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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如此吧。
哪怕不被当做人来对待，哪怕只是一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原材料，那又怎样。
只要他能对祝如意有用就好。
他又不会失去自由，毕竟，本来就从未得到过自由。
“不仅如此，就在去年，他不顾危险，亲自刺杀激进派骨干成员艾洛因，并取得成功！居功至伟！”
嗡地一下。
池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第十章 他的真面目
“不仅如此，就在去年，他不顾危险，亲自刺杀激进派骨干成员艾洛因，并取得成功！居功至伟！”
池糖闭上双眼，从音箱里轰鸣而出的不再是主持人标准的发音，而是一声声捶打在他身上的雷霆。
他将这种疼痛进行了排名。
暂列第一。
他看到祝如意接过了话筒，但是他怎么敢继续听下去呢。
好可怕。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这一瞬间，池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白色的大房子。
一双双贪婪而无情的眼睛注视着他。
他不再是人，而是一片种下种子就会开花结果的活土壤。
周围的花匠哼着歌，用铲子把他捣松捅烂，不管他疼不疼，只是笑眯眯说今天的成色不错，夸他干得好。
池糖拉着身边一个起身用力鼓掌欢呼的人，问他，是祝如意杀了艾洛因吗？
那人跟他说：“当然啦！祝如意的异能是停滞，最适合刺杀的异能了。而且，东联都承认了，这事儿哪还能有假。”
是啊，是啊，不会有假。
“是祝如意杀了艾洛因，”池糖自言自语，不断重复着，“是祝如意杀了艾洛因……”
旁人觉得他是疯了，嫌弃地把他推到角落里，继续跟别人一同庆祝祝如意的当选。
池糖靠在墙边，过往的一幕幕，难以控制地在眼前闪现。
难怪祝如意当时要给他道歉。
难怪。
他失去了艾洛因，他再也见不到艾洛因，都是因为祝如意。
就是他亲手杀了艾洛因，杀了这个对于池糖来说，最最重要的人。
池糖自嘲地仰头笑了起来，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将手里攥了很久很久的小粉花戒指，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他应该怎么做？他不知道。
他至今为止的人生当中没有那么多选择的余地，他也从来没有学会过这件事。
或许，他现在应该冲上台去质问祝如意吧。
但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拼命按问号键，最后按出来的，却只有顿号。
……
礼堂门外，一辆黑车摇下车窗。
“池糖。”
抬起头，便看到关亿的那张面孔。
“现在是给你做选择的时候了。要么留在祝如意身边，他做祝顺心的傀儡，你做祝顺心的药材。要么……”
“我选第二个。”池糖立即回答，“带我去看不见祝如意的地方。现在。”
……
祝如意带着手捧花走出门外，他的亲大哥正靠在墙边等他。
“大哥。”他喊了一声，惹来那人回头。
祝顺心笑眯眯地想过来，却在刚踏出第一步的瞬间，被猛然一拳轰中正脸，向后倒在地上。
周围的一切都停滞下来。
祝顺心摸了摸侧脸，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祝如意！”
“都是你安排的对不对？！”祝如意用膝盖压住他胸口，双手揪住他的衣领，近乎是在嘶吼，“为什么？！？！”
“你明知道艾洛因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还要把他带来这里，让人当着他的面说出我杀了艾洛因的事！大哥！你明明答应过我，会帮我保守秘密！！”
听到他的质问，祝顺心顿时怒火中烧，抬臂回以一拳，将他的头打向一侧。
“那你呢，祝如意，你又做了什么？竞选辩论那几天，最后投票的那几天，你在哪里？为什么不出席？跟那小子睡在一起有那么爽，爽到我们祝家之前十年的筹谋规划都比不上吗”
“对——！——！！”
破音的失去理智的大吼，显露出祝如意内心崩溃的冰山一角，
“我不想做院长，我不想做祝家的接班人，我只想跟池糖过平凡的日子，可是你们全部都在逼我！逼我努力，逼我长袖善舞，逼我笑脸相迎，就因为我有一个所谓的A级‘最强异能’！”
刺目的鲜血，落在祝顺心身上。
原本定格的画面瞬间流动起来。
人们看到这边的情形，一个接一个发出惊呼，保卫人员立即拿起对讲机开始呼叫医疗车。
祝顺心失神地将弟弟抱在怀里，用手去擦他嘴角溢出的血，可擦也擦不尽。
血越红，他的脸就越白。
……
床边围着五个人。
主治医师面对着这四位大人物，不禁给自己抹了把冷汗，低头开始默默诵读医案：“患者体内无明显病灶，吐血原因，暂时判断为急火攻心。”
“可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吐血了。”祝顺心皱着眉。
主治医师连忙解释：“高等级的觉醒者在发动异能后，有一定概率会出现血管爆裂的现象，一般不会危及生命的……”
“不过，有一个数据比较特殊，我院医师联合商讨后也拿不准，所以过来请水教授看一看，指导一下我们……”
他手中的数据图表被递到祝如意母亲手中。
觉醒者联盟医疗组织首席药剂师水清照，在座没有人比她更懂有关觉醒者的一切。
泪眼朦胧的女人摘下眼镜，抹掉泪水，仔细阅读起图表上的这些数字。
“……请你回避一下。”
主治医师虽然很想留下来听课，但在看到某位议员冷冰冰的眼神后，还是乖乖地退了出去。
“妈，二哥的身体怎么样？”他们的小妹祝明月关切询问。
水清照的脸色越看越差，等翻到最后一页，直接扑在丈夫怀里小声啜泣起来。
“异能出现至今不过二十五年，拥有A级‘停滞’的觉醒者，到现在仅仅记录到三人。而另外两个人，前些年都在二十七八岁的时候死了。”
“如意他，可能也要不行了……”
祝顺心面如死灰，字像是一颗颗小石子，从他喉咙里蹦出来：“妈，你肯定有办法的吧……”
“办法也不过饮鸩止渴而已。”水清照几乎以泪洗面，“服用升频药剂，让他快速晋升到S级，或许能暂时避免A级‘停滞’的副作用。但……”
星元历24年年初，D国科学家艾洛因发明翠态升频药剂。发售至今短短一年，死亡率已达10%。
这个数据被觉醒者联盟，尤其是其中的激进派牢牢掩盖。但水清照作为首席药剂师，对这件事再了解不过。
那就是个恐怖的定时炸弹，真实数据只会比10%更加可怕。
喝下升频药剂，血液中Z因子浓度会飙升，虽然他们还没有研究清楚其中原理，但结局就是，会死。
而且是会变成那可怕的怪物，作为诡族，被其他觉醒者们杀死，连尸体都留不下来。
“妈，有个东西，我们或许可以试试。”
祝顺心从衣服内兜里，拿出一小块黑色晶体。
……
有段时间，祝如意每次回家，都会给池糖带杯奶茶。
“先生，还是黑糖珍珠奶茶加椰果，全糖去冰吗？”点餐的小哥笑着问他。
祝如意这才发现，他又习惯性地停在了奶茶店的门口。
“他已经走了。做完这杯之后，任务结束。”
扫码付钱，他将奶茶拎回家，插上吸管尝了一口。
甜得发齁。
祝顺心跟在他身后走进门内，看到屋子里又变成满地狼藉，不由得摇头叹息。
在池糖住进这里之前，祝如意的身边就像是一个垃圾堆。
地上到处都是空酒罐，蒙着一层烟灰，偶尔还能看见些不知作用的药片掉在地上，纸巾团扔得满地都是。
酒精、尼古丁和性，在此之前，是维持祝如意活下去的三样东西。
光鲜亮丽的保守派势力首领背地里，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
之前作为特别助理的关亿，会定时来帮着这位生活作风极差的首领打扫卫生。而自从池糖来了之后，就再也没人操心这部分的工作了。
池糖很会做家务，尤其擅长清洁。
他会把抽油烟机的盖子摘下来清洗，会刷纱窗，会给水龙头喷除水垢的清洁剂，会给阳台的墙面除霉。
最关键的，他来了之后，祝如意再也不会在房间里抽烟喝酒，连吃药都变得十分节制。
祝顺心将堆在地上的垃圾袋往旁边踢了踢，好让自己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余光一扫，看到一个掉落在地上的粉色震动棒。
“我以为你的病早好了。”
“呵。”
客厅里不知何时已经烟雾缭绕起来，祝如意横躺在沙发上，闭着眼抽烟，衬衫凌乱而松垮，“我身上病那么多，你指的是哪一个？”
“……性瘾。”祝顺心有些难以启齿。
祝如意哼了一声，随手将烟灰弹到地上，眯着眼睨他：“这算什么病。”
祝顺心不再说话，拿过扫帚开始扫地。
实际上他并不常来祝如意这里，只是关亿走了之后，他们兄妹作为家人再不关心关心，祝如意怕不是真能把自己折腾死。
边角的柜台上放着一个四阶魔方，他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看。
“他自己研究的，我没教过。”祝如意漫不经心道，“他真的很聪明。”
祝顺心不置可否，放下魔方，用钥匙打开下面带锁的柜子。
上层，各式各样的成人用品随意堆放着，除了避孕套以外，大部分明显已经很久没动过。
而下层的抽屉，药瓶药盒塞得满满当当，有一部分已经吃完，祝如意却没把包装扔掉。
“你这是怕他看到空药盒，担心你的身体？”
“他就不准我吃药。”祝如意笑了笑，“不过他做得对。有他在的时候，我身上什么病都没了。”
“你什么都骗他，什么都不跟他说真的。他识破你的真面目后选择离开，该是你早就猜想到的事情才对。”
“嗯。”
一根烟燃尽，祝如意将烟头扔进啤酒罐头里，又重新点上一根，深吸一口。
“他在电脑上输入的每一个字符，都在我的监控当中。门口的便利店、奶茶店、还有那家餐馆……我以为，他的每分每秒，都已经被我攥在掌心。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唯一漏算的一个人，竟然是关亿……”
祝顺心道：“关亿最近联系上我。”
“他说什么？”
“他说，还想继续回来工作。相信首领很需要他。”
祝顺心强行抽走了亲弟弟手里的烟，扔到地上，用脚碾灭，面色阴沉，“我现在看来，你的确需要。”
“嗯。我需要。”
他需要关亿，更需要关亿回到他身边，告诉他，池糖现在安不安全。
第十一章 他的归来
前任院长离世数月，东方联合学院院长室里的文件堆积成山。
祝如意连着工作了四十几个小时，直到关亿看不过眼，第三次走进来劝他休息休息。
“首领，该休息了，你现在的身体会扛不住的。”
他知道首领是个工作狂，可没想到，池糖离开之后，他竟然能比之前更不要命。
“嗯。”
意外的是，祝如意这次很轻易地答应了下来。
他打开抽屉，从几十个瓶瓶罐罐当中抽出一罐，倒进掌心。提前配好的五颜六色的药片和胶囊凑在一起，像是一把糖。
他神色一愣，突然想起一件事。
……
“艾洛因在哪里？”
“艾洛因教授去了很远的地方工作。他不会再关着你了。”
“他说好会给我带糖的。”
……
祝如意和水将药物吞入腹中，躺在角落里的一张小床上，睁着眼看天花板。
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给忘了。
他要给池糖带去那颗糖的。
……
之后的一年，池糖只能从新闻里偶尔看到祝如意的身影。
他成为院长之后，露面的机会反而更少了。
池糖呢，则是在一家咖啡馆做服务生。
跟之前在饭店做服务生的感觉差不多，只是厅里的饭香变成了咖啡香。
也不会有一整锅热汤泼他身上了，顶多是一小壶，烫烫手指而已。
咖啡馆的老板一直神神秘秘，池糖一度怀疑就是关亿本人，直到他某次搞偷袭，抢走了老板的口罩和墨镜，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乐……”
“嘘嘘嘘！别说出来！”
乐医生捂住他的嘴巴，“这是我私下里偷偷搞的秘密基地，不能让别人知道。”
池糖看了他很久，乐医生也就静静站在他对面。
沉默中，心情渐渐平复，那灰暗的过去，恍惚间也成了过眼云烟。
“那，”池糖向着他伸出手来，“初次见面，洪才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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