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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难养(古代架空)——杳杳一言

时间:2024-07-12 09:03:07  作者:杳杳一言
  林羡玉脸色苍白,眼里依然含着一丝希望,“本世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收回这些话,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斡楚归降,我们再一起回都城,这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赫连洲微阖双眼,哑声说:“我不需要。”
  林羡玉觉得心脏疼得让他喘不过气来,垂眸时看到赫连洲挂在腰间玉带上的金葫芦。
  他不配挂着我的康宁葫芦。
  林羡玉一把将金葫芦扯了下来,一字一顿道:“赫连洲,我不会原谅你的。”
  他连最生气的时候也不过说出这么一句软绵绵的狠话,赫连洲却觉得整颗心都碎了。
  林羡玉转过身,一步步走向马车。
  阿南迎上来,担忧地望着他,急忙问:“殿下,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在发抖?”
  林羡玉摇了摇头,眼神木然。
  回到军营后,赫连洲让人给林羡玉准备了晚膳,但他一口也不吃。
  他不吃,阿南也吃不下。
  赫连洲没办法再面对林羡玉,于是吩咐纳雷去劝林羡玉回都城,纳雷知道任务艰巨,打了半天腹稿,硬着头皮去了主营帐,没想到这一次林羡玉没有耍赖纠缠,很快就答应了。
  回来复命时,纳雷话音刚落,就见赫连洲垂眸失神,片刻后才说:“很好。”
  赫连洲让人准备了充足的干粮和水,又安排了三十个亲卫一路护送,直到林羡玉乘坐的马车缓缓驶出军营的辕门,他都没有露面。
  他站在瞭望塔上,看着那辆红顶圆篷马车在他的视线之中渐行渐远。
  纳雷无奈道:“您这又是何苦?王妃也不是孩子了,他千里迢迢从都城赶来,就该知道这里有危险。您如果实在担心他,大战开始前,把他安置在绛州城中便可,何必说那般重话,让他怨恨您呢?”
  赫连洲始终没有开口,直到远行的马车逐渐变成视野里的一个红点,最后消失在茫茫大漠之中,纳雷才听到赫连洲轻声说:“现在怨恨我,将来才能忘记我。”
  纳雷倏然愣住。
  “他迟早要离开的。”
  远处有一军探骑马冲向辕门,高声呼:“王爷,王爷,耶律骐的大军已经到达鹿山了!”
  赫连洲的目光倏然从温和变成凌厉。
  他转身走下瞭望塔,边走边问:“劝降书送过去之后,耶律端有何回应?”
  “暂时还没有。”
  “拓跋於和安挞的军队都拦住了吗?”
  “按照您的指令,桑荣和乌力罕各领五千人,赶在他们与斡楚的军队接触之前,将他们拦在北境域内,现在就等着您发号施令了。”
  赫连洲回到主营帐,五六位跟随他多年的将领迅速聚到他身前,赫连洲看着舆图上的几处标记,在脑中规划好路线之后,说:“今晚子时,我带八百精兵,突袭鹿山。”
  纳雷和众位将领大惊:“王爷!您——”
  “鹿山南侧分别是耶律骐手下两员大将忽尔朔和术曷烈的营寨,须得攻下,才能击溃耶律骐,”赫连洲抬头望向纳雷,安排道:“你和萧将军就在山脚等待我的响箭信号,一看到我的响箭,你立即领一万人包围耶律骐的营寨。”
  纳雷和萧将军躬身道:“是。”
  赫连洲从一旁的锦盒之中拿出他的玉扳指,交给满鹘将军:“你也等待我的信号,一旦看到我的响箭,就带着我的信物去找耶律端,告诉他,耶律骐已经是死路一条,若他能看清形势,将来我会助他登上斡楚王的宝座。”
  满鹘将军躬身道:“是。”
  赫连洲安排完所有的事,便穿上一旁的银色盔甲,握住泛着寒光的錾金红缨枪。
  众位将领齐声道:“祝王爷凯旋,末将定不辱使命!”
  子时,边月随弓影。
  鹿山上的忽尔朔和术曷烈正在紧锣密鼓地安营扎寨,毡帐前架起一口口硕大的铁锅。忽尔朔拿着舆图:“按照王上的吩咐,明日就要冲破怀陵王的防线,冲进绛州城,先来上一番烧杀抢掠,立一立咱们斡楚的威风!”
  他的脸上忽然泛起一阵邪狞的笑意:“听说绛州城里有个花房,里面全是祁国和月遥国的女奴隶,一个赛一个的柔美……”
  术曷烈轻嗤一声:“你未免也想的太轻松了,怀陵王可不是北境那些庸庸之辈。”
  “我就不信那些玄乎的传闻,再厉害也不过才二十七岁,对付对付祁国人而已。”
  话音未落,一支利箭从忽尔朔的耳畔呼啸而过,直接将斡楚的旌旗一斩两段。
  忽尔朔还没反应过来,术曷烈就高声喊:“有人突袭,有人突袭!迎战!”
  忽尔朔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耳垂处有强烈的痛感,抬手摸去,沾了一手的血。他浑身抖了一下,举目望去,只见山路的尽头出现了一队人马,蓝色的旌旗在夜穹之下迎风飘扬,猎猎生风,领头那人的银色铠甲闪烁着骇人的光泽,贴地的马蹄发出沉重的隆隆巨响,以不可阻挡之势奔涌而来,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忽尔朔征战二十年,从未有过如此毛骨悚然的感受,但他很快冷静下来,跃身上马。
  “弩兵迎战!”
  伴随着冲锋陷阵的呐喊声,赫连洲领着一千精兵像利箭般插进忽尔朔军营的腹地,一时之间,枪剑交击,惨叫声四起,满目血肉横飞,暴雨般的箭矢无情地穿透甲衣。
  银鬃马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赫连洲收紧缰绳,看着朝他两面夹击而来的斡楚士兵,他眸色陡寒,一枪刺落马上的忽尔朔。忽尔朔口喷鲜血,目眦欲裂,从骑皆落荒而逃。
  “你……你就是怀陵王……”
  赫连洲冷眼垂眸,丝毫没有犹豫,一枪刺进忽尔朔的心脏,忽尔朔再没了气息。
  赫连洲转身杀进重围。
  斡楚的军队到底比祁国士兵更凶猛些,尤其是术曷烈的手下,训练得当,不断变化阵形,几十人摆出千百雄师的架势,将赫连洲一行人困于阵中,远处的弩兵抓住时机,一支白羽箭穿风而来,正中赫连洲的臂膀。
  “王爷!”随从失声叫喊。
  赫连洲用手按住臂膀,额头泛起一阵冷汗,但依旧面不改色,他单手折断箭杆,随后指向斡楚阵列的薄弱处,“东南方向,杀!”
  赫连洲冲锋在前,直到生擒术曷烈,斡楚士兵纷纷跪地投降,他才停马暂歇,拿出装着响箭的火焰筒,抬手朝空中射去。
  响箭破雾穿云,于半空绽开。
  收到消息的纳雷和满鹘将军旋即翻身上马,各领一支军队朝斡楚进发。
  这一夜刚结束,也是刚开始。
  术曷烈和几名斡楚将领被麻绳绑住手脚,但赫连洲并未羞辱他们,而是给每个人都赐了一只凳子,对他们说:“各位都是有血性的良将,待斡楚归降后,若各位愿意,本王愿亲自上书,为各位封爵授官。”
  术曷烈微怔,但仍昂首,“自古一臣不事二主,多谢王爷美意,但我们甘愿一死。”
  赫连洲颔首,眼中欣赏之意更甚。
  随军的军医赶了过来,为赫连洲拔箭削肉,赫连洲全程不出一声,咬牙挺过。
  几位斡楚的将领看了,心中也不免敬服。
  翌日巳时三刻,烈日当空,纳雷和满鹘将军一前一后地赶到鹿山。
  “王爷,我军已包围耶律骐的主力部队。”
  “耶律端命卑职将此物交给您,并附上一句话,王爷有天助之力,端愿听凭王爷差遣。”
  赫连洲接过满鹘将军手中之物,是一枚刻了“端”字的和田玉佩,他将玉佩拿给术曷烈,术曷烈神色煞白,方知大势已去。
  赫连洲回到座中,纳雷这才注意到他手臂上的伤,忙问:“王爷,这伤严重吗?”
  “你没上过战场?”
  纳雷无奈道:“卑职大惊小怪了,许是和王妃相处久了,心肠也跟着软了。”
  赫连洲眼皮微跳。
  “您真有先见之明,这样的场面,这样的伤,确实不能让王妃看见。”
  赫连洲望向臂膀上的伤。
  原本不算疼,可听到那两个字之后,伤口忽然疼了起来,钻心的疼。
  他走到山边,遥望南方,马车现在应该到渡马洲境内了,再过两天就该回到都城了。
  ·
  林羡玉一路未睡。
  不管日落日升,他都倚在马车的厢壁上,呆滞地望着手中的金葫芦。
  阿南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睁眼看到林羡玉的模样,吓得腾地坐起来,“殿下……”
  林羡玉回过神,望向阿南。
  “您别吓我,”阿南担忧地握住林羡玉的手,问他:“渴不渴,饿不饿?”
  林羡玉摇摇头,“不渴,不饿。”
  他脸颊上的泪痕还清晰可见,阿南忙用水沾湿锦帕,帮林羡玉擦了擦脸,“殿下,不能再哭了,再哭,眼睛就要坏了。”
  “到哪里了?”
  阿南转身探出去问驭夫,驭夫答:“回王妃,已经到渡马洲境内了。”
  “渡马洲,”林羡玉撩开帷帘,看着外面的景色,喃喃自语道:“赫连洲来这里办了一起贪墨重案,原来这就是渡马洲。”
  阿南听到他提起赫连洲,心里一阵郁闷:“也不知王爷是怎么了,突然把我们赶走。”
  “他嫌我麻烦。”
  阿南不解道:“可是王爷最喜欢您啊,怎么会嫌您麻烦呢?他那样严肃的人,一看到您就笑。”
  林羡玉心里咯噔一声,“……喜欢?”
  “是啊,王爷一定是把您当作最好最好的朋友了,不,不是,应该是家人!”
  林羡玉以前也是这样想的,可此刻却觉得好像不止如此,除了朋友、家人,他和赫连洲之间是不是还有一些难以言说的关系?
  不然,他的心为什么这般难过?
  为什么总是想哭?还想回到营帐里,回到几天前,缩在赫连洲的怀里和他贴鬓耳语,说着幼稚的话,枕着他的肩膀安睡。
  短短半月,他已经养成了坏习惯。
  四日的路程,林羡玉回到都城时已经身心俱疲,刚下马车就体力不支地昏了过去。
  阿南和管家连忙将他送到后院。
  林羡玉再醒来时,赫连洲大军围困耶律骐的消息正好从绛州传回来,林羡玉有一瞬的恍惚,难道他真的是赫连洲的麻烦和累赘?
  为什么他一离开,赫连洲就大事将成?
  可随之而来的消息是,斡楚百姓担心家园被毁,终日惶惶,有人甚至举家逃往月遥国。
  太子趁机在都城中造势,说怀陵王暴虐成性,为立军功,不顾百姓死活。
  林羡玉本不想再管这些事,可听着外面的传闻愈发扭曲,他还是忍不住去了趟罍市。
  他直奔兰殊家中,兰殊的身体转好许多,面庞上也有了血色,见他到来,立即起身。
  林羡玉向他问好。
  “殿下这么快就从绛州回来了吗?”
  林羡玉将前几日的事情如数倾诉,说着说着就哽咽了,“他和旁人一样觉得我是绣花枕头,还假惺惺地造了一个梦给我,让我自以为做了什么造福万民的大事,其实都是儿戏!”
  兰殊却听得愣怔,讶异地望向林羡玉。
  林羡玉抹着眼泪,“怎么了?”
  兰殊无奈地笑:“您觉得王爷在……骗您?”
  “不是吗?”
  林羡玉一想到赫连洲那日对他说的话,就气到胸口疼,他怒道:“我再也不理他了!我不会再和他说一句话,回到祁国之后,我也不会给他写信,除非他给我道歉——”
  林羡玉想了想,又自顾自说:“这次就算他跟我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他了。”
  兰殊看着林羡玉稚气未脱的脸,心中生出无限的感慨来,试探着问:“殿下之前在祁国时有没有心仪的女子?或者……爱慕之人?”
  林羡玉呆呆地摇头。
  “从未有过?”
  林羡玉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大多数时候都在家里,因为我小时候受过皇上的当面嘉赏,所以京城中的世家子弟们都不怎么待见我,我也不爱参加那些诗会酒宴……”
  兰殊了然。
  原来还是个孩子。
  明明还是心思单纯的孩子,却那么粘人,什么都做了却什么都不懂。
  兰殊想:怀陵王果然是能成大事者,只说忍耐力这一项,便已超乎常人。
  “殿下刚刚提到良贞将军,我对这位女将军早有耳闻,皇上赐她一个‘贞’字,她不满意,常说迟早要靠军功将‘贞’字修成‘正’字,这些年征战沙场,拒绝了所有赐婚,和怀陵王殿下各镇守一方,将来必定封侯拜相,流芳百世。”
  林羡玉怔怔地听着,心中莫名有些惆怅。
  “我常听人说,怀陵王不娶妻,就是为了良贞将军。”
  林羡玉呆住,“什么?”
  兰殊挑了下眉,幽幽道:“良贞将军不愿成亲,所以怀陵王至今未娶,他此番主动请缨劝降斡楚,大概也是为了与太子夺权,将来登上帝位,再迎娶良贞将军。”
  林羡玉倏然起身,反驳道:“这话前后没半点道理,夺位和娶妻有什么关系?”
  “掌握最高的权力,才能保护心爱之人。”
  “和良贞将军又有什么关系?她是战功赫赫的女将军,万里挑一的了不起,你们为什么非要把她和赫连洲编排到一起去?”
  “好好好,那就不谈良贞将军,就说怀陵王,等殿下您回了祁国,他必然也要娶妻。当了皇帝之后,更是要大开三宫六院。”
  林羡玉更着急了,连忙驳斥:“赫连洲才不会有三宫六院,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王爷若是当了皇帝,子嗣之事便由不得他,就算没有三宫六院,宠幸三五个嫔妃也是常事,王爷也是男人,是男人就逃不过美人关,”兰殊故意笑了笑,说:“不过这也和殿下您无关了,那时候您早就回祁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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