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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难养(古代架空)——杳杳一言

时间:2024-07-12 09:03:07  作者:杳杳一言
  赫连洲毫无羞惭之意。
  “我还没原谅你呢!”
  赫连洲在他耳边问:“玉儿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林羡玉闷声说:“你成功夺位,平安归来的那天,我才会原谅你。”
  赫连洲听出他话语里的担忧,轻声说:“玉儿,我一定会平安归来。”
  林羡玉趴在赫连洲的胸口,看赫连洲的脸,赫连洲今日出席寿宴,特意理了发髻,带了玉冠,穿了一身绣银的藏青色锦袍,显得格外英俊,他咽了下口水,凶巴巴地说:“闭上眼,不许动,不许说话。”
  赫连洲于是闭上眼。
  林羡玉靠近了,将吻轻轻地落在他的脸颊上,然后是鼻尖,再是唇瓣。
  他害羞又青涩,动作小心翼翼,纤长的睫毛如同蝶翅翩跹。
  他还不太会亲。
  之前都是赫连洲主动,赫连洲的吻汹涌激烈,他总是被亲得七荤八素。
  他尝试着各种方法。
  先是覆住赫连洲的唇瓣,觉得不对,于是咬住,还是不对。
  好像怎么都不是赫连洲给他的那种感觉,那种亲密到极点的,指尖酥麻,身心都微微发颤的感觉。
  他觉得有些难堪,全然忘了刚才亲口说的“不许动不许说话”,开始毫无道理地把火气往赫连洲身上撒,他一拳锤在赫连洲的肩头,怒道:“你为什么不张嘴?讨厌死了!再也不亲你了。”
  赫连洲也不恼,忍着笑睁开眼。
  林羡玉只觉得羞赧,挣扎着准备起身,可赫连洲按住他的后背,将他轻轻往下压,纠正了这个吻。
 
 
第56章 
  若是江南, 八月还是盛夏,正是小荷微雨榴花盛开的好时节,然而朔北的八月冷风飒飒, 空气中已经有了肃杀的气息。
  也许是感觉到潜伏的危险, 林羡玉睡得并不安稳,天光乍亮时他从睡梦中惊醒, 梦魇频发,醒来时心口还起伏不平, 留有余悸。
  他披了一件外袍, 推开门走了出去, 却见赫连洲站在槐树下, 身姿挺拔。
  “我以为你已经去宫里了。”
  赫连洲手里拿着一枝槐叶,朝他走来, 把槐枝放到他的手中,“玉儿送我时还缀着几朵花苞,现在连绿叶都泛黄了。”
  那时他摇摇欲坠时落入赫连洲怀中, 手里攥着一枝槐花,说了句:“玉儿无所有, 聊赠一枝春。”没想到赫连洲到现在还记得。
  林羡玉低头看着槐枝,指尖止不住地颤:“你就这样孤身进宫,会不会有危险?”
  “我已经让纳雷买通了宫门侍卫, 我会带人秘密进宫,估计太子很快也会知道, 但我进宫面见父皇,他没有任何理由阻拦。”
  林羡玉紧紧搂住赫连洲的腰。
  赫连洲知道他害怕, 伸手环住他的肩,低头在他耳边说:“玉儿, 等事情都结束了,能陪我去一趟我母亲的陵园吗?”
  林羡玉怔了怔,泪蒙蒙地抬起头,说:“等你回来,我们就去。”
  沉重的晨钟声响从山上佛塔传来。
  赫连洲从后门离开。
  银鬃马飞驰如电,纳雷和满鹘带着三十个精兵紧随其后,一路奔向皇宫,宫门侍卫以皇上密诏为名,为他们打开宫门。朱红色的千钧巨门往两侧拉开,赫连洲缓缓走进正殿。
  德显帝好像早知道他要来,正躺在殿后的软榻上歇息,两边守着四名宫女,还有两名常侍在一旁煎药,浓烈的药味溢满整座宫殿。赫连洲走到殿门口,由常侍通传给德显帝:“怀陵王来了。”
  “怀陵王,赫连洲……”德显帝沉吟了片刻,“终究还是来了,让他进来吧。”
  赫连洲走了进来,纳雷和满鹘守在殿门口,四周死寂般悄无声息。
  “参见父皇。”赫连洲跪地行礼。
  德显帝的声音苍老虚弱,“上次唤朕父皇,还是你第一次带着祁国公主来见朕那日,今日……又是为了什么?”
  “近来发生的事,父皇都知道了。”
  他没有问,只是陈述。
  德显帝亦没有回答:“你和你母亲脾气很像,执拗、刚硬、却又不争不抢,叫朕没办法。那时候龙泉失守,你外祖父和你舅舅畏罪自戕,朕勃然大怒,将你母亲打入冷宫。好几次,朕去看望她,她避而不见,就那么冷冷清清地住在冷宫里,朕罚她一次,她就彻底和朕离了心。”
  赫连洲沉默地听着。
  “你也是这个性格,自从把你放出宫,你就不回都城了,宁愿做边塞沙漠中的鹰,也不愿回来当这个皇子。”
  “不是母妃想和父皇离心,是皇后娘娘不许她迈出冷宫一步。”
  德显帝睁开沟壑纵横的眼,浅灰的眼眸里露出迷惘如稚童的神色。
  “母妃临终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再见您一面,可是皇后娘娘让太医守在母妃身边,看着她阖上眼睛,宣布废妃殁了,此后世间再无静贵妃,再无萧静儿。”
  “静儿……”德显帝缓缓抬起头,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那你呢?你和你母亲一样吗?你究竟是西帐营的将军,还是赫连氏的二皇子?”
  赫连洲没有说话。
  德显帝摆了摆手,宫人们皆退出去。
  “儿臣是父皇的儿子,然而太子骄奢淫逸,误国殃民,惹得天怒人怨,”赫连洲从胸前拿出诏书,低头奉上:“故儿臣斗胆请求父皇,为苍生、为北境、为赫连氏的无上荣耀,改立储君。”
  他话一落地,四周落针可闻,只有德显帝沉而浊的呼吸声时缓时急。
  “你这是逼宫?”
  “儿臣无可奈何。”
  德显帝彻底被激怒了,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好一个无可奈何,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做的是大不孝、是悖逆纲常之死罪!太子他再荒唐,也不敢做这样的事!”
  “太子除了悖逆纲常不敢做,还是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他私通外敌、暴政敛财、他手下的人连赈灾粮都敢贪,三个乡死了十几万人,他视百姓如刍狗,视天下为一家之私产,父皇觉得这一切都不重要,是吗?”
  德显帝脸色发白,正要高呼救驾时,赫连洲走到他榻前,压低了声音说:“如果父皇觉得百姓不重要,那吞并祁国,让赫连氏成为天下之主呢?”
  德显帝霎时间僵住。
  “太子的能力,父皇很清楚,其余的皇子都不成气候,父皇,你执政三十二年,从未想过南下吞祁,让那片山清水秀的富庶土地,成为北境的一部分吗?”
  德显帝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赫连洲跪了下来,再次呈上诏书,他一字一句均是慷锵有力,气魄无人可及:“父皇,如今唯有儿臣能为父皇开疆拓土,唯有儿臣,能完成父皇和先祖们的宏愿,延续赫连氏的荣耀,福泽万世。”
  “请父皇,改立储君。”
  他的声音回荡在空阔的宫殿里,两旁的烛火晃动了一瞬。
  良久,时间仿佛停滞。
  德显帝没有说话,赫连洲也没有再开口,父子俩就这样静静对峙着。
  很快,太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喊着:“圣上有危险,护驾,护驾!”
  与此同时,德显帝望向赫连洲,赫连洲的目光里有他不敢直视的野心。
  他们都知道,别无退路。
  “诏书……”
  赫连洲将诏书展开,放到德显帝枯木般的手上,德显帝已看不太真切,需得凑近了,一个字一个字地辨析,“……皇太子赫连锡,承乾之命,居东宫之位,理应恪守孝悌之道,敬天爱民,励精图治,然其不顾祖训,专擅威权,鸩聚党羽,穷奢极欲,致使朝野失望,民间嗟怨,故褫夺其皇太子之位,废为庶人,以示警醒。次子赫连洲人品贵重,日表英奇,南御祁国,北逐赤靼,收复斡楚,立下万世之功,朕于德显三十二年八月初八,授其皇太子之位,著继朕登基,克承大统,即皇帝位。敬告天地、宗庙、社稷……”
  德显帝将最后一句话念出声来:“敬告天地、宗庙、社稷……”
  他笑了一声,“罢了,罢了。”
  盛年不再来,几十年弹指而过。起初他也有过开疆拓土的想法,可是至高无上的权力渐渐消磨了他的斗志,也许……他该相信赫连洲,他并不喜爱也不亲近的二儿子,可相比于太子,赫连洲至少能倾尽全力,让北境离南下吞祁的目标更近一些,更近一些……
  “改立,储君。”
  玉玺盖在诏书上。
  如盖棺论定。
  “洲儿。”
  赫连洲走时,德显帝忽然唤他。
  “太子……留他一条性命。”
  赫连洲说:“是,谨遵圣命。”
  他再未称一声“父皇”,头也不回地离去,就像二十年前,他中流火之毒,在地上翻来覆去打滚时,德显帝也只给了他一个鄙夷的目光,而后扬长而去。
  二十年了,赫连洲终于能忘记那个眼神,他再也没有父皇了。
  他走出殿门,门口已经聚集了黑压压一片御林军,和西帐营的精兵交错对峙,无人敢率先在皇帝寝宫前动手,直到门打开,赫连洲走出来。
  见赫连洲气定神闲地走出来。
  太子脸色煞白,指着赫连洲说:“你私自带兵进宫,是何居心?你对父皇做了什么?你——”
  赫连洲望向一旁的常侍蒲古,蒲古接过他手中的诏书,扬声道:“陛下有诏!”
  众人将信将疑地跪下。
  直到听见那句:“授其皇太子之位,著继朕登基,克承大统,即皇帝位。”太子竟霍然起身,“我不信,我不信!”
  他怆然失色,指着赫连洲说:“你们勾结好了,你对父皇做了什么?赫连洲,你胆敢迷惑圣上,来人,来人!太医院来人——”
  “太子。”
  殿内传来一声孱弱的龙吟。
  “废太子,改立赫连洲为储君。”
  太子僵立在原地。
  蒲古趁机扬声说:“圣上有言,废太子,改立赫连洲为储君。”
  太监声音高亢,这一声乍然响彻空阔皇庭,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这一声,改天换日。
  赫连洲没有夺嫡,他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是皇帝亲口承认的储君!
  御林军面面相觑,往后退了一步。
  赫连洲让宫人和常侍进殿服侍皇上,然后亲自关上了宫殿的大门。
  太子面如死灰,双眸却充血,他冷笑一声:“赫连洲,诏书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本宫把你们都杀了,就没人知道今日之事,我还是……皇太子。”
  就在此时,骊涅衮带着一千兵马冲进来,纳雷和满鹘带着西帐营的精兵迎战,霎时间血溅宫门,厮杀声不绝。
  紧接着,惠国公领兵冲了进来。
  战势持续扩大。
  纳雷将红缨狼头枪送到赫连洲手中,赫连洲如过往每一次作战那样站在最前方冲锋陷阵,西帐营的将士们更是不畏惧,呐喊着:“为王爷,死又何妨!”
  他们人数虽少,但势头高昂。
  哪怕受伤,也不退缩。
  金甲营的兵马很快就见落败之态,太子立即质问:“铁剌里呢?他去哪里了?我让他带五千兵马的,他为什么还不出现?”
  惠国公的手下告诉他:“铁剌里将军还在宫门外!”
  “为什么?”太子怒叱道:“开宫门让他进来!他怕死?还是怕赫连洲?你告诉他,他不进来,我灭他九族!”
  “可是……殿下,城门外现在全是西帐营的兵马,怀陵王从西帐营调派了三万人,昨日刚到都城。”
  太子踉跄倒地,这才反应过来,为何赫连洲敢公然逼宫,因为他早就串通好了铁剌里!铁剌里好歹也是舅舅几十年的心腹,竟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倒戈,简直该死!
  他心知大势已去,于是让手下人备马。刚翻身上马,一支白羽箭从他肩头擦过,太子骇然回头,只见赫连洲正骑着银鬃马朝他狂奔而来,太子吓得仓皇逃窜。
  二人直逐到后山。
  太子精疲力竭,双手脱力,竟直直地坠马摔下,在地上滚了两圈,最后伏地,颤抖着抬起头,望向赫连洲。
  “放过我,二弟,你放过我……”太子开始求饶:“我已经被贬为庶民了,你留我一条性命,求你留我一条性命……”
  赫连洲坐于马上,俯视着他。
  “我不是故意的,静贵妃的遭遇是我母后造成的,那时候我也不过十来岁,我不知道你们经历了什么。二弟,你饶我一条性命,你已经是储君了,你就要继承大统了,我已无力与你抗衡,构不成任何威胁……”太子说尽了求饶的话,他一生乖张桀骜,嗜血般暴虐,从未如此刻卑微。
  赫连洲是要杀他,以免留后患,但不想亲手杀他。正要开口时,他瞥见太子余光望向他身后右侧,于是立即飞身下马,下一刻,一支箭如急火般掠过马背。
  是骊涅衮,他还算忠于太子。
  然而忠于太子的人,如何能留,未等骊涅衮射出第二支箭,赫连洲已经以迅雷之势引弓射箭,骊涅衮还没来得及防备,白羽箭直接洞穿他的胸膛。
  太子见状,拿出袖中的匕首,朝着赫连洲的后背冲了上来。
  赫连洲余光扫过,一脚踢中太子的膝盖,反手劈刀,然后毫不犹豫地握住滑落的刀柄,将匕首刺进太子的胸膛。
  太子目眦欲裂,嘴角流出鲜血:“你……你胆敢弑兄……”
  “不光是你,还有皇后,”赫连洲冷眼望向他,“你们都要给我母亲陪葬。”
  太子直直地倒在地上,赫连洲的呼吸乱了一瞬,他缓缓闭上眼,平息情绪。
  纳雷冲了上来,见此情形,立即对赶过来的将士说:“人是我杀的,太子和骊涅衮都是我失手错杀的!我甘愿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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