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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旅之书(玄幻灵异)——水在镜中

时间:2024-07-10 07:13:09  作者:水在镜中
  “我跪的不是作为人的伊兰达尔·伊米安,是神的恩典。”对方行了个标准的低头礼,不带一丝感情:“跟我们走吧,我们已等您很久了。”
  两个红袍人走上前。伊兰却先一步缓缓起身,镣铐与锁链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不劳费心,我身上的圣器已经够多了。”
  没有人理会他的话。两柄长斧架上了他的脖子。
  伊兰就这样走出了小屋。
  小镇的街上仍然空旷。七个红袍人列队,把伊兰押在中间,向着圣堂的方向行去。
  大批圣职者的存在似乎让窗后的居民摆脱了一些恐惧。渐渐有人出现在了道路两旁,向着这支前进的队伍张望。
  伊兰便也安静地回望。那些熟悉的面孔大都憔悴不堪。人们的脸上有恐惧不安,有憎恨厌恶,也有疑惑和怜悯。显然,没有人真正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行至半途的时候,一个头顶斑驳,眼睛凸起的男人从人群中跳出来,指着伊兰大叫起审判和牙教徒之类的话。
  伊兰花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是谁——是蒙戈。那似乎已经属于相当遥远的记忆了。
  埃塔纳的司祭像是从泥坑里爬出来似的,衣袍烂污,神情亢奋。他拉扯着身边那些讷讷的面孔向前,口中喋喋不休地念叨着魔狼,石头和灾难……
  伊兰在那些人中认出了奈亚——他看上去苍老畏缩,目光躲闪,一点儿也没有当初的粗蛮豪爽了。小克里背着过大的编筐,瑟瑟地站在奈亚身后,似乎试图让自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司祭细长的胳膊用力摇摆,开始夸张地描述起镇上居民的虔诚和清白。细小的声浪随之一波一波涌上来,带着恐惧,带着哀求。
  但队伍没有停下来。为首的红袍人走过蒙戈,低语了一句。蒙戈张着嘴,话音却消失了。
  所有的面孔与声音都融入了灰暗模糊的天色。伊兰拖着锁链,从这片灰暗模糊中走过。
  小镇的圣堂就在道路的尽头。广场空旷,这昔日默默矗立的圣堂从未如此富有存在感。砖石上所有的符文都亮了起来,投下带着细密纹路的光与影。就好像一盏蒙尘的精致玻璃灯突然被点亮了。这让它与灰暗的小镇格格不入,倒好像是圣城的哪座祭坛被遗失在了这里。
  那光与影交织的花纹忽明忽暗,仿佛在随着风缓慢旋转。此情此景让伊兰感到一种陌生又熟悉的亲切。他想起了海神的洞穴。
  有圣灵在那里。伊兰意识到。不止一个。
  锁链向圣堂爬动,用更大的力量拉扯着他向那里前进,急切得犹如某种回归。
  浮雕的大门打开,押送的队伍裹挟着伊兰鱼贯而入。
  埃塔纳的圣堂从未如此空旷昏暗,远不是外面所见的那般美丽明亮。中厅所有的长凳都不见了,只有萤草灯在尽头昏暗地燃着,照亮了台阶上的白色大理石祭坛。一个铁红色的金属匣子上伸出无数银色的锁链,将自身牢牢捆绑在祭坛上,发出炭火一样的暗光。
  两个红袍人正以其为中心绘制法阵,十字规悬浮在半空中。
  伊兰的视线久久停留在那个匣子上。直到队伍转入狭窄的走廊,中厅消失在他身后。
  他被带入了中厅侧面的洗礼室。圣物柜和长桌之类的东西已经全部消失了,大理石地砖上是几乎占据整个房间的圆形法阵。
  几个沉默的身影在屋角的圣水池边忙碌,银光闪烁的雾气之中,每个人都穿着相同的红袍,相同的白色面具,只是衣襟上多了一枚黑耀石制成的羽纹十字——是圣印师。池沿之上,烛火的光亮开始次第浮现,即便氤氲的水汽让一切都显得模糊,那些白色蜡烛上的纹印仍然因为光亮而清晰得刺眼。
  圣斧终于离开了伊兰的后颈,地砖上的符文亮起,锁链向四周延伸,将伊兰与那个束缚法阵连接在了一起。
  一个手持银刀的红袍人靠近锁链,划破了自己的手指。鲜血渗入银链,镣铐开始改变形态。金属感消失了,现在它仿佛由某种黯淡的光凝聚而成。光刺向内生长,穿透了伊兰的手腕。
  锐痛一闪而过,脱力感袭来。伊兰踉跄了一下,又勉力站稳了。而封印还没结束,红袍人以银刀为笔,在空气中绘下符文。
  一枚枚的熟悉的束缚符文在空气中落下,没入法阵。而更熟悉的是那把银刀。尽管记忆遥远,但伊兰确信自己绝不可能认错……
  “锋刃?”他喃喃道:“为什么你会加入圣光教团?”
  “卑劣者不会理解信仰的崇高。”面具后的女声低如耳语,像其他红袍人一样毫无感情。
  一切都很荒谬。伊兰望着她,那里只有一张面具,连眼睛都是模糊的。他忽然又无法肯定了。也许面具后是另一个人,可那又有什么分别呢……
  符文的最后一笔落下,那个人便立刻退开,回到了其他红袍人之中。
  两个圣印师走上前,开始摸索伊兰的全身,并用剪刀除去他的衣物。第三个无声地站在一旁,手中握着一颗血红色的水晶球。圣印师举起它,水晶球内部燃烧起来,一束光落在伊兰的影子上。
  怪异穿透感伴着剧痛袭来,伊兰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影子消失了,更强烈的光芒自他脚下漫开。
  法阵察觉到他的抗拒,也亮起来。整个房间充斥着光芒,锁链开始缓缓收紧。水晶球在光芒中迸裂,化作碎片,被那光芒吞没了。
  强烈的束缚感让伊兰的感知变得很模糊。他隐约听见有谁在惊怒地大叫。一团镶着银边的红色不知道从哪里飞速靠近,又碍于某种原因无法碰触他的身体。
  他听见了平板冷漠的辩解,说着“从暗界归来”,“满是黑暗之地的污秽”,“担心被魔物寄生”,“寒星的指星坠”诸如此类的话。
  来人质问了一句什么。
  没有。伊兰听到了这个词被重复。没有。只是力量超乎寻常。那声音道。有些古怪。
  圣灵本该如此。来者的声音在光芒中遥远而模糊。
  纹印已剥除。那个平板冷漠的声音越来越近。是审判塔献祭仪式的逃脱者。身上可能有未完成的契约,需要确认……
  一束黑暗从光芒深处浮现,那是一只扭曲的羊角。
  阿斯蒙蒂斯,封印下的诸魔已享用过此圣灵么?
  方形的瞳孔在羊角上转动,一个声音靠近,细细地,在伊兰耳畔回响:又见面了,可爱的星辰……你希望吾怎样回答呢……啊,有了……
  它充满恶意道:总得让哀嚎者意识到,太过贪婪是不对的……既然它不肯让封印下的吾等共同分享你,那它最好还是在失去的绝望中永远地哀嚎下去吧……
  黑暗中的存在,那个冷漠的声音催促道,告诉我们答案。
  祭品。阿斯蒙蒂斯懒洋洋道。献上祭品。
  不知过了多久,血肉被吞噬的声音响起,惨叫声回荡在光明与黑暗之中:我是虔诚的!饶了我……圣灵!圣灵啊……救救我……
  在那凄厉至极的嚎叫中,阿斯蒙蒂斯含混道:嗯,答案……答案就是吾等没有得到那个圣灵,一根头发都没有……
  那么契约呢。圣灵与黑暗中的存在是否仍有契约。
  契约……阿斯蒙蒂斯桀桀怪笑,没有契约,可爱的星星与吾等黑暗之子都没有契约了。现在它的命运完全属于你们,你们可以对它为所欲为。
  很好。回到封印下面去。
  黑潮降至,最终日到来,看来吾等将见证一个非凡的时刻。那古怪的,幸灾乐祸的笑声越来越远。
  一切在模糊中安静下去。黑暗消失了,光芒也渐渐消失了。
  伊兰睁开眼睛。
  不速之客们不知何时已然离去,房间恢复了空旷安静。一大片血迹正在法阵的边缘慢慢消失,仿佛渗入了砖石。
  只剩那个衣袍上绣着银线的人,在不远不近处垂首而立。
  在伊兰怔然的目光中,那人单膝跪下,向伊兰行礼,露出了缺少无名指和小指的右手:“您终于回来了,伊米安大人。”
  伊兰凝视着他的手,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我没有其他选择。不要说得我好像多么伟大一样。”他疲惫地叹了口气:“你也不肯摘下面具么,利文。”
  “这是圣光教团的规矩。”面具后的视线不忍般地扫过伊兰那枯瘦灰败的身体,最后停留在伊兰手部那可怖的贯穿伤上,喃喃道:“您还是这般不爱惜自己……”
  “反正结局都是一样。”伊兰的目光漠然扫过血迹消失之处,转身拖着锁链径自走入了圣水池。一直以来强自压制的疲惫和痛楚一股脑儿涌上来,几乎和圣水一起淹没了他:“很高兴见到你,利文。我还以为圣光教团里没有什么活人了。”
  利文沉默了一下:“您比我想象中平静。”
  虚空之海上的一幕幕在心头闪过。水波滑过伊兰的肌肤,渗入伤口,疼痛让真实感渐渐变得强烈。他知道自己似乎应该质问很多事,可许多事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他已得到了答案。但他仍想确认一些东西:“你不会困惑么?”
  “……会。”利文慢慢地走上前来,将香料和花瓣洒在伊兰头顶:“但信仰就是这样的。你质疑它,然后跨越质疑,从而离神更近……”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伊兰摇头。
  “为了更多的人,牺牲是必要的。”利文语声苦涩:“神是仁慈的,亦有残酷……”
  伊兰的声音低下去:“而你不会为此有丝毫动摇,哪怕你自己也同样在牺牲者之列,对么?……”
  “从成为圣职者的那天起,我就做好了准备。”利文的语速加快了,似乎这些话在他心头已重复了千百次:“仪式结束后,所有的裂隙都会封闭,魔物会从整个大陆上消失。光明的力量笼罩一切,新的时代会到来……再没有那些恐怖的东西来威胁人类了……”
  伊兰轻笑:“你的理想要实现了,该高兴才对。”他搅动圣水,血在水中像柔纱一样飘着:“只要把一切都视作神的意志,想要越过心中的疑惑,就简单得多了。”
  “您仍然像从前一样……满心怀疑。可您回到了这里,难道不就证明,神的意志不容质疑么。”
  伊兰抬手,撕去了一块没有完全融化的血痂:“这座圣堂封印的圣灵,是什么样子的?”
  “是一张银丝网中的羽翼。”
  伊兰笑起来。
  利文低声道:“大部分圣灵的形态都是这样……看起来有些特别。这并不可笑。”
  伊兰摇头:“只是觉得有趣。”他若有所思:“不知道我的形态会是什么样子……说真的,你也很好奇吧,利文。会后悔在虚空之海上时,没有由着那家伙用圣骨瓶把我的灵魂抽出来看一看么?”
  “您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利文痛苦道。
  “你也说了,这只是玩笑。”伊兰回头,审视着他的颤抖,轻轻道:“别难过,殉道本就是我们的命运。只是……既然圣光教团知道神迹者中存在真实的圣灵,为什么要始终隐瞒这件事呢?”
  利文喃喃道:“因为知道得越多,就会生出越多的困惑。那对信仰不利。”
  伊兰近乎怜悯地笑了。不是困惑,他想,是怀疑,是否定,是觉醒。教廷比任何人都害怕圣灵确认了自己是谁。
  “真遗憾。”他最终没有说出那些话。抚摸着自己手腕上的咬痕,伊兰低声道:“埃塔纳的圣灵,有名字么?”
  利文摇头:“……我不知道。”他的声音微弱下去,仿佛在自言自语:“很多圣灵的名号都消失了,只以它们的封印地命名。其实不该这样,毕竟我们仍受到圣灵的庇护,哪怕是在暗界……”
  “暗界……”伊兰停顿了一下:“那就是你们不被魔物攻击的原因么?圣灵庇护……”
  “是光之露。”利文迟疑了一下。“只要将它的力量覆盖在身上,人类进入暗界,就会像魔物一样适应……”
  伊兰不动声色:“我们去暗界时可没有这玩意儿……”
  “因为太罕有了。”利文慢慢道:“绝大多数圣灵都不会给予这样的恩赐。这一滴还是终结之庭完成时留下来的……据说如果能得到三滴,就能重塑任何存在的身体……但没有办法,只能把它用在更重要的事上……”
  “更重要的事……”伊兰在水下猛然撕开了一道血痂。又一团血漫上来,锁链开始闪烁:“那位圣灵如果仍有意识,说不定会后悔给予了你们这样的恩赐。”
  “……圣灵没有意识。”利文黯淡道:“它们只是纯粹的光体……”
  “那么我呢?”
  利文沉默了一下:“大人,您变得残酷了。”
  “是么。”伊兰冷淡道:“可能在你们眼中,祭品都不算是有意识的东西吧。”他从水中起身:“你们打算把埃塔纳的居民怎么办?”
  “大人……您何必一定要问呢……”利文的声音颤抖起来。
  “抱歉,还以为你习惯了。”伊兰回头,摘下了那张面具。他看见了一张满是泪水的脸。
  “你恐怕不适合圣光教团。”伊兰静静道:“因为它看上去比我残酷多了。”
  “伊米安大人……”
  伊兰声音低下去:“好了,闲话也说得够多了。”他将面具戴回了对方脸上:“你来这里,不是单单为了和我聊天的吧。”
  利文跪下去,捧起了圣油,颤声道:“我来为您行傅油礼。”
  自愿殉道的圣职者才有这样的待遇。上一次被献祭时可没这个。伊兰笑了一下:“看样子我不用等上太久,这倒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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