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锈吻(近代现代)——金鱼刃

时间:2024-07-14 09:28:49  作者:金鱼刃
  狄明洄接过来,犹豫了一下,转身把其中大半递给曹抒。
  曹抒抬眼,很快接了。
  “和好了?”徐栖定逗他们。
  “什么和不和好,我压根就不可能和我弟来真的。”狄明洄说,“小吵怡情。”
  “是吧?”他去摸曹抒的头。
  曹抒身子侧了侧,终究是没躲,只小声说:“早点把你那头发染回来。”
  “不好看吗?”
  几欲点头,曹抒忍了:“原来的发色更好看。”
  狄明洄喜笑颜开。
  各回各家。告过别后徐栖定在学校附近下车,想先去吃点东西,远远瞧见一群人嬉笑打闹着绕过街角走来。其中三两位似乎眼熟,走近了才看清是关系不错的几个狐朋狗友,邹岩也在其中。
  陆叙走在前面,最先发现他,打了个饱嗝迎上来:“喝第二轮酒,去不去?”
  徐栖定闻到他们身上的浓烈酒气,眉心微不可察地蹙起,往后退了一小步:“不去了,你们去玩吧。”
  总觉有人直勾勾盯着自己,抬眼撞上邹岩并不清醒的眼神。他往徐栖定跟前凑了凑,扶住胳膊叫人名字,身子越贴越紧。
  这要是在演戏,倒是真的高明,徐栖定想。借着酒醉做出逾矩的行为,哪怕遭到拒绝也不会尴尬,拿喝醉做借口就好。
  说不上多排斥,他并没有动。邹岩得寸进尺搂上他的腰,头靠上肩膀。身边同伴吹起口哨,徐栖定只觉脖子被头发扎得发痒,不舒服地抬下巴偏过头。
  只是这视角一偏,却注意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街对面的炒面摊,农批市场那天的衣服,错不了,是邹却站在那里。他背对这边,身旁是正拿手机付钱的柯淼。
  挂在身上的人蹭了蹭,徐栖定回过神,才意识到邹岩还紧紧抱着自己。不论是真醉还是装醉,他不想同意识不清醒的人计较,正准备出声说些什么,邹岩竟抬起头,动作缓慢地亲起他的下巴。
  这已然触及底线,他微微挣动,而始终在视野里的邹却在这时回过头来,似乎往这里望着。
  徐栖定停下了要推开邹岩的手。
  吻如邹岩的愿,被延至嘴角。目光始终落在街对面,徐栖定远远看着,邹却表情似有些微怔愣,很快扭回头去,再没转过来。
  他收回眼神,握着邹岩的肩将人小幅推开。
 
 
第43章 隐秘的绚烂
  被推着后退难免踉跄,可肩膀上那双手又稳稳固定住行将摇晃的身体,叫人不禁感慨不愧是挑不出一点错的绝对中心人物,即使被冒犯后的拒绝也能做到这样体贴入微。
  邹岩站定,肩上来自他人的体温果不其然即刻消散。此时心情倒说不上难堪,毕竟试探前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只是对方昭然的分寸感还是带来一丝失落。
  干脆装醉装到底,他含糊出声:“……徐栖定。”
  徐栖定等他把话说完,然而半天没有下文。实在余不出耐心把时间耗费在无意义的对话上,抬眼时已带着平日里一贯的温煦笑容,替邹岩将额角的乱发捋了捋。
  “你喝多了,早点回去吧。”
  吵嚷的人堆离得远了。身边复又安静下来,只留一只辨不清毛色的猫缩在路边灌木间,直勾勾地盯住他。徐栖定和它对视了一会儿,脸上的笑换了,柔得不可思议,却过分的真。
  猫“喵喵”叫两声,扭身蹿进浓重夜色去了。待再将视线重新投向街对面,炒面摊边也只剩打着呵欠将饮料一瓶瓶摞整齐的小摊老板。徐栖定愣了愣,定在原地好一阵子才迈开腿继续沿街往前走。
  步子极缓,他边走边摸出包烟。平时抽得不多,家教不允许。只是今天心里作怪,确实如同这天气,闷而躁,堵了块名为茫然的巨石。
  从认识以来,邹岩对他的那点心思只要有眼睛就能看出来。相处有一段时间了,其实印象还不错,没想对方已经急不可耐即将捅破窗户纸。犹豫着要给出什么回应,却忍不住为着心中另一个疑虑失了冷静。
  刚才邹岩抱他亲他的时候,究竟是为何鬼使神差晚了一步才推开?
  翻来覆去想,到底是只想得到一个答案——那一秒,干扰他的不过只有街对面邹却的眼神罢了。
  疑虑更甚,自己确实爱逗邹却没错,可又怎么会用这种方式去逗他。
  怪。说不出的怪。
  烟燃到三分之二便结束它的生命。徐栖定琢磨着下一次和邹岩见面对方会装傻还是直接将话挑明,烦躁堆得愈加满。恋爱很久没谈,中学时代被班上女生告白,看着顺眼就大方接受,他是无论在一起还是分手都无所谓的类型。谈恋爱像处朋友,被吐槽过几次不够投入,到底是没体会过动真感情是什么滋味。
  上了大学,示好的人成倍多,反倒更清心寡欲,毕竟不是什么生活必需品。凑到跟前的人一多,奇葩便也多了,扰得他越发对这事失去兴趣。也是,真心的朋友都遇不上几个,哪还能指望遇上“对的人”?
  也不是没有过像邹岩这样处得还行的追求者,总盼着对方别提那茬,不然往往再做不成朋友。思绪渐远,想到若是拒绝了邹岩,似乎也等同于与他的弟弟有了隔阂,心里又开始变得不太自在。
  想了想,不自在的根源大抵来自不愿无辜的人被无端殃及,分明无冤无仇却极可能要重回陌生人,为何什么事都容易搞连坐。
  罢了。还是太闲,才被这些无意义的事扰得心不安宁。
  最近总是很容易想到绿豆,就好像此时,又记起绿豆前不久写过的话来。说爱上一个不可能的人,像太阳,烫而远,触不可及。当时安慰对方的话或许过于苍白,不过现下又很想对绿豆分享自己的羡慕,想说,你看,我比你差得远了。我甚至不知道怎么才算喜欢一个人,更无法感受你形容的那种,调用全身器官去爱一个人的心情。
  可他懂何不食肉糜。虽然自认感情上的贫瘠也是缺陷是可悲,但好家教不允许他在别人诉苦时抱怨自己的不足。这像比惨。所以他不会这样和绿豆说。
  偶尔也会想,绿豆喜欢的那种人和自己是否有几分相似,倒不是自恋,只是也常常被评价难以接近。他不介意这个,但一念及绿豆的望而却步,也不禁思考,自己对人际交往是否看得太悲观,偏要隔绝掉一切缘分的靠近。
  就好像,若不是茶泊和夜航西飞,他根本不会认识绿豆那样的人,遑论这种深度的交流。隔着便签,绿豆给他的感觉像初中时的语文课代表,内向文静,整日捧着书看,不过多混迹于吵嚷扎堆的人群。这类人看上去有点笨笨的,实则心思细腻也无限善良,平素话不多,内心却有着丰富的里世界,只是不常为旁人所挖掘罢了。
  所以你看,人和人的相遇多需要机缘牵引,徐栖定想。和绿豆靠着奇妙的方式成了心照不宣的朋友,至今仍觉得不敢置信。就好像……若不是和邹岩有了来往,他也绝不可能注意到邹却那种不会主动闯入自己生活的人。
  这类人,乍看不起眼,走近了才生动起来。几次偶遇,他越发认定这个事实,人与人间的化学反应是极其随机的。哪有人真正无趣,不过是每个人拥有属于自己的颜色。而抱着一袋书努力向自己推荐二手书店的邹却,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实在是很绚烂的色彩。
  奇怪……怎么又想到这个小熊似的家伙。
  思绪乱飞,再抬头已经走出好几条街。略微对自己感到无语,准备调头时却被一声惊叫夺去注意力。
  徐栖定转过身,不远处一个人影跌跌撞撞朝这里跑过来,是个女孩,化着浓妆,表情因为混杂紧张与惊恐而扭曲着。
  他想开口询问,手先被紧紧抓住。
  “我,帮帮我。”女孩语无伦次。
  嗅到一身的酒气,徐栖定只当她喝得太醉,想礼貌将手掰开。多听了几秒才意识到事态严重,往女孩身后望,果然瞧见个在几米远处徘徊的矮小男人。
  从她逻辑混乱的讲述里大致捋清了发生的事,女孩说自己一个人出来吃夜宵,遇上几个男人要求拼桌一起,醉醺醺地答应后当然是被调戏揩油,甚至拉着她要“去别的地方玩”。
  “有五六个人,”她不断扭头不安地张望,“现在只有一个人跟过来,但是他们有五六个人!”
  矮个子男人此时已走得很近,瞄了眼徐栖定便伸手去扯女孩的胳膊:“老婆你喝多了。”
  “我不认识你!”女孩甩开他,虽然极力试图大声说话,然而声音发颤,暴露了慌张。
  见男人还要继续拽,徐栖定将她拉到身后:“她说了不认识你。”
  “我们一起的。”显然是不爽有人坏自己好事,男人不耐烦道,“我老婆啊,出来玩喝多了,不肯回家。”
  “到底是不是你老婆,警察来了就知道了。”
  电话还没拨出去,男人已经心虚地走开。女孩仍在瑟瑟发抖,央求他别立刻走,怕那些人还会继续堵她。徐栖定点头答应了,扶她在花坛边坐下休息,问她家离得远不远。
  “就在旁边那个小区。”女孩已完全从酒醉中清醒过来,“几步路远,好怕他们跟着我找到我家……”
  “我送你回去。”徐栖定安慰她,“下次别一个人在外面喝醉了,太不安全。”
  女孩低下头:“知道了……确实是我大意了,没想过这种事还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也不要太自责,吸取这次教训保护好自己就可以。”徐栖定说,“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干出这种龌龊事,虽然确实该为了防范而警觉,但不要觉得这件事是你的错,是你太大意才导致他们来骚扰你……别这么想。”
  女孩破涕为笑:“你人好好。”
  又说:“我最开始看到你的时候,其实也很紧张,生怕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入另一个虎口。可是整条街你离我最近,只能求助于你,还好你帮了我。”
  徐栖定笑笑:“能帮一定帮。”
  “半夜确实总有不怀好意的人出没,也要多提防路上那些喝得烂醉的人,有些人就是爱借着酒醉做恶心人的事。”
  女孩忙点头应下,徐栖定却因这话想起替邹却赶跑醉鬼的那晚。
  其实最初还在心里想,既然是上夜班打工,这类事该见怪不怪才对,应对那种闹事的人也该有了经验,怎么至于如此惊慌。
  后来实在放心不下,脑里总蹦出那张过分不安的脸,好像就此离去显得自己多不厚道似的。因而找借口跟程启在路口分了别,就近寻一家便利店坐下,心道还是等那人下班算了。
  无聊到玩手机消磨时间,其实他那时拿不准邹却究竟什么时候交班,只是想着万一又出什么事能及时帮上忙。捱到五点多才看着那家伙从大玻璃窗外经过,没事人的模样,禁不住暗笑自己的担心多了余。
  准备离开时那人又进来买烤肠吃,见了他大吃一惊。他云淡风轻说早点回去吧,邹却竟然傻乎乎地点头,也没继续问他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要是再问一遍,他会实话实说自己乐于助人的毛病犯了,在等人下班。
  怎么就没问。
  只顾吃烤肠的小白眼狼。
 
 
第44章 雨与黑
  那一晚后,再与邹岩见面时,倒是没出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无非是两人都闭口不谈,只当明显未到时候的暧昧是酒精催化下的结果,暂且继续做着朋友。见面次数少了一些,怕也是对方正盘算着按兵不动,不过照邹岩的性格,就此止步是万万不可能的。
  没几天收到邀约信息,说过几天生日,租了间民宿叫上朋友开派对,希望他也去。徐栖定回复他好,对面立刻像得了甜头似的打电话来,邹岩在那头笑:“你真的来啊?”
  “我说去就肯定去啊。”徐栖定说,“你排场挺大,请了多少人?”
  “不多,十几个?”邹岩列给他听,“都是你认识的,程磊、陆叙、丁嘉霁……”
  “行。”徐栖定又问,“布置场地什么的,需要我提前过去帮忙吗?我想了想,陆叙他们几个应该会帮你,哦对了——还有你弟弟。要是实在人手不够,就跟我说。”
  “啊?”邹岩愣住。
  哪来的弟弟,他压根没想过叫上邹却。
  ……只是既然徐栖定提到了,他便再没了不叫的道理。
  “嗯……是,你忙自己的就好,他们会帮我。”
  “知道了。”
  挂了电话,徐栖定开始思索准备什么礼物给邹岩。他一向不耐烦这个,庆生也是人际交往中必不可少的环节,送礼这事尤其难。事实上他送什么别人大概都会很高兴,可话归这么说,一直以来都做得极体面,会提前打听对方的爱好兴趣,尽量将礼物准备得合人心意。
  当下便询问了和邹岩关系最近的朋友,速战速决地买完礼物。说是爱打游戏,所以挑了刚发行不久的最新款游戏机,中规中矩的选择,可价格几千,他想确实足够体面。
  庆生当天一见面就将礼物送到寿星手上。邹岩惊讶他买这么贵的东西,徐栖定笑笑说你喜欢就好,心里又暗自觉得有些麻烦——之前倒没考虑到,以自己和邹岩现下的关系,似乎表现得过于重视对方,容易让人会错意,以至兀自浮想联翩。
  只是送都送了,也罢。转了一圈,他同其余人挨个打了招呼,转过头一眼瞧见沙发旁的邹却,忍不住走近了道:“嗨。”
  也是好玩,方才他一进门,所有人便都围过来,只有这家伙安安静静坐在这里,剥着一个橘子。
  专心剥橘子的人猛地抬头,手忙脚乱递一个过来:“你吃吗?”
  徐栖定看向卧在他掌心的橘子:“把剥好的给我?这么好?”
  “……你不要的话也可以自己剥。”
  邹却把手伸回去,被徐栖定握住手腕:“我没不要啊。”他笑着接过橘子,“谢谢哦。”
  “没事。”邹却心跳提速。
  两人一站一坐吃橘子,很快把别的人吸引过来。肩膀被人拍了拍,徐栖定扭头看,是白小珺。
  她眼睛弯成月牙,问道:“甜不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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