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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明月画心头(近代现代)——默山

时间:2024-07-14 09:32:50  作者:默山
  “劫后余生”的李显换了条裤子,哭丧着脸蹲在一旁:“老楚,是我对不住你。”
  楚天鹰摆摆手:“跟你没关系。”
  祁禛之闷声道:“一群不讲理的人。”
  楚天鹰听了他这话,不由一笑:“小子,你心思赤诚,看问题总是简单。”
  祁禛之头一回被人夸赞“赤诚”,他诚惶诚恐道:“老楚,我……”
  楚天鹰嘬了口烟枪:“有什么好难过的?你也听见了,那人要赏我一把金瓜子呢。小子,你知道什么是金瓜子吗?”
  祁禛之怎会不知道什么是金瓜子?那可是宫里头赏人用的金豆子,一颗便能在天奎城里买下一座小院。
  他着实不应为楚天鹰感到难过,他只是不懂,为什么那人会顺着王雍等人的意,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把楚天鹰赶走。
  “白老弟,你,你不是和屋里头那位关系不错吗?你快去给他说说情,起码让老楚留下来过个年啊。”刚回房的赵兴武说道。
  祁禛之看向楚天鹰,若是楚天鹰也这样讲,他绝不会拒绝。
  可楚天鹰依旧只是摆摆手:“大可不必。”
  “老楚……”祁禛之话到嘴边,却又无法说出口。
  楚天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只要给我记好一点就行了。”
  祁禛之不解地望着他。
  “离那人远点。”楚天鹰把烟枪往腰带上一塞,喷出了最后一口烟雾。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换岗的敲梆声。
  祁禛之闷闷不乐地一拱手:“我要去值岗了,老楚,今晚……送不了你了。”
  楚天鹰抬了抬嘴角,目光中带上了几分慈爱:“我有没有说过,你和我儿子真的很像?”
  祁禛之也抬了抬嘴角:“您贵人多忘事,这话,昨晚才跟我说过。”
  楚天鹰大笑。
  夜晚北风将停,一轮皎皎明月挂在天边,映着满地霜花雪。
  在后院值岗的祁禛之听到了前院门一开一合的声音,似乎是楚天鹰离开了。
  他摇了摇头,只觉得腊月二十五的天格外冷。
  “你果然在这里。”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祁禛之身后传来。
  对了,今晚的夜游神来了。
  祁禛之搓了搓手,装作没听见。
  可紧接着,一个暖烘烘的酒壶被人塞进了他的怀里。
  “我从杭七那里偷来的,据说是精酿呢,你尝尝怎么样。”傅徵笑着说。
  祁禛之拿着酒壶,避开了傅徵的视线:“今日前半夜是我值守。”
  “我知道啊,所以我带了壶酒,给你暖暖身子。”傅徵有些期待地看着祁禛之。
  祁禛之没动。
  傅徵慢慢收起了笑容,他轻声道:“所以,因为楚护院的事,你在怨我。”
  “不敢。”祁禛之扯了下嘴角,挤出一个笑容。
  傅徵点点头:“你连随随便便哄我开心都不愿意了。”
  祁禛之放下酒壶,觉得好笑:“五哥,我只是在值守而已,和怨不怨你,会不会哄人开心有什么关系?”
  傅徵看着他,许久没说话,随后顺着墙根,坐在了供值守护院取暖的火炉边,他拧开酒壶,灌了一大口:“楚护院年纪大了,又受过伤,不必再在这里辛苦而已。况且,我也给了他不少……”
  “给了他不少钱,能供他衣食无忧一辈子。”祁禛之接道,“确实,比当护院好多了。”
  “那你为什么还怨我?”傅徵不依不饶地问。
  祁禛之哭笑不得:“我没有怨你。”
  傅徵又灌了一大口酒。
  “我只是觉得,这一院子人的性命,好像都被你们捏在手里,谁生谁死,也不过是凭你喜好。”祁禛之放缓了语气,“这样不好。”
  傅徵抱着酒壶,默不作声。
  祁禛之忽然觉得他脸色有些不对,俯下身摸了摸这人的额头:“你发烧了!”
  傅徵“嗯”了一声,又要灌第三口酒。
  “行了,”祁禛之夺走酒壶,“我去找杭六杭七,让他们把你弄回暖阁。”
  傅徵却一把拉住了祁禛之的袖口:“我也是迫不得已,你知道吗?”
  祁禛之站着没动。
  傅徵仰起头,眼神格外清明:“我有很多迫不得已。”
  祁禛之对上那清明的眼神,牛头不对马嘴道:“你醉了。”
  “我怎么可能醉?”傅徵摇摇晃晃地被祁禛之拉起身,就要去抢酒壶,“我以前……能把杭六杭七全都喝倒。”
  祁禛之撑住傅徵的身体,拿着酒壶的手往后一躲:“哎,我说你……”
  祁二郎的下半句话飘在了风里,因为,傅徵那双柔软冰凉、又含着淡淡酒气和丹霜奇香的嘴唇贴了上来。
 
 
第17章 雪地上的鲜血
  边关月色如绢、如水,又如霜,镀在傅徵侧脸上时,便把这人变成了雪地里的明月、明月里的霜雪。
  当他的温度擦过祁禛之脸颊时,祁禛之忽然觉得,好像是雪化了一般,把天上的月亮也送到了自己身边。
  风随着枝桠晃动而逐渐静止,炉子里的柴禾随着火光一闪而慢慢燃尽,扑在祁禛之怀里的人便在他温暖的气息中变得柔软又亲近。
  坏了,祁禛之在心里想道,他可能有点舍不得把人推开。
  但下一刻,傅徵缓缓后退了一步,他看着祁禛之,轻声道:“祁二公子还想哄我开心吗?”
  祁禛之动了动沾着水渍的嘴唇,一时话卡在了嗓子眼。
  他想起了三年前,京梁桐香坊中那个朝自己丢手帕的花魁,花魁说,祁二郎是她见过的最薄幸的男人。
  薄幸吗?
  祁禛之没想过,因为他那颗流连美色、沉湎酒糟的心从未动过真情,所以他总是说得那样好听,叫人禁不住浮想联翩,又转头就忘,让人无法不恨得咬牙切齿。
  可桐香坊里的男男女女对于祁二郎来说,似乎和玩过就丢的树杈子也没什么区别。他们长得更漂亮,更懂人情世故,更加体贴可人,不需要祁二郎去哄他们,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哄明白了。
  两厢情愿罢了,哪有薄幸不薄幸之说呢?
  那时,倘若有人对着祁二郎付诸真心,祁二郎只会觉得这人傻得可笑,竟会相信自己那随口胡诌出的许诺。
  但他无法说,眼前这人也傻得可笑。
  “祁二公子,喝吗?”傅徵亲完就算完,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捡起酒壶,递给祁禛之。
  祁禛之木木地接过酒壶,一口气喝到底,只觉得嘴里发涩,心里发酸。
  “怎么不说话?”傅徵等了半晌,只等来祁禛之酒气上头,脸颊泛红。
  傅徵笑了一下:“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祁禛之打了个哆嗦,差点砸了傅徵偷来的酒壶,他颤颤巍巍道:“你,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傅徵一顿,随后轻声道,“不过……我猜,你大概是不怎么喜欢我的。”
  祁禛之喉结滚了滚,他本想说,我并没有不喜欢你。
  傅徵垂下眼睫,遮住了方才饱含期许的目光。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孟老帅拎着自己的耳朵大骂,说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不长眼的人,竟看不出人家讨厌你,还非要往人家身边凑。
  可是,傅徵明明觉得,祁二公子并不讨厌他。
  “那个,”祁禛之捏着酒壶,手足无措,“其实,其实,其实我……”
  傅徵不理他“其实”,只拿过酒壶,有些失望晃了晃壶身:“你怎么都给我喝干净了?”
  祁禛之尴尬地看着他。
  “算了。”傅徵摇摇头,拎着酒壶要往假山石上走。
  “哎,”祁禛之一把拉住了他,“我有话问你。”
  傅徵站定转身,认真地看向祁二郎。
  祁禛之吐出一口白气:“你跟老楚……很熟吗?”
  傅徵想了想,回答:“不算熟。”
  “他救过你的命?”祁禛之又问。
  “救过。”傅徵犹豫了一下,没否认。
  “既然……既然你们也算有过命的交情,为什么老楚他,他告诉我,让我离你远些?”这话祁禛之已在心里存了一天多,他实在忍不住,想要一吐而快,“老楚还说,你害死过很多人,我阿姐却从没这样说过,所以我可以不信老楚,但是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傅徵原本发烫的思绪渐渐凉了下来,他立在风口,久久未言。就在祁禛之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时,傅徵开口了,他说:“其实楚护院没说错,我确实害死过很多人。”
  祁禛之呼吸一紧。
  “至于我到底是什么人……”傅徵随和一笑,“我记得,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你……”祁禛之欲言又止。
  傅徵再一次看向小院中那座萧索的假山石:“在暖阁交房,杭七偷偷存了一坛酒,你去再打一壶来。”
  祁禛之接过酒壶,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身离开了。
  假山石后走出了一个人。
  “你为什么没走?”阴影中的人模糊不清,但傅徵却好似知道他是谁。
  没戴眼罩,腰间依旧挂着那把豁口长刀的楚天鹰压着步子走出,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傅徵,一手握上了长刀刀柄。
  “你是来杀我的。”傅徵平静道。
  “你不该杀吗?”楚天鹰反问。
  傅徵竟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
  楚天鹰冷笑一声:“傅将军啊,你真是可怜。”
  傅徵慢吞吞地走到了楚天鹰身前:“我想,你下一句必是‘你也真是可恨’,毕竟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楚天鹰的目光微微一凛,不由后退了一步。
  “你应当感谢那位白护院,若不是他,你进不了这座小院。”傅徵笑容温和,“那小子不慎把杭六杭七布下的千金线阵给拆了,你知道什么是千金线阵吗?”
  楚天鹰握着刀的手一紧:“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傅徵轻叹了一声:“千金线阵就是一种无影暗器,当初在察拉尔盐湖,老六老七就是用千金线阵拦下了追捕我的胡漠人,好让我有一线生机回到四象营,率兵来营救你们。”
  楚天鹰抖了抖,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傅徵依旧笑容温和:“老六老七进四象营的时间晚,他们不认得你,可我认得,你来这宅子的第一天,我就认出你了。因为,当初我在孟老帅帐下第一次闯祸挨了军棍,就是你为我上的药,对不对?”
  楚天鹰没说话,呼吸急促了起来。
  “你当时跟我说,白乌藤能刺激人的精神,让人疼痛中保持清醒。为了扛过三十军棍,我在嘴里含了三根白乌藤。”傅徵顿了顿,“所以,我至今都记得,那草药是什么味道。”
  楚天鹰有些艰涩地开了口,他问:“为什么?”
  傅徵无声一叹:“我有将近三年没见过故人了,看到楚军医觉得蛮亲切,只是没想到,楚军医居然是来杀我的。”
  楚天鹰凛声道:“那你可知我为什么要杀你吗?”
  傅徵眼光微闪:“因为你儿子吧,我记得,在我回京的那一年,他刚满十九,被孟伯宇收入帐中,做了亲兵。”
  楚天鹰万万没料到,傅徵居然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记得。而自己在这小院里暗中所做的一切,在他面前都遁做无形。
  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饮冰峡一战……死伤惨重,你儿子想必也,也留在了那片峡谷中。”傅徵呼出一口寒气,觉得腿站得有些发麻,“当时我在京梁,无知无觉,直到四象营的白幡挂满了七七四十九天,我才从宫闱闲话中听来只言片语。”
  “你想说,你是被冤枉的,你不该杀。”楚天鹰接道。
  “我该不该杀,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又怎么能轻易下断论,饮冰峡一战与我无关呢?”傅徵抬了抬嘴角,温和的笑容变得有些凄然,“只是……你的儿子,也算是我的同袍弟兄,他死了,你来找我寻仇,可我又能找谁寻仇呢?”
  楚天鹰狠狠一颤,眼尾染上了红丝。
  他突然觉得荒谬,不光是自己荒谬,整个四象营都无比荒谬。
  唯一看过那纸盖着柱国将军印战令的几人要么死在了饮冰峡,要么心照不宣地瞒下此事,让那傅徵继续做四象营将士们心里的定海神针,做大兴百姓心里的“镇国神枪”。
  除了自己。
  他本已告老还乡,可却冒着九月大雪,钻进那终年北风怒号的饮冰峡中寻找独子尸身。他什么都没找到,只找到了厚厚大雪下干涸的血迹,和无数残枪碎剑、残肢断躯。
  因而他也做不到把恨埋在心里。
  家国大义又如何?他要手刃了那在京梁享清福的傅大将军,为含冤而死的三千多将士们报仇。
  他本想让傅徵的死轰轰烈烈,可最终却决定,他要让这人死在暖榻上,死得不知所以,死得寿终正寝。
  然而,他所有的精心谋划都被傅徵看在了眼里,他所看重的一切都在瞬间变得不值一提。
  “当啷”一声,楚天鹰抽刀出鞘,刀尖直指眼前人。
  暖阁中,打满了一壶酒的祁禛之踟蹰不动,他在门前踱步,心里好似有个烧火的炉子在炙烤,让人煎熬得左右为难。
  他怎么就当真了呢?祁禛之反复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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