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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颠倒(近代现代)——郁华

时间:2024-07-11 09:09:53  作者:郁华
  没有退路、没有余地,他泥足深陷,从此不可自拔。
  一曲结束,黎景离开了舞台。
  他的表演很成功,观众席响起响亮而绵延不绝的掌声,同学们大肆谈论着他动人的弹唱与蛊惑人心的容颜。
  他们传阅着黎景表演时的录像与照片,甚至毫不怀疑若是将这些录像传到网上,黎景一定会收获大批粉丝。
  接下来的节目,姜佚明什么都没有看下去,他的耳边只剩下同学们窸窸窣窣的谈笑声,而这话题的中心,无疑就是黎景。
  直到元旦晚会结束,黎景回到自己的座位后,姜佚明才回过神来。
  黎景尚沉浸在同学们铺天盖地的夸赞与歆羡中,他显得有些兴奋,话比平时多了不少。
  离开礼堂时,姜佚明与黎景很快被人流冲散了,只是一息之间,姜佚明就看到黎景被簇拥到了人群中央。
  人人都喜欢黎景,人人都乐意与他做朋友。
  姜佚明远远地看着黎景,他没有靠近,心还在余震。
  这天晚上,姜佚明不止分出去了大半颗心脏,同时也因为黎景散发出的万丈光芒而失魂落魄。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学校的,只是当他走向平日与黎景一同走过的路时,才忽然想起这条路根本不通向他的家。
  他自嘲地笑笑,正准备转身,却忽然看到一个黑影从路边的槐树下钻了出来。
  “——你干什么去了?”
  姜佚明一怔,他定睛望去,晦暗的灯光下,看到黎景的双眼瞪得浑圆。
  “我……”姜佚明说不出话来,思绪像混乱的麻线,扯不清、道不明,绕在一起。
  “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黎景质问道。
  他习惯了姜佚明的陪伴,又哪里想得到,这根本不是姜佚明回家的路。
  “对不起,人太多了,我找没找到你。”姜佚明深吸一口气,匆匆挪开自己的视线。
  明明他与黎景这般熟悉,可在这幽微的月色下,他忽然不敢直视黎景明媚的容颜了。
  因为这场演出,黎景心情很好,他没有继续计较,反而大度地说,那好,那我就原谅你这一次。
  他们并肩而行,朝着黎景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黎景都哼着今晚表演的曲子,直到走到家门口,他才顿住脚步,扬起头问姜佚明:“我的表演怎么样?”
  他脸上的表情灵动又得意,不像是在问自己的表演如何,倒像是在明晃晃地索要夸奖。
  姜佚明心都化了,他看着黎景,认真说:“非常好。黎景,你是最棒的,你值得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
  黎景的脸上出现片刻的茫然,旋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夸张地笑了起来,似乎对姜佚明的夸赞很是受用。
  只是,黎景夸张的笑声未能在姜佚明面前掩盖他心中涌动的无措。
  姜佚明总是如此,好像永远都能捕捉到他的小情绪。
  “我是认真的。”
  就着月色,姜佚明看着黎景的眼睛,认真说道。
  被姜佚明当场拆穿后,黎景脸上的表情一滞。他恶劣地别开头,不再看姜佚明的脸,最后,他耸耸肩,故作顽劣地问:“这话在你口中说出,不觉得很假么?”
  姜佚明是永远的第一名,是老师心中的完美学生,是他父母耳提面命让他学习的对象。
  可姜佚明现在却说他很棒,他值得最好的一切,只因为自己会弹吉他。
  不觉得荒谬么。
  姜佚明顿了顿,他无奈地摇摇头,说:“不是你想的这样,我真觉得你很好。”
  黎景挑挑眉,故意不看他也不搭理他。
  姜佚明忽然汗流浃背,他的脸上头一回展露出如此焦灼的表情,急不可耐地说:“你真的很好,我很喜欢你。”
  此言一落,黎景顿时长大了嘴巴,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直勾勾地看着姜佚明。
  姜佚明更慌张了,他连忙解释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黎景的话刚一问出口,两人同时低下头,脸颊绯红一片。
  过了片刻,姜佚明清了清嗓子,认命道:“好吧,我就是这个意思。”
  “我……真的挺喜欢你的。”
  “所以你得相信我对你说的都是实话。你在我心中是最好的,你值得最好的一切。”
  往事如淅淅沥沥的雨,在姜佚明的记忆中绵延了十余年。
  姜佚明从来都知道黎景不是个完美的人。他既有他的缺点,也闪烁着独属于他的光芒。
  而这些看似矛盾、不相容的劣质与明亮,共同铸造着黎景的灵魂。
  而他爱着的,恰恰是黎景的灵魂。
  姜佚明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深深看着黎景,说:“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无论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只要你还是你,我就依然喜欢。”
  说这句话时,姜佚明的声音认真而坚定,仿佛越过了十几年的时光,穿透了往事的迷雾,从多年前的那个元旦发出,经历了许许多多的坎坷与波折,终于抵达黎景的耳畔。
  他温柔又执拗,好像什么都可以为黎景妥协,同时又步步紧逼。
  “——就算我现在有千万种选择,我也只会选择你。没有什么何苦,我一点都不觉得苦,”
 
 
第21章 他扑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黎景向后退了半步。听到姜佚明的这些话,比起感动,他反而觉得不可思议。
  时至今日,黎景早已不再相信有人会什么都不索取地喜欢他。相处了十八年的父母是如此,情侣就更是如此。
  他平凡又庸俗,就连当初他们的分离都是因为他的懦弱和逃避,就算用青春为滤镜,回想起来,仍觉得乏善可陈。
  现在的他已经失无可失,再没什么能给姜佚明了。这一路他走得好疲惫,甚至连他的感情都显得苍白无力。
  黎景垂着头,细长的脖颈弯成一道脆弱的弧度。
  他不敢看姜佚明坚定又温柔的神色,用力摇了两下头,默了片刻后,固执地说:“你走吧。”
  “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庞大的无力感几乎将姜佚明击垮。
  他已经剖出整个心脏献给黎景了,可黎景却仍是求他放过自己。
  人心是最难堪破的谜。
  姜佚明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接着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小景,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呢?”
  他眸中的失落不似作伪,在这一刻,他不是什么执掌百亿资金的投资人,只是一个在心爱之人面前苦苦祈怜的信徒。
  他愿献祭所有,所爱之人就是他的神明。
  黎景的沉默鞭笞着姜佚明的身体,留下一道道斑驳的血痕。
  他深吸一口气,漏出一个自嘲的笑,轻声问道:“小景,难道我做过什么让你无法信任的事情么?”
  黎景怔了怔,他不敢面对姜佚明的感情,只是低头不语。
  姜佚明的问题,他是断然回答不出的。
  姜佚明何曾做过不值得他信任的事情?事实上,姜佚明恐怕是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远比他一双亲生父母和一双养父母加起来还要好。
  在人生的前十八年里,黎景是众星捧月的小少爷,除了学习和先天疾病,他没吃过什么苦。
  那时候,李红英与黎为民夫妇对他不可谓不好。他过着富贵优渥的日子,在寸金寸土的申城市区住着豪华舒适的独栋别墅,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穿的用的都是国际大牌。
  在物质方面,他从来没有受过一丝一毫的委屈。
  在被错位的爱意包裹的同时,黎景也深刻地明白一个道理:这世上的爱都是有条件的。
  他需要很乖很听话,很懂事很努力,才能得到父母的首肯,才能换取他们唇边淡淡的笑意。
  而姜佚明却是不同的。
  他好像什么都不曾索取,什么都不要求。黎景不需要为了他的爱而做出任何的改变或是努力,他就只需要做他自己。
  少年时代的黎景也曾因为恋人的宠爱而沾沾自喜。
  可如今的黎景却觉得,什么都不求的爱才是虚妄,像是太阳底下五彩斑斓的肥皂泡,再美好终不长久,一戳就破了。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因为刻意地遗忘,有些事情黎景已经记不太清了。
  可每当前尘旧梦浮出心田,他的胸腔总会涌动起无限的暖流。
  但那已经是过去了。
  过去的黎景值得姜佚明不图回报的爱,那现在的他,还配得到姜佚明的爱么?
  他不敢相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想深究姜佚明的爱到底因何而来、又能持续多少时间。
  现在他只想当一只鸵鸟,过好自己的人生,彻底忘记前十八年的绚烂生活,连同姜佚明也一并忘却。
  黎景用力将姜佚明往外推了一下,哽咽着说:“姜佚明,我求你了,你别再逼我了。”
  在黎景的推搡下,姜佚明后退了半步。他叹了口气,问道:“小景,现在你为什么变得这么胆小了?”
  黎景只有苦笑。
  其实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勇敢果敢的人,他生性优柔软弱,只是以前优渥的条件给了他外在的加持,让他得以在恋人面前张牙舞爪。
  “我什么都给不了你。”黎景挫败地说。
  “我什么都不要。”姜佚明答得坦然。
  黎景早已知晓了姜佚明的答案。他心中不无动容,却非要强迫自己狠下心来。
  “我根本不相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不需要回报的爱。”黎景的语调中不带什么波澜,可心却翻涌着惊涛骇浪。
  姜佚明身形一顿,他苦笑着说:“到现在,你还不肯相信我吗?”
  别过头的同时,一颗泪从黎景白皙的脸颊滑过。
  他喉咙紧绷干涩,颤声问道:“哪怕我根本不值得、根本不能给予你同样的爱,你也不在乎吗?”
  “对,我不在乎”,姜佚明直率地点点头,认真说:“我不需要公平,我只想要对你好。”
  黎景忽然转过头来,这一刻他忘记了反驳与退缩,世界在他的面前褪色了、静音了,只剩下眼前的姜佚明鲜活如初。
  天知道黎景多想放任自己沦陷,可他最终却只是说了句抱歉。
  他复又垂下头,阖上双眸的同时一串泪滴滚落。
  “我做不到。”庞大而强烈的痛苦排山倒海而来,让黎景无力招架。他腿脚发软,头也昏沉得厉害,似乎下一秒就要摔倒了。
  姜佚明想要扶住黎景的肩,就在他指尖快要触碰到黎景身体的刹那,他忽然缩回了手。
  他的胳膊悬在半空顿了片刻,而后无力地垂了下去。他看着黎景叹了口气,说:“不要再对我道歉了。小景,你永远都不需要向我道歉。”
  被爱的人是不需要道歉的。
  姜佚明踌躇片刻,目光再次落到了黎景纠结而痛苦的脸庞上,落在了他眼睑下的几道泪痕上。
  这一刻,姜佚明忽然觉得黎景的答复没那么重要了。他看了黎景一会儿,心倏地软了。最后,他柔声说:“我不需要你回应我,如果你现在还不能接受,我可以继续等你接受。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你好好休息吧,别再哭了。”
  说着,姜佚明将手中的饭盒放下。他看着黎景,嘱咐道:“不要再吃外卖了。我给你带了海鲜粥,煲了两个小时,很香,你一定爱吃。”
  姜佚明转过身,他背对着黎景,用力拧开房门,然后几乎不带什么迟疑地离开了。
  老旧的木门拖着长腔,发出慢悠悠的“吱呀”声。
  木门阖上的同时,黎景跌坐在地上,他抱住双膝,深深将头埋了下去。
  屋外大雨如注,雨滴划过窗户,好似天空的泪痕。
  闪电如细长的银蛇,从天际蜿蜒而来。
  一声声擂鼓般的轰鸣,将黎景的思绪猛然拉回现实。黎景忽然站起身来,他冲进卧室,半跪在地上,翻箱倒柜地寻找着。
  他半个身子都探进了柜子中,用力将衣服一件件地扔出来,却仍是不见那把指板斑驳、琴颈断裂的木吉他。
  黎景发疯似的翻遍了里里外外的每个角落,柜子里、箱子中,他将所有的杂物统统丢了出来,却仍是一无所获。
  那把吉他,陪他走过了最艰难落魄的时刻,哪怕当初他只身流落蓉州的街头的时候,哪怕他居无定所身无分文的日子,也不忘把它带在身边。
  可故梦总会散,这么多年过去,从蓉州到穗市,从徽州到余城,最终又回到了申城,这条路太长太坎坷了。
  他漂泊了太久,有时甚至连行李箱还未曾打开,就又要赶往下一个异乡。
  他似乎总是居无定所,似乎总在逃离。
  而在这日复一日地逃离中,曾经执著的、曾经不舍的,都渐渐凋落在了漫长的岁月中。
  那把他最为珍重的木吉他,还是成为了这一路的颠沛流离中的负担,被遗忘、被丢弃在了不知名的城池。
  就像姜佚明的爱,或许在曾经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那都是黎景心中仅存的纯净月色,支撑他走过了很远很久的路。
  可时间会魔法,能让一切变得面目可憎,对于后来的他而言,这份爱已然变成了一种负担。
  一种他不敢承受的负担。
  天色愈加晦暗,窗外狂风呼啸,大雨倾盆,就连天空都与他同频共振。
  黎景的肩头颤抖了两下,接着唇齿间发出一声呜咽,泪水便如窗外的雨一般倾泻而下。
  风声雨声成了他最好地盔甲,他坐在地上不顾一切地哭泣着、发泄着,积攒了十二年的痛苦与委屈在这个雨夜一泻千里。
  忽然,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厚重的黑雾,接着天边传来雷霆的万钧之怒。
  顷刻间,一切的光亮都消失了,黎景睁大了双眼,却只看到漆黑一片。
  他怔愣了半秒,颤颤巍巍地走到窗边,却发现自己目之所及的整个世界都是一片黑暗。
  他慌乱地摸出手机,还没来得及解锁,屏幕上就弹出了一条短信:
  “停电了。不要怕,我就在门外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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