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锈吻(近代现代)——金鱼刃

时间:2024-07-14 09:28:49  作者:金鱼刃
  邹却想笑,想说,可你给我的血肉同样是你给的枷锁,是桎梏。爱是能感受出来的,并非因血缘而生的定数。
  他想到那句千古悲音,想到小时候看哪吒闹海,在雨中横眉怒视、挥剑自刎的哪吒,喊着“爹爹,你的骨肉我还给你”,从此了无牵挂。当时年纪小,尚不懂被生养恩情压死的悲凉,却也身体如过电般一震。受之父母就该被牵制被束缚?那么剔骨还父,割肉还母,你给我的也在束缚我,一一舍了还你,不再亏欠,只做自己。
  这是最艰难的反叛,何等铮铮与决绝,可即使是哪吒那般上天入地的小神仙,想摆脱血肉枷锁也要付出如此代价,何况你我这些普通人。
  娄晓青这话让他再一次决了堤,邹却摇摇头,再说不出别的,只不停道:“太重了,太重了,我不要,也要不起。”
  不去擦拭流下的眼泪,任凭它们划过下巴,流至脖颈,再坠入衣物布料。他就这么摇着头后退几步,觉得此时窗外的黑夜彻底将自己淹没,猛一转身朝楼梯快步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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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有两更
 
 
第50章 再见蝴蝶
  医院门口有家卖牛肉卷饼和瘦肉丸的小吃店,徐栖定打包一份走,顺道做了回劝架的,挡在凶神恶煞的老板和涨红脸争辩的顾客间。
  那顾客是位个子不高的女孩,戴眼镜背书包,学生模样。听半天才听明白争吵缘由,女孩上学带不了手机,回家路上想买份卷饼吃,只能用现金支付。无奈老板不肯做这笔生意,直言不收现金,要她自己找个路人帮忙。
  女孩内向面子薄,不好意思向路人搭话,站在店铺前迟疑了片刻。老板脾气臭得很,嫌她挡在那儿影响做生意,便要她靠边,并伸手推了一把。这一推不知轻重,女孩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所幸衣物厚重没有伤到哪里。
  徐栖定制止了老板的出言不逊,转头让女孩趁早回家,还替她付了牛肉卷饼的钱,摆手拒绝她递过来的现金。
  女孩感激得不行,结结巴巴道了谢谢,他却说,只是不想耽误自己买瘦肉丸而已。
  悠哉悠哉走回医院住院部,上到邹岩所在的楼层后却怎么也不见想找的人。他提着瘦肉丸敲响病房的门,娄晓青来开门后并不解释发生过什么,只说邹却已经离开。
  徐栖定看她一眼,拿出手机给邹却拨去电话,冰冷的女声提醒他对方已关机。
  “怎么回事?”他握上门把手,打量起门边面色苍白的女人,娄晓青的神情让他预感不妙,几乎有些咄咄逼人地问,“邹却人在哪里?”
  再不经意间看向室内,邹岩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吃盒饭。四目相对,他眼睛一亮,直起身子想要下床来,可徐栖定压根匀不出注意力分给他,眼神又落回到娄晓青脸上,像是要试图从她的表情里读出邹却的去向。
  娄晓青回看他,竟也显得不甘示弱。徐栖定比她高出不少,她抬眼望着眼前的人,想到正是这个人让自己被迫接受这么多理不清头绪的糟心事,浓重的恨意慢慢显现在眼神之中。
  “他已经不认我这个妈了,难道去了哪里还会向我汇报。”她冷淡地说,“你们那么要好,你肯定比我更了解他,也就不至于来问我。”
  意识到没有和她对话下去的必要,徐栖定没再理会她的阴阳怪气,干脆地转身离开。
  他下到一楼,听到身后有人急促地喊着自己的名字,回头瞧见是邹岩抓着楼梯扶手,两三阶当成一阶地快步跑跳下来,后面跟着火急火燎的娄晓青,企图用更大的音量喊停他:“邹岩!你想气死我吗!”
  邹岩当然不会听她的,跑到楼梯拐角处还没下几阶却忽然停住,像是不敢靠得再近。洗完胃没过去多久,他面色黯淡,状态显得很差,犹豫一下才出声问:“你是来看我的吗……?”
  想脱口答“不是”,可念及这人刚在鬼门关走过一遭,大抵比任何时候都要脆弱,提到喉口的话到底还是转了个弯,徐栖定答非所问道:“你好好休息吧,我要走了。”
  邹岩点了下头,掩饰不住的失望。吞药是冲动之下的举动,也多少有点赌的意思,他早该明白,徐栖定并非那种以死相逼就能改变既定心意的人,到头来全是自我感动给自己看而已。
  他抱着最后一丝不死心的念头问:“你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我才找我复合的,对吧?”
  觉得这个问题太好笑似的,徐栖定看他一眼,淡淡道:“我从一开始喜欢的到底是谁,你不是当年就知道了吗?”
  抛下这句,他便走进无边的黑夜中去,对留在原地的一切纷扰全部置若罔闻,心里只余下目前最要紧的事,找到那个孤零零不知在哪里的人。
  徐栖定给曹抒打电话,一接通耳边就涌入大量嘈杂的人声,他将手机拿得离自己远了些,开门见山地问:“在哪?”
  那头兴奋不已:“刚回芍城,我哥在请我们吃饭庆祝拿奖呢!哥你吃过晚饭了吗?要不要过来一起吃点?”
  “我不去了,吃饱的话替我去趟邹却家,看看他人在不在。”
  “啊——你没他电话还是自己没腿。”曹抒明显不太乐意,“我准备宰我哥一顿来着,不吃个天昏地暗说不过去吧?”
  “背着你哥救济你和乐队那么多回,到头来也指望不上。”徐栖定懒得再同他废话,“吃吧,我自己找。”
  曹抒一听便急了:“不行不行,以后我还得继续把你当靠山呢,有什么吩咐我马上办!”又敏锐捕捉到“找”这个字眼,奇怪地咦一声,“怎么回事啊?你联系不上他吗?”
  “嗯。”不愿意解释太多,徐栖定只说,“他状态不太好,我怕出什么问题。”
  明白过来事态严重性,曹抒忙应下了:“那好,我和我哥说一声,一起帮忙找找,现在就过去他家。”
  说好分头行动,先后去了带邹却回过的几处房子,都没见着人,又收到曹抒发来的信息,同样未有想听到的结果。
  像失了方向感,坐在车里,徐栖定焦躁不安起来。其实原本想的是,邹却那样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即使短暂失联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没有必要太过紧张。
  可鸡飞狗跳的一天让人难免心神不宁,又受邹岩自杀未遂的影响,内心还是禁不住有些方寸大乱。他毕竟不清楚邹却和母亲间的关系已经差到何等地步,也没办法得知在自己买晚饭的时候,医院里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好像放在从前,他绝不相信邹岩有一天会做出自我了断之举,原来冲动可以发生在任何时刻,且极难受人自我控制的约束。邹却选择与外界切断联系,情绪必然是无限下沉的状态,若是一个人待着能调节过来倒好,可说不准就有了和邹岩一样的念头……
  他不敢想下去了。
  然而这偌大的城市,要找一个人并不容易。某一瞬,徐栖定意识到自己根本不了解邹却,不了解他的家庭状况,不了解他具体的各类喜好,更不了解他如何是高兴,如何是难过,想要悄悄躲起来时,又会去哪里。
  大概只掌握他的百分之三十而已,徐栖定想。喜欢二字说出口好像很容易,对自己来讲却并不简单。他清楚知道自身的性格缺陷,从没想过要改,却第一次有了因为某个人而想要审视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太傲慢了?太自我了?会让喜欢显得廉价吗?
  可他清晰明白,虽然对那人只拥有百分之三十的了解,但因其飘摇动荡过的心底深处,不断堆叠存放的情感早已占据不止百分之三十的空间。
  现下没了辙,一番思考后徐栖定决定想办法联系到柯淼。印象里,邹却关系最好的朋友就只有她,或许能从她那里得到些帮助。
  毕业后他就再没和任何大学同学有过来往,此刻却愿意为了某个人,斟酌着语气与措辞四处询问柯淼的联系方式。
  辗转多人问到她的微信后,他发去好友申请,对面也许在忙,迟迟没有通过。不免有些烦躁,进路边便利店买了包烟,结账时却听两个女孩叽叽喳喳地走进来,说着“跳江”“想不开”之类的话。
  徐栖定心下一紧,顾不得礼不礼貌,拦住其中一个就问:“你们在说什么跳江?”
  女孩被吓得瞪大眼睛,支吾着回答他:“就,前面人民大桥啊,有个人要跳江,围了蛮多人的,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想不开。”
  她还没说完,问她话的人已经快步出了店外,付了钱的烟盒被遗忘在收银柜上。女孩嘀咕一句怪人,转过头继续对同伴感慨:“看起来真的年纪很轻……哎,生活怎么就这么难。”
  起初只是大步流星地走着,逐渐不管不顾地狂奔起来,跑到桥中央时,徐栖定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不需要刻意找位置,三五米远的护栏边有十来个人驻足聚集,再显眼不过。
  严寒冬日,额边竟淌下汗来。徐栖定走近了,心咚咚跳个不停,猛然看清那站在护栏外的人有着一头长发。
  刹那间松懈,恍若劫后余生。
  擦掉汗,下一秒却看那女孩在风中摇晃了下身子,心不免又揪起来,恨不得手臂有数米长,能够将轻生者拉回到安全的地方。
  刚赶到的民警正隔着一段距离小心翼翼地劝慰她:“孩子,有什么事跟叔叔说行吗?不要冲动,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叔叔陪你好不好?”
  女孩沉默着,并不应话。天气太冷了,她却穿了条单薄的裙子,裙摆在寒风里凌乱飞着,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摇摇欲坠。再走近些,能看见她冻得乌紫的嘴唇,和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
  分明没有一滴眼泪,竟叫人被无法名状的悲怆击中。
  人群中有个女人突然颤巍巍上前,膝盖一软跪了下来,双手合十地朝女孩拜着:“开心,妈妈求你了,是我错了,妈妈没有做好,肯定会改正的,你给妈妈一个机会……”
  她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很快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徐栖定又看向护栏外,小名叫开心的女孩并没有看自己的母亲,也不去看议论纷纷的路人,而是微微仰头望向夜空,神情传达着某种可怕的轻松与平和。
  有围观的人小声道:“又是和父母吵架?现在的孩子抗压能力怎么都这么差,说几句打几下就受不了,还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真是造孽啊……”
  有人附和他:“就是说嘛,谁没有压力,我们那时候比现在苦个百倍千倍的,连饭都吃不饱,哪有心思想这么多有的没的。这一代不一样了,明明已经吃穿不愁,只读个书就万事大吉了,还嫌不够轻松,动不动就寻死觅活,要自己找罪受。”
  接着哀叹,总结,还是没打够啊。
  究竟是观念的时代差异,还是生活抹去了他们的共情能力?
  徐栖定定在原地,忽然非常希望能一键消除全世界的声音,不让这些可笑的话被风送进那女孩的耳朵里去。可看她的表情,又觉得听不听得见都已经不重要了,她似乎已经决定了她最终想要的结局。
  心死了,捂不热。
  民警仍在找扑上去抓住女孩的机会,女孩妈妈仍痛哭着请求她不要拿死惩罚自己,在这时,始终未出过声的女孩第一次开口了。
  “猫给表姐养,柜子里猫粮还有两大袋,一起拿给她。”
  人群噤了声,几十双眼睛一起死死盯着她。女孩垂眼看了看身下的江面。
  徐栖定想起很久之前,有个重要的人推荐他去读的短篇小说,写自卡夫卡,《判决》。
  「格奥尔格觉得自己被赶出了房间,父亲在他身后扑倒在床上发出的巨响,仍在他耳边回荡。」
  女孩的长发扬起来,黯淡地笑了一下。
  「他跳出大门,穿过车行道,奔向河水。他已经抓牢了栏杆,就像一个饥饿的人,牢牢地抓着食物。」
  女孩松开手,民警冲到护栏边,没能抓住她。周围爆发出一阵惊呼,举着手机录像的人纷纷将摄像头对准了江面。
  「他飞身撑在栏杆上……透过栏杆的间隙,看准了一辆公共汽车,汽车的噪音,将很容易掩盖他的落水声。」
  裙袂翻飞,女孩像只轻展翅翼的蝴蝶,以最决绝的姿态,坠向江面。
  「他松开手落了下去。」
  咚。在城市喧嚣之中,徐栖定还是清晰地听见了水面被击破的声响,有如深井投石。
  「这时,桥上的车辆正川流不息。」
  没有丝毫挣扎,蝴蝶向下沉没。朝流动的江水望去,很快再也寻不到有人曾落入其中的痕迹。
  哭嚎声尖锐地敲打耳膜,徐栖定回过神来,忽觉没有哪个冬天这样冷过。
  下意识伸手摸口袋,没摸到想找的东西,这才记起付了钱却匆忙将烟遗落的事。悲剧落幕,陆续有人离开,只将今晚视作生活中再寻常不过的见闻。人群因此散开去,留在原地不动的则格外扎眼。
  不经意的一瞥,徐栖定怔住。
  熟悉的面孔站在几米远处,愣愣地发着呆。
  邹却在这已经立了许久,打着哆嗦,头发被江风吹得有些乱了。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邹却转过头,下一秒便感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圈住,接着将他拉入手臂主人宽厚结实的胸膛。
  那人的大衣有意敞着,包裹住他,于是暖意源源不断地传来。
 
 
第51章 关于我爱你
  察觉到怀里的人细细发着抖,徐栖定将裹着他的大衣紧了紧,手掌按上后脑勺不让人乱动。两人在风里抱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只静静感受着对方强烈而有力的心跳。
  邹却脸埋在他肩上,心里明白此刻一定有许多探究的目光包围着他们,却无暇去顾及。理智告诉他该推开徐栖定,手却像抓一根浮木那样,慢慢攥上那人的衣服。
  他哑着嗓子问:“你怎么在这里。”
  他们分开了些。徐栖定看着他,抬手揩去他眼角水光,对方的体温像一轮潮汐涨到他指尖。
  他只说:“饿吗?带你去吃点东西。”
  邹却不答,却也没拒绝他牵起自己的手。
  两个人步履缓慢地走下大桥,桥脚车流密集,邹却远远望着悬在半空的红绿信号灯,只觉那红色数字在模糊视野里一闪一闪地跳跃着,太阳穴突突作痛,头晕目眩。
  他跟着徐栖定坐进车里,那人替他理了下衣领,便收回手要拉开车门离开。
  邹却不安地拉住他:“你去哪里?”
  见人紧紧抓着自己不放,徐栖定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心疼,俯身亲了下他的脸:“给你买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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