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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殓(玄幻灵异)——四维棱镜

时间:2024-07-14 09:37:08  作者:四维棱镜
  蒲炀先是看见了熊熊烈火,然后火熄灭了,他就看见了浸染了整个山关的血,数不清的尸体层层叠叠铺在地上,盔甲遮不住流过的血水,暴雨滂沱将血水冲洗成了河流,一路蜿蜒,像是要漫过山崖。
  他有些恍惚地看着自己的腰腹,一把长刀从前往后贯穿,血液争先溢出伤口,隐在玄衣中,可脚下是一片血红。
  他在幻境中向来不受什么情绪影响,可在这一刻,他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如山洪席卷的悲伤,野鹤高嗥着离开,暴雨倾盆,这是片死亡的泥沼。
  在自己倒下的最后一眼,他似乎看见有人穿着血红的长衫,打一柄纸伞,在铺天盖地的雨声中信步走来。
  就好像他这么走过很多年。
  蒲炀在昏沉沉中睁眼,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单膝跪地,一只手死死捂住耳朵,他下意识地抬眼,便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一双墨黑如夜的眼。
  两人中间隔着一根半长不短的红线,像一种不怎么隐秘的牵连。
 
 
第二十一章 
  他转开眼,看向凶煞,却见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挣脱了锁链,断开的两半又重新聚合,蛰伏在墙角,半截蝎尾接在尾后,微微摇摆着,只待一击即中。
  那是周国昭的方向。
  蒲炀正准备将人拉过来,可燕南比他更快一步,几乎不过一秒,一场熊熊烈火以奔流之势筑起一堵高达数十米的火墙,将燕南和蝎煞牢牢圈在里面,而火焰烧过两人手中红线,如有实质般将其斩断,把蒲炀也隔在了外面。
  来自烈火的灼浪带着高温,卷拾的火舌直直将众人击退数米远!
  泰宁心疼地摸着自己被烧糊了的白胡子,还得空出一只手拉住周国昭,蒲炀则扶住福禄寿,平静地凝视着那堵横亘在众人眼前的火墙。
  他敏感地察觉到燕南的心情非常不好,从睁开眼之后,是因为那个幻境吗?
  自己看到了漫山遍野的血尸,他又看见了什么?
  蝎煞偌大的身躯内如同千万只蚂蚁攀爬啃食,难以言说的痛感缓慢而长久地折磨着它的神经,面前的男人衬衫黑裤在明灭交叉的火焰中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血色红袍,青丝如瀑,艳丽得过分的眉眼三分含笑,却激得它莫名打了个冷颤。
  燕北声长指微动,风声像是有了方向,呼啸着将火焰掠过凶煞全身,坚不可摧的外壳烧焦爆裂,它在这深入脾脏的痛苦中听见燕北声没什么情绪的声音:
  “她在哪儿?”
  生不如死的蛊毒仍旧一刻不停地在折磨它,可它听见燕北声的声音,痛感好像被转化成了兴奋,哪怕全身皮肉绽开,它还是笑了,仰天长啸:“你也有今天。”
  “燕始祖,久仰大名,我替四娘向你问声好。”
  它的下巴整块被卸,说出口的话被裹挟在风声和火舌中隐隐绰绰听不清晰,可燕北声却好似听懂了,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她在哪儿?”
  “她说过,让你们自己去找她,”凶煞用残存的意志支撑着,尖锐的蝎尾长沟被碾碎成粉末,它用尽最后一声力气说道,“我东躲西藏这么多年,也算是死得其所,只可惜未能亲手刃了周国——”
  “别欺骗自己了,”燕北声毫不客气打断它,讥讽地冷笑一声,“我们入幻的时候你就可以杀了他,为什么不杀?”
  “舍不得可是人的一大劣根性。”
  “是吗,”蝎煞整个俯在在地上,空洞的眼眶灼烧流血,它很轻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呢?”
  燕北声视线一凝。
  可没等他动作,蝎煞突然整个飞速紧缩,硬生生将皮肉炸开,“轰隆”一声巨响,血肉横飞,漫天的火焰迅速将消融的雾气包裹起来,可为时已晚——黄鸢竟然摧毁了它的本体!
  面前只剩下两缕悬浮半空的生魂和一块通体洁白的玉玺,燕北声面色不虞地将玉玺捡起来,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收进口袋。
  与此同时,泰宁听着那一声爆炸声,心里一紧,手下意识握住旁边周国昭的手臂,听见那人“嘶”了一声。
  “疼了?”泰宁转头看了周国昭一眼,“不好意思——你眼睛怎么这么红啊?”
  面前的人头发凌乱地搭在一边,还在浑身不自觉地发抖,闻言也只是低着头不说话,泰宁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准备伸手拍拍他:“吓傻——”
  把福禄寿安置在沙发上的蒲炀回头一看,猛地打断他:“别碰他!”
  只见周国昭背在身后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长出了利爪,黝黑枯槁的指结弯曲朝向泰宁蠢蠢欲动,在暴露的瞬间对着泰宁咽喉猛地探出手指,一道银光飞速划过,泰宁屏息着睁大眼,看着离自己脖颈咫尺之距的尖爪。
  “多管闲事,”“周国昭”的手臂被锁链牢牢锁住,愤懑地低吼一声,放弃了泰宁,整个人如豹子般扑向了蒲炀。
  蒲炀闪身躲过,手臂抻住锁链侧向一甩,“周国昭”就如同轻飘飘地飞叶一般被摔在地板上。
  蒲炀凝眉看着逐渐瓦解的火墙,衬衣黑裤的燕南面无表情地从中走出,见状朝他点了点头:“黄鸢的一缕残魂,没什么大的攻击性。”
  瘫倒在地的“周国昭”正苟延残喘,微弱地挣扎着,果然已如强弩之末,一旁的泰宁却皱起了眉头:“残魂?”
  “对,”燕南没什么表情地盯着地上的人,“煞绝,它刚在我面前自尽了。”
  泰宁低低“嘶”了一声。
  煞绝,相当于常人的自杀,可一旦选择这样做,就意味着它本体尽绝,魂飞魄散,灵识散尽,永不入轮回,彻底消失在阴阳两界。
  古往今来这样做的煞少之又少,往前,泰宁有印象的还是八百年前。
  可它一个冤死的煞,为什么要这样做?
  泰宁想不通,下意识往周国昭那边看了一眼,却不由得瞪大眼睛,叫了声:“黄城!”
  只见那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黄城手里握着一把刀,径直从沙发上翻滚下去,用尽全力扎向了周国昭。
  可周国昭里面的不是人,是煞。
  在众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周国昭利爪正对扑过来的黄城一伸,布料破裂的撕碎音响起,黄城半举着刀的手还未落下,只来得及垂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连接心脏的地方被长直的手指贯穿,鲜红的血液顺着干枯的指结一滴一滴往下滴落,黄城用尽全力挤出了一个苍白的笑,汩汩鲜血却顺着嘴角止不住地往下流,打湿了他的白衬衫。
  这是他刚买的白衬衫啊,黄城有些遗憾地想。
  他来的时候穿上了自己最好的一套衣裳,想着解决掉周国昭,自己也好做个了结,再穿着他曾经惯常穿的白衬衫,好去了下面,能让黄鸢一眼认出自己。
  他才好看着那个无忧无虑的姑娘,郑重地说声对不起。
  少年不识愁滋味,黄城前半生不信命,后半生怕了命,浑浑噩噩一生走过,走马观花回头望,还是认了栽。
  认吧,黄城对自己说,自己既没能做成一个好人,又没能做成一个纯粹的坏人,自己选的路,自己得认。
  他想为黄鸢讨回一场公平,没能成功,皆因他自己也是凶手之一。
  他能想到的最好结果,是死在黄鸢手上,曾经以为是奢愿,没想到兜兜转转,最难的反而成了最后实现的,死生皆命,谁又能说他没有得偿所愿呢?
  黄城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在慢慢模糊,所有的画面变得像打乱色彩的调色盘,他透过冗杂的色彩,似乎看到一个很好的艳阳天,高个姑娘手里拿着一只风筝,很大声地叫他,他有些匆忙地跟上,脸上却是笑着的,一边说来了,一边说今天天气真好。
  他告诉自己,待到奈何桥,千万别喝那碗孟婆汤,前尘往事都得记着,债苦冤情也不能忘,倘若三生石有眼,纵然他满身孽缘,也能厚着脸皮许个愿。
  惟愿下辈子还生在青山,儿童放学归来早,他陪着,笑着,趁着东风,放一叶纸鸢。
  。
  李妍最后是在书房的暗箱里被找到的,所幸还剩下一口气,送到医院后在ICU躺了好几天,终于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来。
  后来蒲炀一行人去看望过她,躺在病床上的人脸颊消瘦,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但看见他们后很开心地笑了,对他们说“谢谢”。
  这种切身与死亡交臂的经历带给人的影响是巨大的,李妍讲述着自己的故事,说着又忍不住发起抖来:
  “我老是想起那些天,说不出话,看不见任何东西,等待的只有死亡。”
  她眼睛里很快溢出泪来:“我……当时真的以为我死定了。”
  “已经过去了,你会好好活着,”蒲炀没怎么安慰过人,只是平铺直叙地回答李妍的话,但在这种时刻,冷静会带着莫名令人信服的魔力,让人有活着的实感吧,李妍听他说完,竟真的平静许多。
  这样的平静不是毫无根据,也许是因为蒲炀见过太多死亡,在这种时候我们考虑“如果死去”这个假设是毫无意义的,必须要做的可能是活在当下。
  他们这次也不光只是看望李妍,还有关于那本秘术的书,这中间太过蹊跷,他们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夏莱李妍如同魔怔了一样要去招魂。
  “我们最开始是不赞同夏莱这样做的,觉得那本书和那个大仙肯定是骗子,估计是传销什么的,最开始夏莱也答应了,说不会再继续,但从实验室闹鬼那天开始,她就和疯了一样,非要去试试。”
  李妍很慢地回忆着:
  “我们担心她嘛,就陪她去了一次,也就是那天开始,我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操控了,很多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好像自己的身体被别人抢走了,而我只能
  看着。”
  “这样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很难再找到自己是清醒的时候,最后那天——我曾经找过很多人,我还去找过福禄寿,但他没在,再后来,我就被关在那个箱子里了。”
  蒲炀和燕南静静地等她说完,等李妍平复好心情,蒲炀才开口:
  “对那个所谓的大仙,你知道多少?”
  李妍摇摇头:“我知道得不多,主要是夏莱和他联系,但他应该不在本市,好像住在什么山,夏莱之前还说想要去看看。”
  一旁从始至终没有开过口的燕南在听到山字的时候视线陡然一沉,目光从眼睫压出,明明暗暗,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他们后来又聊了一下,最后走的时候燕南将手心按在李妍额前,停了几秒。
  蒲炀看着李妍的眼皮一点点闭上,呼吸变得绵长,在几秒之中进入了深眠。
  他递给燕南一个眼神。
  “有的东西没必要记着,”燕南将手收回,和蒲炀一起往外走,“与其让她惶惶不可终日,不如忘个干净从头开始。”
  脚步声逐渐远去,窗外艳阳天的阳光倾斜进来,撒满了整个房间,偶尔能听见鸟叫。
  今天是个好天气。
  。
  夜里,蒲炀入梦,睁眼周身是雾。
  一个单薄的身影坐在长椅上,看见他来,笑着问好。
  蒲炀淡淡一颔首,手里提着盏灯,抬脚迈向浓稠的夜色里:“走吧。”
  不管什么时候,这条路上依旧是吵闹的,模糊不清的人影攒动,偶尔能听到哭声,黄纸飞了满天,蒲炀第一次做这事,不是很熟练地嘱咐夏莱:“别落太远。”
  夏莱连忙点头,小跑着跟上,脚上的锁链便跟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倒是不难过,也不伤心,偶尔和蒲炀搭几句话,跟在他身后赶路。
  月台上没什么人,他们这班车有些晚,三人站着等了会儿,才看见鸣笛声在大雾里逐渐清晰,列车员穿一身黑衣,无脚,看不清脸,一手拿着招魂旗,另一只手客客气气往里送:“旅途愉快,上车请注意安全。”
  身后只剩下一片浓稠的黑,仿佛在此刻,夏莱才生出难以言喻的恐慌,她悄无声息地抹了把眼睛,红着眼眶朝蒲炀笑笑:“走吧,车要开了。”
  蒲炀和她是面对面坐着的,女生看着窗外,夜色太深,所以只能看见满眼的黑,蒲炀也靠着椅背,往窗外望着,呼啸而过的风声显得又远又高,他总有种仿佛这样过很多次的错觉。
  在深夜里提着灯,一次又一次地送走过人,他们大多数很吵,死活不肯走,但也有安静的,像面前的人一样。
  这份安静最终被夏莱打破,她开口叫了一声蒲炀,问:“我们去了那边以后,还会有现在的记忆吗?”
  蒲炀转头和她对视,略浅的瞳色古井无波,说“没有”。
  “没有好,”夏莱松了口气,“我这辈子过得可太狼狈了,下辈子争取好好活,离那些坏人远点。”
  蒲炀不置可否,他问夏莱:
  “你和黄鸢是怎么认识的?”
  “最开始是在道友吧,我在上面认识了一个大仙,他把黄鸢推给了我,说还有机会认识萨满,后来黄鸢说我很有天分,推荐我进了戏剧社。”
  夏莱说着摇了摇头:
  “现在想想,其实哪哪儿都是漏洞。”
  “道友吧?”蒲炀却抓住她话里的重点,皱了皱眉,“那个人是谁?”
  夏莱:“名字不知道,大家都叫她四娘,听说很厉害,特别精通萨满秘术。”
  “四娘……”蒲炀无声地重复一遍,在幻境里,黄鸢也提到过这个名字,似乎地位颇高,很受人尊敬。
  后半程路途颇长,蒲炀和夏莱相对而坐,沉默地望着窗外。
  良久,蒲炀听到夏莱叹了口气:“我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呢,这辈子太短啦。”
  她才21岁,没做错什么,莫名其妙被卷入一场煞案,受人利用,然后因此丧命,死去后半年,大概再很少有人会提起她的名字。
  等再过一年,或者两年,她会被绝大部分人遗忘,什么都没留下。
  蒲炀问她怕吗。
  夏莱摇头,说“不”:“只是有点后悔,还有不服气,大概生死有命吧,可能这就是人生的意义。”
  “我们也许在下一秒就会死去,人生苦短,可我什么都没来得及留下,也没来得及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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