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老警官已经气的要锤墙:“你说这……这离不离谱?”
严楚:“所以法院那边怎么说?确认不采纳了吗?”
“是啊……我是全程知道喻先生遭了多大罪的,所以也实在是等到这事定下来了才敢来医院找你。我……”老警察说着都不敢看喻白翊。
文潇听完气的浑身直抖:“怎么会不采纳呢?那就是小喻的信息素啊!”
老警察:“律师团拿出的是程序正义和疑罪从无的那一套。这个逻辑就是,喻先生的信息素如果在生命体征不正常的情况下分泌和提取,那就没法保证这个信息素的质量是正常的,那就不能拿这个作为证据去定罪。”
“那我当年被卖到黑市上的那些信息素就正常吗?”
喻白翊话音颤颤。他仰起头,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自嘲的笑,“我当年在那个厂房里被人按着,无休无止的榨取信息素,那时候我的生命体征没有一刻是正常的。”
他当年在无比的痛苦中产生的信息素成为了谭许彪这群人玩乐的工具,十几年后,他的痛苦却又成了罪名做实的阻碍。
到底还要他怎样呢?
喻白翊眼眶中的泪砸在被褥里,他用力摇了摇头:“想这些没用,那现在怎么办?我再去一次警局,再提取一次?”
严楚胳膊一紧。
文潇大惊:“你还去?再来一次?你不要命了吗?而且你再去一次能有什么用,你躺到那个床上你就……”文潇说着说着就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喻白翊皱紧了眉:“我可以试着控制自己……”
老警察一屁股跌坐在房内靠墙的一排椅子上:“整个提取过程都是仪器检测,这什么心率啊血压啊,你一个大活人,怎么能骗得过仪器?而且现在谭许彪的律师团已经拿下过一局,要是再检测,我都怕他们要找来更多的精密仪器来测你。”
喻白翊动了动唇,最终还是哑然无言。
屋内的气氛彻底降至冰点,喻白翊浑身又冷又僵,突然,指尖那儿传来一点活生生的触感。
严楚还抓着他的手。
男人垂眸,小心地掰了掰喻白翊的指关节,缓缓开口:“不管怎么样,你都不会放弃再去试一试,对吗?”
喻白翊一怔,他仍然不敢和严楚对视,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严楚沉默半晌,转头看向其他人:“大家先出去一下吧,我和小喻单独说一件事。”
第60章 相认
其他人陆陆续续往外走, 床上的喻白翊张了张嘴,想开口叫住谁,却也没人理他。
最后关门的文潇还特地冲他眨了眨眼,弄得喻白翊更加无措。
眼见着病房门关上, 严楚回过头, 那眼神往喻白翊身上一落, 后者下意识就要闪避。
“小喻,别躲好吗?”
喻白翊身子一僵,眼眶微微酸了。
严楚低沉的声音尽力隐忍,他紧抓着喻白翊的手腕:“你如果要去警局, 我陪你去。”
喻白翊先是身体一僵,思索了一秒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飞速一眨, 抬起头来, 疑惑着半皱起眉。
“喻白翊。”严楚叫了他的全名, “你愿意让我临时标记你吗?”
喻白翊明白了严楚的意思。
“不行!”他冲口而出,“不是……我愿,不是!严楚你疯了吗?我现在有信息素!你标记我?”
严楚一下下揉着爱人的手背以安抚:“你愿意,对不对?”
喻白翊死命咬住唇,他一句话也不敢说, 只是拼命摇头。
可严楚望着面前人的眼睛, 心下已经得到了答案。于是接下来的话也就顺理成章。
“我陪你去, 试着临时标记你。这样你不用打刺激的药物。”说到这严楚自己胸口和脸上也有点烧——话说的公事公办,实则细想起来, 其实讨论的是一件颇为暧昧的事。
喻白翊自然懂了这层意思, 他一路从脖子烧到面颊烧到耳朵尖。如果此刻在他头顶放一杯水,估计能直接蒸成水蒸气。
他手指死命揉着被单:“不行, 不可以。”
喻白翊当然明白严楚的逻辑。
自己几乎不可能在药物刺激和强行提取中保持身体机能的冷静,那如果是严楚呢?
严楚:“小喻,只要你愿意接受我。我们可以和正常的AO一样进行这个过程,我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用想。我不会伤害你,不会让你疼,你会没事的。”
喻白翊心里翻江倒海,脑海中一团乱麻。他无措的抽动了几下鼻子,他想尽力把自己藏起来,而严楚用胳膊把自己从轮椅撑到床边,十分蛮狠的将喻白翊抱进怀里。
喻白翊第一反应是推开对方,而严楚双臂一环,就将喻白翊的所有动作都团在了怀里。
“你让我抱一下,好不好?”
埋在那人胸口的喻白翊惊了一下。
严楚蹭着爱人的肩:“我没哭。”
喻白翊一边流泪一边“噗”的一下笑出来。
严楚:“没事的,你看……其实只要你接受我,你不会伤到我的。”
喻白翊没有接话。他团在胸前的手几次纠结,最后还是贪恋的揪住了严楚的衣襟。男人温暖的怀抱包裹着他。
喻白翊的思绪仿佛飞在云端,又好像沉在水底,总之是一切不真实的感触。这种过于飘忽的状态让人沉迷又危险。他掐了自己一把,强行让自己抽离。
严楚眸光暗了暗——他知道喻白翊还在纠结。
“我不逼你,其他人也不会。”严楚说着,最后亲了亲喻白翊的头发,“但是有一点,我现在已经清醒了。你别考虑什么瞒着我偷偷跑去警局的路子,行不通的。”
“文潇姐已经加了我妈的微信的,半点都不会再让你胡来。”
—
“吃饭,都要凉了。”文潇瞅了喻白翊一眼,忍不住“咚咚咚”敲了两下桌面。
“哦。”喻白翊回过神,从饭盒里夹了一筷子青菜,小兔子似的慢吞吞的嚼。
文潇看着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底连连叹气。但她还是看着喻白翊极为缓慢的吃完了一顿饭才开口:“严楚把他的计划告诉我和他母亲了。”
喻白翊收拾盒饭的手一抖,金属筷子差点掉到被子上。
文潇不动声色的把东西接过来,又一边收拾床上小桌:“你怎么考虑的?”
喻白翊平静但果断:“我不同意。”
文潇眨了眨眼:“当时严楚目前听完,只说了一句,全凭你们的本心。”
喻白翊闻言顿了一下,但开始用那种平直的语调说:“所以呢。”他抬眼望了文潇一眼,“别人善良好心,不代表我可以蹬鼻子上脸,对不对?”
“我腺体恢复的那次是外散的信息素接触到了严楚,就已经让他在重症病房昏了一天一夜。如果他直接标记我,那信息素的浓度就是指数上升,谁知道后果是什么?”
“我知道以严楚的习惯作风他肯定询问过医生,但这种事……就是一千个医生专家来和我说不会有大事,我也会怕那百分之一的。”
喻白翊每个字都说的很冷静,这种冷静甚至于默然的状态也让原本态度轻快的文潇面色沉了下去。
“姐,你休息吧。”喻白翊勉强笑了一下,指向房间角落的陪护床,“你这几天太累了。”
病房里很快又归于安静了。
喻白翊躺在床上,侧头看向窗外。外面阴沉沉的,云层很厚,从住院部高层看下去似乎连城市霓虹都看不太真切。
喻白翊听着身旁陪护床上文潇的呼吸,自己却一点都睡不着。
他从床头拿了手机过来看,屏幕一亮:啊,原来已经一月三号了。
他这几天没怎么开手机,这一打开,各个APP就开始疯狂给他推送消息。微博更是其中最积极的,连续七八条推送往他眼前砸。
【汤格 警方通报】
【谭许彪父子两代人的罪恶】
【谭许彪当年为什么没能被定罪】
【再有受害人发声】
手机屏幕的冷光打在喻白翊脸上,他手指机械的滑动着屏幕,光影照的他眉眼半明半暗。
有网友对整件事做了梳理,所有当事人和重要通报的帖子都被按照时间线汇总,喻白翊一个个点进去看完,一边是对受害人的遭遇同情心痛,另一方面,谭许彪几个人在事发之后的挣扎狡辩也一系列公关手段也脏的让人恶心。
对付这样没有任何底线的恶人,你就得是个“完美受害人”。
他必须要去警局。不管发生什么,他现在已经有了信息素,他无论如何都要把谭许彪的罪名定死。
那关于他身体各项指标的问题怎么办?
他又有什么办法去躲过精密的仪器,去躲过那些潮水般涌来的痛苦过去呢?
……
喻白翊感到自己做梦了。
“不要!求你们……放手!不要——啊!”
耳边模模糊糊传来尖锐的叫声。那是……他自己吗?小时候的自己?
在一片漆黑虚无中,喻白翊恍惚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自己。他挣扎、尖叫、怒吼,他浑身上下写满了无助。
这时他耳边飘来一个声音:为什么我会有信息素呢?
那是他在被囚禁的十几天里反复问自己的问题。如果没有分化成Omega,没有信息素,那这一切是不是就都不会发生了?
“他没有信息素了?”
“一点都没有了,医生看了好多天了,查不出原因。”
“那怎么办?我们给谭许彪定罪就差最后一步了!哪怕一点点呢?一点点都行。”
“真没有了。”
“怎么就……怎么就没了?”
这些声音是谁?
喻白翊不认识,但他好像又莫名知道了这些声音的身份——那十几年前那些查案的警察。
哦,这时候有人真的需要他的信息素去做重要的事,但他又没有了。
“啊!”这时虚空中突然迎面来了一股力道打在喻白翊胸口,他闷哼一声迎面倒下,他不知道自己摔在了哪里,但背上很痛,手腕和脚踝也被压伤了千钧的力道,完全动弹不得。
眼前的一切仿佛旋涡一般开始扭曲,肃杀的黑色中隐隐透出的寒意开始探向他的后颈。
喻白翊开始急促的喘息起来。他下意识的恐惧,可又试着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控制心跳。
可他越是这么和自己说,一切就好像变得更加不受控。
“滴滴滴滴!”他耳边甚至开始响起一连串的仪器抱进的声音,几道象征危险的红光打在他脸上。
喻白翊无意识的流泪。
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没办法让自己的身体指标保持正常。那……这要怎么办呢?自己为什么总是这么没用呢?
“小喻?”一个声音传来,轻的让人以为是幻觉。
“小喻,喻白翊?喻白翊!”
喻白翊闻到了酒香,是龙舌兰酒的气息。
严楚?
男人令人安心的声音越来越近,那张脸贴过来,和自己额头相抵,男人的吻落在他的额头,眼角,面颊和嘴唇上。
“没事的,别怕。”严楚说着,手开始撩他的头发,“别怕,一下就好。”
“不要——!”
不要标记,不要!我会伤到你的!
喻白翊惊醒了。
他的手无意识的打在床架上,金属震出闷响。他用力眨了眨眼适应眼前的黑暗,过了约莫半分钟,他才缓缓看清病房内的一切,将眼下和梦中区分开来。
他在想什么?
他想让严楚标记自己吗?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可以的。
—
医院住院部的电梯因为要容纳病床的转移,所以是特别特别大的。
喻白翊一个人缩在几平米的电梯间的角落里,头顶是惨白冷光,耳边是金属机械摩擦的响动。他面色惨白,眼神木然,额上的冷汗都还没消退,没有血色的唇瓣隐隐在颤抖。
太安静了。
他里面还都穿的是蓝白的病号服,出来的时候想拿羽绒服外套,可套那么大一件衣服根本骗不过护士站的值班人员,他便只搭了件大衣便出了门,谎称自己只是去热水间。
电梯到了一楼,门一开,外面是空荡荡的住院部大厅,此刻连灯都熄了大半,最亮的还是外面照进来的冷色月光,把大厅的地面找的像是一片水般透亮。
喻白翊愣怔了几秒。他恍然意识到,原来这个住院部大厅只是看起来加了不少装饰,改了几处桌椅的位置,其实主体和十几年前是一样的。
而他站在这里,似乎就能在不远处的地方看到一个十几年前的自己的背影。
他又一次在深夜从病房跑出来,漫无目的,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心里和大脑中只有苍白和麻木。
他在原地立定了不知道多久,突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非常荒唐的想法。
他拖着步子缓缓走出了住院部大楼,外面太冷了,一出去他就禁不住发抖。
现在外面没再下雪,路上积的雪被扫开在路边,半化不化,半黑半白。喻白翊一步步踩过去,脚下“沙沙”响着。他往前走,绕过住院部的楼,往记忆中的那个方位而去。
那片花坛,还在。只是为了道路拓宽被缩小了一半的宽度,但是,还在。
喻白翊踏过矮小的间隔墙,拨开灌木的枝叶,上面的雪被抖下来,落在下面那一层三叶草地上。
喻白翊定定地站在那儿,良久,他双膝一软,跪在了雪地里。他手指缓缓抚过脖子,从里面勾出了那个吊坠项链。
一片三叶草,其中一片叶瓣被撕开了——那个男孩说,这算是四叶草了,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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