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4

野狗与恶犬(近代现代)——晏双笙

时间:2024-07-10 07:16:23  作者:晏双笙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能听到他写字的声音,还有梁慎言打字的动静。
  太安静了,也太平静了。
  房间里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是梁慎言身上那股惯有的味道。
  写完一张卷子,程殊往桌上一趴想歇会儿。
  头侧着靠在桌上,正好对着床,都不用刻意,就能看清梁慎言。
  这会儿程殊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跟梁慎言有一阵没这么安静地相处过了,挺平和、挺自然。
  前一阵是因为程三顺进医院他说错话那事,那几天梁慎言都懒得看他,一开口就憋着火。
  这两天是因为他得上学,还有江昀跟关一河来了。
  人家是好多年的朋友,他也没必要硬凑上去,要不是梁慎言今天问他,明天露营他估计不太会去。
  他跟梁慎言现在算不上朋友了,可又住在一起、睡一块,能是什么?
  程殊眨了下眼,想不明白。
  有个人直直地瞅着你,想不发现都难,尤其还这么点距离。
  梁慎言在群里交代完明天的时间,又闲扯了几句,关掉手机抬头,“写完了?”
  程殊看人家被捉个正着,没觉得不好意思,蔫蔫地说:“没。”
  梁慎言看着程殊,程殊也看他,两人就这么看了对方一会儿,梁慎言才说:“不想写就过来睡觉。”
  字面意义上的睡觉,不带别的意思。
  程殊“啊”了声,觉得也对,不想写了就睡吧,睡醒了说不定就都会了。
  随便把卷子折起来,笔收好,几下收拾完桌子,“关灯吗?你要玩手机就不关。”
  梁慎言摇头,“不玩。”
  程殊走到门边关了灯,房间一下黑漆漆的,眼睛没适应,两只手往前摸着走到床边。
  “手摸哪?”梁慎言才躺下,腿被一只手撑着,皱眉提醒,“从旁边爬进去。”
  程殊缩回手,这会儿才有点不好意思,“那你睡里边不就好了。”
  嘟囔着从床尾那边爬进了靠里的位置,一番折腾才躺下。
  床太小,他们俩这样平躺着,不用刻意都能挨着对方胳膊和腿。
  过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黑暗,能看清一点东西了,程殊就盯着床帐看,一会儿一会儿翻个身,一点老实。
  梁慎言那点困意都快被他搅没了,侧过身盯着他,“身上有刺啊。”
  程殊立即不动了,但真像有刺一样,浑身难受。
  “我心里有点闷得慌。”
  其实就是烦。
  从关一河跟江昀来了这里后就烦,一股说不出原因的焦躁死死地缠着他,就好像连大脑都被铁罩子框住了一样。
  哪哪都不得劲,不自在。
  梁慎言扫过他脸颊,往上看一点,能看到他睁着的眼睛,没一点困意,连眉头都是皱着的。
  看了一会儿,伸手盖在他眼睛上,“别想了。”
  程殊愣住,大脑一下就空白了。
  盖在脸上的手微凉,能嗅到才洗完澡后留下的茶香,几乎跟枕边的茶包一块,把他完完全全包裹住。
  “我……”
  “不论什么事,都不要提前预想结果,因为有了这种念头后,一旦中途轨道偏离,会更难接受。”
  梁慎言说话的声音是好听的,尤其是刻意放轻后,能让人很快平静下来。
  心里的烦躁一点点散去,连呼吸都变得更绵长。
  程殊很想说,学习努力了这一个月才进步二十多分,他很担心,担心这样的进步在高考的时候算不上什么,因为他们学校真的很烂,平时的考试卷子也很简单,二十多分就跟送的一样。
  也很想说他想了这么久也没想明白现在他俩的关系,能不能直接告诉他,到底要怎么做才是对的。
  可这一瞬间,他什么都不想说了。
  世界里只剩下身边梁慎言的呼吸,跟盖在他脸上的那只手。
  高考的事还太远,梁慎言也还没有退租,那就顺其自然,不用想那么多。
  程殊呼出一口气,眨眨眼后闭上眼睛,手搭在被子上,“我知道了。”
  他说完,房间里就彻底安静了,没了声音。
  程殊不管周末还是上学都起得早,一是生物钟太规律,二是他得在程三顺起床前回自己房间。
  走的时候梁慎言只翻了个身,卷着被子往里边靠了靠,都没睁眼。
  想起昨晚的事,程殊放轻了动作,下床穿鞋,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
  他平时睡觉要么就睡懒觉,直接睡到十点、十一点。要么就是醒了睡不着,躺床上玩手机。
  玩到九点多,程三顺那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的起床动静传来,程殊玩腻了手机,放一边跟着也起了。
  打开房门看他爸,早上天冷,身上穿了件深蓝色的工装外套。
  “你起这么早,昨天几点睡的啊?”
  程三顺这一阵是真老实了不少,一周多了都没惦记打牌,“电视放完就睡了。”
  一边说一边进了厨房,看程殊跟进来,“你一会跟他们去玩呐?那你机灵点,留点好印象,以后有事也帮衬帮衬。”
  程殊给他打下手,正往锅里放包子,一听看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别老惦记着这事。”
  “我不惦记这个惦记什么。”程三顺压低了声音,“知道昨天人家走的时候给我送的什么?名烟名酒,牌子货,贵着呢。我拿手机搜了搜,得大几千。”
  昨天江昀跟关一河他们走的时候,程殊都在学校里上第二节课了,哪能知道这件事。
  原本才消下去的烦躁,被他爸几句话又给勾上来了,“你做了什么就收人家东西,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羞耻呢。”
  “那一大桌菜饭店里都得大几百,算上人工费也上千了,人家送我,我傻了不要啊。”
  程三顺越说越激动,嗓门都大了,“你清高,那你别吃了。”
  真是没法交流,一点道理都不讲。
  程殊闭嘴不说话了,免得等会程三顺再口无遮拦的,吵得让梁慎言听见。
  程三顺不理他,专心煮豆浆,念叨说:“今年的树苗补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每年都拖着不发,前年过完十五都没见着一分钱。”
  前几年政府把地给收走了,全部拿去种树。
  每年会按照地里种的树苗给补贴,一棵树几十块,一亩地算下来也没多少,不过对乡镇人来说,三五月的生活开销是够了。
  程殊心里郁闷,阴阳怪气地看他,“你不都有钱请那些牌搭子下馆子了,还能在乎那点钱啊。”
  程三顺抬脚踹他被躲开,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胳膊肘朝外拐,我是你老子,还能害你啊。”
  程殊翻了个白眼,“那谁知道。”
  又过了一会儿,梁慎言也起了,洗脸刷牙过后进了厨房,他们爷俩正一人拿着一个包子配豆浆。
  程三顺看梁慎言进来,打了个招呼,嫌厨房里挤,咬着包子,端上自己的那碗豆浆先出去了。
  周末电视台一天连放八集,他得去看。
  程殊看程三顺出去,到底是松了口气,生怕他再冒出什么话来。
  “喝豆浆吗?”
  梁慎言自己揭开锅拿包子,听到了回,“喝。”
  回完了看程殊拿着勺子给他打豆浆,想起什么,问他,“今天豆浆不酸吧。”
  程殊手一抖,差点连碗带勺子一块扔锅里,脸一下就热了,尴尬地脚趾抠地,“不酸。”
  “爱喝不喝。”
  这边悠哉悠哉地吃了早饭,又把要带去河边的东西整理了装好,快十二点,那边江昀和关一河才过来。
  还不是两手空空来的,俩人手里还拿了不少东西,水果跟饮料。
  “那走吧,正好午饭在那边解决了。”
  关一河积极得很,自来熟地要跟程殊一块,“程殊同学,你们这里的河能摸螃蟹吗?我一直都想摸,可惜没实现过。”
  程殊两只手都拎了东西,想把人凑过来的脑袋推开都做不到,“有,小时候摸过。”
  “那咱们一起回忆童年。”关一河说着回头看了眼后面两人,抬抬下巴,“不跟他俩玩。”
  程殊嘴角动了动,到底忍住了没有说话。
  太像小学生了,他们这年纪都不拉帮结派,划分阵营了。
  从他家去河边不远,下到水渠边,沿着水泥路再走十分钟左右就能到,而且在河的上游,水就是从地下井里冒出来的,更干净。
  他们家里的水,就是从这里抽的。
  江昀看眼前边走的两人,问梁慎言,“有点明白了。”
  梁慎言瞥他,然后看着程殊背影,“别打哑谜,怎么一股我家老头的既视感。”
  江昀哈哈笑起来,说:“行行行,我最没劲。”
  “这天气是真舒服啊,有山有水,换我我也愿意在这里待着,更别说还有人了。”
  这下梁慎言也笑了,心里是松快的,“得了吧。”
  他们到了河边,第一件事就先找块空地把天幕支起来。
  都是男生,平时没少折腾这些,搭起来快,十几分钟就搞完了,椅子跟桌子摆开,再把吃的往上一方,搭好烧烤架子,真有点露营的氛围。
  这个点正好赶上午饭的时间,梁慎言跟江昀去支鱼竿,关一河拿着手机四处拍照,程殊就在天幕下边拌凉面。
  东西都是他爸给切好、装好的,他就往塑料碗里放,黄瓜丝、胡萝卜丝、酥豆、盐菜碎往里一放,再加酱油、醋跟油辣椒,再简单不过。
  “你也太能干了吧。”关一河拍完照回来,看程殊不仅把凉面卷皮拌好了,烧烤架都上摆了东西,“我都想一直住这,天天跟你一起玩了。”
  程殊正在穿签子,听到他的话愣了愣。
  对这种太直接又夸张的对话有点过敏,咳了一声,“还好。”
  “言哥,昀哥,你俩快过来先吃,小程殊都给弄好了。”关一河朝水边喊了一声,“可香了。”
  程殊看一眼关一河,沉默了。
  吃都还没吃,怎么就先夸上了。
  梁慎言走过来,在程殊旁边坐下,看他手上还在做别的,给他掰开筷子,瞥了眼关一河。
  “你光会说,怎么不帮忙?”
  关一河嘿嘿笑,端着碗坐江昀旁边,“我又不会,搞砸了你们得嫌难吃。”
  梁慎言把筷子递给程殊,“别弄了,先吃,这会儿火不大,焦不了。”
  程殊“嗯”了声,放下手里的肉串,用湿纸巾擦擦手。
  今天的天确实好,最高二十度。
  但因为是十一月,所以不像夏天那么热,晒着太阳正正好。
  这几天都没下过雨,河水也清澈,都能看清河底的石头块,被水冲得光滑,粼粼水光一闪一闪,很好看。
  午饭一碗凉面加一轮烧烤就解决了,吃饱喝足,人开始犯懒。
  梁慎言跟江昀坐河边钓鱼,程殊坐在天幕下边开始犯困,看了眼还有精力的三人,眼睛都快闭上。
  刚眯了会儿,胳膊被人碰了碰,他睁眼迟钝地转头看去,就看到关一河手里拿了只螃蟹,正对着他笑。
  “要不要一起去抓螃蟹?”
  关一河对他太热情,让他有点迷茫。
  关一河也看出来了,他不是个热情的人,但不介意,“我们来这里其实就想看看言哥怎么样,他来这边的原因挺复杂的,可现在这样我们都挺高兴,他这样都是因为你吧。”
  程殊脑子一下就清醒了,他不可能一点听不明白,是听得太明白了。想解释,但没法说得清。
  “你可真像个小大人,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跟个弱智一样。”关一河缺心眼归缺心眼,但话该不该说心里有数,“去玩会儿,你一个人坐着不闷呐。”
  话题转得太快,程殊都跟不上,来不及细想,就想说他不无聊,也不闷。
  正拉扯呢,梁慎言往这边看了眼。
  梁慎言他们那边离得不远,他俩对话听得七七八八,“玩会儿去?”
  程殊:“。”
  行吧,那就玩一会儿。
  他们四个在河边玩,不时会有人经过。有的是去山里给地松土,有的是要去掰玉米,还有的就是去放牛。
  现在很少有地方还在养牛了,毕竟耕地都已经机械化,不是家家都买得起犁地机,但花个几十百把块钱,请人帮忙犁一天都请得起。
  大水牛从河里蹚水过去,老头牵着绳子走在用石板搭的桥上,手里拿了根树枝,撩了水望牛背上拍。
  程殊是见惯了,其他三个人连梁慎言都是第一回见,目不转睛看了好一会儿,才颇为惊讶地回过神。
  江昀感慨,“这牛还挺听话,要是发脾气撞一下人,得在床上躺一月。”
  旁边关一河连连点头,“就是,不过水牛原来也这么大,我还以为只有斗牛块头大。”
  梁慎言没说话,看了眼躲得老远的程殊,又往已经沿着山路爬的一人一牛,小声问:“被牛撞过?”
  程殊坐在草地上,正拔草卷着玩,听见这话,表情凝固,“不是。”
  否认完看他还盯着自己,叹了口气,“小时候骑小牛崽被摔下来过,幸好没被踩。”
  那都是十一二年前的事了,那会儿镇上还没现在这么多楼,这一片跟其他村没什么俩样。
  他小时候因为爸妈的事不招人喜欢,就只有张洋愿意带他一块玩。
  那天是张洋带他去放牛,走开了一会儿跟人去摸鱼了,他被几个小孩哄着上了小牛崽的背,结果那几个小孩是故意的,他才上去就用树枝条抽牛屁股,他直接摔地上,胳膊还磕在石头上,脱臼养了好几天。
  “童年阴影,不提也罢。”程殊捂了下脸,“丢人。”
  梁慎言没有追问原因,他大概猜也能猜到点。
  有些小孩是真的坏,天生的恃强凌弱,看到比自己弱的,就会去欺负。梁慎言只是想,在遇到他之前,或者说在长大之前,小一点的程殊是什么样的。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