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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咚！
宋时景下意识咽了口唾沫，酒杯缓缓放下，起身就要去找隔壁的毛头小子们算账。
结果被风凝夜一个眼神制止。
“阿夜，我……”
“嘘。”风凝夜竖起一根食指抵住他的唇，然后拎着酒壶来到门口，背靠着门，兴致勃勃偷听。
宋时景：……
怎么回事，感觉阿夜好像很期待似的？
阿夜不爱我了？
宋时景原地胡思乱想，风凝夜听着隔壁细数想要入后宫的名门贵女，脑海中划过她们的家世和画像，以及她们家族间的利益关联。
须臾，风凝夜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时景。”
“唉，我在。”宋时景屁颠屁颠跑来，“阿夜？”
风凝夜严肃道：“你登基依靠的是寒门？”
宋时景点头，“父皇母后去了之后，世家大多投靠了武英帝。正好父皇身死前有过动用寒门制衡世家的念头，所以我一直在暗处收拢寒门人心。当然，我也不是随便选的，学识是其次，人品第一。”
“怎么了？”他问。
风凝夜仰头喝了口酒，“寒门和世家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自古如此。你选择寒门立身，帮你抵抗世家，但也别忘了，冲突过于激烈容易反噬自身。”
历朝历代多少帝王想要集权，扶持寒门，摆脱世家的操控，最终成功者寥寥无几。
更多的是世家寒门各自抱团，全然不顾国家朝政，导致朝廷越发腐朽糜烂，各地混战，旧王朝崩塌，新朝建立。
“我听他们说的贵女家世有世家有寒门，两边人数相同，抛开家族，地位相当。与其说选秀，更像是两个派系的争斗。”
妥妥要起党争的节奏啊。
如今大樑度过危险期没多久，经不起这样的内耗。
宋时景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忽地瞪大眼睛解释道：“阿夜，我真的没想选秀。他们跟我提过几次，都被我否决了，谁知道他们背地里竟敢私做主张，简直无法无天！”
“是吗？”
宋时景点头如捣蒜。
心想：隔壁的臭小子们给朕等着，等朕查到你们父亲是谁，看朕不给他们一个个屁.股打开花！
“阿夜，我向你发过誓的，往后余生身边只你一人。”
风凝夜一愣，视线相交，他赶紧移开，拍拍宋时景肩膀，“我自是信你的。”
说完就跑到窗户边看楼下胡旋舞去了。
宋时景目光跟随着他的背影，看他落荒而逃，还强装镇定的模样，好笑地耸耸肩，背在身后的手给门外阴影处打了个手势。
隔壁的谈笑声仍在继续。
他们不知，危险正悄然降临……
……
宫外疯玩一天一夜，翌日天没亮，宋时景在荣期和风凝夜的双重催促下爬起来，闭着眼穿好衮服，迷迷瞪瞪去上朝了。
而风凝夜仗着有偷懒的资格，直睡到宋时景下朝，带来风轩逸要见他最后一面的消息才起。
第九十六章 最后一面
风凝夜推开门，秋日独特的阳光照亮小黑屋，照在风轩逸身上。
多日不见，风轩逸已不再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王爷。
如今的模样与从前判若两人。
遍体鳞伤，骨瘦如柴，不成人样。
阳光照在他身上的瞬间，他身子一抖，顾不得疼痛地蜷缩着，往后蹭，蹭到桌子下面，还把头埋进臂弯里。
好像这样做，阳光就照不到他了。
活像一只藏身沟渠的老鼠。
风凝夜静静看着。
既不同情，也不可怜。
门保持敞开着，他站在阳光里，等待风轩逸适应。
过去足足一炷香的时间，风轩逸似乎是犯病了，抽抽着身子，动作怪异地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朝风凝夜张开手，哑着声音道：“香……香……”
是吸食奢香的后遗症犯了。
“风轩逸，如果你费尽心思把我叫来，只是为了求我可怜你，给你陷入幻境减轻痛苦的机会，”风凝夜冷笑，“你的算盘要落空了。”
话音刚落，片刻前还一脸扭曲痛苦的人陡然变得阴鸷狂暴，撑地起身扑过来的样子，有些吓人。
仅仅是吓人罢了。
风凝夜懒得看，随意抬脚，风轩逸的身子就倒飞出去。
外表看像是风轩逸主动撞在风凝夜的脚上，主动倒飞。实则是内力反震，不给风轩逸沾边的机会。
风凝夜嫌脏。
“咳咳，哈，哈哈哈……”风轩逸尝试几次也没能再站起来，干脆放弃，坐地上仰头疯狂大笑，“风凝夜，老子恨你！”
“嗯。”
“父亲母亲妹妹，全死在你手里。他们若是知道有今日，早在你出生时就该掐死你。”
风凝夜摇头，“不，或许风潮安根本不会动歪心思，也没你们母子什么事了。”
风轩逸气得吐血。
“呵，无所谓了。”他阴恻恻道，“遇见你，算我们倒霉，不过你也别太得意。西域和羌奴和我们都有联系，羌奴可汗最得意的儿子对我妹妹情有独钟，如果他得知我妹妹被你亲手所杀，你猜他会不会找你报仇？”
“哦，对了，你们还不知道吧。我们和羌奴的合作里，包括帮助他们训练士兵，培养暗探。从武英帝登基，至今有十多年了，那些从前不起眼的小人物，现在或多或少都有点地位。”
风轩逸眼底充斥着偏执与复仇，咧开嘴笑着说道：“风凝夜，你不是很厉害吗？有本事你把他们揪出来啊。哈哈，你能做到吗？”
“风凝夜，我杀不了你，但有人可以。从今往后，你将日日生活在别人的监视中，大樑的一举一动都有人送到羌奴可汗手里。我不好过，你们也休想……噗！”
风凝夜踏入此屋后第一次动身，几乎瞬移的速度来到风轩逸身边，一脚踩住他腹部。
脚尖一点点用力，让风轩逸体会逐级加深的痛感。
风轩逸仰躺着，腹部灼热撕裂的痛时刻提醒他还活着，一睁眼，那张午夜梦回恨不得撕烂的笑脸更令他厌恶！
他边呕血边疯狂大喊：“来啊，杀了我啊！”
“风凝夜，你个怂包！给老子一个痛快！”
……
“动手啊，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啊——”
嘶吼声戛然而止，门外等候的荣期公公吓的手一哆嗦。
死了？
风轩逸等会儿是要送到菜市场砍头的，提前死掉的话影响不太好。
好奇心驱使下，他伸着脖子往里面瞅，正赶上风凝夜出来。
“呃。”
“公公放心，现在送过去还来得及。”
风凝夜安慰一句，抓紧时间调查风轩逸所说的羌奴暗探一事去了。
如若风轩逸所言为真，羌奴暗探潜伏大樑十余年，鬼知道他们究竟爬到何种地位，又积攒了多少实力，筹谋了多少计划。
一群阴沟的蟑螂，虽然推翻不了朝廷，但足够恶心。
若存在，还是尽快清理的好。
和宋时景通了信，对于他帮忙分担压力，宋时景一万个同意。
保证自身安全的同时又分配给他半数的皇室暗卫，负责探查京城内部隐患。
另一边，风凝夜将事情原委写信告知舅舅，有红莲山庄带头，江湖中众英雄豪杰会鼎力相助。
于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清剿敌国暗探的行动展开了。
仅第一个月，清剿的暗探人数就高达千余人。
消息传入京城，轰动朝野。
毕竟羌奴人在中原人心中的印象一直是粗鲁野蛮，未开化，只知道蛮干。
现在野蛮人学会用兵法了。
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啊。
更骇人的是，羌奴人专门抓中原女子送回北方王庭，用她们生下具有羌奴血脉，长相偏中原人的孩子，秘密培养，再送回中原。
第九十七章 愿归来仍是少年
那些孩子从小接受羌奴人的训导，对自己的长相深恶痛绝，也厌恶自身身怀恶毒人的血脉（中原人的血脉），对中原人表面客气，实则暗戳戳算计着怎么弄死。
中原人的智慧配合草原人的体魄，近乎完美的结合体，让人防不胜防。
同时，他们也是最难被查出问题的一批人。
好在这项计划进行的时间尚短，大多数处于十六七岁的少年年纪，未曾走到权力中心。
否则要出大事。
“传令，抓捕过程中，如遇逃跑，不听指挥者，杀无赦！
传令，有提供线索，经过核实确认无误者，朝廷给予相应奖励。
传令，此次督办羌奴暗探一事，风凝夜有功，年后封赏。”
三条命令下去，众人心服口服。
尤其对风凝夜，再无人敢说其半句坏话。
谁让人家实力摆在那，不服不行。
换作他们督办此事，说不准已经被谋杀了。
彼时，风凝夜正在养心殿指挥宫人们贴春联，挂红灯笼，没半点外人说的辛苦劳累样。
宋时景远远走来，看见冰冷庄重的建筑硬是被阿夜鼓捣得温暖温馨，有了家的感觉，心情甚是舒畅。
荣期偷偷观察着，嘴角也止不住上翘。
心说：那些大臣们纯粹是闲的。陛下和夜公子感情深厚，情比金坚，偏他们屁颠屁颠想插一脚，还准备联名上奏请陛下选秀，脑子里进水了吗？还是见不得陛下开心？
还好陛下及时想出个办法，让明年的春日宴变成京城女子们的才艺比赛，前十名可向陛下说出如意郎君，由陛下赐婚。
如此大的殊荣，不信那些女子不动心。
纵使世家贵族想拿女子当联姻工具，拒绝他们家的姑娘参赛，也有偏贫寒，想向上博一把的姑娘顶上。
简单说，这场比赛不缺人。
也是陛下想警告一部分人，再折腾，小心家族不保。
果然，命令下达后，各世家贵族老实了。
要他说，他们就是欠收拾。
“夜公子，陛下来了。”
宋时景回头瞪他一眼：就你多嘴。
荣期缩脖：老奴可是在帮您。
风凝夜转身，手里的宫灯交由一旁的小太监拿着。
“见过陛下。”他有模有样地行礼，眉眼弯弯，“陛下今日来的早。”
“嗯，咳，明日除夕，朕也要休息。”
风凝夜：“陛下辛苦，待会儿臣给您做好吃的？”
宋时景眼睛一亮。
他想吃烤鱼。
阿夜做的烤鱼特别好吃。
他有十年没尝过了。
“唔，白玉粥如何？”
“糖醋排骨？”
“水晶虾饺？”
“……”
看着宋时景焦急又欲言又止的样子，风凝夜反手与他十指相扣，“前面说的御厨可以做，臣得给陛下做一样独一无二的。”
他歪头笑，“烤鱼吧，如何？”
宋时景黯淡的眼睛重新亮起，强撑着帝王威严，“好。”
随即小声附耳说道：“阿夜是故意气我？阿夜可还记得你欠我一个提条件的机会？”
风凝夜闻言立马抽手，却被宋时景握的更紧了。
“呵呵，陛下累了吧，荣公公，快扶陛下去殿内休息。”
一转头，身后哪还有荣期的身影，那老家伙见形势不对，早早溜一边去了。
宋时景满意道：“荣期做的不错，明天送他个红包吧。”
“呵。”
……
除夕。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观星台上，漫天烟火照亮夜空，星子不再孤寂。
两人纷纷许下心愿，举杯庆祝。
“阿夜，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愿你年年岁岁安康，岁岁年年欢乐。
愿你前半生洗尽铅华，余生光芒万丈。
愿你千帆过尽，归来仍是少年。
寒风中，两人相依相偎，执手共望繁华。
正月初七，朝廷开封，一切去年未尽之事继续。
然，不等羌奴暗探一事落幕，北关传来消息，羌奴王子想出使大樑，缔结两国友好合约。
朝中掀起新一轮的风暴。
有人认为可以让羌奴进京，和羌奴好好商议一番，原因是两国交战，影响民生。
有人认为大樑与羌奴是死敌，没有和谈见面的必要，原因是羌奴人肯定是得知中原大肆清剿他们辛辛苦苦安插进来的探子，慌了，想派出重量级人物拖延时间。
宋时景任由他们吵，也不表态。
每次上朝半睡半醒，等一个时辰到了，荣期准时准点喊下朝。
时间长了，众大臣察觉到不对劲。
陛下怎么不表态呢？
再仔细琢磨，如果羌奴有意拖延时间，那他们的陛下是否也在打着拖延时间的主意，好让那位多抓一些探子？
第九十八章 使团入京
事情拖延到二月，春暖花开，宋时景这才允许羌奴进入大樑地界，并安排了各地的锦衣卫和衙门严格监视他们的动向。
于是耗费在路上的时间又是一个月，直到三月初，使团方抵达京城。
正是他们进京的这一天，关押了数月之久的羌奴暗探被拉到菜市场门口，统一砍头。
近乎全城的百姓都去围观，以至于羌奴人根本没观察到半分有用的东西，反而被气的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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