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我这些,只是为了偿还恩情和赎罪?”风凝夜直言,“我不信任你。”
老管家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欣慰,“应该的。”
“但既然你想做,我确实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世子请吩咐。”
风凝夜没去刻意纠正他的称呼,故意靠近他低语。
……
半个时辰后,风轩逸遇刺成真的事件压制住了,虞欣欣昏迷不醒,被带了下去,严加看守,至于伺候她的丫鬟成为重点刑讯对象,很快便供出关键证词。
然,不知哪里出了问题,没一句有用的。
风轩逸忿忿扯碎证词,一甩手,纸片纷纷扬扬,如雪花飘落满地。
“风凝夜,一定是他!”
他笃定道。
正在这时,老管家敲门而入,身后跟着一名端药的大夫。
“你去哪了?”风轩逸质问。
老管家不紧不慢行礼,“回王爷,老奴不放心书房,所以过去看了一眼,”顿了顿,“里面确实有被动过的痕迹。”
“嘶——”
风轩逸因情绪激动想要起身,但伤口带来的撕裂之痛提醒他,需卧床休息。
他脸色惨白,豆大汗珠自额间滚落,强忍疼痛问:“动过?是谁?人呢?”
“王爷莫急,人出府了,老奴已安排人去追。”
风轩逸皱眉,“竟然不是风凝夜?”
老管家沉默片刻,猜测道:“或许是他的人呢?”
风轩逸看他一眼,不再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猜测。
大夫等他们谈完才把药端上来,“王爷。”
第七十九章 恢复记忆
“王爷,该喝药了。”
“嗯,你先喝。”
“这……”
“怎么,你自己煎的药,不敢喝?还是说你往里面加了不该加的东西?”
大夫大惊失色,连忙跪在地上表达忠心。
“行了行了。”风轩逸不耐烦摆手,大夫明白,他必须为对方试药,否则待会儿他的人头怕是要挂在王府门外示众了。
试完药后,大夫安然无恙,风轩逸才压下心头狐疑。
出了门,老管家默默将剩下的药倒掉。
今日他没有向药里家奢香,也正是因为这次的谨慎,才让一条无辜的生命多活一段时间。
但明天起,就未必了。
其实他选择帮世子是有私心在的。
他也有家人要保护,他需要世子帮忙护住他们,哪怕以他的性命做交易。
或许,这是他唯一保留的人性。
——
京城,曾经的左相府中。
楚茗坐在书桌后,面容严肃地看着对面一群不速之客,再次强调:“我说过,我不认识你们。请你们立刻离开。”
“公子,您,您不认识属下了?”对面其中一名黑衣人激动道,“公子,您是教主的嫡子,属下是您母妃派到您身边保护您的啊。”
楚茗依然面容冰冷,双手攥着拳头,青筋凸起,像是随时都会发怒的样子。
“我再说一遍,我不认识你们,这里是我师父的家,请你们马上离开。如果你们不走,我会叫人请你们走,又或者……”
他压低语调,“把命留下。”
房间有瞬间的肃杀,随后又被不速之客们的声音遮盖。
“公子,您失忆了,请跟我们回去。”
“公子,您不属于这里,马上会有更多人来劫杀您,请您跟我们走,由我们保证你的安全。”
……
楚茗心里现在特别的烦。
不是因为这群人有多吵闹,而是在他们说话时,他脑海里出现许多陌生的记忆片段。
时断时续,不连贯,又大多是不好的记忆,压抑又黑暗,完全没有他目前的生活过的舒心。
尤其是那位生父,对他非打即骂,有时直接无视,而他们口中他的母妃,对他的亲情也是虚假的。
不像师父。
虽然师父一开始对他冷漠,不甚上心,但他能感知到,师父只是不习惯和陌生人打交道,对他这种小孩更没什么耐心,所以师父拒绝和疏离的原因都写在脸上。
随着时间推移,相处的多了,陌生感和疏离自然而然消失了。
他头痛地捂着额头,这点更加让他们确信,他的确是他们要找的公子,于是说话声不由得加大,吵的楚茗咬牙切齿,拍桌大吼:“来人!”
师父离开京城前虽没明说派人保护过他,但他一直知道。
如今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话落,屋外屋顶,脚步声,瓦片响相继传来,十几名黑衣人顿时闭嘴,有些不知所措地向中间聚拢,或是警惕外面的人,或是用疑惑央求的眼神看着楚茗。
“公子,我们并没有恶意。如果您想继续留在这儿,也要等风波过去后,您可能不知道,教主他……”
“砰!”这时,房门大开,一行人裹着满身戾气血腥踏入,打断谈话。
楚茗一惊,待他看清为首之人相貌时,惊疑道:“陛下?”
说着往宋时景身后看。
“你师父在岭南有要事,过些时日才能回来。”宋时景面无表情解释,转头又问,“找来了?”
楚茗抢先道:“陛下,我能留下吗?”
宋时景感到意外,“当然可以。看样子你记起来了?”
“一点,不全。”
“一点够了。”
福伯点燃全部蜡烛后,宋时景带血的脸变得清晰,“你父亲勾结岭南王,进犯西境,正领兵朝中原进发。”
说到这,他停下来,询问意思明显。
楚茗暗道原来如此,说道:“我的记忆不全,在家时又不受重视,接触到的并不多。”看到纸笔时他道,“我写下来。”
“公子?”
楚茗不顾劝阻,反过来劝说对方,“如果想活下来,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陛下。”
一众西域高手都懵了。
他们明明是来接公子回家避祸的,怎么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可无论是公子的意思,还是座位上压迫感十足的帝王,都不是他们能反抗的。
而且他们没想拼命,他们又不是死士。
遂在公子的带领下老老实实交代了。
过程意外的顺利。
宋时景看过后交给福伯,“送去长安关。”
临走前,交代楚茗,“你师父回来叫他在京城等着,莫要冒险。”
第八十章 自杀?
关于西域风波,为了避免引起百姓的恐慌,一切尚在保密中。
楚茗记得师父的话:在京城里,除了师父外,只有陛下值得他完全相信。
是以宋时景提出要求后,他直接答应,并安排西域高手在府邸里住下,全天有人看守。
宋时景对京城的布防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在得到想要的东西后即刻启程前往长安关。
而岭南也开始了新一轮的行动。
“咳咳咳……”
这天清晨,天未全亮,风轩逸揉着疼痛的头爬起来,感到浑身疲乏无力,空虚冰冷。
“来人!”他嗓音沙哑喊道,“来人!”
喊了半天,竟是无一人答应。
风轩逸心底泛起疑惑,从墙上取下装饰剑,向门口靠近。
他打开门,秋季清晨凉爽的风吹过,掀起他的发丝,而在发丝吹动至眼前时,一道人影骤然出现在他近前,逼的他后退一步。
“血腥味儿?”
风轩逸捂鼻皱眉,本就不算清醒的大脑似乎产生了幻觉,像是自身处在尸体遍布的战场上,周围尸山血海,浮浮沉沉,他只是幸存者,在充满死寂的荒野上游荡。
意识到危机的他赶紧甩头,眨眨眼再次看向前方。
“管家?”
“王爷,您醒了?”老管家疲惫道,“您已经昏迷三天了,这三天里府外有不少陌生人前来刺杀您。不过您放心,已经全处理掉了。”
老人说的轻松,但看他沧桑疲倦的眼神,干裂的嘴唇带着血丝,微微佝偻的脊梁不再笔挺,风轩逸就知道,这三天老管家承受了太多。
可是……
“我为何会昏迷三天?”
他记得那天吃过药后还是清醒的,不知何时起,就睡过去了。
没想到一睡便是三天。
错过了大军开拔的时间。
老管家平静说道:“王爷的伤口发炎,导致您高烧不退。大夫说,您是在鬼门关走一遭。”
“是吗?”
风轩逸低头沉思。
他完全没有差点丢失性命的恐惧感,反而是那些亦真亦假的梦叫他记得格外清晰。
“那我感觉体虚也是因为我昏迷三天?”
“应该是的。”
老管家撒谎不眨眼,张口就来。
风轩逸姑且信了。
“时间不等人,已经晚了一天,今晚就出发。”他下令道。
管家皱眉,“会不会太急了些?您的伤……”
“无碍。”风轩逸打断道,“做好你自己的事。另外,辛苦了。”
……
僻静小院里,看着管家送来的密信,风凝夜未多言。
离子卿捧着一盘青提,边吃边说:“少主,时间是否有点短?”
三天的奢香量,恐怕无法达到让风轩逸在某一时间准时死亡的地步。
若是加大剂量,恐会引起察觉。
风凝夜取出一条宣纸,提笔写下一个字——分,然后交给墨七送出。
“放在一起当然会被察觉,”他望着窗外卷枯的树叶,“既如此让奢香渗透进他生活的方方面面呢。”
吃的饭里,用的药里,点燃的熏香中,饮用的茶水里……
可以下手的地方太多了。
离子卿恍然。
“咱们也该走了。”
说着,风凝夜起身时衣袖不经意间碰到烛台上燃烧的蜡烛。
然而火苗未能烧着洁白的衣袖,而是在蜡烛坠地后迅速点燃了地面散落的书籍。
呼——
火油燃烧的气味十分难闻且刺鼻。
很快,浓烈的黑烟自屋顶缓缓升空,在一片湛蓝泛白的天空衬托下显得格外显眼。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了王府上下,甚至整座城池的人都在默默朝王府的方向看过来。
有人已经去救火了,但结果注定不是好的。
风轩逸同样远远看着,他以为是管家行动了,尤其看到燃烧的是火油时,颇为满意道:“赏。”
“谢王爷。”
管家情绪无悲无喜。
他知道,自己正在走一条不归路,而且距离他死亡的时间也愈发的近了。
好在世子信守承诺,将他的家人们从王爷的人手里救出,送到了安全之地。
从此往后,他们将自食其力,再无靠山。
在他眼里,能有活命已是恩赐,有自由,他原先做梦也不敢想。
是世子给了他做梦的机会。
以命相报,他无悔。
入夜。
月明星稀,王府内外灯火通明。
无数甲士列兵静待,远远看去,流畅静谧的黑成了夜空下唯一的主色调,神秘又强大。
风轩逸伤势未痊愈,只能乘马车。
他在上车前与将士们“发自肺腑”谈心事,激起他们的保护欲,好让他们有随意战死的准备。
更准确说,是确立信仰。
岭南王府是他们的信仰,王府不倒,他们就是王爷的亲兵,是人上人。
第八十一章 来自远方的信
队伍沿着山路进发,两侧林间不知名的鸟时不时轻啼,发出各种古怪的叫声。
若是一人单独行走,恐会被吓到。
仅一个晚上,在岭南军的突袭下,已攻克三座小型城池,可谓势如破竹。
天亮时分,大军停下驻扎,将士们生火做饭,营地里有了烟火气息。
风轩逸面色凝重地坐在中军帐里,盯着舆图眼睛不眨一下。
“王爷,怎么了?”有随行将领问。
风轩逸环视一圈,“你们不觉得太过顺利了吗?就好像,有人提前为我们清理了前方道路,刻意加快我们的进程。”
他仔细观察过,每到一座城池,城门都会出于各种不同的原因被破开,城内的住户惊讶归惊讶,却无人说他们是叛军,更无人阻止他们前行。
一切顺理成章,处处透着怪异。
风轩逸不得不怀疑是否是朝廷给他挖的坑。
将领们面面相觑。
“王爷会不会是多虑了?朝廷重点镇守的是北关,而南方有咱们岭南做阻挡,已多年未有战事,所以南边的军队实力要弱,一打就散。再者听说咱们北上,贪生怕死者众多,早早迁走必定不少。”
“对,王爷,末将觉得杨将军说的有道理。前段时间洪水和瘟疫泛滥,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老弱病残,在得到救助后又走了一部分,现在甘愿留下的,要么舍不得自己的家产,要么行动不便,难以远行,要么有实力,不怕咱们……不管怎么说,三座城池有一半是空的,根本抵挡不住咱们的进攻,所以看起来才会那么顺利。”
其他人纷纷附和着点头,发表类似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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