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遵教主命。各位，随我前冲——”
“冲啊——”
数以万计的教众在教主和高等级教徒的鼓动下冲向守城军，与此同时，朝廷与江湖的高手无需呐喊，不约而同迎上了西域高手。
荒凉悲凄的大地上西风哀嚎，浓酒亦掩不住血腥，随着西风吹向腹地，吹到了岭南……
风凝夜周围，一圈又一圈的杀手倒在地上，唯他一人立于斜阳下，血泊中，右手持剑，血染白衣，背对众生。
后赶到的援兵在看见这一幕后无不震撼，纵使墨七等人心有准备，也被风凝夜更进一步的实力吓的张口结舌。
“妖孽”二字已不足以形容风凝夜的武道天赋。
每当这时，红莲山庄的人不得不感慨，好在陛下目前是偏爱少主的，否则以少主的危险程度，红莲山庄怕是要再经历一次血洗。
毕竟没有哪个帝王能容忍一位天选高手不受控制。
“收拾干净了。”
风凝夜丢下话，携着满身戾气朝墓碑走去。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废话，默默收拾着残局。
此处距离少主母亲的墓碑只有三十丈距离，这群杀手敢在这儿闹事，叨扰那位的安宁，真是找死。
待风凝夜向母亲告别，重新出现在墨七等人面前时，已看不出此前的杀气，完全敛于平静的表面下。
“少主，是西域杀手。”离子卿晃了晃手里的腰牌，“看来前线战场西域情况不妙，所以想从后方突破。可怜他们消息闭塞，不知少主您的实力。他们自以为是来抓您回去，却不知，他们只有送死的份儿。”
“来而不往，非礼也。”风凝夜遥望西方，“传信楚茗，我要带他回家。”
不是问句，而是命令。
墨七领命传信。
有八百里加急，楚茗次日一早就收到消息，带走了先前被关起来的西域高手，手持陛下给的通行令牌，顺利出城，转道西南与风凝夜汇合。
——
望归城，大樑与西域接壤的一座城池。
因气候干燥，不适宜人居住，所以生活在这里的人口极少，城池内来往的多半是商贾和侠客，倒也显得此地有别样的江湖气息。
风凝夜包下了靠近城门的一家客栈，午时坐在楼下的竹椅上，脸上盖着一个蒲扇，像是闲来无事的老大爷，悠悠然守在门口。
楚茗经过时看见那一袭特殊布料的白衣和小巧的红莲图案，就断定找对地方了。
“师父，我来了。”
风凝夜睁开眼，拿掉蒲扇，笑着说道：“来的挺快，去里面歇歇。”
楚茗含蓄点头，跟在他身后进入客栈，随后客栈大门关闭，隔绝了外面监视者的偷窥视线。
“听说你恢复记忆了？”
饭桌上，风凝夜给对面的碗里加了鲜美的鱼肉。
楚茗道：“不全，只记起一点。”
风凝夜“嗯”了声：“想回家吗？”
“不想。”楚茗回答的干脆，顺便解释，“虽然我的记忆只有一点，但我能感觉到，我并不喜欢以前的生活，甚至厌恶那里。”
他吃着鱼肉，心里暖暖的，小声问：“师父，我能跟在您身边吗？”
风凝夜沉默后说道：“柳行之还活着。”
楚茗动作一顿，“我知道，陛下跟我说了。”
“他是第一个救起你的人，你一开始还想为他报仇来着，按理说，你应该和他更亲近，为何现在选择我？”
风凝夜问这话时已放下筷子，双眸一瞬不瞬观察他的反应和细微表情。
第八十五章 釜底抽薪
能在偌大的王府里蛰伏，隐忍十几年复仇成功，风凝夜靠的就是一颗谨慎的心。
他不会随便相信任何人，哪怕站在他面前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乞丐。
“师父想听真话吗？”
楚茗同样放下筷子，真诚道：“柳太傅固然是救起我的人，我也很感激柳太傅当初收留我，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在心里。但我也有我要走的路，而我走的路柳太傅帮不上什么忙。”
风凝夜有些意外。
这孩子说话真直白啊，都不润色一下吗？
楚茗似看出他的疑惑，笑了笑，“师父面前不能说谎。”
风凝夜感慨，真是好孩子。
但他并没有完全放下戒心。
吃完了饭，所有人都留在客栈里休息，待入夜，一行人换上夜行衣，从屋顶离开客栈。
在望归城外，已有专人准备了上等的千里良驹。
“西域共有三十六国，此次进攻中原的并非纯粹上的某一个国，而是背地里插手三十六国统治的圣神教。据说圣神教的教主原是虚子国的皇室弃子，阴差阳错得到机缘，成了西域数一数二的高手，然后建立了圣神教。一方面抬高自己的地位，向所有人证明他被抛弃是虚子国的损失，另一方面有一统西域的野心。
早些年那位教主曾到过中原，与中原地区的高手切磋交友，总之目的不纯，所以跟在他身边的人全是心思不正，没什么归属心的。
再后来，与红莲山庄的前辈切磋时不慎被斩断了左手拇指，差点死在中原。等他回西域后不久，红莲山庄就遭到皇室清剿。
我一直怀疑当初的清剿或许与圣神教教主有关，苦于没有证据，更不能与大樑皇室硬碰硬，复仇拖延至今，幸好圣神教此次主动进犯边境，山庄也能收一点当年的利息了。”
千里奔袭过程中，风凝夜俯身马背，脑海中是水云天写给他的密信的内容，以及完整的西域疆域图。
看来舅舅这些年看似没有任何报复行动，暗中却是一直在准备着。
如今时机到，舅舅在前线吸引南宫长青，偷袭圣神教的任务就落在了他手中。
风凝夜余光扫到楚茗，忽然想起他忘记问楚茗的真实姓名是什么了。
楚茗察觉到他的视线，侧头问：“师父？”
“我以后该叫你楚茗，还是……”
“楚茗吧，我喜欢这个名字。”
风凝夜点头，不再说话。
一天两夜的奔袭，由风凝夜和楚茗轮班带路，终于在破晓前抵达圣神教的一处分舵。
下属们顾不得身体疲惫，先行闯入解决掉里面的教徒，确认无危险后，请两位主子入内暂时休息。
疲乏与饥饿侵蚀着他们的神志。
在行动前，每个人都要恢复到精神饱满的状态。
“师父。”这时，楚茗找过来，“我想先回去一趟。”
“回哪？”
“雪山，也是圣神教的根基。”
风凝夜审视着他。
楚茗抬起头，迎着他的审视，并未回避。
“好，注意安全。”
风凝夜挥手。
他没问楚茗回去做什么，哪怕对方是去通风报信，他也有把握完成舅舅给他的任务。
这是一种绝对的自信。
楚茗躬身一礼，“我在雪山等师父。”
看着他带领西域高手稍作休息就启程，墨七担忧问：“主子，放他们走真的没问题吗？”
风凝夜给不出答案。
因为他也在赌。
……
“啊！疼疼疼……”
“闭嘴！”
长安关内一处别院内，水云天帮着容祁更换伤药，按照惯例，药里没有止疼作用，以免习惯了依赖，降低了反应速度。
宋时景吊着一只胳膊走进来，看容祁呲牙咧嘴的模样，撇撇嘴，“舅舅，你可别被容先生骗了，那点小伤根本不疼。”
“嘶！”容祁瞪向他，“小子，你这是嫉妒了？”
宋时景挑眉，“我嫉妒你什么？”
“凝夜不在你身边，你受伤了没人疼。我呢，有阿云，所以你嫉妒了。”容祁一手托着腮，“别反驳，我看人，很准的。”
宋时景没法反驳。
可凝夜是他要求留在京城的，他没资格抱怨。
“放心吧，你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宋时景听出些端倪来，“什么意思？”
很快，他紧张道：“你让他去西域了？！你知不知道西域现在有多危险，你怎么能……”
“小子，你又知不知道现在朝堂里的人怎么说凝夜的？”笑容敛去，容祁冷道，“如果他没有足够的功劳堵住那些人的嘴，他们将来会一直拿岭南王说事。你是名利双收了，我家凝夜可要倒霉了。”
第八十六章 变质的亲情
西域三十六国，相互之间的距离有近有远，但都共同拱卫着一座雪山。
一开始只是一个巧合，但圣神教出现后，普通的雪山成了神圣之地，是仙人居住之所，也成了圣神教的根基。
半山腰处，一座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错落有致，在皑皑白雪和碧蓝天空映衬下，显得它们格外圣洁。
楚茗伫立山脚下许久，直到身后高手提醒：“公子，皇妃的人来接您了。”
圣神教的教主名南宫长青，他一生贪婪权力和荣华富贵。
正如风凝夜了解到的那样，他曾被人抛弃，说他与权势无缘，年幼的南宫长青不服气，于是走上一条终生追求权势的道路。
他成功了。
建立了圣神教，娶了三十六国中或漂亮，或尊贵，或富有的女子，每个嫁给他的女人都尊称为皇妃。
所以南宫长青有三十二个皇妃，死了十六个，疯了三个，失踪一个，到如今只剩十二个。
楚茗的母妃是其中之一。
至于南宫长青的孩子……多到记不过来。
楚茗也不清楚他有多少兄弟姐妹，反正他一个不受宠的，也没人愿意巴结他。
在他的记忆中，年幼时的他多半时间是一个人度过的，连他的母妃都时常忘记有这么一个儿子，唯有争夺南宫长青的宠爱，亦或是分财产时才会记起他。
是以他对亲情保持着可有可无的态度。
何况接他的人只是下人，又不是他母妃亲自迎接，脸上更无半点笑意，楚茗全当看不见，领人自顾自走了，完全没有交谈的意思。
前来迎接的人懵了。
回头愣愣地看着小主子的背影，不明白他抽什么风。
“等等。”他追上去，“公子，皇妃听说您回来，已经等了十多天了，总算把您给盼回来了。”
楚茗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对方不气馁，厚脸皮笑问：“公子，你吃饭了吗？皇妃准备了丰盛的午饭，我带您过去？”
“嗯。”
领路人闻言松口气。
之前听说公子伤到了脑子，失去很多记忆，刚刚又不说话，他还以为公子口不能言了呢。
幸好，身体健全，表现正常，能照常与其他公子争夺圣神教的神子一职，皇妃还有希望。
楚茗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听到母妃准备午饭迎接他时的丁点感动烟消云散。
呵，失踪这么久，对他们的打击挺大嘛。
不过，他们还是不明白，有些事已经不一样了。
他不是原来的南宫敬，而是叫楚茗的失忆人。
穿过熟悉的建筑群，来到较为偏僻的白色宫殿。
楚茗独自进去，其余人守候在外。
“敬儿，你回来啦？”
不等他问候，一名穿金戴银，皮肤泛黄的中年妇女激动地走过来，拉起他的手，扒拉他上下检查。
然后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眼泪汪汪道：“敬儿，对不起，是母妃不好，累得你险些丢命。你可有怨过母妃？”
母子连心。
无论格朵拉对他是利用也好，真心也罢，作为她的儿子，楚茗终究无法做到完全的断情。
他红了眼，哽咽道：“母妃，儿子回来了，让母妃担心了。”
格朵拉眼睛一亮。
她听出儿子的话外之音，儿子并未记恨他。
她颤抖着双手，将儿子的脸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哭着抱住他，手臂用力，脸埋在楚茗脖子处，讲述那段失去儿子的过往。
楚茗心有触动，看着往日强势，眼中唯有利益的母亲变得柔弱，他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
就在他要抬起手，以轻拍后背的方式安慰母亲时，耳边母亲带着哭腔控诉：“你失踪后，教主差点将母妃赶出雪山，送到下面的分舵……好在儿子你回来了，你还活着，母妃的生活就有盼头。母妃会帮你报仇，扶你到最高的位置上去。
别担心，教主当初和你是一样的处境，甚至不如你，后来还不是建立圣神教，让西域人都听命于他。你是他儿子，你要做的比他更好。
教主是向西域人证明他的能力，你就向教主证明，你才是最适合继承他衣钵的。
敬儿，母妃知道你不喜欢，但你忍心看母妃受苦吗？母妃所做都是为了我们母子好，你说呢？”
祈求与劝慰如一盆凉水泼醒了楚茗。
他抬起的手又放下，嘴角的笑容苦涩难堪。
“母妃……”他发现自己说话时竟忍不住发颤，内心满是凄凉，好像外面的风雪比他所在的宫殿更温暖些。
至少，外面有阳光，可以驱散寒冷，照亮身心。
而遮风挡雪的屋子，有的是为权力出卖儿子的母亲。
第八十七章 教派覆灭
“儿子记得，教主待您虽算不上好，也不会无缘无故撵您去分舵。是您做了什么事惹怒了他的，对吗？”
见格朵拉沉默，楚茗推开她，继续说道：“您嫁给教主不是因为情爱，是您的家族需要您探查教主的实力。因为教主建立起来的圣神教堪称坚不可摧，所以你们想出从内部瓦解的办法。只要我成了下一任教主，您的地位将凌驾我之上，变相掌控圣神教，为您的家族做事，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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