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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琛唯一还勉强算灵活的右手猛地拍病床，嘴里咿咿唔唔的，话没说出来，倒是没控制住流出了口水。
“柳阿姨，不帮我爸擦一擦吗？”洛千涧轻笑。
装惯了体贴温柔的柳若下意识就要帮洛琛擦去口水，但刚抬手，对上口眼歪斜、表情狰狞还流下了口水的洛琛，柳若这手就下不去了……
洛琛看到柳若的迟疑，想要瞪她，于是脸上表情更加狰狞了。
柳若收回了手。
她想，洛琛已经这样了，治疗也恢复不了，何况何如烟和洛家这些子女还不打算给治疗……
但柳若多年养成的习惯，让她一时舍不下脸说出直白冷漠的话，相比起直接说“我在洛琛身上已经得不到任何好处，所以我不打算再讨好他了”，柳若说得更加委婉。
“我……对不起，琛哥，这段时间和你在一起很开心，我也很期待能和你组建家庭、给青青一个完整的家，可是现在既然如烟姐已经不打算和你离婚了，那我再赖着不走，就太不要脸了，我也不该再和你有亲密的举动。”
柳若在洛琛的瞪视和何如烟的轻蔑中，牵上柳青青的手——柳青青现在已经没哭了，又安静又乖巧——然后柳若说：“琛哥，如烟姐，你们才是原原本本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和琛哥……大概是没有缘分吧，不过能有青青这个孩子，我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我能力不足，过去都是靠琛哥才养大的青青，现在……如烟姐，我们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们，但是青青毕竟是琛哥的亲生孩子，可不可以拜托你看在血缘关系的情分上，把琛哥的东西分一点给青青，保障他能快乐地长大，好吗……”
柳若想着，何如烟为了摆脱她和她的孩子，应该会愿意给一笔钱当做“遣散费”，破财免灾，毕竟柳青青的确是洛琛的亲生孩子，何如烟不会介意花一点小钱免去个麻烦。
可惜，如果是以前舍不得离婚的何如烟，或许会同意洛琛给私生子一笔钱、然后把人赶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但是现在，就算柳青青身上流着洛琛的血又怎么样？洛琛都自身难保了。
何如烟冷笑：“柳若，你还是这么假，想要钱就直说啊，这个时候了还装呢？”
柳若：“我……”
何如烟打断她：“不过你说了我也不会给，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们！”
柳若擦了擦眼泪，语气虽然变化不大，但内容强硬了不少：“如烟姐，话不是这么说的，青青虽然是婚外的私生子，但他的确是琛哥的亲儿子，亲子鉴定报告你们都是看过的，如果不信的话，现在再验一次我们也是不怕的。”
“有亲子鉴定可以证明青青是琛哥的孩子，那青青就有份继承琛哥的财产。这段时间我陪着琛哥见律师，知道他没有立过遗嘱，那现在就该按着法定继承来分吧？”
听到柳若的话，病床上的洛琛气急败坏地拍着床，可惜没人搭理他。
何如烟呸了一声：“你想得美！什么亲子鉴定报告？谁看过了？你说那是洛琛和柳青青的亲子鉴定，有什么证据？谁能作证？你说是就是啊？”
柳若没想到何如烟能这么堂而皇之，咬牙切齿道：“我说了，现做也行！”
“还是不了吧，柳若女士。”洛何风插了话，冷冷道，“我们相信父亲的人品，他是绝对不可能出轨的，他很爱我们全家人，做亲子鉴定是对他、对我们全家的亲情、对我们父母之间的爱情的侮辱！”
洛共悠轻咳了声：“就是啊，今天要是给爸和柳青青做了亲子鉴定，那明天再来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牵着个莫名其妙的孩子说是爸的私生子，我们难道又给爸和不知道哪来的孩子做亲子鉴定吗？”
洛随云、洛闻欢和洛山亭虽然有点诧异于这话术之不要脸，但下意识跟着附和起来。
柳若气得维持不住温婉的表情，柳青青再次哭着大喊：“我是爸爸的孩子！我就是！”
“好了，别吵了。”洛千涧开了口，不紧不慢还有点无奈，“闹得这么不体面，总是要我来善后。”
众人：“……”
洛千涧看向柳若和柳青青，说：“这段时间，爸一直和青青在一起，以亲生父子的关系自居，大概不少人都见过了，妈和大哥你们这样强词夺理地否认也没有意义，青青的确是爸的私生子、法定继承的话有他的份，这是毋庸置疑的。”
“千涧？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哪边的？这个时候还跟家里内讧，对你自己有好处吗！”何如烟难以置信。
柳若和柳青青也没想到洛千涧居然帮他们说话。
洛千涧莞尔：“别急嘛，好好说。对了，柳阿姨，事到如今，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爸有关青青出生的真相了？还有这么多年以来你都没有说出青青是他的孩子，你到底是什么考量呢？现在我爸都这样了，你们往后反正不会再见，总该让他知道个明白吧？”
何如烟等人，还有病床上的洛琛都是一愣——难道柳青青的身世还有隐秘？
柳若咬了咬唇。
的确事到如今，没有隐瞒的必要了，而且以洛千涧巴不得洛家天下大乱的脾气，顺着他的话配合一点，说不定能让洛千涧高兴了，就帮她争取到一点财产……
所以柳若点了点头：“好吧，既然千涧都这么问了，那说明我说与不说都瞒不住了，如今当面对琛哥和如烟姐说个明白，我也能轻松一些。”
“琛哥，我之前告诉你，青青是你喝醉了之后我和你意外有的，其实……那天吃饭的时候，我往你酒里下了药。”
洛琛恶狠狠地瞪着她，想要破口大骂，奈何有心无力，憋得更难受了。
柳若牵着柳青青远离病床边，接着说：“我那时候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年纪越来越大，我怕你哪天就突然不管我了，我想要和你关系更亲密一点，可是就算我假装喝醉了要你帮我换衣服，你也只是趁着给我换衣服的时候多摸了一会儿，不肯跟我发生实际关系……”
洛千涧觉得自己的耳朵受到了污染，他也是没想到柳若能实诚到这样的细节都不介意分享。
柳若：“所以我给你下了药。但是琛哥，你也不用这么瞪着我，那药只是让你有欲|望，你要不是清醒的，根本就不可能和我发生关系，我没那么大能耐，说白了还是你也想。”
“我那时候也没想太多，就是想跟你发生关系，让你对我多负责一些。可是我没想到那药好想有副作用，你第二天就把事情忘了，我本来还以为你是装的，但试探过后发现你是真忘了，我本来都绝望了，没想到老天让我怀孕、给了我青青这个孩子。”
“我当时没有马上告诉你青青是你的孩子，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解释给你下药的事，说谎的话怕被你查出来，而且那时候你对我还是挺好的，我就想只要孩子生下来了就是筹码，不用那么急着让你知道。”
洛琛情绪激动，算是明白了柳若对他一直是算计，根本没有他以为的深情。但是洛琛唔唔啊啊一大段，最后还是只有口水从嘴角流了下来，狼狈得很。
但柳若说了这么多，却越说越觉得畅快，有一种“扮猪吃虎”终于被人看到了的“荣誉感”。
她接着说：“可是我又怕将来山穷水尽的时候没有证据，所以我在青青出生后不久，就找机会偷偷给琛哥和青青做了亲子鉴定，报告一直藏着。”
“之前，琛哥你和如烟姐把我们全家赶走、还要我写借条还钱的时候，我以为是山穷水尽了，本来都想跟你摊牌了，但是没想到你又悄悄接济起我来，所以我就想把这张底牌继续藏着……没想到前段时间被千涧揭出来了。”
柳若说完了，何如烟笑了出来：“洛琛啊洛琛，我还以为这女人对你有多真爱呢，我还以为你俩感情多深呢，敢情就这啊？”
洛琛的右胳膊奋力舞动，像是想打人，奈何像小丑。
“好了，爸，不要这么激动，也不用感谢我让柳阿姨说出了真相，给你个明白。”洛千涧悠悠道。
本来洛千涧的计划是，让洛何风他们当主力，借洛琛和何如烟离婚的时机把财产分割过来，等洛琛大出血离了婚、要和新家相亲相爱的时候，再用广而告之的方式捅出柳若这些年的算计，让他们互相折磨去吧。
眼下洛琛能脑溢血成偏瘫，这样的意外的确是洛千涧也没有预料到的，不过这可太好了，比他原定的计划更有意思了。
洛千涧愉快地看向对他满脸期待的柳若，莞尔问：“柳阿姨还有话要说吗？没有的话可以走了。”
柳若一愣：“我……你刚才说，青青有权分你爸爸的财产……”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对啊，刚才在说这个话题呢！听柳若说她对洛琛的算计，听得人太入迷，都快忘了正事了！
“对啊。”洛千涧点点头，“就像柳阿姨你自己也提到的那样，如果爸他死前没有留下遗嘱的话，那按法定继承来算，青青有权分到遗产。”
众人凝神。
洛千涧无奈失笑：“可是，爸他现在还没有死啊。”
“虽然他现在不能自理了，但大家能不能尊重一下他还是个活人、没有遗产可以继承这个事实呢？”
众人愣住。
呃，好像是的……
虽然他们盯上了洛琛不能自理、名下财产由合法配偶何如烟处理这件事，但本质来说洛琛还活着呢。
“所以，柳阿姨不要着急，先带青青回去吧，将来我爸死的时候，如果还是没有留下遗嘱、又有遗产可以继承，你们再来。”洛千涧一本正经。
何如烟和洛何风等人安心了，看来洛千涧没有疯到帮着外人分家产的地步。
柳青青瑟缩了下，柳若脸色一白：“你！那你刚才还要我回答关于青青的身世……你是故意戏弄我吗！”
“我又没有承诺什么，又怎么戏弄柳阿姨你呢？”洛千涧满脸莫名。
何如烟现在笑得出来了：“对了，柳若你现在住的还是洛琛的房子吧？我之前抄过你一次家了，这次就懒得亲自动手了。小棋，你带上我的律师，跟这位柳若女士走一趟，把他们全家给我赶大街上去！还有这段时间花洛琛的钱，接着给我写张借条，以后慢慢还啊。”
贴心懂事的年轻情人周棋连忙答应下来，然后上前去把柳若和柳青青强行带走了——柳若心如死灰，柳青青茫然无措，倒也没怎么挣扎。
外人走了，只剩洛家自家人了。
一时没人开口，病房里只有洛琛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他的心情还是没平复下来，本来醒了之后知道自己浑身后遗症就很绝望了，还被人当面讨论他的“遗产”如何处置，听了那么多诛心的话，偏偏他口不能言身不能行只能憋着，憋得现在又快厥过去了。
洛何风怕他真有个好歹，连忙叫来医生，给洛琛打了镇静剂，让洛琛再次睡过去了。
接着，洛何风一脸冷肃地对何如烟说：“妈，你也看到了，爸现在情况不稳定，如果真有个万一……爸现在的状态又不可能立遗嘱，到时候柳家那对母子一定会抓着爸的财产不放，妈也不愿意便宜了外人吧？”
何如烟皱着眉：“阿风，你直接说吧，你想怎么做？”
“如果妈信任我们这些子女的话，我还是昨晚对爸说的那个想法。”洛何风道，“悠悠，千涧，随云，闻欢，还是山亭，你们觉得呢？”
简单来说，要分爹妈手里的财产。
何如烟满脸纠结——她自然不愿意洛琛名下还能有“遗产”，可问题是这段时间为了离婚分割财产的事忙前忙后，何如烟很清楚自己名下的财产基本都属于夫妻共同财产。
也就是说，如果想让洛琛一穷二白、现在他死了柳青青也分不到遗产的话，何如烟自己也要一穷二白了，这让她无法接受。
虽然是分给自己的养子女和亲生孩子，但……
洛共悠开口道：“大哥，你其实就是想要爸手里的股份吧？虽然分家产捎带上了我们，但股份你是想一个人继承吗，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
洛何风镇定地回答：“现在爸这个状态，如果让董事会知道了，也一定更愿意看到洛氏的股份归属可以稳定下来，分得太碎反倒不利。而且，爸也说过了，本来就是把我当继承人培养的。悠悠，你现在是在质问我吗？”
洛共悠耸了耸肩：“不算吧，正常疑问而已，我只是担心董事会如果知道了爸是被大哥气成现在这样的，会不会觉得大哥不适合继承洛氏？”
洛何风皱眉：“你……千涧呢，你是什么意思？”
“好有趣，大哥居然问我的意思。”洛千涧莞尔，然后一本正经地说，“要问我的话，我当然是希望全都由我来继承了，谁会嫌钱多呢？”
洛何风和洛共悠都被噎了噎。
洛随云、洛闻欢和洛山亭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何如烟先头疼地开口了：“行了，别吵了，你们想把我也气成你们爸这样吗……我再想想。”
点到为止，大家都没再接着说。
而洛琛再度进了医院、这回还成了偏瘫的事，因为保密不到位，所以很快传开了。
为了遮掩导致洛琛偏瘫的原因，洛何风迅速放出本来就要散播的消息——厉疾风要和洛闻欢结婚了。
于是，圈子里茶余饭后、打牌打球娱乐间的话题多了起来。
“我听说洛家那位老洛总又进医院了？”
“可不是吗，要说也才五十来岁，这身体不太行啊。”
“一听就知道你们还不够了解内情，老洛总他这回是中风了！整个人都瘫床上了，话都说不清楚了！”
“天呐，怎么这么严重？”
“被气的呗，也是造孽哦，好像是被现在的小洛总，也就是老洛总的大儿子给气的，那大儿子挺有野心的，估计想把老洛总气死了继承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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