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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遍地是我前男友(玄幻灵异)——胜半子

时间:2024-07-09 08:54:26  作者:胜半子
  顾千秋低声:“这么多人看着呢!”
  郁阳泽理直气壮地说:“死过的,不算人吧?”
  顾千秋只能改口:“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郁阳泽更加理直气壮地说:“那我让他们没有?”
  顾千秋按住他:“算了算了,我怕褚师钰找你拼命,她精神不正常,咱们让让她吧。”
 
 
第218章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
  在两人即将要离开白玉广场的时候,忽然听褚师钰的声音响起来,凉飕飕的:
  “顾大盟主,你不也是死而复生么?怎么就偏偏容不下我们?蝼蚁也想苟且偷生啊。”
  顾千秋回首:“?”
  察觉到郁阳泽在瞬间溢出来的杀气,顾千秋伸手把他安抚住了,牢牢抓在自己身后。
  顾千秋先是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褚师钰一眼、然后用谴责而离谱的眼神看了颜子行一眼。
  大殿玉阶之上白露横生。
  那袭白影静悄悄立着。
  顾千秋在脑中把“她精神不正常”六个字重复了一遍,精神稳定地说:“听见了,听见了!我这不是就要走么?”
  愈发察觉此女有疾,顾千秋拉着郁阳泽,想要快速逃离现场。
  说来也是奇怪,顾千秋在修真界认识的女人们,从满上醉数到柔仪、从褚师钰数到秋珂,简直一个比一个神经病。
  而且是那种老少皆宜、居家旅行、能写病历开假条的真神经病。
  数来数去,居然就剩下殷凝月一个好人。
  谁料又没走出去几步,颜子行忽然下了台阶,走近他们:“……等等。”
  然后他将公仪濛提溜过来了。
  顾千秋一回头,看见哭得上气不见下气的公仪濛、和一脸无措又心疼的第五程。
  顾千秋:“干嘛?学人家托孤啊?”
  颜子行:“……”
  颜子行把人递过来,就不说话,静悄悄地看着他,眼神倒是平静,只是有难以察觉的悲伤,一如这天幕中丝丝缕缕的雨。
  “……”顾千秋跟他互瞪了半天,忽然就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个对朋友很心软的人,败下阵来,“好吧。是我欠你的。”
  莫名其妙的要往惊虹山捡两个人,郁阳泽有点微妙的不爽,蹭了蹭侠骨香的剑柄。
  但显然另两个人没意识到危险的存在。
  顾千秋又掐了掐眉心:“我替你管了。这儿离同悲盟太远,子行,不必相送。”
  说罢,他招呼着几个小孩儿离开。
  但他说了“不必相送”,却在转身走出去之后,又听见颜子行跟上来的脚步声。
  脚步声轻而急,心中紧迫却又不愿流露。
  顾千秋没有回头,却缓行了两步。
  就在这种无言的默契之中走,在要彻底离开白玉广场的最后一步,颜子行下定了决心,开口:“顾盟主。”
  顾千秋回身:“何事?”
  颜子行问:“他……他还好吗?”
  顾千秋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颜子行果然就急了,连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他、他在俞霓手中出事了?”
  顾千秋淡淡问:“你想知道啊?……为何不自己去问他呢?你嘴瘸了?还是腿哑了?”
  颜子行看着他的表情,似乎想要从那些细枝末节之中,找到他想知道的答案。
  而顾千秋端的就是一个沉稳的似笑非笑。
  这个神态,不知道骗过了修真界多少老老少少、妖鬼佛魔,从来没失过手。
  颜子行静默了很久,忽然笑了。
  那是一种悲凉的笑意,不算猛烈决绝,却如同切不断、止不住的雨幕,丝丝缕缕、连绵不绝,从每一个毛孔中渗透出来。
  这些凉凉的雨露,就是他的心境。
  不知为何,颜子行忽然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然后下意识地用手背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他苦笑:“色衰不敢见君。”
  顾千秋一乐:“你们俩可真有意思。一个说‘美人迟暮将军老,最是红尘两不堪。’。一个说,‘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驰。’”
  颜子行的瞳孔轻轻一颤。
  顾千秋道:“他说也就算了,但这话子行你可别说啊。你色就没盛过,哪儿来的衰?”
  颜子行:“……?”
  顾千秋再道:“你信我,他不是那种只注重皮囊外貌的人,他选你,定然另有缘故。”
  颜子行:“……”
  颜子行简直要对这个文盲绝望了。
  但这句话,还是让颜子行瞬间起了好奇,他刚想追问,忽然又觉得,没有必要了。
  他如今这副鬼样子,没打算再见呼延献。
  顾千秋没听见他问出口,就摇摇头。
  颜子行颇为落寞地道:“他没事就好。”
  顾千秋道:“他当然没事,以他的秉性,现在应该在寻新欢吧,说不定,翻云覆雨、春色阑珊、乱花狂絮。”
  看起来,颜子行应该是要碎了。
  但没想到,他居然一个字都没说,更加悲怆地提了一下嘴角,落寞地道:“也好。”
  顾千秋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
  顾千秋后退半步,敬畏地看着颜子行,然后毫不犹豫地拉住郁阳泽的手,低声而严肃地道:“小阳泽,我们走!”
  于他而言,什么“色衰不敢见君”?
  全他娘的是扯淡!
  他们两个,一个是从地底爬出来的老鬼、一个是刚刚托生的新魂,哪儿有谁能看不起谁啊?
  脑回路理解不了,所以要躲远一点。
  万一传染到他和小阳泽了怎么办?
  就在这时,只听公仪濛猛地从第五程的怀中挣脱了出来,不顾一切地全力向后跑去,声嘶力竭:“——师父!”
  猛一回头。
  褚师钰不知何时已经下了玉阶,站到广场上、烟雨中,身上还是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都紧紧贴着起伏,整个人往下坠着。
  而她此身已经不似一朵白花了。
  血色的红露顺着她的身躯流下来,汇聚在她的脚下,源源不断,被雨水冲得淡了一些,落在白玉砖上,是淡粉色的。
  她身上没有伤口,那些血液是从她皮肤上的每一寸皮肤中冒出来的,好像是忽然融化了一样,沉沉地往下坠。
  虽然无声,但绝对要在顾千秋平生所见诡异场景之中,排上前三了。
  颜子行已经急速冲了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褚师钰,眉头紧锁,又无言以对。
  良久,他才说道:“师妹!”
  这一声,真是字字珠玑、生生泣血,仿佛天地间的所有情绪都被包含在其中了,复杂得难以形容。
  而褚师钰已经站立不住了,歪在他怀中。
  只可惜,她流不出眼泪。
  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再也流不出眼泪了。
  于是现在只有笑,像是水雾一样的笑。
  公仪濛跑到一半,生生止住了脚步,接着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又被第五程及时接住。
  但不知是地太滑、还是雨太大。
  第五程没有接实,于是两个人一起跪坐在地上,各有各的悲怆。
  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庄主!”
  郁阳泽微微蹙着眉,还没太看懂场面为什么忽然变成了这样。
  顾千秋小声地说:“她要死啦。”
  灵力随着躯体一起崩塌,褚师钰已经看不见别人了,只能看见颜子行近在咫尺的脸。
  脸上湿漉漉的。
  但褚师钰知道,他也没有眼泪。
  “师兄,你当初对我做的这些……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
  “其实我根本不想如此活着。身上的水莲花味,只要在阴雨天就会分外明显,而我,又只能永远都呆在雨里。我闻够了。”
  “……我错了。”
  褚师钰轻轻闭上了眼睛。
  似乎,她穿过这几十上百年的岁月汹汹,只为了等这一句话。
  颜子行重复道:“当初,是我错了。”
  谁料,褚师钰又忽然睁眼,摇了摇头。
  她已经完全要化成水露了,身下的液体越来越浅、越来越淡,就要变成和雨水一样。
  她的表情却从未如此清晰过:
  “不,你没有错,我也没有。师兄,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吧。一直到不二庄最后一个人死尽、到最后一滴血流干,春秋百栽,让天道来判。然后……再论对错吧。”
  颜子行:“……”
  周围的弟子们,纷纷露出悲怆的表情。
  有的人潸然泪下、有的人则流不出眼泪。
  这些人之中,有的人重新托生、在莲花水香和落雨之中,像蝼蚁一样偷来时间苟活。
  而有的人,真真正正的活着。
  他们,或许曾经是十几年的同窗、或许是即使载的挚友,兄弟姊妹、道侣恋人。
  现在却都被迫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天堑。
  而几乎所有失去至爱亲朋的人,都会选择忽略,他们在悬崖上行走,走一天、算一天。
  褚师钰双目涣散,拉着颜子行的衣领,轻柔而不可置喙地说:
  “我就走到这里,剩下的路,你来走。”
  话音一落,她彻彻底底地化作了水光,白玉石砖上空空荡荡,唯余的一点痕迹,都被细微的雨露给冲走了。
  颜子行手里只剩一件淡粉色的衣裙。
  像是莲花染色的茎。
  “……”颜子行在水中沉默了很久,然后才轻声说,“好,好。我走下去,我再也不会离开不二庄了。”
  顾千秋把这句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虽然现在开口很不礼貌,但顾千秋还是开了口。
  顾千秋问:“子行,你想好了?”
  颜子行说:“是。”
  顾千秋问:“哪怕你知道,所谓桃源只是一个雨中的幻影?”
  颜子行说:“是。”
  顾千秋没再说话,而是一抱拳:“数声风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
 
 
第219章 
  粘稠、浓郁、翻滚的血海。
  一个少年从无边血中缓缓探出,露出无机质的眼睛,静悄悄地往岸边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慢慢露出身体,滴滴答答的血并不沾皮肤,跟白瓷一样的肌理无痕,还是不辨男女。
  满上醉替他拿过衣服。
  锦绣的繁杂,主体是深紫色,配饰多用墨绿和暗金,很轻薄的料子,却穿了足五六层,叠在一起,层次分明而配合得当。
  命则躺在一块大石头上。
  动作不算雅观,还一动不动的。
  乍看上去,简直像是凶案现场一样。
  满上醉又替他束发,黄金冠,鎏金钗,坠上珠玉珍珠的配。
  黑得诡异的乌发顺直垂落,滴滴嗒嗒流下来的是血水,又在瞬息间变干,半湿润的绸缎一样。
  命还是没起身,睡得四仰八叉。
  少年动了动肩颈,舒服地轻叹一声,从满地的旧物中找出了那把精美的孔雀翎扇子,摇了两下,挡住半张脸,唯独露出眼睛。
  满上醉将其他东西都丢进血海。
  粘腻的液体,连波纹都没有荡出去多少,东西也无声,咕噜咕噜地就消亡下去了。
  少年随口问:“胳膊养好了吗?”
  命高高举起手臂,但没睁眼睛,说:“假的。”
  满上醉幽幽接话:“是血海吃的,我可补不回来。……我早说过了,他太恣意妄为,迟早要付出代价的。”
  少年挑眉:“哦?”
  命说:“怎么见主上就告我的状啊?”
  满上醉说:“早就想告了。”
  少年走到大石头旁边,站在命头顶的位置,微微低头,平静地端详他:“哦?这么说起来,我再留你,似乎也无用了。”
  命睁开眼睛,含着无所谓的笑意:“或许?”
  满上醉静默立在一边,并不打算说话。
  少年笑意不变,轻轻一抬手,血海里腥臭粘腻的液体猛地凝聚成形,直奔命而去。
  那手腕粗细的血液,是极柔极硬的锁链。
  命被高高吊起来,纵横的红色液体像是狰狞的伤口,还有一条横在他的颈间,狗绳一样,青筋凸起,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但看起来,他也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
  血锁链拖着他,“扑通”一声,掉进了血海。
  那种熟悉的、被吞吃的感觉瞬间袭来。
  最后,还是满上醉说:“主上,手下留情。”
  少年笑吟吟地偏头看她:“嗯?”
  满上醉叹息:“首先,就算命的胳膊和腿都废了,也至少比我能打太多。而且您知道的,我们永远都不可能背叛您。”
  满上醉想了想,补充道:“还有,我与命……也算是普世意义上的青梅竹马了。”
  少年问:“你心疼他?”
  满上醉答:“那倒也不算吧。”
  少年刨根问底:“那你无缘无故的,提什么青梅竹马?”
  满上醉无奈叹息:“我以为这样的话,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少年静静地看了她半晌,忽然柔和美丽地笑了。
  然后手指轻轻一动,命就从血海中又被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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