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星对金流火道:“走了。”
这两位切磋起来很有看头,但墨星还是决定撤退了。
无论先前打得多么激烈,打到最后,他们那哪叫切磋,分明是调情。
这个时候,墨星就会连萧凌风都看不顺眼起来。
打架就打架,调情就调情,少混为一谈。
金流火:“我过会再走。”
她没墨星反应那么大。这几年下来,不光是她,其他魔兽都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两位首领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旁若无人、谁也融合不进去的气场。
她也纳闷,墨星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熊。
虽然他和上一任伴侣分开了,也是谈过感情、甚至养大了一头幼崽的大熊。
怎么每次看到这种场景,就一副接受不了的样子。
金流火摇摇头,专注眼前。
段寻的火焰,鲜亮的红色之中燃烧着丝丝缕缕的黑色。
大概是双修的缘故,他的火焰也具有萧凌风黑焰的特性,一旦烧上之后,难以熄灭。
而如今萧凌风的黑焰,不仅具有火毒,还能烧伤神魂。
和段寻交手,他当然不可能下这么重的手。
两个人均一手持弓或刀,另一手中火焰燃烧。
多年相伴,他们非同寻常的默契。
他们的攻击方式非常相像,只不过段寻更迅捷凌厉,而萧凌风稳打稳扎。
打到最后,二人难分胜负,不像打斗,像共舞。
纷扬花海,皎洁月下,你侬我侬。
金流火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一个交手后,段寻拽着萧凌风,萧凌风却笑着把他往下拉。
于是段寻卸了力,抱着萧凌风在花海里滚了几圈。
他拂去萧凌风颊边的花瓣,亲着他火红的眼睛,亲着他挺直的鼻子,吻他微微张开的嘴唇。
舔舐过那颗尖尖的虎牙,轻扫着上颚,再慢慢地深入,吃着那条捣乱的舌头。
一吻毕,两个人的身上落满了花瓣。
段寻面色微红,品尝餐后点心般,亲了亲萧凌风的脸。
亲热完,两个人懒洋洋地躺在花海里,开始谈正事。
萧凌风:“段寻,寒山?”
段寻一笑:“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几天后,他会去云洲琼花城,推平一个名为风雪道的小门派。”
段寻问萧凌风:“还压得住修为吗?”
萧凌风点点头:“没问题,我已经准备好了。墨星他们心中都有数。”
六日后,北境,云洲,琼花城。
这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城,稀稀拉拉的几条主路,仅住着几十户人家。
它本来更小,叫做琼花镇,仅有十几户人家。
百余年前,这等荒凉之地突然来了仙门,仙门名为风雪道,修炼寒冰功法。
仙人们助他们盖起房子,冬天给予他们神奇的火石,阻挡狂暴的风雪。
于是一代又一代,琼花镇慢慢变成了琼花城。
外面几经战乱,风雨飘摇,什么神仙发怒吃人了、什么凶兽出世……都与它无关。这里依然一片祥和。
然而,今天,小小的孩子缩在父母的怀里,一同担忧地向窗户外看。
有一只比房子还高的、黑色的大熊出现了。
它冲向了遥在山头的风雪道。
风雪道四周,常年受功法影响而凝结的雪花一朵又一朵地碎裂。
它们稀窣抖落移动,不过眨眼间,已经变成了一把把锋锐的冰雪长剑。
万剑齐发,直指冰雪抖落的大门。
“跑!”
雪地上,一个又一个白色衣袍的人跑动。有的飞到天上去了。
唯一显眼的是黑色的头发,像一只只黑色的小蚂蚁。
蚂蚁们的黑色慢慢地被雪吞没,很快,亮眼的红色出现了。
红色由淡转浓,由多变少,像飞扬的雪花一样洒落大地。
寒山的喉咙滚动几下,眼睛亮得惊人。
他喜欢和高手过招,也喜欢这些生命力顽强的蚂蚁们。
他们的力量那么弱小,却那么坚强,具有与他们的力量不符的勇气和韧性。
看,那个断了腿的,又被他的同伙拉上继续跑。
寒山决定暂时放过他们,反正受了重伤,跑不远。
他发出一声兽吼,巨大的身体像山一样横冲直撞。
苏横和木澄图低着头,跟在寒山后头,在处理那些仙门中的老弱病残。
六年前起,修真界完全变作另一幅模样了。
龙虎门与穷胤勾结,大肆猎杀、吞并那些小仙门,不少大门派也屡遭袭击,甚至陨落了一位化神期修者。
他的神魂,被龙虎门拿去练药了。
修界人心惶惶,混乱不堪,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比如从前人人喊打喊杀的游猎人,现在竟能光明走行世间了。
苏横气得仰倒。
多么适合他们修炼的时机,他和木澄图却不得不听从段寻的命令,在寒山手下畏缩了十年。
不敢表现得太差,不然会被驱逐出去;不敢表现得太好,怕被发现是人修。
因此,在寒山麾下,他们根本争取不到什么修炼资源,全靠段寻时不时提供给他们。
苏横带着戾气,弯刀一闪,眼前的脑袋被砍飞了。
方圆十里,风雪道的人已经没了。只在很远的前边,还有几个人在跑。
砍杀一通,心情好点了。苏横抬手,正想收回刀。
可是,此刻,他动不了了。
黑色的火焰一瞬间爬上他的腿,他后知后觉地失声惨叫,汗流浃背。
火焰在血肉上不停地燃烧,烧伤了他的喉咙。
他摔落在地上,眼前是一片黑色的火焰。
不过一个眨眼,那点火焰都看不见了。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苏横依然恍惚:他,苏横,就这么死了?
雪地中,与黑焰一同到来的,是段寻的箭矢。
火红发黑的箭矢,裹挟着浩瀚磅礴的灵力,穿过重叠黑焰,一箭射碎了寒山的左肩。
段寻略带遗憾地又拉开一弓。他本来瞄准的是脑袋。
这一次得小心了——萧凌风从雪地下冲了上来,和寒山斗在一块。他不能射伤他的大狼。
寒冰覆盖伤口,暂时替代了血肉。
暴怒的寒山一拳击过来。拳势迅猛无比,冰雪阻滞萧凌风的动作。
萧凌风闪避虽快,仍然被击伤了胸侧。
他四足落地,对着寒山沉沉低吼。
他们咧着獠牙,对峙着,在这你死我活的战斗中,要将对方撕碎!
段寻的箭矢,是再度进攻的讯号。
黑焰再起,萧凌风一跃而上。
段寻一边留意着萧凌风和寒山的情况,一边分神去射杀那些逃窜的魔兽。
断不能让他们回到魔宫,通风报信。
最后一只魔兽被钉入雪地,烧了个干净。段寻拨弄弓弦,调整方位,终于能与萧凌风一起全心全意地联手对付寒山。
萧凌风压制了修为,不如寒山,但段寻时不时用箭矢接应他。
因此,两只魔兽打得有来有回。他们双目赤红、皮毛染血。
双方一触即分,每一次交手,脚下的雪地又染上一层红色。
雪地被火焰灼烧融化,又在寒山的冰雪下重新凝结,一片黑红色的坑坑洼洼。
段寻仔细感受了一下,萧凌风没受重伤,都是皮毛伤。
反观寒山,战得英勇狂热,但肩膀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与融化的冰水一起混成脏污的血水。
寒山哈哈大笑,兽形又涨大了一圈。
又一次,他畅快淋漓地战斗。忘却生死,品尝痛苦,他享受着这致命的搏斗,灵魂几乎要从身体中飞出。
他咽下口中的、萧凌风的血,假意直冲过去,却瞄准了后方的段寻。
人修的箭,太碍事。先杀了他!
冰雪是寒山进攻的长剑,也是他守卫的盾牌。
箭矢破了他的盾牌,萧凌风已经赶到他的身旁,寒山也已经缠上了段寻。
一人二兽霎时打作一团。
段寻长弓变作刀一砍,萧凌风配合地从侧方袭击;萧凌风火焰一起,段寻封去寒山退路。
一人一兽恍若合体,一方刚刚抬起手,另一方就自然而然地跟随上去。
肩膀上的寒冰已经融化,一边的手臂耷拉下来。寒山却毫无感觉似的,已经杀疯了。
他的一招一式,刁钻而凶狠,狡猾而恶毒。
如果不是段寻和萧凌风默契十足,换了其他人,都要因他奇诡的攻势妨碍、误伤另一人。
寒山越战越凶,犹如临死前最后的反抗。
段寻他们也不遑多让,都起了凶性,势必要在一刻钟之内果结他。
几个呼吸间,又是百来招交手,寒山稍有停滞。
段寻果断开弓,这一次,凝聚了大半的灵力。
寒山猛扑上前,要在段寻开弓之前,咬断他的手!
萧凌风怎么可能让寒山如愿。
他用尽全力燃烧起黑焰,护在段寻周身。
寒山见状,阴毒的眼神定在萧凌风的身上。
他不顾段寻的箭矢,一口正欲咬在萧凌风的脖颈上。
然而,在他用力咬下的前一秒,段寻的箭矢更快到来。
“嘭”地一声,像一个胀破的球,火焰从寒山四分五裂的头颅中冲天而起。
一代嗜血魔熊,一场蓄意的奇袭。短短一刻钟内的厮杀。
萧凌风急急往后退,累极了似的,在雪地上躺下了。
段寻扬起雪堆,把寒山的尸体连同刚才一地狼藉的血水,埋在了白雪之下。
他走近萧凌风,摸了摸他的脸,拿出灵药来,给他处理伤口。
萧凌风任段寻摆弄,等到段寻停下后,他接过段寻手里的灵药,回过来给段寻处理伤口。
段寻欣然接受。
两个人做完一切,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抱在一起。
萧凌风舔着段寻的脖子,含糊道:“难受……”
战斗时,他很难完全压下满溢的修为,寒山死后,灵气四散,又被他吸收了不少。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要被撑炸了。
段寻一手托着萧凌风的后脑,微微偏过头,安抚性地亲吻他的眼睛,他的唇。
得疏通一下,免得萧凌风在这里就冲击高阶了,不然穷胤肯定会有所感应。
“萧凌风,张嘴。”
段寻深吻着,在萧凌风意乱情迷、神思放松之际,引渡着萧凌风体内乱窜的灵气。
那些灵气,通通被引到了他的体内。
绵长的一吻过后,二人神魂分离。
萧凌风长舒了一口气。
他站起来,拉住段寻的手,眼神坚定道:“我们走。”
魔宫。
沙棠的指尖停留着一枚灰色的蝴蝶。
蝴蝶停留一瞬,又悄然飞走,融入阴影之中。
沙棠笑靥如花,紫色的雾气缓慢展开,包围了穷胤所在的殿堂。
他走近穷胤,见他正盘在心爱的玉柱子上,睡得安稳。
睡吧,睡吧。
一觉醒来,萧凌风和段寻都到了。
睡吧,睡吧。
一觉醒来,又是一场美梦。
第64章
开满灵花的洞穴里,乌云落将口中的灵鼠咽下去。
他眯起眼睛,遥望着魔宫的方向。
殿堂之上,正飘散着一层淡紫色的雾气,只有化神及以上的修者能够看见。
制造这等幻术,对沙棠来说也不容易。
沙棠在干什么?
乌云落跳出洞穴,向魔宫飞去。
平日里,殿堂周围有魔兽巡逻,但今日,空荡荡的,只有沙棠一个坐在门口。
他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什么。
乌云落没有靠近紫色的雾气,他怕自己中招。
“沙棠,你在干嘛?”乌云落远远喊着。
沙棠立起食指,抵在唇上,示意乌云落小点声。
可不能把穷胤唤醒了。
他轻轻地说:“你过来,我不迷晕你。”
乌云落谨慎地往前走了几步,发现那些紫雾的确没把他怎么样。
他松了一口气,在沙棠身边蹲下了。
沙棠说:“我要造反。”
乌云落切了一声:“我才不信。”
在穷胤手底下,沙棠要什么有什么,他才不信沙棠会造反。
而且,沙棠和他一样,经常说假话。
乌云落等了一会儿,沙棠都没说话,只是抱着他的大尾巴玩。
他猛地转过头,瞪着沙棠:“你来真的?”
沙棠奇怪道:“你怎么这么惊讶?你自己也不听穷胤的话。”
乌云落心想:我是我,你是你。你和穷胤的关系,我和穷胤的关系,那是两回事。
他是天生地长的野狐狸,常年居住于金洲。在穷胤到来前,他已经盘据了一大块领地。
他爱看话本子,看在茶馆听说书,爱在歌楼听戏曲儿,也慢慢地,对凡人生出了好感——他讨厌那些人修。
人修和凡人是两种东西。
穷胤告诉他,他要让人修更少、凡人更多,但他需要乌云落的帮助。
他希望乌云落加入魔宫,不需要他做什么,只要表面上顺从。
乌云落答应了。
沙棠说:“接下来的几天,会发生大事。我只要你什么都别管。”
“你同意的话,我给你做一张新的脸。全世界独一无二、最特别的一张脸。”
乌云落一秒都没犹豫:“好。”
正好,他也看透了穷胤的把戏。
不就是让有机会飞升的人修尽快飞升,让没机会的人修统统去死吗?
三日后,段寻和萧凌风望着巍峨魔宫。
即使站在高处,从山腰上下看,魔宫依然超乎想象的庞大。
它由一种石头建造而成,泛着深黑色的、黯淡的光泽,有十几个人那么高,一座小山头那么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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