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绣娘的脸有些红,但已经不会像去年那么紧张和害怕见生人了,自打吴家公子死后,绣娘每次出门都会受到同村人的挖苦,嘲讽还有刻意的远离。
有一些孩子还会捡起石头和土块一边砸她,一边喊她“扫把星”“丧门神”,这些痛苦的经历让绣娘产生了心里阴影,她排斥接触除了吴蔚以外的任何生人。
不过,在张家村过年时,绣娘并没有挨打,也没有挨骂,后来又跟着吴蔚来了几趟市集,也没有受过任何无礼的对待,这让绣娘心中的伤口有了愈合的趋势。
望着吴蔚离去的背影,绣娘心中满是感激和安定,吴蔚是唯一一个知道了自己全部事情,却从未在她眼中读到过一丝不同情绪的人。
就算是柳二娘子,偶尔望向绣娘的目光里,都会透露出些许“别样”的情绪。
至始至终一直把绣娘当成一个“普通人”的,只有吴蔚一个。
今日的市集热闹非凡,吆喝声此起彼伏,在空旷的义庄旁生活久了,偶尔来到这样热闹的环境里似乎也不错。
“豆腐~~~豆腐~~~五文钱。”
“自家纳的鞋垫儿,看看吧,平整结实!”
绣娘这才发现吴蔚给自己选的位置,左右摊位的摊主都是女子,左边的是一位推车卖豆腐的大婶,右边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卖鞋子的。
看到左边的大婶成功卖出了两块豆腐,绣娘心有触动,清了清嗓子,喊道:“腊肉,二十文一条。”虽然好像没什么人往这边看,可绣娘觉得自己吆喝完这一声,好像有一颗大石头从心里搬走了。
……
吴蔚没想到今日市集上的菜居然这么便宜,果断买了些白菜,土豆和萝卜还有地瓜,筐装不下了吴蔚回去找绣娘。
绣娘没想到吴蔚这么快就回来了,自己连一条腊肉都没卖出去,顿时红了脸,吴蔚见了也只是笑笑,说道:“今天的菜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便宜,你把那个筐给我,我取了剩下的菜回来和你一起卖腊肉。”
“好,我也学着吆喝了,只是路过的人都不看……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没事儿,你等我回来啊。”
“嗯。”
……
过了一会儿,吴蔚背着满满一筐菜回到绣娘身边,放下竹筐吴蔚朝绣娘眨了眨眼,拎起腊肉大声叫道:“来来来,瞧一瞧看看一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正宗的跑山猪做成的腊肉啦~,一头猪只能出五十斤的腊肉啦~,就剩最后几条了,挥泪大甩卖,二十文你买不了吃亏,二十文你买不了上当,买到就是赚到!正宗的跑山猪哦,跑山猪!”
吴蔚新颖的吆喝方式立刻引来了诸多目光,绣娘微微一怔,扯着吴蔚背后布料,叫道:“蔚蔚?!”
“嘘,你看着就行~。”
绣娘心道:这几条腊肉不是二姐他们家送的吗,哪来的跑山猪啊……
“我瞧瞧。”一名妇人来到摊位前,拎起一条腊肉仔细看了一阵,说道:“不就是一般的腊肉吗?”
“这位大婶,你不要被它朴实无华的外表所蒙蔽,您吃一回,下回肯定还想吃,你看这五花三层,层层分明,一看就是上好的腊肉了。”
见大婶还在迟疑,吴蔚继续说道:“这腊肉的品相,您货比三家,少有比我们家好的。反正我就剩这么点儿了,卖完了打算早点收摊回家,这要是在年前,我都是卖五十文的哟。”
大婶终于心动了,挑了一条最大的,付钱走了。
其实这些腊肉卖二十文本身就是亏的,这是柳二娘子家送给吴蔚救了老夫人的谢礼,每一条腊肉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张水生和他爹帮村民杀年猪多年,他们家能买到的肉本来就要比别人家的好一些,之所以滞销只是因为腊肉不是生活必需品,刚过了一个寒冬加一个年,来赶集的人兜里都没什么钱。
这要是留到秋收之后再拿到市集上来卖,不说五十文吧,三十文一条肯定是不愁卖的,刚才那位妇人显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
开了第一单,后面的就很顺利,五条腊肉全部卖完,扣除买菜花去的五十文,还倒赚了五十文。
走在回家的路上,绣娘提出了质疑。
吴蔚解释道:“其实跑山猪只不过是一个吸引别人看过来的点而已,最主要的还是咱们家的腊肉好,值这个价钱甚至是物超所值她们才会买的,一般来赶集的早在来市集之前就想好了要买什么了,刚过完年大多数人肚子里都不缺油水,鲜肉都没什么人买,腊肉就更不好卖了。你不吆喝些吸引人的词儿,咱们的东西人家看都不看一眼,怎么可能买呢?咱家的腊肉或许并不是跑山猪身上的,可她们也不是冲着跑山猪这个噱头买的呀,嗯……虚假宣传是不对,我下次不会了。”
绣娘思考了一番,说道:“不关跑山猪的事儿,是咱家的腊肉价钱公道,她们觉得便宜才买的!”陷主福
吴蔚听完笑了笑,说道:“这个钱留着,等天再暖和一些咱们买点鸡崽回去养。”
“嗯。”
“我之前找到过一个黄泥坑,明天我去看看解冻了没有,要是解冻了就挖点黄泥回来,做成泥砖把院墙砌起来,再把房子修补修补,前天看到一条新裂缝,就在西墙上。”
“好,我和你一起去。”
……
是夜,无月,繁星点点。
绣娘和吴蔚洗漱完毕钻到被窝里,准备睡了。
突然听到寂静的野外传来一阵女子凄厉的叫声,吴蔚一下子弹坐起来,望向绣娘。
绣娘一把抱住了吴蔚的胳膊,叫道:“蔚蔚!”
“你也听到了?”吴蔚问。
“……嗯,女子的声音。”
“别怕,我出去看看。”吴蔚说着披上了衣服,点燃刚吹灭的蜡烛,顺手将窗台上的匕首攥到手里。
“蔚蔚!”绣娘扑到炕沿处,一把抓住了吴蔚的胳膊,劝道:“别去,这荒郊野岭怎么可能会有女子来……说不定是个女鬼!”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女子当然不会主动过来,我担心有歹人把那女子绑到这里的,你在家等我,我摸黑去看看。”
说完吴蔚快速穿好衣裳,想了想又抄起了顶门木,随后吹熄了蜡烛,低声说道:“待在屋子里别出来,我回来会叫你的。”
……
吴蔚出了屋子,今日没有月光的照耀,能见度很低,好在吴蔚对这片已经非常熟悉了,并不影响前进。
吴蔚放缓了呼吸,放轻脚步,双手握着顶门木,一边走一边侧耳聆听着周围的声音。
突然,吴蔚听到一阵粗重的喘息和急促的脚步声,正往自己的方向奔来,吴蔚的心头一紧,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吴蔚后退了一步,大声喝道:“什么人!”
那人突然尖叫了一声,换了一个方向奔跑起来。
是女子的声音!
吴蔚心中的害怕和警惕卸了大半,一边追一边叫道:“姑娘,我是这附近的人家,你遇到什么事儿了,别跑了!”
脚步声渐缓,慌乱奔跑的女子停了下来,仍和吴蔚保持这一定距离,问道:“这是哪里?你是什么人?”
吴蔚心头一跳:这是哪里?难道这位姑娘也是穿越而来的?不会吧……?
“这里是清庐县小槐村,村郊,我叫吴蔚,是……我家就住在那边,姑娘你别跑了,荒山野岭的不安全。”
“清庐县?”
“是啊,姑娘你……从哪儿来的?”吴蔚问道。
随着一阵脚步声,女子来到了吴蔚面前,说道:“带我去你家。”
“跟我来吧。”
来到门口吴蔚叫道:“绣娘开门。”
门开了,三人进了屋子,适才外面太黑,吴蔚和那女子都没看清楚彼此的长相,吴蔚点亮蜡烛,那女子惊呼道:“是你?!”
第50章 祥瑞出事
吴蔚也认出眼前的女子正是当初和东方瑞在百味楼吃饭的那人, 不过今日穿的是女装,还很华丽。
吴蔚暗自腹诽道:早知道是你我就不往回家捡了,能和东方瑞在一起的……对于她和绣娘来说绝对是个麻烦人物。
女子以为吴蔚没有记起自己, 继续说道:“燕子, 不是……你背后的燕子修好了吗?”
吴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同样的台词东方瑞好像也说过呢?
“什么燕子……?姑娘说的可是蔚蔚背后的绣样?”绣娘问道。
“对对, 就是那个, 我们从前见过的,那日我穿的是男装和我师父在一起,你还记不记得?”
吴蔚又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东方瑞那么老谋深算的人物, 怎么教出这么笨的徒弟啊, 对方一句话都还没说呢, 她自己都快把自己的老底抖光了。
听到女子的提示,绣娘也恍然想起吴蔚曾说过, 自己被一个扮男装的姑娘给“调戏”了,绣娘看了看吴蔚,这姑娘……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啊。
吴蔚清了清嗓子, 说道:“姑娘不必再提醒了,我记起来了。”
“你们, 叫什么名字?”女子抬了抬下巴,问道。
“我母家姓柳,行三, 姑娘可以叫我……绣娘。”
“你呢?”高宁雪又问吴蔚。
吴蔚反问道:“深更半夜的,姑娘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种地方?”
高宁雪的脸色微变, 说道:“此事不方便与你们两个说, 最近的衙门在哪儿,你可知道?”
“知道, 二三十里地吧,骑马的话很快的。”
高宁雪秀眉微蹙,环顾屋子一周,说道:“这附近还有别的人家吗?”
“没有,最近的人家离这里也有十里开外了,姑娘来的时候难道没留意到吗?哦,对了,那边不远处还有个义庄。”鲜著富
高宁雪一时语塞,她听出了吴蔚话语中的不悦,没错……她的确是有些嫌弃绣娘的屋子,想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县主,怎么可能坦然接受借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呢?
但高宁雪自认为自己绝对没有看不起她们的意思,回忆起当初吴蔚背柴连后背都磨破了,也明白这个家的清贫。
高宁雪忍住不去计较吴蔚的冲撞之罪,放缓了语气解释道:“我不是自己过来的,一觉醒来我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了棺材里……若不介意的话,请让我在这儿借住一宿,明日一早我便离开。”
吴蔚听出了不寻常,但却忍住没有问,并给绣娘递过去一个眼神,说道:“行,明日一早我带你去府衙。”
绣娘说道:“姑娘你饿了吗?我给你煮碗面吃吧?”
高宁雪摇了摇头,说道:“什么胃口都没了,抱歉不方便告知姓名,你们可以叫我雪儿。”
……
睡觉又成了大问题,绣娘家只有一床铺盖,高宁雪见了也是一阵沉默,主动坐到炕梢,背靠着墙抱住胳膊闭上了眼睛:“我这样休息一夜就好,你们睡吧。”
一夜无话,吴蔚却几乎是彻夜未眠。
不是她对高宁雪有意见,也不是她吃一堑长一智了,而是这件事和之前发生的都不同,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牵连到绣娘。
从这女子的衣着上来看,定是个非富即贵的人物,还是当朝三品大员的徒弟,说不定是哪家大人的女儿或者公主什么的……这样一个人,被特意放在偏僻的义庄,这个事件本身就充满了阴谋的味道。
说不定有人正躲在黑暗中,注视着这一切。
想到这里,吴蔚恨不得赏自己一巴掌,都怪自己多管闲事儿。
转念一想,就算时光倒流自己真的能做到听到女子的惊叫而无动于衷吗?而且这女子奔跑的方向分明就是以绣娘家为目的地的,这场“祸事”真是横竖都躲不过去。
既然如此,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要是背后的人真的要杀这女子,就不会让她活着从义庄里醒过来了。
自己到底是拿了明镜司令牌的人……
算了算了!
次日,天刚亮吴蔚就悄悄叫醒了绣娘,而高宁雪已经靠着墙倒下了,蜷缩着睡在炕上,吴蔚把被子盖在了高宁雪的身上,拉着绣娘来到那日和东方瑞谈话的地方,一边眼观六路,一边把自己的猜测和顾虑和绣娘说了。
绣娘认真听完,思索了一阵,答道:“东方大人是个好官,对蔚蔚也算是有知遇之恩,既然是东方大人的徒弟,我们应该帮帮她。”顿了顿绣娘继续说道:“我觉得以蔚蔚你的才华和本事,跟着东方大人一定会有所作为的,不要因为我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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