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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旅之书(玄幻灵异)——水在镜中

时间:2024-07-10 07:13:09  作者:水在镜中
  伊兰不喜欢他的语气,和那痴肥面孔下精光毕露的眼睛。但他仍然礼貌地出列,和团长一样向总督行礼:“大人谬赞了。只有七只,算不上什么蛛群。”他低声道:“请大人原谅我的失礼。那盏玻璃灯太漂亮,不小心看入神了。”
  “不过是件普通的玩意儿罢了。”听了这话,总督终于一摆手,似乎方才的质问只是句随口闲谈,而他甚至连看都懒得看这些圣职者一眼:“诸位既然来到诗尼萨,诗尼萨自会用心款待。”
  伊兰回到队伍中,默默伸出手,将稠滑的香膏涂在手上。侍女松了口气,回到一旁站定,羞涩而好奇地打量着伊兰的脸。
  “说起来,你们既然是教廷派来的,应对叛乱需要什么东西,可以和军需官说。”总督起身:“只要不过分,诗尼萨都会满足。当然,我们有军队和弩机,诸位倒也未必有机会上战场。”他懒懒地起身,走下台阶,显然是并未把圣职者们放在心上:“本总督还有要务,诸位自便吧。”
  他身后的官员们紧随其后,鱼贯而出。伊兰感到几道黏腻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又缓缓掠过。大厅很快就只剩下圣职者们。
  簌悬木厅外,落日正在西沉,于昏暗的海面上投下一片金红色。伊兰走到立柱边,扭头眺望北侧的城墙。诗尼萨背靠诗尼克兹山,面朝大海,但城市北侧却是狭窄的海岸平原。那里从前连接着诗尼萨通往其他城市的道路,如今却已被封锁。更远的地方能隐约看见成片的,星星点点的黯淡营火,几乎把山野都铺满了——那是乱军的营帐。
  伊兰知道那是怎样的营火。衰草,枯枝和牛粪是那火焰的燃料。死者的遗物时不时也会填入其中。甚至死者本身也会成为那火焰的来源。黯淡的火焰在长夜之中闪烁,似乎一阵风就能让它们熄灭。
  而诗尼萨的夜晚要远比那里明亮得多。昂贵的玻璃香灯白天也燃着,夜晚更是会注满从香料中提炼的琥珀色油脂。还有那些用蜂蜡和香花制成的蜡烛,一根接一根地燃烧,仿佛永远不会燃尽。
  战事的迫近对城中的居民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华丽的软轿像流水般一顶接一顶穿过高低起伏的街道,涌入那些富丽堂皇的宫殿。诸多风格各异的乐声顺着风从城市各处涌来,掠过万船厅的柱廊,高高低低,繁乱一片。万船厅脚下的梯台花园飘来食物的香气。到处都是宴会,夜晚的诗尼萨用宴会宣告它的不可撼动。
  伊兰沉默地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团长。
  大圣堂的年轻司祭擦着汗与团长低声交谈:“总督大人对教廷派人前来有所疑虑。毕竟……诺比利伯爵手下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罢了。诗尼萨富庶,这种觊觎也不是头一次遇到,雇佣兵和弩机已足够对付……”
  “对方阵营中有叛神者,召唤出了‘烟波之卵’。”团长皱眉:“那不是雇佣兵和弩机能对付的东西。”
  “魔物也是血肉之躯。”司祭解释道:“雇佣兵对魔经验丰富,从前用各种燃烧的兵器击杀过魔物。总督的信心正是来源于此……”
  “烟波之卵不是普通的魔物。”团长干脆地打断了他的话:“卵已经是知觉态,那是四阶。你是圣职者,应该懂得四阶的魔物意味着什么。如果它孵化,还不知道会变成怎样可怖的存在。唯有神的力量才能与之相抗。”
  司祭听到“四阶”这个词,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些许不安。他回头看了一眼神迹者们:“但南境的绿湾地一带向来是安全的,不管是什么魔物,在这里力量都会下降……您知道,历代总督都花了不少资金修建法阵和圣堂,我们拥有的圣器比任何地区都多……这里是被神眷顾的地方。这次想来……也还是可以应对的吧?”
  “被神眷顾的只有诗尼萨而已。”团长银灰色的眼睛里倒映着玻璃灯的火光,声音却毫无温度:“总督如果当真敬奉神,就应该明白城外那些人需要什么。这场仗可以不必打的。”
  “那些人已经是叛神者了。”司祭迟疑道。
  “在成为叛神者之前,他们中的很多只是一群活不下去的人而已。”团长英俊的面容在火光下流露出了与年龄不相符的沧桑:“如果总督早些做出让步,这一切本可以不发生的。当然了,他现在仍有机会这样做。”
  司祭的眼神变得复杂。
  团长露出讥讽的微笑:“你在质疑我的信仰与忠诚?”
  “不敢。”司祭慌忙道,但雀斑下浮起的红色却让那句否认多少显得有些言不由衷。
  团长想说什么,但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司祭慌忙招呼侍女端来清水:“您不要紧吧,需要请医师过来么……”
  神迹者们围拢过来,伊兰目光黯淡地伸出手,将手心放在了团长满是汗水的苍白额头上。
  微光笼罩了团长的身体,咳嗽终于停止了。银灰色眼睛的男人张开手心,上面是一大团暗色的血迹。
  司祭愕然片刻,很快变得惊慌:“医师马上就来……您到这边先休息一下……”
  “不必了。”团长毫不在意地从侍女的银托盘上抓过布巾,擦了擦手:“你也是圣职者,知道星辰教团是怎样的存在。”
  司祭张了张嘴。
  团长将那团沾染了血污的布巾丢回银盘上,轻笑一声:“回圣堂去吧,叫你们这里的圣印师做好准备。”
  司祭终于意识到了团长在说什么。他神色数度变换,最终向团长深深行礼:“愿神保佑您。星辰教团在诗尼萨期间,大圣堂会安排好一切的。”
  司祭和侍者们都离开了。风语走到团长身边,红宝石般的双眼早已浸泡在泪水之中:“米提斯……”
  团长安慰地握了握她的手,回头看向身边的伙伴们,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道:“做好该做的事。”
  铁盾声音隆隆,碗大的拳头捶了捶胸口:“放心吧。一切有我们。”
  身型各异的神迹者们郑重点头,沉默着四散而去。
  伊兰也牵起真言的手离开大厅,团长低低的声音从身后飘过来:“……没有办法……金针,火漆,号角和刻印眼下在其他地方执行任务……宝瓶殉道了……”他停顿了一下,因为风语哭了起来。
  伊兰回头望去,看见团长低下头,吻了吻她白雪一样的秀发:“诗尼萨的风景还是不错的……圣印师技术也很好……”
  “可怜的风语,她几乎是被团长一手带大的。”画师走在他们身边,用很小的声音叹道:“幸好最后大家都要回到神的身边去。”
  伊兰收回目光,开口却说的是另一件事:“总督不希望我们在这里。”
  “可能是怀疑教廷想借机在诗尼萨得到更多权力之类的,也可能不相信我们身上的神迹真实存在,又或者两者兼有……谁知道呢。风语听到他管我们叫‘变戏法的’。还有‘圣城马戏团’。”画师又叹了口气,他好像永远都是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天籁步履轻轻,声音好似吟唱:“习惯呼风唤雨的人,难免对一切都缺乏敬畏之心。”
  “也不全是如此。诗尼萨的万船厅供奉着彼岸方舟的龙骨,那是神赐之物。诗尼萨得其庇护,城中从未有魔物入侵。”画师叹道:“不光如此,这里雇佣的银铠佣兵团是南境最贵的佣兵团,最早的创立者是被教廷驱逐的圣骑士。他们不管是对魔还是对人都有辉煌的战绩。”他迟疑了一下:“不过如今这个佣兵团的成员多是罪犯和被放逐者,听说总督还允许南境的死刑犯加入他们……”他摇了摇,担忧道:“这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那与我们无关。”天籁柔声道:“我们只完成自己的任务。”
  画师又一次叹气:“说得也是。教廷该派些圣礼师一起过来的,我真是受够了画法阵。”他惆怅地看了伊兰一眼:“团长对你可真好,允许你留在这里,我们却要到外面去。”
  “白星还小,留在离团长近一些的地方是应该的。”天籁的声音像晚风拂过琴弦:“我们该快些了。”
  两位年长的圣职者拉起兜帽,快步走下楼梯。伊兰与真言却拐上平台,走向了万船厅的暗厅——白杨木厅。
  万船厅的八个副厅,六明两暗。六个明厅分布在两侧,两个暗厅则建造在山体中。
  白日的万船厅壮丽辉煌,是诗尼萨的官员和贵族们迎客的地方。夜晚却无比空旷,只有南侧连接着梯台花园的两个厅殿有光亮——灯火通明的石榴厅是总督的居所,冷清黯淡的常春藤厅则属于侍者与守厅人们,而今教团的圣职者们也被安排在那里落脚。
  但伊兰与真言走向的却是相反的方向。
  夜幕降临,走廊与楼梯已空无一人。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灯烛燃烧和衣袍拖过地面的沙沙声。古老的浮雕在光影间晃动,诸圣与诸魔都在注视着路过的不速之客。
  在经过一副圣徒殉道长卷的时候,伊兰突然开口:“团长……还剩多少时间?”
  寂静的长廊里,他的声音明明很轻,却依然带着无法避免的回音。
  “隐星不会在此消失。”始终沉默的真言终于开了口。
  “你很少说这样确切的话。”伊兰扭头看向她的眼睛。真言的眼睛很大很大,却没有瞳仁。白色的眼睛嵌在她孩童般苍白饱满的面孔上,有种近乎大理石雕像般的寂静感。
  伊兰不知道她究竟多大了。他七岁时第一次见到她,那时她便是如此。而今七年过去了,她的外貌丝毫未改。她在圣城中是如同影子般的存在,即便是教团之中,众人也大都避免靠近她。
  她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连为人最宽厚的石匠都这样说。这并非出于歧视,而是一种坦诚。当她白色的眼睛凝视什么的时候,总是令人感到恐惧。
  ……
  诗尼萨夜晚的风在空旷的走廊与楼梯间穿梭。灯火开始明灭,他们迈下拱廊尽头的楼梯时,视野彻底进入了黑暗。
  真言始终安静地牵着伊兰的手,但不知不觉间,她变成了走在前面的那个。
  伊兰思索着是否要绘制一个照明符文,但在他抬起手之前,黑暗便到了尽头。
  难以置信的开阔与明亮令人呼吸为之一滞。万船厅真正的圣物就在眼前——荆棘龙骨。这巍然的神赐之物占据了整个万船厅的正厅,一根根颜色深浅不一的龙肋如塔耸立,而龙筋之上,巨大的剑刺凌乱密布。而支撑这一切的龙脊向两侧肆意伸展,从地下一直延伸到大厅顶部,深入山体的黑暗阴影之中,仿佛要撑开整座万船厅。
  彼岸方舟,神赐圣物。传说神因怜悯人的苦难,砍下生满棘刺的试炼之树的一根树枝,用它造了彼岸方舟。那船曾载着虔信的人类驶离魔物肆虐的黑暗之地,抵达蒙福之地的南岸。荆棘龙骨是船的遗骸。
  传说毕竟是传说,但龙骨是真实存在的,就在眼前。诗尼萨温热的夏风掠过高台的石头围栏,发出低沉的呼啸声。伊兰伸出手,抚摸离自己最近的一根剑刺。灰色的剑刺摸起来光滑冰冷,比起木头,更像是某种超越认知的生灵遗骨。
  典籍中记载这庞大的龙骨是灰红色的,但如今看上去,整个龙骨除了主干部分,其他地方颜色深浅不一。据说从古至今,诗尼萨人每一艘重要船只上都有荆棘龙骨的一部分。人们取下一小块龙骨,用它作为造船的材料,并把这视为神的赐福。但荆棘龙骨毕竟是圣物,出于信仰和敬畏,人们每取走一块龙骨后,又会打磨形状大小相同的木料嵌回原处。属于不同年代那些橡木,柚木,铁杉和红松就这样像一块块花斑一样留在了龙骨上。所谓万船厅并非代表一万艘船供奉于此,而是诗尼萨历代的成千上万艘航船都有一部分来自于这个大厅。
  明明是这样珍贵伟大的圣物,但诗尼萨却没有把圣堂建在这里。伊兰想。是因为龙骨的出现远早于教廷到来之前么?
  遥远的钟声打断了伊兰的思绪。他收回手,从斗篷下拿出了圣器十字规。那是一大一小两个尖锥状的银铸羽纹十字,由一根金索连接。
  伊兰走入白杨木厅的昏暗中,将圣器托在手上,低声道:“以神之名。”
  圣器浮起,在空中飞速旋转,大的羽纹十字很快悬停在白杨木厅的正中心,金索凭空拉伸,将小十字甩出,飞回了伊兰手心。大十字落在地上,无凭而立。伊兰握住小十字,开始在地上绘制法阵。
  大型法阵通常是由两个圣职者合作轮流绘制的,这算得上是件苦差事。因为十字规会吸收使用者身上的力量,一个人通常没办法坚持太久,而完成一个大型法阵则通常需要花上好几个钟头。
  但真言只是沉默地站在阴影中,白色的盲眼望向龙骨,并没有上前帮忙。
  伊兰对此倒是并不在意。符文就像水一样从十字底部流出来,不断落在地上,在昏暗之中彼此勾连,偶尔闪烁,那代表着它正和其他的法阵产生联系——神迹者们这会儿显然已经抵达了城市的各处,并正在尽职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时间在昏暗中一点一滴流逝。法阵虽然庞大,但他还是平稳地完成了最后一笔符文。收起十字规,伊兰熟练地将圣晶瓶打破,双手按在地面上,宝石般的圣晶立刻融化,流入了整个法阵。银光亮起,法阵完成了。
  “这样就可以了。”伊兰长长地舒了口气,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真言不语,她的面容似乎比先前更苍白了。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高台之下的龙骨,像是那里有什么可怖又可悲的东西一样。伊兰有些担心地走过去:“你还好么?”
  “谎言带来诅咒,诅咒带来燃烧。三次燃烧之后,一切归于黑暗。”
  伊兰的心微微一沉:“你是指,诗尼萨会最终毁于战火?”
  真言转向伊兰,用空洞的眼睛望了他许久,寂然道:“不。”一阵风吹来,她闭上眼睛,恢复了平时的淡漠安静:“它来了。”
  万船厅外不知何时响起了钟声。前声未歇,新声又至,一波一波,回响愈加激烈……混乱无序的钟声穿透风声与灯火,击碎了这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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