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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明月画心头(近代现代)——默山

时间:2024-07-14 09:32:50  作者:默山
  那人看起来并不激灵,有时脑中缺根筋,有时想法又转得飞快,似乎很傻,但似乎也聪明绝顶。
  他会看不出自己只是在信口胡诌,哄他开心吗?祁禛之琢磨道,还是说,这人并不在乎,他喜欢了就是喜欢了,管他是京梁的祁二郎,还是谁家的阿猫阿狗?
  但他为什么会喜欢自己?祁禛之思来想去,自觉自己并不可爱。
  真是恼人,虱多不痒,债多不愁,风流债欠了一箩筐的纨绔公子哥长吁短叹,认为被桐香坊的花魁丢了一身帕子都不如一个傅小五恼人。
  正在祁二郎自我反思那姓傅的到底喜欢他什么,自己要不要抓紧时间改正优点时,杭六杭七那两尊罗刹大马金刀地跨进了暖阁。
  “你怎么在这里?”杭七先是看到了祁禛之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随后又看到了他手上拎的酒壶。
  “姓祁的!”杭七顿时尖声大叫,“谁让你喝我的酒了?”
  祁禛之立刻出卖傅徵:“是你家主上让我来打的酒,跟我没关系!”
  “你说什么?”杭七继续尖声大叫,“我家……主上!”
  祁禛之出卖得相当彻底,他一指后院:“就在那边喝风,你们赶紧把他带回去。”
  “他在后院?”一听这话,杭六瞬间变了脸色。
  祁禛之觉出了不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杭六来不及多言,转身就走,杭七则抬手甩给了他一片纸:“这是在楚天鹰房里搜出来的。”
  祁禛之七手八脚地接住那片轻飘飘的纸,只见纸上用朱砂笔写满了一个字:傅。
  扭曲的恨意伴随着那刺目又诡异的颜色浸透纸背,砸在了祁禛之眼中。
  “赵骑督刚刚传来话,说那姓楚的没有出城。”杭七面色冷若冰霜,“若是他没出城,此时……”
  此时,想必就在这座宅子中。
  “老楚,把刀放下吧。”傅徵叹了口气,“今日太晚,怕是出不了城了,明日一早你就走,不然,若是被老六老七瞧见了……”
  “瞧见又如何?”楚天鹰恨声道,“等他们瞧见我时,你已经死了,我的愿望也了了。”
  “把愿望寄托在杀了我上,怪不值的。”傅徵淡淡道,“拿走我这条贱命有什么用呢?九重狱都未必愿意收。”
  “拿了你的命,告慰枉死的弟兄们!”楚天鹰咬牙切齿道,“我大兴的大司马能死在我手上,也算我三生有幸!”
  “大司马,”傅徵笑了,“大司马也不过是一个虚名,我就是天奎城北屠户家里的小儿子罢了,死就死了,跟死了头猪没什么区别。”
  “是吗?”楚天鹰阴恻恻道,“你这么说,对得起孟老帅对你的栽培吗?他可是你的师父!”
  傅徵原本波澜不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他静静地看着楚天鹰,不说话了。
  “孟老帅待你如亲生儿子一样,他却因你死在了饮冰峡中。你知道,他的死状有多惨吗?”楚天鹰牙关咯吱作响,手中的刀也不住颤抖。
  “我知道,可是,你杀了我,不论是我师父,还是你儿子都无法复生。所以,我的死又有什么用呢?”傅徵语气平缓,“你可能不知道,去年刚回天奎时,我去了一趟饮冰峡,在饮冰峡的峡口,我捡到了一些东西。”
  楚天鹰的刀尖抖了抖。
  “里面有条蹀躞,上面绣着一个‘楚’字。那是四象营士兵的制式蹀躞,和你送给李护院的一模一样。”傅徵声音轻和,“见到你后,一直想给你,可惜没有机会。不如,你先把刀放下,随我上暖阁,我拿给你。”
  “胡说!”楚天鹰终于忍不住吼道,“等我上了暖阁,杭六杭七就会杀了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按的是什么心吗?”
  “老楚……”
  “把刀放下!”就在傅徵开口的同一时间,两声锐鸣自他身后打来。
  千金线的寒光于楚天鹰眼中一闪而过,来不及了,他动手了。
  “慢着,先别……”毫无察觉的傅徵似乎是想要制止杭六杭七那不分青红皂白的格杀。
  他转过身,稍稍抬起了一只手,带动无数发丝在后飘扬。
  然后,只听“刺啦”一声,利器穿透皮肉,划过骨骼,刀尖从傅徵胸口探出,粘稠的鲜血在雪地上落下了一串不详的猩红。
  “不要!”祁禛之后知后觉地叫道。
 
 
第18章 是我唐突了
  被长刀穿胸而过是什么感觉?
  祁禛之不知道,他受过最重的伤,也不过是十岁那年上树追猫不小心摔断了腿,在床上哼哼唧唧地躺了三个月。
  因而当他接住那人倒下的身体时,脑中回想起的竟是十岁的自己坐在树下嚎啕大哭的样子。大的孩子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身边围着祁家的仆妇。萧夫人和白娘也哭得惊天动地,好像受伤的不是祁二郎,而是她们一样。
  但傅徵没有哭,傅徵甚至没有说话,更没有喊疼,他只是伸手想要抓住什么,随后,在刀抽出的那一刻,手落下了。
  杭七撕心裂肺地喊道:“主上!”
  傅徵似乎没有听见,他呛出了一口血,倒在祁禛之怀里的身体软了下来。
  “五哥?”祁禛之这才找回自己不知飘去了哪里的声音。
  傅徵半阖着眼睛,倚在祁禛之肩上,又呛出了一口血。
  “这就是你的报应!”楚天鹰高声喝道。
  “逆贼!”杭七拽着千金线的手狠命一沉,绞下了楚天鹰的半条臂膀。
  楚天鹰仰天大笑。
  “咔嚓”一声,杭六拧断了他那如枯树皮般脆弱的脖颈,结束了这个独眼老兵悲哀又可怜的一生。
  鲜血就这样顺着皑皑白雪,浸润入了咸腥的冻土中。
  这是祁禛之第一次亲眼见到这样多的血,他头晕眼花,双手打颤,几乎抱不住怀里无力下滑的人。
  杭七似乎在他耳边骂骂咧咧着什么话,祁禛之听不清,他觉得自己好像泡进了血缸里,浑身上下都沾满了那人流的血。
  一个人怎么能流这么多血呢?祁禛之茫然地想道。
  流了这么多血,他还能活下去吗?
  若是他死了,那他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
  是笑着吻上自己的嘴唇,然后笑着问,你喜欢我吗?
  祁禛之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蠢货!”杭七大骂道,“快把人放榻上来!”
  祁禛之腿脚发软,他抱着傅徵,像只没头苍蝇,手忙脚乱地把人安置在了软榻上。
  丹霜的味道一闪而过,随即便被浓郁血腥气遮掩。
  祁禛之脑中嗡嗡作响,他想拉起傅徵垂在小榻边的手,却怎么也握不住那人冰凉的指尖。
  “他,他是不是要死了?”祁禛之喃喃问道。
  “少放屁!姓江的呢?江谊在哪儿!”杭七吼道。
  王雍哆嗦着脚步蹭上暖阁,只看了一眼榻上的傅徵,就差点昏死过去:“主,主上,我,我……”
  “滚一边去,别碍事!”杭七一脚踹开了堵着楼梯的王老头。
  这时,祁禛之忽然觉得袖口好像被什么勾住,他一回身,正对上傅徵望向自己的眼睛。
  “五哥?”祁禛之“扑通”一声,跌在软榻边。
  傅徵的眼神已有些失焦,苍白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他痛得想要蜷起身体,但一点一点流失的力气却让他不得不垂下好不容易抓住祁禛之袖口的手。
  “五哥,你,你坚持住,”祁禛之语无伦次,他想要去擦傅徵额上的汗,却忘了自己手上沾满了血,“一定要坚持住……”
  “仲佑……”傅徵含着血,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
  祁禛之一把抓住了傅徵垂下的手,他想,不管此刻眼前的人说出什么让人勉为其难的话,自己都会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下。
  可是傅徵却断断续续地说:“今晚,今晚是我……是我唐突了,对,对不起……”
  这话像是给了祁禛之当头一棒,他呆愣地看着傅徵冲自己温和地笑了笑,然后闭上了眼睛。
  “五哥,五哥?”祁禛之惊慌失措地发现,傅徵身下血迹越扩越大,已顺着软榻,淌在了铺在脚边的雪白绒毛毯上。
  再往后的事,祁禛之有些记不清了,他被那人的血吓得六神无主,和跌在楼梯上哭哭啼啼的王雍没什么两样。
  似乎是杭六上前拉开了他,江谊有条不紊地解开傅徵的衣服,施针,止血,灌药,包扎……
  杭七找来了两根不知年岁的人参,费力地吊住了傅徵一口气。
  江谊像台精密运转的人偶,用木夹捏出了傅徵左胸下被长刀削掉的两片碎骨。
  人来人往中,祁禛之立在一旁,忽然有些后悔。
  他当初不该逃命似的离开后院,他应当留在那里,起码这样,那人就不会受伤了。
  但老天爷从不给人悔不当初的机会,杭七把祁二郎赶出了暖阁。
  转眼就是除夕。
  宅子内悄然无声,来往仆妇不约而同地压轻了步子,前几日临近年关的喜气荡然无存,只剩门廊上那由祁二郎亲手挂起的红灯笼昭示着又是一年辞旧迎新时。
  赵兴武蹭到祁禛之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往暖阁上看:“白老弟,你说,到底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才让老楚豁出命去,也要把主上杀了?”
  “我不知道。”祁禛之失神地回答。
  赵兴武摇头叹气,拍了拍祁禛之的肩膀:“往好处想,他要是死了,这宅子也不必守了,我大哥肯定会把咱们这帮小兵弄到要塞里去的。到时候,你就能如愿做那镇戍兵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祁禛之皱眉,“他不会死。”
  “啊?”赵兴武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很那病秧子很熟吗?”
  祁禛之一点头:“很熟。”
  赵兴武悻悻一笑,默默退回耳房。
  “吱呀”一声,主楼的门开了,面沉似水的杭七招手叫来了一个小厮,不知交代了什么,那小厮应下后,快步跑走了。
  “七哥!”祁禛之赶在关门前,追上了杭七。
  杭七掀开眼皮瞧他:“有事?”
  祁禛之犹豫道:“他……怎么样了?”
  “还行。”杭七不想多说,扭脸就要关门。
  “哎,哎!七哥,”祁禛之一错身,挤进了主楼,“我能去看看他吗?”
  “主上没醒,醒了再说。”杭七并不近人情。
  祁禛之坚持道:“既然没醒,那我远远地看上一眼。”
  杭七面色不善地打量着祁禛之,不知心里在酝酿什么。
  祁禛之一咯噔,他意识到,那天傅徵失去意识前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大概是被杭七听去了。
  “七哥,我……”
  “我不是你七哥,”杭七一摆手,“祁二公子这么叫我,太折寿了。”
  祁禛之面红耳赤,却不好反驳。
  “我和老六是主上从察拉尔盐湖里捞出来的游魂,无亲无故。我俩年纪比主上大,但却一个行六一个行七,就是因为我俩发誓一辈子跟在主上身边,效忠他。”杭七缓缓道,“这辈子叫过主上‘五哥’的人,也只有他那短命的妹妹。我和老六,都不敢那样放肆。”
  祁禛之一言不发地听着。
  杭七扯了扯嘴角,似乎觉得和祁禛之说这么多无益,于是道:“回去收拾收拾东西,等过了年,我送你去兵营。”
  “什么?”若是放在七天以前听到这话,祁禛之必得兴高采烈,可此时他只觉得诧异,“你,你们要送我走?”
  “主上的意思。”杭七漠然道。
  “那我想亲眼见一见他再走。”祁禛之说着话就要往暖阁走。
  杭七一把拎住他的后脖颈,把人丢出了主楼:“还有,那杆银枪,主上同意送给你了,我可没同意。”
  “我……”
  嘭!门关上了。
  王雍正在给傅徵喂药。
  傅徵时而疼得神志不清,时而又过于清醒,整日在半昏半醒之间,只当日子才过了不到一天。
  他含着苦到发涩的药,视线在暖阁里转了一圈。
  王雍心领神会,忙答:“白护院在外值守。”
  傅徵咽下药,闭上了眼睛。
  “主上,主上?”王雍叫了两声,见人没反应,于是放下药碗,为他拉上床帏。
  床帏一拉,将光线挡得严严实实,傅徵便更加不知外面今夕是何时,他昏昏沉沉地想,怎么自己每回醒来时,祁仲佑那小子都在值守呢?
  除夕夜时,祁禛之确实在值守。
  楚天鹰不在了,这内宅护院只剩李显、赵兴武和他三人。赵兴武家在天奎,除夕夜自然不会留在宅子中,李显被吓得害了病,至今还在床上躺着。
  如此便只剩祁禛之一人,抱着刀,在前宅后院转来转去。
  小花园中的千金线阵已重置得初具模型了,祁禛之不敢再随意乱动,只好蹲在台阶上的火炉边,盯着假山石出神。
  不知山石下,那滩不详的血迹还在吗?那人的身体那么差,伤成那个样子,天蠺还能保他三年无虞吗?祁二郎搓了搓快被冻僵的脸,漫无边际地想道。
  这时,楼上暖阁的窗户像是没关好一般,吱吱地响了起来。
  祁禛之起身仰头看去,只见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只小麻雀,正立在窗棂下,啄食着新年刚糊上的窗纸。
  “这小鸟……”祁禛之“啧”了一声,弯腰捡起块石子,对准那只麻雀,砸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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