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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明月画心头(近代现代)——默山

时间:2024-07-14 09:32:50  作者:默山
  但谢悬铁了心不许傅徵离他寸步,当然,此时此刻,兵临城下,傅徵就算是想跑,也无路可逃,他只能老老实实地被圈禁在四四方方的皇城中,做那与国同休的可怜人。
  “张内侍,”在入飞霜殿见谢悬前,傅徵在台阶上叫住了张权,他紧走几步,客客气气地问道,“陛下这会儿可是在与众臣商讨战事?”
  张权急忙躬身施礼:“在将军入外廷前,陛下已经歇息了。”
  傅徵微垂双目,低声道:“多谢张内侍。”
  说罢,他提起长袍一角,走进了飞霜殿。
  谢悬正坐在窗下,拨弄着一只被圈在笼子里的鹦鹉,他抬眉扫了一眼走来的傅徵,不等人见礼,就直接说道:“过来。”
  两侧内侍立刻默默离开,并为他们拉上了内殿屏风。
  傅徵站着没动。
  而谢悬这回竟没有强迫,只是淡淡问道:“你觉得,禁军能抵得住高车攻势吗?”
  傅徵回答:“不能。”
  “那京梁会就此城破吗?”谢悬又问。
  “不会。”傅徵走近两步,来到了谢悬身边。
  谢悬握住了他垂在一侧的手腕:“听香喜说,你今早没怎么用饭?”
  傅徵没答,但被拉着顺势坐在了短榻上。
  “阿徵,你太瘦了,得多吃点饭才行。”谢悬把傅徵拥入怀,闷声说道。
  “陛下,”傅徵没有推开谢悬,甚至没有挣扎,他只是开口道,“臣想出宫,去城楼上瞧瞧。”
  “城楼上危险。”谢悬说道。
  傅徵虽被谢悬拥着,但却仍旧坐得笔直,他说:“我遇到过比这更危险的事。”
  谢悬没再说话。
  “青极,”傅徵忽然放缓了语气,他破天荒地反手揽住了谢悬,“我不会让京师沦陷的。”
  这话让谢悬心底狠狠一颤,他蓦地回想起许多年前,自己还是个被先皇顺帝丢去冠玉就蕃的亲王,忽有一日胡漠铁骑来犯,他的手下惊慌失措跑去给四象营送信,谁知刚一出城门,就撞见了早已问讯赶来的傅徵。
  那个面庞仍旧稚嫩,眼神尚还清澈的少年将军说:“殿下放心,我不会让这座城沦陷的。”
  于是,谢悬就这么站在城墙上,远远看着身骑白马、手执长枪的小傅将军跃马阵前,仿佛一人可以抵过百万大军一般,拦住了南下的草原骑兵。
  可是,时间一晃而过,当年的小傅将军早已青春不再。
  但他还是那句话,我不会让京师沦陷的。
  “严珍。”松开了傅徵的谢悬起身拨开屏风,提声叫道。
  不多时,禁军统领来到了内殿,跪下一拜:“陛下,今日一早,我等已将四面城池内里加固,四方城门也具已陈兵把守。”
  “布防图呢?”谢悬问道。
  严珍立刻呈上。
  “给大司马看。”谢悬坐到了一边。
  傅徵微微一愣,但旋即便接过了严珍呈上的布防图。
  紧接着,谢悬道:“今日大司马巡城,一应军务,你等须得禀报司马后行事。”
  严珍觑了一眼傅徵的脸色,头飞快一低:“末将明白。”
  傅徵没有在布防图上停留许久,他问道:“夷中的援兵还有几日才能抵达?”
  严珍回答:“起码五天。”
  “五天,”傅徵一皱眉,“若是四象营此时能突出重围,绕道北翟,要不了五天就能抵达。”
  严珍额头一跳,不知傅徵为何会在此时提起四象营。
  “所以我们起码得守三天。”傅徵说道
  “大司马,”严珍一诧,“我们如何能等得来四象营?孟少帅已被困滦镇整整七天了,难道他能找出法子突出重围,在高车大军中杀出一条血路吗?”
  “或许能,或许不能。”傅徵轻声道,“我记得,当年胡漠大军南下时,我就曾被老拔奴手下的‘玄面将军’一路追逼到天觜镇内,为了突出重围,我率孟寰等人先是主动出击,奇袭了三处胡漠营寨,在用不同方位的攻势迷惑敌方后,选择了薄弱处突围。孟伯宇自小跟在我身边,耳濡目染,他若是有脑子就知道该怎么做。况且……”
  况且什么?傅徵没明说,但此时他的心里却浮想起了一个名字。
  “走吧,”放下布防图,傅徵站起身,“带我去城楼上看看。”
 
 
第76章 只余一条命
  京梁正德门上,身着玄铁甲的禁卫沐着金光,肃然而立,远远地凝望着在西江对岸排兵布阵的金央大军。
  傅徵登上城楼,看了一眼那在晨曦下交相辉映的高车金旗,转身走回了瞭望塔。
  “守城的禁卫一共有多少人?”他问道。
  严珍回答:“满打满算,有三千五百人。”
  “三千五百。”傅徵神色无异。
  “前一日,末将又从京畿各地抽调来了两千兵府士卒,填补亏空,现在算来,大概有五千多人。”严珍又说。
  “五千,支撑三天,也足够了。”傅徵看了一眼屋中围拢在自己身侧几个将士,开口问道,“你们在禁军十卫中领的都是什么职位?”
  不等严珍回答,其中一个看上去约莫不过十七、八的少年人率先开口了:“回将军的话,末将王和,领的是城防三卫右将军之职。”
  “王和?”傅徵一点头,“你是王郡侯家的子弟。”
  王和一抱拳:“末将是郡侯的远房堂弟。”
  傅徵又看向了王和身边的那位:“你呢?”
  被点到名的人立刻上前回答:“末将关锦,平城关家关郡公之子。”
  傅徵笑了一下,没再继续往下问。
  此时挤在这间小小讲武堂中的人,除了同州王家、平城关家的子弟外,还有司徒吴忠归的小儿子吴琮,以及因其弟落了罪而被革爵的前忠义侯李定岳。
  傅徵知道,他们此时此刻愿意站在这里,不是为了大兴,也不是为了城中的百姓,而是为了自己手中的那块虎符军印。
  孟寰总是奇怪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愿意追随傅徵,为什么四象营一到他的手上,就再也不见往日荣光。当然,这只有傅徵自己清楚,实际上,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所谓“追随”,都不过是对他的一次又一次的蚕食侵吞。
  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和算不上自怨自艾的思绪,傅徵开口问道:“你们可知,为什么都说金央部族是高车王的‘马前枪’?”
  这群世家子弟中,唯一一个去过北塞历练的人站出来了,吴琮高声回答:“因为金央部族在上古时期曾跟随万山之祖南下征讨邪逆!”
  傅徵笑了:“上古时期,那未免也太遥远了一些。”
  王和立刻把吴琮推了回去,抢着回答:“自然是因为南北梁时期,金央部族曾为高车王赢下过三场知名大战,分别是罗儿只部内乱、停霜之战,以及淮阳侯大败。”
  “那你可知金央部族为何能赢下这几场大战呢?”傅徵又问。
  这下,王和不清楚了。
  他是太学子弟,兵书不知读了多少卷,跟在自己堂兄郡侯王双的身边又不知听了多少清谈,自以为通宵古今,无所不知。
  可若要问金央部族如何赢下这几场大战,他却很难说出一个统一的原因。
  毕竟,罗儿只部内乱是高车自己的家事,停霜之战是停停部与外族霜方人的交战,而淮阳侯大败他倒是很清楚,那是因为淮阳侯屡战屡胜,不慎轻敌。
  战场上谁赢谁输并不能粗略地总结出一、两点经验,而要看天时地利人和等等条件。
  因此,王和听了傅徵的问题,只觉迷茫。
  傅徵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等不来答案了,于是说道:“那是因为,相较于雪原四十八部的其余诸部,金央人生长生活的地方离我们中州大地更近些,他们背靠如尼雪山,面朝胡漠草原,不论是习性还是周遭环境,其实都与我大兴北塞相差不大。而其余雪原部族呢?则生长在高山之巅。那地方苦寒,我等中原人去了会得病,他们来到中原也会得病。”
  听了这话,众人一阵恍然。
  所以,如今兵临城下的只有金央,也只能是金央。
  “因此,”傅徵铺开了地形图,“自冠玉偷袭天参要塞,顺南门县长驱直入的高车大军基本都是金央族人,而转去攻打北翟,留在两郡交接之处的,则是高车其余诸部。因此,只要孟伯宇能找准机会,在总塞被袭时不去西边和金央大军硬碰硬,而是绕道北翟,现在我等必不会在此苦苦守城。”
  吴琮摸了摸鼻子,默默收回了自己曾经对孟少帅的崇拜。
  傅徵接着道:“这也是为什么我说,只要支撑三天,就可保下京梁城,拦住渡江的金央大军的原因。毕竟,金央不善水战,如今在他们军中出谋划策的有一半都是降过去的禁军和二十四府将领,而我们一旦耗尽了他们的才能,把金央人拖垮在西江渡口,他们的援军跟不上,我们的援军就能如期抵达。”
  抽丝剥缕一分析,原本没什么信心的诸位顿时燃起了斗志。
  就连严珍都长舒了一口气:“万事就仰仗傅将军了。”
  被人万事仰仗的傅徵愉快地说道:“好了,既如此,诸位便各司其职,与我一起,把这三天应付过去吧。”
  金央大军的第一波攻势自傍晚开始,起先,守城的士兵不过发现了一艘自对岸漂来的小舟。舟上没坐人,也没有装载任何货物,但就在发现这小舟的士卒准备上前一探究竟时,忽地对岸闪来一道火光,紧接着,长箭如雨,向西江码头袭来。
  站在城楼上的士兵只听“腾”的一声巨响,方才静静飘荡于水面上的小舟在熊熊烈焰中炸开了。
  “火油!是火油!”侥幸逃生的小兵扬声叫道。
  这时,借着头顶那抹微弱的月光,众人才看到,原本清亮的水面上浮游着一片五彩斑斓,这耀眼夺目的颜色在夜空下显得格外诡异又危险,像极了要将人吸走的深渊。
  “去,去喊傅将军!”负责正德门守备的将领吴琮稳住心神,吩咐手下人道。
  瞭望塔中,原本倚在矮几上闭目养神的傅徵早已被城下的嘶喊声吵醒,他按了按隐痛的额头,站起身,拂开了屏风。
  “将军!”刚刚伤愈归营的闻简大步走来,冲傅徵一抱拳,“正德门遇袭,金央人以火油烧毁了我们原本架在西江渡口上的围栏防御工事,眼下,他们已搭起了浮桥。”
  “浮桥?”傅徵眉头一蹙,拎起了问疆,“投石车可来了?”
  “半月前兵府库爆炸,京梁城中投石器基本被毁,昨日严统领从京畿长玉县调来了三架,如今都已竖在了正德门上。”闻简飞快答道。
  傅徵一点头:“你且去告知严统领,若是正德门守不住,可以把渡河的金央先遣部引入瓮城。”
  “瓮城?”闻简忍不住问道,“正德门内门年久失修,大司空原定今年年底选人修缮加固,如今……”
  “若是扛不住了就先引进来再说,不论其他。”傅徵打断了闻简的左思右想,“你告知严珍后,独自领京畿三卫的五百轻骑,从顺安门出,自江岔口渡河,最好能在两天内,绕到始固山的背后去。”
  闻简一凛:“将军是要包抄吗?”
  傅徵笑了笑:“包抄?京梁城这点人怎么包抄?我是要你兵分两路,一路藏匿在始固山上,一路潜入已经沦陷的思云行宫。思云行宫地势高,我站在正德门上就能看见。倘若你能成功,就在两天后的这个时间,放一把火,这火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最好只局限于思云行宫之内,明白吗?”
  闻简握紧了腰间佩刀,郑重地点了点头:“末将明白。”
  “我不知道谢寒衣在不在金央军中,如果他在,那他势必会守着思云行宫不出,这把火就是要逼出谢寒衣。”傅徵说到这,掩着嘴咳了两声,又接着道,“而剩下那一路潜在始固山上的轻骑,就可趁着这个时机,偷袭驻扎在山上的金央后哨。这次偷袭务必借着天黑,悄无声息地进行,杀了人后要就地掩埋,你们则可直接换上金央士卒的盔甲衣物,在大火尚未被扑灭时,下山毁了浮桥。”
  “是。”闻简一口应下,可当应下后,他又忍不住发问,“将军,若是烧了浮桥,那我们岂不是会……”
  “不会的,”傅徵平静地说,“你放心,我已收到北边的来信,当日必有援兵。”
  闻简这回没犹豫,他再一抱拳,转身而去。
  傅徵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低头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此时夜幕降临,穹庐星河流光——这本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
  傅徵就站在这样的天下,从袖中摸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他扣开小锁,从中拿出了一枚药丸。
  化骨丸。
  这是这日他出宫前,江谊递给他的。
  傅徵接过后问:“江先生忘掉医者仁心了?”
  和往常一样,江谊的目光有些呆滞,他看了看傅徵,又看了看傅徵拿走的化骨丸,问道:“将军,你真的能守住京梁城吗?”
  傅徵一顿,随后回答:“我也不确定。”
  “但我希望将军能守得住。”江谊说完,后退了一步,向傅徵一拱手。
  “我也希望。”傅徵一笑。
  而此时,当江谊的那句话再次在耳边响起时,傅徵却没有了笑容。他捻着这黑漆漆的化骨丸,听着脚下传来的阵阵喊杀声,兀自低语道:“让我死在这里吧。”
  说完,傅徵一仰头,咽下了那枚苦涩又夹杂着阿芙萝味道的“要命”良药。
  然后,等了半晌,他又吃了一颗。
  呜——
  当天彻底黑下时,金央部族的号角声在西江那头悠悠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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