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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旅之书(玄幻灵异)——水在镜中

时间:2024-07-10 07:13:09  作者:水在镜中
  在它上方,突然出现的法阵从中心裂开,仿佛一扇门缓缓开启,光芒短暂地停留了片刻,然后又像一滴水渗入大地那样消失了。与之同时消失的,还有血池中的一切。
  北境无名的林谷之上,山风呼啸,月亮在夜空中重新一点点出现。岩壁上那个巨大的法阵熄灭了最后的光亮,就如同从未被点燃过那样。
  而雪地之上,空空如也。
 
 
第8章 苏醒
  有着苍蓝色眼睛的魔物在密室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审判塔向下延伸至难以想象的深度,一度有裂隙与深渊连结。密室便在它的最深处,曾经裂隙的入口。而今它和其他黑暗之属存在于此,被重重的秘法符文压制着,作为大封印的一部分,封闭着那个裂隙。
  它们既是被封印之物,也是封印的一部分。封印依赖它们才得以存在,它们也因为封印而无法逃脱。人类构筑的封印非常庞大,它只是其中一个楔子,但又不仅仅是楔子。
  它知道他们在觊觎什么。但它不在意。它从没忘记它真正的渴望是什么。光亮近在咫尺,却碰触不到,它有最好的耐心,却也不免焦躁。
  审判塔充满了死亡,哀嚎,诅咒和恐惧。有些属于人类,有些属于它们,有些属于别的生灵——既不是它们,也不是人类的存在。
  其中一些,恰好与它血脉相连。所以当那头虚弱的野兽出现时,它有了个计划。
  它的影子从浓重的黑暗中涌出,延伸,探入了那野兽的身体。影子只是它的意识而非它的形体,并不具备触动封印的力量,所以封印没有任何反应。这影子游动着,逡巡着,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一个初生即死的胚胎。影子立刻钻了进去,切断了与身体的联系。混沌与无知包裹了它。
  当它睁开眼睛时,世界是黑暗的。它知道有双苍蓝色的眼睛正在黑暗里窥视着自己。这窥视来自头顶,来自地下,也来自自己的意识深处。这感觉很怪。但更奇怪的是它感知到的一切。周遭充斥着难以忍受的腐臭。许多细小的东西蠕动着,在它的身上钻来钻去,嗡嗡作响。
  它感到疼痛和饥饿,这饥饿和疼痛遥远而熟悉,让它忍不住在黑暗中发出尖叫。世界没有回应。它向前爬去,焦急而恐惧地寻找着,却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一个庞大而不甚坚硬的东西挡住了它的去路。它想它似乎找到了,于是它从腥臭里拖着什么东西钻进去,来回嗅着,试图把某个冰冷僵硬的凸起含在口中。
  然而那个东西很快被拖走了,它掉下来,掉回到了污秽和寒冷里。它听见了另外一种声音,低低的,充满诅咒和恶意。那声音靠近了它。
  硬物砸下,它被和许多污秽一起粗暴地击中,跌入了长长的黑暗中。
  黑暗的尽头仍然是污秽和寒冷。它在刺骨的寒冷与疼痛中哀叫着。
  就在这时候,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与温暖突然出现,包裹了它。它听见了很轻的呢喃,闻到了奇妙的馨香,还看见了另一双眼睛。
  那眼睛是与黑暗截然不同的存在。
  痛苦远去了。微光笼罩了它。
  它不再饥饿,寒冷,疼痛,也不再需要发出任何哀嚎。
  它被洗得很干净,趴在那双手中贪婪地吃奶。那眼睛的主人抚摸它,亲吻它,对它吹气,偶尔发出好听的笑声。后来他的手心越来越小,它开始趴在他怀里,膝上,身边。
  世界开始展露更多的模样。它在他身边,大多数时候。它也会独自去往其他地方,他所不知道的时候。但不论它身在何处,它永远能轻而易举地感知到他的存在,他的存在就像冬夜的白星那样醒目。
  教廷的建筑高大恢弘,教廷中的人类来来往往。它总是会灵巧地避开他们。它天生就知道怎么融入阴影,在影子中潜行和游动,如同鱼游在水中。
  阴影中有很多东西。它狩猎它们,在感到有需要的时候。这种需要并非全然出自饥饿。因为它们在窥视他,它知道,它为此感到不快。杀戮是一种威慑。
  但这种威慑只对阴影中的存在有效。人类要用另外的方式去对付。
  它在仲夏的晨曦里穿过那些高高的拱门和石桥的阴影,在河滩的角落里采到了一束初绽的紫罗兰。这种花芳香浓郁,但它更钟爱它们的颜色。因为那让它想起他的眼睛。
  它衔着花进入阴影,深入这座古老城市的地下,那些早已被人类遗忘的密道。圣城之下埋藏着很多秘密:阴谋诡计,爱恨情仇,还有阴影中那些东西。它知晓很多,但它毫不在意。正如它根本不在意人类。反正它和他只是在此短暂地停留,更多的时候,他们在圣城之外,在更广阔的世界。
  它听着来自地下的哀嚎和诅咒,平静悠然地穿过黑暗。黑暗里偶尔会出现它无法对付的东西,那么它就绕个路。它在黑暗中穿行游荡,从不迷路。
  它今天也特地路过了那个异常华丽的住所。那些年老的人类穿着金光闪闪的衣裳,在圆顶的房间与人窃窃私语。它无声地窥视着,盘算着怎么才能咬碎某颗白花花的脑袋。因为它从那人身上闻到了对他极深的恶意和贪婪,这代表着危险,它知道。
  它曾从塔楼上推下去了一个,又咬穿了另一个的喉咙。因为他们意图伤害他。是的,对它来说,恶意是可以闻出来的。它把尸体带进充满阴影之物的地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但这个人类很麻烦。因为对方身上始终被什么危险的东西包裹着。它每一次回到圣城时都在寻找机会,但机会始终没有出现。这次恐怕希望也不大,它马上又要和他一起离开这里了。
  它无声地等待着,太阳不知不觉落下,它的猎物终于起身,向外走去。它琢磨着要不要跟上去。圣器的气息在那个人类的脖子上缠绕着。它肯定免不了要弄出很大的动静,也会弄出很多血。
  血会弄脏花,花快要枯萎了。思考片刻后,它选择再次没入阴影,等待下一次机会。
  它反身进入黑暗,步幅渐渐增大,不知不觉从潜行变成了攀越。黑暗尽头,星光落下来,它轻盈地扭身跳跃几次,出现在了高高塔楼的窗口。
  它从影子里浮现出身形,向池中的他靠近。他睡着了,但它仍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微光。它把花放在池边,轻轻嗅了嗅他的脸。水汽氤氲,他的肌肤上有黄油和蜂蜜的味道,也残留着其他人类男性的味道。
  它不喜欢这个,正如它厌恶黑暗中那些东西对他的窥视。一切存在对他的觊觎都让它焦躁。它忍不住露出了牙齿。但它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它靠近他,舔了舔他,让自己的味道覆盖那些讨厌的气味。
  他睁开了眼睛,目光惊喜。紧接着又是带着笑意的轻唤:今天去了什么好地方?
  它扭头闻闻自己,有点脏兮兮的味道。于是它后退了一步。他却伸出手:过来。
  它立刻走上去,进入了池水,开始大力舔他。他仍然在笑,紫色的眼睛满是温柔。它感到安宁包围了自己,焦躁消失了。它乖巧地被搓洗干净,然后跳出来,用力抖掉身上的水珠。
  他很快也出来了,拾起了池边的花。微光笼罩了有些枯萎的花朵,花朵重新绽放,仿若带着晨露。他把花束插入小瓶轻嗅,冲它微笑:谢谢。
  它吃掉了他留给它的嫩牛排。他总是留东西给它,有时候宁肯自己饿着。它记得他们曾进入过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他把仅剩的食物留给它。他的同伴斥责他愚蠢。他却只是微笑。
  我们别无选择来到这里。他说。但纽赫是因为跟着我才遭遇这些的,它没有为人类牺牲的义务。
  人类。它根本不在意人类。但它在意他。他是一切。
  它记得他是怎样挡在自己身前,冲天的光辉如巨浪涌起,瞬间把所有的黑暗之物融化在尖叫中;它也记得他怎样用温暖的光笼罩自己,直至力竭。
  它都记得。
  它舔净自己的嘴,亲昵地蹭他的脸。他笑着抚摸它的喉咙和耳朵。窗外星光灿烂,紫罗兰在床边绽放。夜风不仅送来灯油的味道,也有金属和鲜血的气息。它能闻到塔楼下碾碎的青苔与虫子的气味,马粪,干草,泥尘,香料与魔药……它皱了皱鼻子,感觉遥远的雨云正向这里靠近。
  会有一场雨,但那是之后的事了。
  他开始低声歌唱。它懒懒地趴在他膝头,把鼻子凑近他的皮肤。杂乱的气息远去了,其他人类的味道也消失了,现在完全是他的味道包围了它。
  它心满意足,昏昏欲睡,在半梦半醒间琢磨着到底要怎么才能咬碎那颗长满了白毛的脑袋。
  直到它感到那双苍蓝色的眼睛又在窥视自己。它从黑暗中睁开眼。窗外的雨落进塔楼,大理石地面上满是积水。
  它跳下床,向窗子走去,却瞥见了积水的倒影。一双苍蓝色的眼睛正从黑暗的水面下方凝视着它——那是它自己的眼睛。
  陌生而熟悉的狂喜一瞬间席卷了它。另一个意识涌进了它的身体,又或者说,它们本来就是同一个意识。
  黑暗在周围像沸腾的油一样涌动着,漫上来,淹没了它。
  ***
  伊兰从噩梦中惊醒。他睁开眼睛,视野中灰暗一片。周遭只有尖啸的风声,那声音让世界显得无比寂静。
  他的脖子上多了一处伤口,像是被什么野兽舔咬过。周身冰冷疼痛,胸口更是仿佛被撕裂了一般。血月,绿焰,黑羊和纽赫……所有的记忆一同涌入他的心头。他浑身颤抖,挣扎着爬起来。
  牧狼就在他身边,像一团漆黑的影子。伊兰不顾一切地爬过去,抱住了它。
  纽赫没有睁开眼睛。可它是暖的,有呼吸,有心跳,致命的伤口全部消失了。伊兰摸索着检查它的身体,干涸的眼眶泛起了湿意。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皮毛起伏的巨狼,感到自己的意识终于从绝望和疯狂里回归了清晰。
  他冷静下来,抬头看向四周。天上只有一轮惨白发灰,几乎融入夜空的淡月,更远处全是寂静的暗影。山洞和森林都不见了,他们在一片布满滚圆巨石的坑谷里,周围躺着几根倒塌的石柱,身下是薄薄的雪和冰冷的岩地。
  他摸索着地面和石柱,借着微弱的月光辨认,立刻意识到这里是一处封印——位于暗界之中。
  教典上说,人的居所在此界,而此界之外被称作彼界。彼界又分为光界与暗界。光界是神的所在,而这里无疑是暗界——是属于魔物与其他不可名状之物的世界。在普通人口中,它有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地狱,再往深处去,就是深渊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地狱是个只存在于恐怖故事和噩梦中的地方。而对于圣职者来说,它并没有那么陌生。裂隙偶尔会出现在两界之间,圣职者的工作之一就是修筑封印,阻止魔物通过裂隙进入人类的世界。但教廷暗地里也会派遣圣职者通过裂隙进入地狱,不光是为了修筑封印,也是为了获取那些能够制造圣器的宝贵物资。
  普通的魔物进入人间,尚且会带来许多麻烦。而在暗界,它们的诞生地,这些存在的力量要更为恐怖。除此之外,暗界还有许多不可名状的东西。这里连空气和水都带着来自黑暗的侵蚀力量,普通人很难在这里活下来。即便是对于圣职者来说,地狱之行也是九死一生的旅途。
  作为神迹者,伊兰来过地狱八次,每一次都很幸运地全身而退。他是教廷这一百年中活着回去的次数最多的圣职者,虽然远不及教典上记载的“白金”普拉蒂那和“寒星”弗洛斯,但仍然被一度称呼为“白金之子”。
  进入这里绝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人们才把“下地狱”当作是一句诅咒。
  但只要纽赫能回到身边,伊兰想,他愿意进入深渊。
  受伤加上那个血法术,再遇上暗界带有侵蚀性的环境,让伊兰此刻的境况有点糟糕。他摸了摸脖子,伤口并不深,他也就不再理会了。他抱住纽赫缓了一会儿,目光无意识地掠过地上的痕迹,想起了先前岩壁上的那个法阵。
  法阵是个复杂的概念,不同的法阵发动时会彼此影响。他应该是无意间开启了“门”,才会通过裂隙,来到这里。对人间的生灵而言,裂隙都是单向的通路。一旦进入,是无法简简单单按照原路返回的。而眼前的封印太过古老,早就残破不堪,这样的封印很容易招来想要进入人间的魔物。
  留下来没有意义,只有危险。他必须带着纽赫尽快离开这里。
  幸运的是,雪橇居然还在。伊兰对雪橇施了个借力的法术,把只有呼吸的纽赫推上去,然后将套子套在了自己身上。
  他闭上眼睛,让意识向四周蔓延。出乎意料,本该因为动用禁术而衰弱的意识居然延伸到了前所未有的远处。他很快明白过来,这是自己触碰了禁忌,与黑暗的联系加深了的缘故。
  有些界限不可逾越,并非仅仅因为代价的高昂。这是无法回头的道路。
  伊兰扭头望向雪橇上的纽赫。牧狼看上去与黑暗几乎融为了一体。所求未必是所愿,所愿未必是所得。这些伊兰都清楚。
  他不在乎要付出多少代价,他不能没有纽赫。他愿意承担一切,正如纽赫承担了让他从献祭仪式中逃脱的代价。但这仍然是个自私的选择。
  他抚摸它,低声道:对不起。说完抹去脸上冰冷的泪水,咬牙拉起了雪橇。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拖着雪橇,艰难地走向广袤的黑暗时,那双苍蓝色的眼睛在他背后倏然睁开。浑身漆黑的巨狼正用无比贪婪和饥渴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伊兰不能确定自己走了多久。身处暗界,很难判断时间。即便已经施过一个借力的法术,雪橇仍然沉重得难以置信,他能感到肩上的剧痛和潮湿,能尝到自己口中的铁锈味越来越浓。屏住一口气推着雪橇爬上斜坡,伊兰再也没有力气,直接跌倒在地,哇地吐了一大口血。
  喘息许久,他努力抓住雪橇边缘爬起来,冷静地就着吐出的血,围绕雪橇画了一圈守护符文。
  圆环连结,地上立刻泛起了微弱的光芒。谁知这黯淡的银光在符文上闪烁片刻,忽然如火焰般腾起,一股脑向雪橇上的纽赫烧去。
  然而在尚未触及到雪橇上的巨狼时,那光芒又立刻熄灭下去,如同风中一闪而逝的灯焰。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间。伊兰还没来得及反应,视线中突然出现了危险的阴影。
  那是没有羽毛的翼膜,从圆岩的巨影中探出了尖尖的钩爪。至少有三只,已经包围了这里。背后就是岩壁,没有去路。伊兰本能地反手去摸腰上的猎刀,却摸了个空——他的刀丢在了那个布满鲜血的法阵前。
  那些东西蠢蠢欲动。这里是暗界,它们中的任何一只都可能十分危险。伊兰竭力让自己冷静。就在这时候,雪橇周围忽然起了风,向着魔物的方向吹去。不速之客停下来,然后受惊般地不见了。
  四野俱静,只有风声。魔物的气息已经消失了,可伊兰的心却不可抑制地沉下去,仿若坠入了冰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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