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锈吻(近代现代)——金鱼刃

时间:2024-07-14 09:28:49  作者:金鱼刃
  施暴者轻飘飘的一句道歉,到底算得了什么呢。
  柯淼顿了顿,把头发扎起来:“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我这段时间把情绪调整好,不就又生龙活虎了嘛。吃吧!我要辣出一身汗然后赶紧回去冲澡休息!”
  她拿起筷子:“倒是你,最近还有在做梦吗?”
  “做什么梦?”邹却还在兀自难过,呆呆地问。
  “徐栖定啊!你上次不是说你梦到他了?”柯淼笑得意味深长,“我看你们刚刚说上话了,怎么样,和梦中情人见面的感觉如何?”
  邹却一个慌乱,将鱼豆腐囫囵吞了下去。他费劲地咽下,眼神躲躲闪闪地反驳:“胡说八道,什么梦中情人。”
 
 
第20章 茉莉香片
  梦中情人徐栖定好几晚没来,邹却心想掌管梦境的神仙实在是不够意思,给他点甜头叫他食髓知味,又不再让徐栖定在梦境里出现。
  好不容易再梦见一次,却见徐栖定忽然变成滑溜溜的泥鳅,一溜烟就从自己手里逃跑。
  睡醒又接到柯淼电话,她去参加家里亲戚的聚会,兴致冲冲地在电话那头说:“泥鳅炖豆腐,特别好吃!”
  “泥鳅?”邹却刚在梦里和泥鳅幽会完,一听梦中情人成了人家饭桌上的菜,就要进到柯淼的肚子里,吓得差点一骨碌从床上摔下来。
  待他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把徐栖定和泥鳅通通抛到脑后,才慢吞吞地起床洗漱。下周娄晓青生日,他和邹岩都没时间回去,于是商量着这个周末去陪她吃顿饭,算把生日提前过了。
  邹却拎着糕点在小区大门口见到邹岩,邹岩半张脸缩在卫衣兜帽里,两手空空,指间夹着刚燃的烟。一见他来,烟没抽几口就被扔在地上碾灭。
  “走吧。”
  邹却看了眼他,心道好儿子形象马上要上线,邹岩未免太会演,要是让娄晓青知道他又吸烟又泡吧,交往对象还是男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气死。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上楼,娄晓青大概是在厨房做菜,隔了几分钟才来开门。邹岩先进,被她捧着脸看了又看:“怎么黑眼圈这么重啦?我跟你说了,少熬夜,你看妈妈给你转的那篇公众号文章没有,身体是自己的呀,要上点心。”
  邹岩懒洋洋地应了几声,径直往沙发上一坐。邹却闷声不响,把几盒糕点放在玄关柜子上,默默弯腰换鞋。娄晓青像才看见他似的,笑着迎上来:“哎呀,买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这么多。”
  她又转身进了厨房,颠锅翻炒的声音很快响起。邹岩瞄了眼厨房的方向,冲准备回房间去的邹却招招手:“过来过来。”
  “怎么了?”
  “上次的事,”邹岩不放心地小声说,“别穿帮了啊,替我掩护着点。”
  邹却认命地点点头。把邹岩的秘密说出去对自己能有什么好处,无非惹得家里鸡飞狗跳,自己也得被无辜误伤。
  更何况,他现在又何尝不是怀揣着秘密。邹岩恐怕性向的事被娄晓青发现,却还不知道弟弟也早已蹚了这趟浑水,两个人莫名其妙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饭桌上娄晓青果然问起邹岩的女朋友。邹却听着娄晓青一口一个“小余”地叫,有些憋不住笑,那脸埋在碗里闷头扒饭。
  “那个小余还跟你好着吧?”
  “嗯,我俩挺好的。”
  “什么时候领回来吃顿饭呀?我也想看看我儿子喜欢的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娄晓青笑眯眯。
  什么样的女孩子?五大三粗的汉子!邹却悄悄翻白眼,又一想邹岩现在的追求对象,觉得徐栖定若是女孩,一定是个极容易在此时此刻被邹岩拿来被炫耀的对象。
  邹岩果然不高兴地咂咂嘴:“妈,你现在就这么着急干什么啊?我是和人家谈恋爱,没奔着结婚去,什么领不领回来的。”
  娄晓青给他夹糖醋里脊:“那你说说,小余怎么样?每次问你你都不说,我也会好奇的呀。”
  邹岩不出声,娄晓青没了辙,又转向邹却:“小却,你见过你哥的女朋友没有?快跟妈妈说说看,小余应该挺漂亮的吧?”
  “嗯,挺漂亮的。”邹却努力把嘴里的饭咽下去,“个子挺高的,还留了个狼尾鲻鱼头。”
  “个子高好啊。”娄晓青听了直笑,“狼尾鲻鱼头是什么?”
  邹岩瞪他一眼,邹却憋笑:“就是个发型,很时髦的。”
  好在娄晓青没再多问,只叮嘱邹岩好好对人家小姑娘。邹却想到人高马大的余盛在别人嘴里成了小姑娘就直乐,绷着嘴角偷偷和邹岩对视,做了个“任务完成”的口型。
  待娄晓青去上厕所,邹岩才松了口气,勾着邹却脖子说:“不错不错,没露馅。”
  邹却笑笑,不动声色地把他胳膊移开:“哥,那你这阵子还打算谈恋爱么?”
  “为什么不谈?”邹岩翘起二郎腿,“我还没把人追到手呢。”
  眼看话题成功引到徐栖定身上,邹却忙继续旁敲侧击:“你之前不是说,还没确定他是不是吗?”
  生怕邹岩又起疑,他替自己的打探找了个借口:“我就好奇问问,这不以后还得继续替你掩护么。”
  邹岩点点头:“是啊,还没找到机会,听说他考了潜水证,前几天刚找了共同朋友约他吃饭,说想请教请教这方面相关的事。”
  潜水证?徐栖定好厉害啊。
  听他的追人计划有了进展,邹却失落地垂下头。果然,邹岩做什么事都比他更轻松。
  他想了想,又问:“那……你打算怎么确定啊?”
  邹岩睨他一眼:“这种事急不来,先从朋友处起呗。熟了之后好下手,试探的招多得是,慢慢来,再说吧。”
  邹却心想邹岩大概是真的很喜欢徐栖定。找人暧昧排遣的机会于他来讲多的是,竟然愿意“慢慢来”。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什么潜水?”娄晓青端了盘切好的苹果过来,脸色不太好。
  邹岩说:“没什么……”
  邹却不作声,默默听娄晓青训斥:“我看谁胆子肥了想去玩潜水!我有没有再三跟你们说过潜水玩不得?”
  邹岩还想说些什么,犹豫几秒,也把嘴给闭上了。
  潜水这个词在他们家是违禁词。
  他们的父亲年轻时是潜水爱好者,恰在娄晓青怀邹却那一年出意外去世,邹却成了遗腹子。娄晓青与丈夫恩爱,和婆家关系倒是不太好,邹却记得小时候她常常对着邹岩和自己念叨:
  “你们是不知道,我当时嫁到你们爸爸家里,真的是吃尽了苦头。我那时候很瘦,整个人弱不禁风,看起来特别好欺负,大嫂和弟妹为了在我面前立下规矩,都不给我好脸色看。我还想方设法地讨好她们,打听她们的喜好,送衣服送首饰,没几天就撞见她们和隔壁邻居偷偷讲我闲话。”
  “造孽的事儿多了去了。我在楼下晾被子,她们就从楼上用脸盆往下泼水,末了还说不是故意的,没见着底下有人,假惺惺道个歉。那段日子和生不如死没什么两样,每天都想着干脆撕破脸皮,又告诉自己能忍能忍,才刚嫁过来,不能给你们爸爸添麻烦。好在不久之后就搬出去,至少不用再受尽白眼。”
  “刚结婚的时候怎么都怀不上,被婆家看轻、瞧不起。觉得我没用,生不出来孩子,婆婆甚至催着你们爸爸和我离婚,赶紧找个能生的。得亏我们俩是自由恋爱,感情很好,你们爸爸总是向着我,整个家就他一个人替我说话,维护我。”
  “小岩生下来也是我自己带大的,我不要他们养。”
  “小却是意外怀上的……我那时候下定决心不会再生,想去把胎打掉。婆婆他们一个劲劝我,说什么儿女双全,多个孩子多份福气,天天找人看着我,不让出门,几乎是把我软禁在家里。我就拼命做家务,跪在地上擦地板,累出满头汗,盼着能出意外,孩子能流掉。”
  后面的故事她总是讲不下去。邹却早就明白了个大概,不想要的孩子留在了肚子里,未等生下便传来丈夫出事的噩耗。他想他有时能理解娄晓青对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偏见,也替她愤愤不平过,可多数时候还是觉得委屈——怎么上一辈恩恩怨怨的后果全要他来承担?
  邹岩承诺不会再提潜水,娄晓青才缓和了脸色。丈夫意外去世确实给她留下不小的阴影,一度非常怕水,每天都做关于溺水的噩梦。邹岩小学想学游泳,也被她拒绝了好几次,百般劝说再加期末考试拿满分的承诺之下才不情愿地答应。有一年夏天邹岩常去的那个游泳馆还出了事,七八岁的小孩因为家长疏于看管在泳池里溺亡,新闻一出便吓得她又萎靡不振了好些天,勒令邹岩不许再下水。
  三个人坐在一起看了会儿电视,娄晓青又问了些不痛不痒的问题,多半是冲着大儿子去的。邹却乐得落个清净,缩在沙发上望着电视画面出神。他暗暗祈祷邹岩能遇挫,最好在成为朋友这一步上就绊个跟头。回过神来又觉得自己要多幼稚有多幼稚,这和暗地里偷偷扎小人诅咒别人有什么区别?
  临他们离开,娄晓青从冰箱里拿了罐自己腌的醉蟹,塞进邹岩手里要他带去学校:“你很爱吃这个。”给邹却则随手拣了些水果装进袋子:“多补充维生素。”
  两人出了小区便简单告别分开。邹岩有朋友来接,不知道接下去是又要去哪里潇洒,头也不回地坐进车里走了。邹却慢吞吞往前走,手上提着那袋东拼西凑的水果,心里颇不是滋味,索性坐在路边长椅上一口一口啃起梨子。
  偏心了这么多年,说习惯其实也早习惯了。有时候也会自暴自弃地想,如果没有自己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更好的婚姻?幸福圆满的三口之家?人好像总是会自动美化未能实现的那条道路,邹却常常觉得如果娄晓青没有怀上自己,甚至是如果她不嫁给父亲,她的人生一定会幸福许多。
  自己则没那么重要了。
  这话要是讲给柯淼听,一定又会被骂不许自轻自贱,你的人生也很重要。可他确确实实是那样想的,自己好像个邪恶的源头,本就不是怀着爱生下的孩子,随母亲的痛苦和悲伤一同来到世上。这样一想,原来什么都是注定好的。
  他看了眼时间,回学校太早,又想不到该去哪里打发时间,于是准备提上水果去茶泊找安安。踏进茶泊的小门时觉得好安心,店里只有寥寥几个客人,安静得能听见墙上时钟秒针跳动的声音。
  安安伏在柜台后打瞌睡,听见门口的风铃声一个激灵抬起眼皮。邹却跟她挥挥手,点了杯绿茶拿铁,又从塑料袋里掏出个梨子递给她。
  安安兴奋地小声问:“什么日子啊?”
  邹却失笑:“没有啊。我回家了一趟,从家里带了点水果,分你一个。”
  “谢谢谢谢!”安安把梨子揣进口袋,“你的老位置空着呢,去等着吧。”
  她指指书柜边那个靠窗的桌子。邹却点点头,准备就在柜台边等她做完咖啡。他看着安安操作,随口问她最近生意如何,安安眼睛亮晶晶地抬起头来:“生意就那样啊!但是经常有帅哥看,不错哟。”
  她对邹却眨眨眼:“你也是其中一员。”
  邹却被她逗笑,两人又胡扯了几句,有新的客人进门,他便端着自己那杯拿铁往窗边去了。新进来的也是大学生模样的男生,安安笑眯眯地问他喝点什么,邹却听了会儿他们说话,盯着窗外发呆。
  他从书柜里找那本墨绿色的《夜航西飞》。自上次往书里夹了那张淡黄色便利贴被人回应后,他和对方又有来有回地聊了好几次。回复总是很有耐心,让他想起初中同学陈筱筱。邹却想温柔其实是很强大的力量,措辞和语气总能体现出一个人的性格和素养。
  他问对方是不是也看了这本《夜航西飞》,讲自己看完这本书之后忽然也好想去非洲。对方回答说,对游记传记类的作品兴趣并不大,最开始只是被绿色磨砂封面和漂亮的烫印字体吸引,又觉得这一本的内容实在很迷人。他在便签上摘抄这么一段话:
  如果必须离开你曾经住过、爱过、深埋着所有过往的地方,无论以何种方式,都不要慢慢离开,要决绝地永不回头。不要相信过去的时光才更好,它们已经消亡了。
  邹却从书页里找到被压得平平整整的便利贴。上一次对方问起他还喜欢看什么书,邹却讲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非常迷张爱玲,喜欢她写的故事,反复研读分析,说是文学偶像不过分。
  他看便利贴。上面工整的字迹问:张爱玲我看得不多。你最喜欢她写的哪一篇?
  邹却想了想,在那问题底下写:《茉莉香片》。
  为了不让安安发现这个秘密,他已经习惯了在口袋里准备便利贴和笔。这种交流方式好原始,邹却想,又好特别。这次想说的话太多,兴许是对着陌生人的缘故,他像个准备解放自己的口袋,把紧紧束着袋口的绳子解开,哗啦啦向外倾倒,以至于足足用去十几张便利贴。
  他写,聂传庆好悲观,可他竟然能感同身受。言丹朱这样的人,好像存在本身就能刺痛自己。“寒天里,人冻得木木的,倒也罢了,一点点的微温,更使他觉得冷得彻骨酸心。”
  他写,有时觉得善意甚至是种煎熬。为什么有些人像太阳,周身散发的光刺得自己睁不开眼,好像一旦碰上就快被灼伤。人生遇到过不止一个言丹朱,那种无忧无虑长大的孩子,自以为能拯救他人,有种近乎可耻的天真。自己没感受过爱,也不懂爱是什么,所以不愿意要这使人煎熬的善意,更想要爱。
  他渴望爱,又无从想象。
  他写,有时觉得自己好不堪。初读这篇小说时觉得聂传庆阴暗、扭曲,而在意识到自己身上也有他的影子后便忍不住难过。他讲自己脆弱,拧巴,优柔寡断,爱恨都难做到透彻。他羡慕哥哥,行事果断,感情直率,想爱便爱想恨便恨了。而自己疲于社交,因为一旦开始一段关系就忍不住地想要讨好,认定爱是先“给予”再“获取”,爱是交换,真实的也好虚假的也好,总之不会存在无条件的爱。
  他写,我最近喜欢上一个人,他就是那种会灼伤人的太阳。他也有源源不断的善意,我觉得我好像一只扑火的飞蛾,翅膀已经被点着了,于是只能飞到角落,远远地、远远地望着他。
  我觉得我好像永远只能这样离远了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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