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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旅之书(玄幻灵异)——水在镜中

时间:2024-07-10 07:13:09  作者:水在镜中
  “应得的?”屠夫轻声道:“不不不,怎么会……如果这是惩罚,那这惩罚简直太轻了。如果这是诅咒,那这诅咒同样太无力了。”
  “你想要惩罚和诅咒的,不仅仅是他们吧。”伊兰轻轻道:“你的爱人,它为什么那么想要三枚银币?”
  屠夫在黑暗中抬起头,金色的眼睛像泡在血里。那眼睛属于人类,可又绝不是人类的眼睛。
  “因为它是世界上最蠢的蠢货。”屠夫嘶哑道:“因为它爱着一滩黑暗中的渣滓。”
  “是你杀了他们。”伊兰的嗓子有些发紧,但那并非出于恐惧或者憎恶:“可你要知道,有些边界一旦跨过,就连神也无能为力了……”
  “神?”屠夫大笑起来,笑声凄厉无比。他一把扯下牛的心脏,丢在地上:“不,我的世界里没有神,不管是天上的还是地下的,光里的还是影中的。”黑暗在他脚下涌动,有如活物:“那玩意儿就算真的存在,也没有反对这一切,不是么?”
  伊兰沉默许久,低声道:“不,神只是……不在乎。”
  “神当然不在乎。你们口中的神是这世间最大的渣滓。”屠夫冷笑:“如果可以,我要宰了神,就像我宰掉那些家伙一样。他们亲眼看见自己被一锤锤杂碎,被像牲畜一样开膛破肚……无论多少次,他们脸上那副表情都令我想笑。”
  “你确信你在笑么?”伊兰听见了影子的悲鸣,那悲鸣比胸前的伤口还要令他痛楚:“我只看到了泪水……”
  “闭嘴。”
  “泪水在吞噬你的生命。”伊兰看着男人,他从未见过这样庞大凶恶的死亡,那死亡的阴影伴随着看不见的泪水从男人身上蔓延而出,笼罩着这个低矮,狭小,满是血污的空间。
  “你以为我在乎么。”男人轻蔑道。
  “但它在乎。”伊兰轻声道:“你所爱的人。”
  “我说了,闭嘴!”
  “你有好好安葬它么?”伊兰望着男人。
  “它在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男人安静下来,带血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再也不会被任何人骗走了……”
  伊兰悲哀地闭了闭眼睛。
  “我知道你是谁,从你踏进这里的那一刻就知道。”男人握着刀:“现在你同样已经知道了一切。”他向伊兰走来,影子在脚下化作利刃:“而今天也是一个圣日。”
  灰色的衣袍无风而动,兜帽滑落,伊兰银金色的头发在黑暗之中闪烁着微光。他极轻地叹了口气,银色的圣纹在皮肤上缓缓浮现。
  就在这千钧一发间,影子忽然在伊兰脚下古怪地扭曲起来,死寂深处传来了一声悠长的狼啸。
  男人停下了脚步,目光死死盯住了伊兰的影子。半晌,他忽然捂住脸,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原来你,你也根本不信神……”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气息。无声无息,但温暖柔软。伊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纽赫。纽赫的影子和伊兰的影子紧紧连在了一起。
  伊兰不知道男人是怎么认出纽赫的,牧狼的确是渎神的存在。但不管有没有纽赫,他对这番指责都无言以对。
  对面的影子退去了,屠夫跌坐在地上,抓紧了胸口。凡人的身体无法承受一个如此黑暗的灵魂。愤怒,绝望,疯狂又罪恶……当它们太过沉重,召唤而来的只能是毁灭。而人类肉体的毁灭,无非就是死亡。
  眼前的男人快要死了。
  但很奇怪,这里仍然没有魔物的气息。
  “动手吧。”男人哑声道:“或者让你的影子咬死我。别把我留给那群腐肉。”
  “事实上,我已经没有那么做的理由了。你听得见死神的脚步声吧?”伊兰安静地望着他:“你有罪,但你已经得到惩罚了。”
  “死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惩罚。”男人喘息着大笑。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笑声微弱下去:“他们说你能看见灵魂,你是唯一能看见灵魂的神迹者。它……在么?”
  老旧的天棚上有砖石碎裂,一束更大,更亮的阳光落下来,落在了男人身上。
  “一直都在。”伊兰轻柔道:“日安,先生,祝你和你的爱人能再次相聚。”
  说罢,他便走出了宰牲坊,纽赫紧紧跟在他身后。
 
 
第31章 余晖
  伊兰很清楚自己的离开意味着什么。在律法和情感之间,他用沉默作出了选择。
  沉默是罪过么?当然是。可神也总是沉默的。
  律法总是公正的么?未必。正如神也从不公正。
  神不可质疑,所以这些都是很亵渎的念头。正如那个金色眼睛的男人所说,伊兰不信神。
  乌瑟琳师父说过,神迹者的存在即是神存在的证明。神存在,可那又怎样呢?
  祂就只是存在。祂不在乎。既然如此,祂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同样是很亵渎的念头,一旦说出口,足以让伊兰被关进忏悔堂。
  纷乱的思绪被手上温暖的触感打断。是纽赫,纽赫紧贴在他身边,用毛绒绒的大脑袋轻轻蹭着伊兰的手。
  他们穿过昏暗僻静的街道,在一条空寂的小巷子里停了下来。伊兰终于转过身,有些无奈地看向仿佛自己影子的纽赫:“你又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
  牧狼停下脚步,淡定地望着他,肚子却响亮地咕噜了一声。
  伊兰叹了口气,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它的脸:“抱歉,我不能在那家店给你买东西吃……”
  纽赫好像完全不在乎,它只是眯起眼睛,把脑袋靠在伊兰的手心里。
  “你不想和我分开,我知道。”伊兰揉了揉它:“我也不想。不过回来总是有点麻烦的……”他检查了一下纽赫的毛,纽赫的毛总是长得特别快:“又该剪毛了。”
  纽赫显然对剪毛这个事也不怎么在意。它安静地任由伊兰检查自己的毛发。这是一个很安宁的时刻,就像平日里它和伊兰在一起时那些安宁的时刻一样。
  伊兰笑起来,和它继续往前走去。他在路上找到了另一间宰牲坊。老板嘟囔着圣日宰牲要交三倍敬虔税之类的话,但还是在伊兰的恳求下卖给了他一颗羊心和一挂羊肝。纽赫安静而迅速地把这些东西吃完了。
  街上挤满了祈祷的人,那是圣光教团的巡游车队经过。每当有圣水和糕饼被抛洒,人群中便响起一阵狂热凌乱的祷告。许多破衣烂衫的居民在其中推挤,迫不及待地争抢那些糕饼塞进口中。维护秩序的卫兵大声驱赶着他们,而巡游的车队仍在向前。高车上的圣职者戴着无喜无悲的白色面具,看上去比大圣堂的雕像更像雕像。
  伊兰总算是在酒市后面搭上了一辆去往圣城方向的空马车。车夫年老昏聩,虽然很为有生意可做而喜悦,却也一路上都在疑惑伊兰为什么明明带着头长毛的驴却不肯骑。纽赫连眼皮都没抬,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毛茸茸的大脑袋再次枕上了伊兰的膝盖。
  驽马旧车,加上一位双目近眇的老车夫,自然没能让他们赶上教团回圣城的车队。不过原本伊兰也并不在意这些。时已近午,他在离圣城不远的朝圣大道街角叫停了马车,把整个钱袋都塞到了车夫手里。牧狼从车上跳下来,抻了个大大的懒腰。伊兰摸了摸它:“回去等我,这次不许乱跑了。”
  纽赫从喉咙深处呼噜了一声,那是虽然答应但有些抱怨的意思。不过它还是认真望了伊兰一眼,而后轻捷地消失在了深巷的阴影中。
  星辰大圣堂的钟声遥遥传来。即便隔着高高的围墙,审判塔黑色的塔尖仍然清晰可见。伊兰对仍在愣怔的老车夫说了声真神护佑,然后飞快地走进了朝圣的人流中。
  穿过吊桥,走入那围墙,便是圣城了。甫一进入,皇城的喧嚣全部被挡在了围墙之外。
  还没走出多远,几个卫兵就紧张兮兮地拦住了伊兰——他头戴兜帽,灰色的长袍下沾满了带着血腥气的污泥,身上既无花束也无圣帖。更要命的是,圣器影之镜上照不出他的样貌。
  幸而教廷的执事长正在那里等他,才让伊兰免于长剑加颈的困扰。卫兵们听到了白星的名字,立刻退了下去,神色说不清是敬畏还是恐慌。
  年长的执事言语恭敬,无可挑剔,但伊兰毫不意外地从中听出了不满。对方嘴上说着空空如也的马车多么让人不安和担忧,可语气却和抱怨剑鞘中宝剑的丢失并无两样。宝剑用过之后要擦拭干净,收回剑鞘,这的确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伊兰坐上雕刻着圣纹的金马车,感觉自己仿佛被关进了一只金匣子。
  马车经过羽纹圣殿和圣事厅,浓烈的乳香气味让昏沉涌上了伊兰的身体。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穿过青铜华盖,大回廊,图书馆。伊兰在车子经过花园时被铃兰与鸢尾的味道唤醒。马车踏过神引桥,在暮洗河对岸的静思院停了下来。
  这原本是个老旧的城堡,后来一度成为了年老圣职者们生活的隐修院,如今它是一部分教团成员返回圣城时的居所。
  塔楼上还是老样子,只是做事的小执事们又换了新面孔。伊兰想和他们说话,然而得到的只有敬畏和回避。
  医师已经早早在房间内等候,在为伊兰处理伤口时脸上满是震惊和痛心。执事长却狐疑而不安地看向床下的阴影。他走过去拨开流苏,地板上只有几根灰白色的针毛。窗外一阵风吹来,那些轻软的毛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执事长收回了手,什么都没有说。教廷的执事们既是照料者也是监视者。但也仅此而已了。星辰教团有那么多人,他们有做不完的工作,没人想给自己惹麻烦。
  当所有人都离开房间,伊兰终于能脱下所有的衣服,慢慢走进池水。伤口碰触到热水,血又渗了出来。
  这听起来像个笑话:天赋的力量让伊兰能治愈很多——一株草,一只鸟,乃至一些人,但他却没有办法治愈自己。
  温暖的气息从身后靠近,伊兰伸出手,摸到了熟悉的,云朵般的柔软。纽赫正在轻轻蹭他的脸。
  他回头解开了牧狼身上的绷带。那恐怖的伤处居然已经完全愈合,只是毛发还未长出。伊兰的目光凝住了,这恐怕不是完全出于自己的力量。
  但除了个头有点大,总是跑得无影无踪之外,纽赫并没有什么怪异之处。在伊兰面前,它比最乖巧的小狗还要懂事。
  灰白色的皮肤摸起来热乎乎的,包裹着紧实有力的肌肉。伊兰还想检查,纽赫却跳开了。它无声地走到水池对面,趴了下来,苍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大门。那是个护卫的姿势。
  塔楼安静,池水温暖。午后的阳光洒落满室,没有魔物,没有污血,也没有人间的黑暗。
  伊兰让自己沉入水中,却感到眼睛比池水更热。他闭上了眼睛,放任自己被淹没。就在这时候,池水很轻地颤动了一下。
  熟悉的气息再次靠近伊兰,在水中舔了舔他的眼睛。
  贯穿心脏的痛楚好像一下子就淡去了。伊兰睁开眼睛,捧起纽赫的头,和它一起浮了上来。纽赫在水中漂浮着,姿势看起来有点好笑,但它的目光却明明白白写着担心。
  伊兰抱住了它,把脸深深埋进它湿漉漉的皮毛里。
  执事很快来敲门,送上了崭新的圣袍。不是灰色的粗布,而是以纯白绸缎为底,用金银线和珍珠宝石绣满了圣纹的那种。它们把伊兰紧紧包裹起来,让他连动一动胳膊都不自在。
  纽赫无声无息地站在窗帘后面,歪头看着那些人帮伊兰层层穿戴沉重的礼服。一个小执事似有所觉地望去,纽赫立刻消失了。
  小执事收回目光,把水晶的羽纹项链挂在了伊兰脖子上。
  伊兰瞥向窗帘下方的阴影,两只苍蓝色的眼睛正一眨一眨地望着自己。
  沉重的礼服让伊兰很不舒服,可他还是忍不住轻轻笑了。
  直到踏入大圣堂,伊兰心里还是纽赫那双眼睛。牧狼在他出门时也溜了出来,这会儿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节日里大半个圣城都是空的,它可以自由地去往很多地方。午后的阳光很好,花园与河畔都是好去处,那里的阳光像泉水一样清澈,让它终于可以离开阴影,随心所欲地漫游和休息。
  伊兰很想和它一起。圣堂里的阳光因为要穿过彩绘的玫瑰玻璃窗,落下来之后,总是雾蒙蒙的。建造者说这能让空间显得神圣。如果那也算是神的意志,伊兰想,也许神并没有那么喜欢明亮的东西。
  圣显仪式从星辰大圣堂开始。他们祈祷,观礼,然后走出圣堂,等候在神道两旁的圣柱下。时间到来,圣堂的尖顶投下金色的光束,教宗的身影在光束中缓缓显现。所有人都在祈祷和欢呼,因为在信众看来,那束光无疑来自天上,而教宗的身影就是真神的身影。
  金色的绸带代表天光,教宗即是神在人间的投影。伊兰远远望着那个影子。和圣光教团的团员一样,教宗永远戴着白色的面具,伊兰从未见过那张面具下的脸。那是神在人间的化身,是最接近神的人。这个人接受崇拜,聆听祈祷,但离所有的圣职者都无比遥远,尽管面具下的人几乎从不离开大圣堂。
  伊兰听过那些传言,关于教宗的苦修,关于教宗的神迹。可是教宗本人并不是神迹者。在成为教宗之前,他只是枢机院的一位圣务长。而枢机院里没有神迹者。神迹者的寿命都很短,活不到足以成为一位圣务长的年纪。
  有些神迹者会为此悲叹。伊兰倒是并不在乎,只是总会忍不住想到纽赫。不出意外的话,他终有一天是要抛下它的。每当伊兰想起这些,总会有很深的愧疚。
  号角声遥遥响起,那是皇帝陛下的车队向大圣堂行来。在圣光之中,世俗世界的至高者接受了教宗的祝福。
  伊兰看着所有的人。贵族,圣职者,能进入圣城的普通人。沐浴着圣光,每个人脸上都是虔诚和喜悦。而他站在他们之中。
  仪式和庆典从午后进行到日暮,伊兰沉默地和众人一起履行圣职者的义务。直到晚霞布满天空,车队来到皇宫,与神圣相关的一切才暂时退场。
  大部分圣职者们都已离开,而皇帝陛下准备的清宴却在等待着远到归来的神迹者们。
  他们的珍珠宝石祭披已经被跟随的小执事换下,但新的礼服上仍然满是金银的纹样。伊兰走在皇宫的阴影中,看见侍者们排成队匆匆来去,美酒佳肴正像流水一样被端进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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