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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杜若从来都是跟着他的心和感情走，让每件事的发生都自然流露出真情。
所以要说难以捉摸，杜若的感情和行为才难以琢磨和看透。他不依真理，不循规矩、不按套路，他的心意就是他一切行动的意义来源，这才是最难参透的。
但徐伯乔恰恰也觉得这是最珍贵的地方，他也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放心地把自己的真情实感流露给杜若，同时接受杜若对自己的一切感情。
如果说可以一直这样，那么也未尝不可，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他越来越依赖杜若给他的感情，对他的信赖。他已经非常知足了。
他的视线把杜若脸上每一寸都细细描摹一遍，然后极其认真地答：“好。”
第33章 你准假或我辞职
山南人民医院的职工停车场和外部人员停车场不在同一个区域。
因为停车位紧张，为了节约空间，医院职工的停车位都有升降设备，上下三层。
恰逢今年的电力设备检修，这期间升降设备停运，停车位直接出三分之二，难免上演抢车位“大战”。
徐伯乔因为前一天让杜若留宿在他那儿，折腾得晚了点。早晨他紧赶慢赶比平时还早五分钟到医院，停车位都没了。他只好绕出去把车停在外来人员停车区。
外来人员停车区的电梯和职工的电梯也不同。徐伯乔今天只能跟着一大早来看病的病人们搭乘电梯到住院部。
电梯里人很多，徐伯乔靠着按键那一边的电梯扶手站在边上。在一楼大厅上来一对老夫妻，男人穿了一身病号服，身体佝偻着被老伴儿搀扶着，另一只手扶着徐伯乔对面那一侧的扶手。
老太太按亮电梯按键的楼层，是医院的胃肠外科。
徐伯乔颇为震惊，因为这对夫妻他认识，正是方强的父母。
由于方强父亲站在那里姿势属实算不得正常，所以徐伯乔默默跟着两个老人下了电梯。
老两口只有方强一个孩子，当年因为方强和家里出柜闹得翻天覆地，方父打了方强，甚至说断绝父子关系。
任凭方强如何解释，老人始终不松口。
方强脾气也上来了，直到今天都没有再和家里有任何联系。
徐伯乔和方强都在海市期间，廉松节和徐伯乔偷偷联系一直在帮衬着老两口。后来偶然间方强也知道了，偷偷托廉松节给两个老人每年在固定时间转钱，不过是以徐伯乔和廉松节的友情名义。
有一阵子没有老两口的消息，徐伯乔以为老人就是按部就班地生活，没想到……
都是医生，徐伯乔他们见病人见得多了，一看老人的脸色和身形也能看得出这严不严重。
他默默跟着两人来到一间病房。
护士最先看到老两口，着急道：“叔叔阿姨，你们不能总这样不声不响出门溜达，上次就说过你们，就在病区活动可以吗？”
方母赶忙道：“哎，好的姑娘，他实在憋得慌到楼下溜达了一圈。之后不会了。”
徐伯乔没有贸然上前。
而是等着老太太一个人出来病房的时候叫住了她。
“阿姨，我是伯乔，叔叔为什么住院？”
方母露出惊讶的神色，但还有些难堪在里面。
她下意识往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拉着徐伯乔往远处走。
待二人到走廊尽头，方母才停下。
“伯乔，你怎么回来了？”方母眼神闪烁地问：“你来医院这是……”
徐伯乔如实道：“阿姨，我从海市辞职，在这家医院工作了。叔叔现在什么情况？”
方母一听这话，眼泪就流了出来。用手背擦了好一阵，艰难道：“方强他爸，结肠癌，”说着老人呜呜地哭了：“医生说，已经没有手术的余地。”
“什么时候发现的？你们怎么没给我和松节说？”徐伯乔心道不好，这种情况如果发现了基本已经是晚期了。
“之前有便血，一直以为他是痔疮，他这人脾气也倔不想上医院，时好时坏的，等到发现……”方母别过脸说不出话。
徐伯乔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方母，安慰道：“您别急，我去和他主治医生聊聊，看看还有什么办法。”
他很清楚这种安慰其实作用不大，但这时候老太太不能再受大的刺激了。
“阿姨，那我先上班去了，中午我过来看叔叔。”徐伯乔准备回科室。
“伯乔，你……”方母急忙叫住了徐伯乔，似乎难以启齿般道：“强强，有没有和你们联系？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毕竟……”方母带着哭腔：“毕竟因为过去的事，他再也没和家里联系过，我知道他恨我们，可……他爸爸这次情况不好，能不能麻烦你和他说说，让他回来一趟，这也许是最后一面了……”
“您快别这么说，我们还可以想想办法。放心，我会联系方强的。”徐伯乔道。
他转身准备走，却又从新折回来：“阿姨，方强这些年一直一个人，在海市打拼不容易，人一辈子很短，能找到可以扶持着过一辈子的人不容易，不论男女。所以……”
方母不断地点头：“我知道，阿姨知道，这些年我们从不接受，到和方强几乎断绝关系。但慢慢的我们学习了有些这方面的，这方面的知识，知道这是改不了的。虽然还是不能接受，可……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太矛盾了。”她抬眼看看远处人来人往的楼道：
“方强他爸其实早有意思和方强恢复关系，只是……老天大约不给机会了。”
徐伯乔微微叹气，斟酌了好一阵，决定推朋友一把。
“阿姨，其实这些年我和松节给你们的钱……”
“那笔钱，叔叔阿姨没有花，等着你们结婚的时候，给你们封红包。”
徐伯乔摇摇头：“阿姨，我和松节都不可能结婚的，您知道的，我们和方强一样，但我们比方强幸运都找到了可以陪伴彼此的另一半。”
方母看着徐伯乔，眼神复杂又带着些哀伤：“强强……他这些年，是不是因为我们，所以，所以一直不找对象？”
“抱歉阿姨，这我不知道。但我先和您说，这些年我和松节给您和叔叔的钱，其实都是方强给的。他一直很痛苦，他觉得自己确实是传统意义上的不孝子，他说没脸回来见你们，所以一直默默托我们转钱给你们。”
“强强他……”老人捂着脸发出压抑的哭声：“都是我们不好……”
“您别自责，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我想方强也懂得你们，所以才会给你们寄钱的。我来联系他，您照顾好自己和叔叔，我先忙。”
徐伯乔当天上午就给方强打了电话。
而刚从公司出来的方强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刻掉头就直奔周天青办公室。
周天青见到去而复返的方强，颇有些惊讶，而且方强似乎哭过。
“周总，我要休年假，去年的也一起休。”方强满眼通红说话带着鼻音。
“你没事吧？”周天青吓了一跳，自己确实是故意把自己的外甥安排在方强身边历练，隐瞒了情况，但不至于就把他气成这个样子。
“如果不给准假，我辞职也可以。”方强此刻不想多浪费一句口舌。
说着他拿出手机要在OA上提交辞职信。
周天青抬手压下他的手机：“关于萧海洋的事，我有必要和你解释一下。”
“我现在没时间听这个。我只需要你准我的假。我要回家一趟，”方强说着用力深呼吸，平静情绪：“我父亲病重，我要回去照顾。我觉得还是提前和你说好。如果……我是说如果病情可以缓和，我会提出辞职，回山南老家照顾老人。我也可以提前现在递交辞呈。你准假或我辞职选择权在你。”
周天青感受到了被威胁，可这招此刻真的对自己有用，他不能丢掉方强这一员得力干将，只能道：“你回去，两年的年假你先休着。辞职的话我今天就当没听过。”
方强也不多话，应着声转身往门外走。
“让萧海洋给你开车去机场吧。”周天青说。
方强顿住脚步，回头来看着对方：“好意我领了。另外，萧海洋既然和周总是亲人关系，那不如您带在身边自己教育。我一个外人不插手了。”
方强一刻都没停赶到车库，坐在车上买了最早一班航班飞山南。
而另一边，萧海洋刚到医院坐在病床前发呆，就收到他舅舅的电话。
“舅舅。”
“你在哪呢？”周天青没好气儿。
“和我妈在一块儿呢”萧海洋抬眼看看他妈妈。昨天他妈妈已经很稳定了，他偷偷跑出去干了件“大事”，结果惊动了他舅舅，一大早把他叫到办公室臭骂一顿。
“你现在买两张最快到山南的机票，你跟我去一趟，我告诉你，你无论如何给我把方强哄好了。他要是辞职了，你就留在山南自生自灭吧！”
“啊？怎么回事啊舅舅。”萧海洋巴不得去找方强，可他把人家惹了，人家不想搭理他。瞌睡的人正缺个枕头，他舅舅把枕头塞在他脑袋底下了。
“他父亲病重。你陪我代表公司去看看。”周天青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萧海洋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手都有点抖，他现在，此时此刻非常想见到方强，告诉他自己可以陪他一起回去，一直在他身边。
可方强不会愿意见到自己的，他甚至不知道方强的住址。
于是他向徐伯乔求助。
海市前往山南的航班上，萧海洋和周天青坐在商务舱里。萧海洋好几次都冲动地想到后面去找方强，想去确认一下是不是方强和他们同一班飞机。
而山南，杜若和徐伯乔两人一起在抵达出口处接机。杜若看看徐伯乔，又看看出口。
“你说……你朋友跟萧海洋是不是有情况。”杜若站在徐伯乔身边，三个小时前两人分别接到了萧海洋和方强的电话。
两人互报晚上的行程时，才发现都要去机场接人。
第34章 部分事实部分猜测
徐伯乔跟杜若报备他要到机场接方强。
而杜若却告诉他，也要到机场接人，他要接的人是萧海洋。
徐伯乔一听到这三个字，就笑了：“走吧，一起去。”
“为什么？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徐伯乔看着杜若，笑容逐渐收敛。
“关于这件事，有一部分是事实，你可能不大好接受，另一部分是我的猜测，你可以不信。”徐伯乔坦然。
“那我先听不好接受的，后面就剩下好接受的。我要把好话留在后面听。”杜若拉着徐伯乔的胳膊不放。
徐伯乔看着他，捏捏他的耳垂。
“昝锋出轨的人，是萧海洋的父亲。”
“啊？”杜若拖长了音一脸惋惜，但下一秒就愣住了，他瞪大眼睛看向徐伯乔：“谁？”
徐伯乔眨眼朝杜若点点头。
“萧海洋的……萧海洋他爸？他……和昝锋？”杜若脑海中发生了混乱，他两只手一会握成拳头，一会又拉在一起，显得慌张极了。
他拉住徐伯乔的手整个人的气场都乱了：“萧海洋知道吗？”
“嗯”
“所以你和萧海洋彼此都清楚这件事？你们碰过头儿？”杜若问。
“对，我们决定先不告诉你。毕竟你们好友一场，萧海洋觉得丢人。对我他也觉得别扭。我就答应了。”徐伯乔如实说了事情经过。
杜若大为震惊，在前往机场的车上，骂了萧海洋他爸一路，从萧海洋留学他爸忘记给生活费，到萧海洋小时候家长会从不参加，国外的毕业典礼都是他妈妈一个人来等等等。
杜若以往再觉得萧海洋他爹不靠谱，也没有今天得知这个消息后更觉得这个人不是好鸟。之前还能说他爸为了赚钱忽略家庭，现在纯纯就是人品有问题，死基佬骗婚男！
两个人站在到达出口，杜若开始捋事情的经过和当前的情况。
“好了，你都诅咒他爸一路了。歇歇吧，一会那两人来了搞不好还得有大动静。留着点体力应付吧。”徐伯乔拍拍杜若的头，让他冷静下来。
杜若冷静是能冷静一点，但就是控制不住继续往后分析。
“那你说的后半段你的猜测呢？萧海洋和方强在海市的时候，也没交集啊？”
徐伯乔看看杜若那股子认真“断案”的样子，无奈道：“萧海洋是方强的助理。上次他俩回山南，我和廉松节还有你哥请方强吃饭，方强喝多了就是萧海洋接回去的。我试探过他。”
杜若大惊，萧海洋只跟他说过有了喜欢的人，但具体是谁并没有说过。
“难道萧海洋说喜欢的人是……”他震惊地看着徐伯乔：“是方强？”
徐伯乔笑了一下，在人群中悄悄拉住了杜若的手：“一会就知道了。”
方强接到徐伯乔的电话买了最早一班航班独自坐在飞机上，心情十分复杂。
他好几年没有回过山南了，可以说是自从辞掉医大附院肝胆外科的工作到海事做医药行业，他再没回过山南。
坐在飞机上他本来想眯一会的，但脑海里一直想着父亲的病。刚刚在登记前一刻他还在不断地给以前的老师、同学们咨询父亲的情况是否还有其他的可能。但目前他问过的专家，都表示只是时间问题。
方强很多年不曾流过眼泪。他觉得自己的泪水都在被那个叫梁悦然的直男欺骗后流干了。但没想到遇到今天的状况他又一次红了眼眶。他第一次后悔没能陪在父母身边。
尽管父母不理解他的取向，不承认他的感情，但真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和生死比起来，他的感情显得并不那么重要了。
飞机越接近山南，他越觉得害怕。害怕面对父母，害怕面对父亲的病情，更害怕他至今孑然一身惹得父母落泪。他甩甩头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以便在到达山南后见到父母可以忍住泪水，现在他就是父母的主心骨，他不可以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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