淡的热烈。
一如那个冷淡又热烈的人……
那个Alpha……
江然在半梦半醒间深深地皱起了眉,他无意识地抱紧身侧的薄被,双腿不受控制地并起。
是梦,是一场伏特加味的,他甘于耽溺其中的、不愿清醒的梦。
……
迷茫黏腻的燥热之后,就只剩下了缓慢到来的温良。
不刺骨,但冰凉。
似是梦醒,也似酒醒。
等到江然真正清醒过来时,天边已经泛起了点点亮色的霞光。他缓缓睁开眼睛,有些不适地动了动,发现自己的身下一片浑浊的湿凉……
江然一怔。
他这是怎么了……
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
江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不知所措——是发情期?
不,不可能。
他明明是个Beta。
可如今,他的确正在变得越来越像一个Omega。
但,假如不是发情期,那他就是病了。显然这两者都不是什么好消息。江然蹙起眉,感到些头疼,他略显费力地起身下床,勉强站起的那一刻两眼发黑,一阵头重脚轻的无力深深地席卷了他的全身,使他狼狈跌落在地。
只属于梦中的伏特加气味似乎又萦绕在了他的鼻尖。
江然无力地倚着床,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的手臂在抖。
席秉渊。
席秉渊。
席秉渊。
这个该死的混蛋Alpha啊……
他究竟是有多么渴求他,才会在梦里、在这里都能闻到他的信息素?
……
江然苦笑着自嘲,分明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清不楚,分明祁知木带来的隔阂依然横亘在他们之间,他还是无药可救地被对方吸引了。
江然索性歪了歪身体,把自己掼倒在床上。
他的嘴唇翕动,似有数句自诘要脱口而出。
然而他最终抿紧了唇,心中的不安和悲哀最终归于了一片沉寂。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
他对席秉渊有所求。
搜索枯肠地在脑海中寻找各种借口的自己很狼狈,但他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在期待下一次无意义的标记。
第40章 逃避
江然知道席秉渊最近在避着他。
对此他好气又失意。
怎么,是自己那一日的主动吓到他了么?
席秉渊分明是一个Alpha,怎么样也轮不到他吃亏的事情,自己一个Beta还没多说什么,怎么那个混蛋倒先开始避嫌了?
……
他是什么讨人厌的东西么?
他是什么下贱的、就连倒贴也没人要的东西么?
江然抿了抿唇角,不甘缓缓从胸腔处跃动的心脏蔓延至他的口腔,他似乎是无端品出了一种名为苦涩的滋味。
席秉渊这是什么意思?
分明先招惹自己的人是他,分明先越界的人是他,为什么最后先退缩的人也是他?
他凭什么处处占据先机,他凭什么主导这一段关系?
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江然是什么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物件?
江然深深地吸气,他不甘心,他非常确信自己不甘心,他从来没有在席秉渊口中听到过任何确定的字眼,不论是接受还是拒绝,那个Alpha从来没有给过他一个确定的答复。
这对他不公平。
……
江然洗完澡后穿上了他惯穿的黑色睡袍。
在对着镜子整理衣物时,他望着挂了淅淅沥沥水珠的镜面中倒映的自己,忽而有几分失神。
鬼使神差一般地,他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脖颈处那一片不算光滑的皮肤。
有几滴水珠从半湿的发尾滴落,顺着那处脖颈滑落至他的衣领中,水汽里渗进了些寒意。
他的指腹抚上后脖颈那一处自己看不清的皮肤,他想起来不久之前这里曾有密密麻麻的、斑驳狰狞的咬痕,那是他们的第一次,时间的确已经过了很久,久到他已经很难从记忆的堆山里再翻出关于那一个夜晚的细节了。但是席秉渊当时下了狠口,毫无怜惜,只这一点,他无需细想都很肯定。
可是上一次……他却明显感到了席秉渊的犹豫。
情到浓处之时,他的犬齿抵住他脖颈之处的皮肉,几度流连摩挲,却最终没有下口。
像是在强迫自己忍耐什么。
思及此,江然不自觉地皱了下眉,
现在重提往事,他竟然没什么怒意或是后怕,那件事就像曾经的每一件往事一般,已经被他的大脑消化处理为当时寻常,那些愤恨都已经随着时日散尽在了往日里,现在取而代之的,是不甘心。
江然垂着眼, 嘴角噙着一抹半苦不涩的自嘲笑意,缓步走出了浴室。
大厅空无一人。
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伏特加信息素味。
席秉渊不在。
还躲着他么?
江然盯着那时钟,11:33,席秉渊依然不在家,这与前几日的情况大差不差,但江然今日在心中隐隐感到几分不安的怪异。
25/64 首页 上一页 23 24 25 26 27 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