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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颠倒(近代现代)——郁华

时间:2024-07-11 09:09:53  作者:郁华
  太熟悉了,这尾音太熟悉了。
  十年过去,台上的人改了名字,也一改往日风格,虽然他换上了另类而浮夸的衣服,化着油彩一般的妆容,但他却始终无法改变自己唱歌时最细枝末节的习惯。
  正如黎景已经快要忘记林蔚说话的腔调和他们相识的始末,却能仅凭一个尾音,就窥探出了他的身份。
  黎景睁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台上的林蔚,一种浸入血肉,刻入骨骼的恐惧再次浮现。他的视线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尘封多年的回忆。
  明明已是初夏时节,黎景却仿若掉进了冰窖。他定定地望着台上的林蔚,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唯恐那双尖锐的眼睛一下就将自己从人群中揪出。
  ——不,不对。
  黎景浑身一个激灵,他忽然意识到,或许林蔚早已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当初,黎景与林蔚都是荣星娱乐的签约艺人。
  那时的黎景刚刚逃离申城,只带了几百块钱,一到蓉州,他的整幅身家就花光了,几乎是赤条条地进入公司。
  他原以为公司会为他提供良好的培训和生活环境,可他得到的,只有一个破旧的六人宿舍。
  虽说是六人宿舍,可真正住在这里的却只有他与林蔚两个。没有空调、没有热水,甚至连风扇都半坏不坏。
  黎景在蓉州举目无亲、孤单无依,年少无知的他一个人面对着学习音乐的压力以及生活的困苦,身边能说得上话的,唯有同为荣星艺人的林蔚一个。
  那时候,他打心眼儿里把林蔚当做朋友,甚至是共患难的战友,所以从未向对方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而那时候的林蔚对他也是如此。
  只是,人性幽微,人心易变。在极端的困苦贫瘠中,最经不起考验的就是感情。
  冥冥之中,黎景觉得“逃”仿佛就是他的宿命。当初他从申城逃到蓉州,原以为可以奔一个好前程、忘却前尘往事,可到头来,几多坚辛,他吃了许多的苦,受了许多的罪,却发现自己掉入了一个更恐怖的深渊。
  于是,他又从蓉州逃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城市,几多辗转、四处漂泊。
  这些年来,他好像总是在逃离,像是无脚的鸟,永远无法停留。直到他重返申城,与姜佚明重逢。
  自从来到“澎湃”工作,黎景一贯用的是自己的本名,就连对外联络的微信上,都明晃晃地写着“黎景”二字。
  或许,夏树乐队从来都没有所谓的经纪人,顶着“夏树乐队”四个字与他沟通多日的,从来都是身为主唱的林蔚自己。
  “小景,小景?”
  “小景,你怎么了?”
  每次黎景心情不好,姜佚明总是第一个察觉,这次也不例外。
  姜佚明环住黎景的肩膀,轻声叫着他的名字,可黎景像是全然没有听到一般,双眸紧紧盯着舞台。
  只是,仔细观察后就会发现,黎景神色恍惚、目光迷离,不像是沉浸在演出中,倒像是坠入了一场难以抽身的噩梦。
  “小景,你怎么了?”
  “小景!”姜佚明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感应得到,黎景现在一定很不舒服。于是,他放大了声音,不断拍着黎景的肩膀。
  “我……我有些不舒服。”在姜佚明的呼唤中,黎景终于回过神来。他勉强扯了扯嘴角,却没有向姜佚明说出实情。
  姜佚明眉心紧皱,他一边观察着黎景的状态,一边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然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黎景不单单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哮喘,而且小时候做过几次大型手术,不知是天生不足还是手术伤了元气,他抵抗力一直很差。以前读书时,黎景每年都要病上几场,住院更是家常便饭。
  所以,每当黎景有什么不舒服的,姜佚明都异常担心。
  黎景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他靠在姜佚明的肩头,浑身止不住地发抖,颤声说:“我不去医院,我……我想回家。”
  姜佚明没有说话,他扶住黎景纤细柔软的腰肢,护着他从员工通道离开场馆。
  走出“澎湃”后,姜佚明脚步一顿,将黎景拦腰抱起,大步朝自己的宾利走去。
  上车后,黎景仍心神不定,他双唇不停地颤抖,活像一只受到惊吓的波斯猫。
  姜佚明俯身朝黎景的方向靠过去,替黎景系上安全带,而后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了黎景的额头上,确认对方没有发烧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没急着启动车子,而是不停观察着黎景的情况,确认黎景没有生病后,才决定带他回家。
  路上,姜佚明一边开车,一边不停柔声安慰着说:“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很快就到家了。”
  宾利飞速行驶,“澎湃”的霓虹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一个红点,消失在了长海路彻夜不息的灯红酒绿中。
  夜半时分,滨海大道车辆稀少。黎景靠在沙发座椅上,久久放空着自己,直到快要到家时,才渐渐缓和过来。
  姜佚明时不时用余光看着黎景的脸色,见他恢复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小景,刚刚你怎么了?”
  黎景呼吸一顿,他别开头,看向窗外静谧而幽黑的夜色,轻飘飘地说:“没怎么,可能……可能是太吵了吧,唱得我胸闷。”
  姜佚明沉默了片刻,没有拆穿黎景拙劣的谎言。
  停下车后,他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解下了黎景的安全带,将对方打横抱起。
  姜佚明的肩膀宽厚而有力,他抱着黎景,每一步都走得极稳。
  幽幽的木质香味萦绕在黎景的口鼻间,让他莫名心安。
  直到此刻,黎景脑海中不断闪回的片段才终于消散。他深深嗅了一口姜佚明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心神渐渐安稳下来。
  姜佚明把黎景放在卧室的沙发上,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小景,可以自己洗漱么?”
  黎景点了点头,说:“可以”。
  洗漱后,姜佚明仍坐在沙发上,见黎景从浴室走出来,他站起身来朝前走了几步,牵起黎景的手,将他带到了床上。
  姜佚明坐在床边,久久地凝视着黎景的容颜。黎景本就生得白皙,经由热水一熏,更显得红润透亮,就像是枝头甜嫩的水蜜桃,让人移不开视线。
  许多次他看着黎景的睡颜,总忍不住窃喜,他觉得上天实在待他不薄,让他与黎景的命运自生命伊始就纠缠在一起。
  当初,身世之谜大白于天下后,姜家、黎家闹成了一团。姜家父母曾跪在姜佚明的面前向他道歉。
  那时候,姜佚明几乎没什么犹豫就接受了他们的道歉,他甚至还对自己的养父母说,自己从没有责怪过他们。
  当时,不只是李红英与黎为民,就连派出所的民警都觉得姜佚明太过“圣父”,想不通他怎么能这般轻易地原谅伤害他的人。面对众人的不理解,姜佚明只是笑笑,不做解释。
  而他愿意宽恕姜家父母、甚至在大学毕业后心甘情愿地对姜家父母尽一份孝心的真正理由,他却从未对任何人说出口:他知道,若非年幼的黎景生活在财力颇丰的黎家,恐怕根本活不到与自己相识,若是黎景自幼长在姜家,或许还没到读书的年纪,就如姜家父母整日念叨的大女儿一般早夭了。
  如此想来,姜佚明甚至隐隐为姜家父母的选择而感到庆幸。
  这个念头太过荒谬,以至于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启齿。
  可没办法,他的心早就长在了黎景身上。对他而言,爱黎景才是最基本的本能。
  就当两人缄默不语的时候,黎景的手机突然突兀地响了。
  黎景没由来的紧张起来,他没看床头柜上的手机,反而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姜佚明。
  姜佚明看向黎景的手机,说:“你的手机响了,要回信息么?”
  这一刻,黎景忘了呼吸,连心跳似乎都漏了几拍。他勉强笑笑,说:“别管了,我明天再回。”
  “——叮咚”。
  恰逢此刻,黎景的手机再次响起。
  姜佚明站起身来,正要将黎景的手机拿起来调到静音,可黎景却先他一步,一把将手机拿了过去。
  黎景飞快按了一下静音键,他没敢看姜佚明脸上的表情,只小声说:“好了好了,我要睡了。”
  姜佚明神色复杂地看了黎景一会儿,而后他柔声道了句晚安,离开了黎景的卧室。
  “——啪嗒”一声,房门关闭。
  黎景方松了口气,他打开手机,映入眼帘的是“夏树乐队”发来的两条信息:
  “黎景,我都看到了。”
  “我是不是该祝贺你,现在卖了个好价钱?”
 
 
第49章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明明是初夏时节,黎景却像是一瞬间掉进了寒冬腊月。他浑身一缩,几乎像丢炸弹一般地将手机摔了出去,可片刻过后,他又忍不住将手机拿了起来。
  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积蓄,最后如瀑倾泻,砸在手机上,模糊了那两行可怖的文字。
  或许是出于对自己的保护,人总会刻意淡忘那些最痛苦的回忆。
  时隔多年,那些丑陋的伤疤,黎景已经不再去看了,那些挥之不去的噩梦,近来他已经很少做了。
  时至今日,黎景几乎已经不记得林蔚的面容了。有关荣星娱乐与林蔚的回忆太过丑恶泥泞,他早已将其掩埋在了遥远的蓉州。无论好坏,都不愿忆起。
  他以为自己逃走了、远离了,他以为自己躲得很好。
  可他未曾想过,他们依旧蛰伏在他的世界里,只待一个机会,就能将他重新拖入无尽的深渊。
  命运的吊诡之处在于,它是那么高高在上、不可琢磨,同时又顽劣不堪,一次次玩弄戏耍着无辜脆弱的凡人。
  每当黎景以为生活中的黑暗快要散去的时候,命运总是给他当头一击。
  当初,黎景差些将半条命丢在蓉州,他抱了破釜沉舟的决心才逃出魔窟。
  只是,偌大世界,他却连一个安身之所都找不到。
  如今,他与姜佚明重逢,总算过上了安稳的日子,甚至还有了一份喜欢的事业,正当他以为一切都在向好的时候,林蔚竟然又出现了。
  对于黎景而言,林蔚就像一个从地狱中逃逸的恶魔,他长着青面獠牙,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自己,妄图将自己拉入地狱。
  可林蔚猜错了,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懦弱幼稚、受制于人的孩子了。他渴望了那么多年才拥有的平静生活,绝不允许被这样一个渣滓毁掉。
  “黎景,你以为装死就能躲得过去么?”
  “既然你傍了个有钱人,欠的钱是不是该还了?”
  “黎景,你别以为我会放过你。”
  ……
  漆黑的夜色中,黎景的手机固执地弹出“夏树乐队”发来的信息,炮仗一般一条接着一条,没有丝毫的停顿。
  黎景抹去自己脸上的泪痕,他深吸一口气,回复道:“你想要什么?”
  微信那头沉默了几秒,而后发来一个字:“钱。”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欠公司的两千万,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黎景忍不住嗤笑,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林蔚还是如当初一样又坏又蠢,他究竟是哪只眼睛看出,自己能拿得出两千万?
  见黎景久久没有回复,“夏树乐队”愈发急躁愤怒,语气也愈发不客气。
  “三百万的解约费,当初你一分都没付就跑了,因为你的不守信用,公司替你承担了多少?这是你欠的债,你躲不掉的。”
  “黎景,你现在日子是好过了,可你有没有想过别人?”
  “你也不想让姜总知道你以前的事情吧?”
  看着一条接着一条的信息从屏幕中涌出,黎景不由得浑身发颤,精神承受的压力和恐惧已经达到了极限。
  黎景生性不是个勇敢的人,与之相反,大多时候他都是软弱的、息事宁人的,尤其是经历了那么多的风波以后,他更是很少与人产生冲突。
  只是,他与林蔚乃至荣星娱乐之间,新仇旧怨、桩桩件件,总该有个了结。
  “我不欠你什么,也拿不出一千万。”黎景思考片刻后回复道。
  “你不欠我什么?黎景,你敢不敢跟姜总说你以前的那些烂事?两千万,买一个高枕无忧的生活,这桩买卖不亏。”对面的微信再次发来。
  “林蔚,你太瞧得起我了。我一个一无所有、年过三十的男人,就算有点姿色,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玩物。你以为像姜总这样的人会真心待我么?”
  “我只有二十万,多了一分钱都没有,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黎景一边与对面的人周旋,一边盘算着自己手里还有多少钱。
  当初,黎景回到姜佚明身边后,姜佚明给了他一张储蓄卡和一张信用卡副卡。储蓄卡里七位数的余额看得他瞠目结舌,只是里面的钱他却从未用过。
  他知道姜佚明家财万贯,更知道他不在意在自己身上花钱。只是这些钱就算姜佚明愿意给,他也受之有愧。
  而姜佚明给他的那张副卡,黎景平日倒是会用,只是大多用于生活上的开支,因此花销不大。
  平时黎景尚且没动过姜佚明给他的钱,这次他便更加不会用。
  黎景自小体质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唯一擅长的便只有唱歌弹琴。
  他在外打拼多年,日子过得省之又省,可到如今存下的,也只有区区二十万而已。
  黎景本以为还会经历一番的讨价还价,谁知对面却格外痛快,直接说:“好,二十万就二十万。我要现金,三天后你亲自送来。”
  黎景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这天晚上,黎景睁着眼睛从天黑躺到了天明,他几乎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他没有提早起床,生生熬到了十点钟才慢悠悠地起身洗漱。
  走到餐厅时,黎景刻意地揉了揉眼睛,而后跟姜佚明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早安。
  姜佚明扯了扯嘴角,他的笑容有些生硬,但眼神却还是温柔的。他看了黎景一会儿,柔声说:“早安,小景。”
  黎景坐在桌前。他麻木地将餐盘中的贝果塞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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