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喜欢是什么样的?”胡文漪突然喃喃地问。
“你确定要问我这个母单十七的人?”夏也好有些难言。
恋爱什么的,她从未想过。在学校里的恋爱到底算是顶风作案还是苦中作乐,反正她不想把自己的快乐寄托给他人,这样只会让自己患得患失,更别说还有成绩下降的风险。
胡文漪自顾自地往下说:“合得来就行,合不来就算了,无关性别,无关身份,喜欢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只是人们有意或不得不往里面掺了太多东西,而让它变得复杂了。”
她看着远处,诉说着自己的见解:“……流言蜚语确实很可怕,但谁也没有权利因为单纯的性取向,就去指责某个人吧。”
夏也好看她的眼神愈加复杂,垂下眼,道:“道理是道理,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理,而且还不一定肯接受别人的道理。”
胡文漪沉默了,夏也好说的是对的,夏也好也并未多言,她到底何时才能明白,到底怎样才能踏出第一步?
夏也好步上台阶,手臂像招展的树枝伸向胡文漪道:
“牵手。”
或许只是鼓起勇气之下,伸出的一只手。
--------------------
第26章 告白
期中考最后一场也已经考完了,这回夏也好最在意却不是考试成绩,而是如何向胡文漪表白心迹的事。
胡文漪断然不会将她的秘密往外乱说,但她害怕她们最后连朋友也做不成。
正思索着,夏也好在人群一眼捉住了想见的人。她如一条逆流而上的鲫鱼,运用灵活的走位来到她面前。
“中午……能不能早点下楼,我有话想对你说。”说这话时,夏也好一直没敢去看她的眼睛。
“行啊,你是有什么事——”胡文漪本想再询问几句,可还未开口,夏也好便落荒而逃了。
现在已是十月,中午的日头已经不似先前那么毒了。阳光透过树荫照在人身上却不觉得热,只感到暖融融地舒服,就像一个慵懒的美人蜷缩着身体,懒洋洋地享受着阳光带给她的温度。
此刻夏也好躺在床上,双眼盯着天花板,数着上面一个又一个霉斑似的小黑点,毫无睡意。
紧闭的窗户也挡不住收废品师傅的吆喝声,下铺的人骂骂咧咧地翻了个身,继续酣眠。
等数到第一百二十七个黑点,夏也好轻叹一声,翻了个身,她还是不知道这个决定到底是好是坏。她已记不清是从何时开始,她对胡文漪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惹得她心烦意乱,却又不舍得真的丢弃。
既然选择抓住它,便要审视自己的内心,揭开少女青涩稚嫩的情窦,里面是天长地久的陪伴还是稍纵即逝的冲动,夏也好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这种情愫本身就很难长久,何况两人成绩相差之大,未来如何,这不是她想就能够预言的事。
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快到了,夏也好轻手轻脚地爬下扶梯,来到宿舍楼下,胡文漪已经站在铁门前等着了。每次她们相约,她总是来得最早的那个。
斑驳的铁门上绿色的油漆风干剥落,露出里面漆红的一层。胡文漪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她,像一道温柔的影子。
“你来了。”
夏也好瞥开与胡文漪对视的目光,阳光将她的脸颊刷上一层绯红。
“嗯。”
“所以,你是想和我说什么来着?”
少女的情感朦胧且炽热,迟钝又细腻,她笨拙地在小拇指上系上红色的结,想要将另一段递给喜欢的姑娘。
夏也好的手心泌出了一层汗,黏黏糊糊的。先前打好的草稿也被正午的日头融化掉了,夏也好像突然被拔了插头的老式电话。
“我想对你说……就是、额……”
想说的话在咽喉处滚上滚下,吐不出口。超出她预期的情况让她不免有些心烦意乱。对于夏也好而言,袒露自己的心声并不像挖一勺冰淇淋那么简单,她像第一次恋爱笨拙地不会表达。
胡文漪见她神色稍有不耐,便坐到一旁的台阶上,柔声道:
“咱们坐下慢慢说。”
跟她呆久了,胡文漪倒也会了几分察言观色,夏也好来不及想别的,只是脱口而出
“你觉得我们的关系怎么样?”
“很好啊。”好的不能再好,好吗?夏也好难不成想和她绝交?胡文漪满头雾水,隐隐有些担忧。
“你想不想让我们的关系更近一步?我们是朋友,可我想在朋友面前再加一个字——”
未尽之言,二人心下皆是了然。胡文漪微启丹唇,却没有出声。
夏也好的视线紧紧跟随着胡文漪眼波的颤抖,她的心像被人栓上一根细线,线的另一端就握在胡文漪手里。
欢喜或是失意,皆在她一语之间。
周围的一切都静了下来,静到她能听清略过头顶的喜鹊扑扇翅膀,能听清胡文漪急促的呼吸。
“这个答案对我们都很重要,”胡文漪双手叠在一起,垂着眼道,“所以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再回答你。”
宿管阿姨从外面打开门锁,像播放磁带前的杂音,一圈一圈,静谧的时间又开始转起来。
楼上响起推开窗户的吱呀声,宿舍里传来说话声,嘁嘁喳喳的,有人从她们旁边路过,偏过头看了一眼。
夏也好半松了一口气,喃喃道:“对对,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我一会儿还有点别的什么事,你先回教室吧。”
胡文漪起身离开,迈出大门的那一刻,她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夏也好,正午的阳光为她描上一层金色的轮廓,看不清她的神情。
自己的心思到底是什么样的……
胡文漪被这个问题久久困扰着,父母的婚姻悲剧让她一度抗拒任何感情的靠近,可眼下,她该拿夏也好怎么办才好……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却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胡文漪目光一转,盯着夏也好投射在玻璃窗上的倒影,她的人生原本与夏也好这样优秀的人毫无交集,但却因为一次偶然的拐角,她理所当然地搬进她的高中生活,住了很久,很久。
胡文漪的心弦一瞬间被人拨动。
或许在她没有开口拒绝的那一刻,心弦就已经被拨动了。
……
期中考后,老班打算恢复两两同桌的管理方案,座位由学生们自己决定,他最后负责做微调。
夏也好的成绩小幅度的升降——经过一个半学期的沉淀,班里蹿出了几匹黑马——尽管夏也好依然位列班级前十名,但选座位的机会恐怕轮不到她了。
这次进步很大的学生有优先选座的机会。夏也好还惦记着胡文漪的回答,她想着最坏的打算,如果胡文漪想远离她,这该是最好的机会。
还未等夏也好主动去找,胡文漪已经转过身笑盈盈地看着她,这笑让夏也好的心事愈发迷离。她犹豫着开口:
“文、胡文漪……你选了谁做同桌?”
看着夏也好小心翼翼试探地模样,胡文漪捂着嘴趴在桌子上笑个不停,夏也好的心像被人轻轻敲了一下,胸腔中荡起回响。她急于求证,也管不了那么多,伸手去摇她的胳膊。
“你觉得呢?”
胡文漪从臂弯里露出一只眼睛来瞧她,眉眼弯弯的,像她指尖的那一枚月牙,静静地注视她,等着她的下一句。
“所以……你为什么想和我做同桌?”
“因为,我想从你旁边的窗户看月亮。”
--------------------
第27章 月色
天渐渐破晓,藏青色的天空还镶嵌着几颗残星。
后排的窗户开着一条缝,带来雨后微微湿润的空气。一缕轻风蜻蜓点水般掠过少女的脸颊,带来一阵微妙的触感,那不是风,那是夏也好的吻。
“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夏也好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知道你每天来这么早是什么感觉。”胡文漪揉了揉朦胧的睡眼,迷迷糊糊道。
“你知道是什么感觉了吗?”
“犯困的感觉。”说着,胡文漪又趴回了桌上,继续补觉。
夏也好抬眼,离早自习开始还有十五分钟,说“那你继续睡吧,到点我叫你。”
……
早自习结束后,教室里多的是补觉的学生,“特大喜讯——”三水哥兴冲冲地跑进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让人打哆嗦的冷风。
“夹尾巴!你能把门关上吗!”
前排的钱漫一句怒喝吓得刷手机的政治老师一个激灵,“这么凶啊。”一句打趣羞得钱漫垂下脑袋。
三水哥趁机瞬移到后排,跟他的几个兄弟聊起来,胡文漪侧耳一听,只听见“明天……大休……”几个零碎的词汇。
她兴奋的睡意全无,凑上去和夏也好悄悄耳语。两人激动地击掌。
这一整个下午,胡文漪都被明天大休的事情洗脑了,课堂上的知识点压根没听进去,连夏也好给她出的题也错了好几道。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静下心来,认真做题。”夏也好用笔杆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顶“该来的总会来的,现在急也没用。”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胡文漪道,夏也好拿过她的练习册写写画画,将算法公式说了一遍,道:“听明白了吗?”
“呃……”胡文漪懵逼地眨眨豆豆眼,夏也好叹气,白了她一眼,翻开自己的练习册指着某一行步骤,说:“你抄到这一行就行了。”
“阿好,你真好。”胡文漪佯装要拥抱她,夏也好忙往后躲,但没躲过去,两人抱在一起耳鬓厮磨。
……
残星点点,明月高悬,一格一格的窗户像黑白电影的胶卷,倒映着夜晚静谧的校园。
胡文漪和夏也好两人手牵着手靠着墙走,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今天我们宿舍都请假了。”
“老班不在,她们找谁签假条?”夏也好问道,胡文漪想了一下才回答说:“好像是数学老师。”
夏也好点点头,齐老师确实很好说话。“明天下午才放假,她们这么急着走。”
胡文漪笑了一声,细数着舍友的请假理由“一个发烧,一个配眼镜,一个家里有事,还有一个……”
“……你今晚要不要来我宿舍?”
话题转变得如此之快,夏也好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愣了一下,才道:“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马上要熄灯了,咱们快走!”夏也好拉着她跑起来,月亮也跟她们在教学楼的窗户间奔跑。
熄灯后,白亮的光线偶尔划破黑暗,照亮寝室内的一角,宿管打着手电筒在楼道内巡视。
门外响起几下急促的敲门声,胡文漪赶忙下床拉开房门,夏也好趁势从不算宽敞的缝隙间挤进来。
胡文漪轻手关上门,悄声惊呼道:“宿管不是还没走吗?”
“你可小声点,十五班有人出来上厕所,在楼梯口被宿管抓了,正挨训呢。我趁她不注意,直接溜过来了。”
借着月光,勉强能看清寝室内的陈设,被套和枕套都是学校统一发放的,乍一看,和她们寝室没什么区别。
只有通过床上摆放的物品才能看出不同来,胡文漪床上的东西格外的少,只有一瓶护手霜和一卷卫生纸。
夏也好把左手拎的折叠凳放在床边,将怀里的复习资料摊开放在膝盖上。
“你这也忒用功了,学神。你平时几点睡啊?熬夜太晚,你明天早晨可要犯困了。”
“十一点之前吧,”夏也好道“我打手电筒会不会影响你休息?”
“那倒不会。”夏也好这么一问,胡文漪大概猜到她为什么每天都起那么早到教室了,剧情大概是学神半夜在宿舍内卷,却因为手电筒光照影响舍友休息,为舍友的睡眠质量着想,夏也好只能另辟蹊径。
“你为什么不买个床帘挂着啊?”胡文漪顺嘴问了出了。
“买了,但还是会透光。”
“哦。”胡文漪趴在床上,从枕头底下拿起还未看完的小说,夏也好提醒道:“晚上里看小说伤眼睛。”
胡文漪眼都没抬,嘴唇上下一翻,回怼道:“反弹。”
夏也好无话可说,回过神来一头扎进知识的海洋,二人都享受着与对方独处的时光。偶尔,胡文漪抬眼去看她,碰巧对上夏也好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胡文漪一阵困意,伸手揉了揉眉心,将书盖在脸上,道:“我还要保证充足的睡眠,我先睡了。”
周围只有静静地翻书声和微弱的呼吸声,静谧的夜,偶尔传来几户人家中的犬吠声。
夏也好昏昏欲睡,只将头一歪,靠在爬梯上睡着了。
待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窗外还是一片夜色,她看着熟睡的人,呢喃似的问了一句:“文漪,你醒着吗?”
书本底下响起几声闷笑,胡文漪抬起书本,眯起眼睛道:“再睡一会儿吧。”说着,拍拍身边的空处。
夏也好刚一躺上去,就紧紧盯着胡文漪,后者奇怪地问:“……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你压到我头发了。”夏也好吃痛地皱眉,胡文漪往后退了一点。
夏也好突然伸手描摹她的眉,带着薄茧的指尖抚上她的眉梢,从眉梢滑到鼻尖,在人中那颗小小的痣停留,带起一道无形的痕迹,最后落到唇间。
黑暗中呼吸声愈发明显,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鼻尖,心跳随着呼吸声此起彼伏。
“你能亲我一下吗?”
夏也好眉眼低垂,似是请求地发问。二人皆是动情地凝视着对方,距离近得隐约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倒影,嘴唇触碰到一片柔软,少女的吻是青涩的,像是在邀请,却又带着羞怯和小心翼翼。
14/25 首页 上一页 12 13 14 15 16 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