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千亿猛地掀开盖头,看到的便是林若依阴狠的瞪着他,她的手中正拿着一把精巧的匕首。
利刃尽数埋进他的心头:“你……”
宫千亿猛地吐出一口血来,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林若依。
明明是他救了她,为何会变成这样……
宫千亿的眼前越发模糊,最后一刻他忽而听到林若依的声音,响彻在他的耳畔。
她笑着道:“我心悦于他……我偏要嫁他……而你必须死……”
谁让宫千亿,带她见到了那一幕……
宫千亿的死怨不得旁人,要怪便怪他的愚蠢,怪他的下贱……
--
大婚前夜林若依房内。
“谁!”
林若依听到声响,微微抬手便燃起了房内烛火。
此时的宫千亿,正身穿一袭火红嫁衣立于房内。
他并不着急解释,只想让林若依好好看看,他身上穿的什么。
“你是,清言的徒弟?”
林若依忽然说道。
她见过这人,正是那日出言讽刺他的那少年。
“此为何意?”
林若依又问道。
她见宫千亿今日身穿的喜袍,竟于她明日大婚那件一模一样,心内越发不安面上却极力维持镇定。
宫千亿闻言,忽而冷笑一声,“他要娶的人是我,明日他便要杀了你。若你想活命,明日一早自己见机行事。”
他的唇边,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却被林若依看的真切。
那抹极浅的笑意,竟让林若依差点落下泪来,她怒道:“你胡说!”
宫千亿的话太过匪夷所思,但细想却透着细枝末节。
她住在清风门已有一阵子,自是听闻过前几日的事。
宫千亿为了一只魅狐,大逆不道重伤了段清言,当晚便离开了清风门。
谁知过了几日,段清言不但没有怪罪于他,还亲自将他带了回来。
那时她看的真切,段清言一路抱着他进了清风殿,那几日宫千亿就在他房内,一直未出来过。
之前她并未多想,毕竟他二人同为男子又是师徒。
她不信段清言那般的人,会不顾天地阴阳不顾伦理纲常,做出这般有悖人伦之事。
但今夜宫千亿的到来,他那合身的喜袍,他的话中之意。无一不在告诉她,这少年所说,都是真的一。
宫千亿闻言并无太多意外,毕竟段清言在人前,是高高在上的清言仙尊。
他冷声道:“不信,便跟过来看看。”
第10章 鸠占了巢
说罢,他便径直离去。
林若依见他离开,忽而握紧了又松开,还是起身跟了上去。
清风殿。
宫千亿瞧了一眼躲在暗处的林若依,这才起身上前敲了敲门,轻声唤道:“师尊,千亿可以进来吗?”
没一会儿,段清言便开了门。
他看到门外的宫千亿,正穿着一身大红的喜袍,那红衬的少年那双桃花眸格外诱人。
段清言忽然见到这副样子的宫千亿,喉结不自觉的动了两下,喉咙也干得厉害。
“师尊,千亿这般样子,好看吗?”
宫千亿又道,他将那男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唇边笑意更浓。
段清言闻言,眸中忽而闪过火光。
他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继而一把将少年抱起,走进了房内。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宫千亿的眼角忽而扫过林若依的方向。
他的眸中有些得意,唇边笑意好似胜者的荣光,而段清言便是他的奖赏。
这一夜,宫千亿睡在了清风殿,但段清言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搂着他渐渐入梦。
但门外的林若依却不这般认为,她只知道宫千亿一夜都没有出来。
她的心内只觉得一阵恶心,随即便是浓烈的妒意与不甘。
而在第二日,林若依终于如愿以偿的坐上了花轿,终于如愿以偿的嫁给了自己心爱的男人。
即使等待她的是一条不归路,她也无怨无悔至少宫千亿会为她陪葬。
大婚之夜。
入夜,本该死去的宫千亿,却忽而睁开了眸子……
他环顾左右这才发现,自己竟一直被林若依藏于房内。
他听着外界的喧闹之声,看着窗外阴沉的夜色,心内计算着时辰。
宫千亿刚要起身,胸口之处又是一阵剧痛,他猛喘了几口气,逼着自己强行站起来。
“这女人,还真敢下手。”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心口,那里还在渗着血迹。
那匕首若是在偏上半寸,他的命便算是代在林若依手上了。
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如今这难得的恻隐之心,也被这现实狠狠抽了一巴掌。
忽然,女人的尖叫传来。
紧接着,便是刀剑碰撞的震鸣之声。
男人的嘶吼声喊杀声不绝于耳,宫千亿立于窗边眸中忽明忽暗。
他听着听着,忽而笑了。
他的双眸含着热泪。
他的唇角渗着血流。他握紧双拳指节发白……
他心头赤红永不停歇。
但那笑容,依旧邪肆而乖张。
看样子,虽过程不是他所预期,但结局却相差无几。
也许过了今夜,所有人都会知晓,仙门至尊段清言,究竟有多么卑劣不堪。
他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为了得到歃血剑,甘愿迎娶自己不爱之人。
又因为一己私欲,想将那无辜的女子杀害,偷凰转凤换成自己的徒弟。
他喜好男风,师徒苟合,残害无辜。
无论哪一条都可以将他清高的而具撕碎,都可以将他打入无间地狱。
他要做的便是将他拉下神坛将他一步一步推向深渊。
既然无法下手杀他,那他便要夺走段清言所重视的一切.夺走他的权力,夺走他的尊严。
他要将这男人带入地狱,同他一起沉沦,一起跌入无尽深渊。
这一夜,清风门内异常混乱。
清言仙尊大婚当晚,竟同自己的新婚妻子刀剑相向。
若不是林若依有歃血剑在手,怕是早就死在了段清言的剑下。
这事虽不会外传,但门内弟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早晚都会闹的人尽皆知。
待到段清言寻到宫千亿之时,已是第二日破晓时分。
“千亿……我的千亿……”
段清言紧紧抱着怀中失而复得的少年,视若珍宝。
他浑身颤抖几度落泪,从未这般失控过。
此时的宫千亿早已因失血过多,昏死在了林若依房内,他的身上还穿着那件大红的喜袍。
谁知,段清言竟丝毫不顾及,他直接起着阙,一路行至了清风殿内。
路过弟子见此景无不惊讶,心内也惊觉昨夜之事并不简单,定是另有隐情。
‘雀儿‘终是归了笼。
但这结局却令他,不甚欢喜清风殿。
入夜,清风殿内红烛摇曳红纱满天段清言寸步不离守在床榻旁,他望向那昏睡的少年,凤眸蕴着雾气却黯淡无光。
忽然,他眸中一亮,继而起身吻上了少年有些苍白的唇瓣。
宫千亿睡了很久,在梦里他又一次梦到了段清言,梦到了那双乌檀色的眸子。
待他睁眼之际,他见那双眸子骤然一亮。
他开始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就那样任由他抱着吻着,任由他肆意索取……
段清言的唇很凉,和他整个人一般冰冷无情。
但那触感很软,令他好似坠入云端。在那双冰凉略带薄茧的大手伸入之际。
宫千亿的脑中骤然电闪雷鸣。
“咳咳咳……”
他刚想开口,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心头之处随着这震荡,又一次渗出了殷殷血迹。
那疼痛使他清醒,但那双燃着欲火的凤眸却令他沉沦他多想沉浸于此,多想沉浸于这温软堕落的情潮。
忽然,他的脑中闪过那断壁残垣过那血流成河的修罗场。
闪过那熊熊烈焰,闪过那腐朽与绝望。
他猛地推开段清言,冷声道:“你在干嘛?”
他眸光扫过周身,他的衣袍很干净此刻却凌乱不堪,浑身上下都泛着动情的潮红。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早已被换好了衣袍,胸口之处也缠绕着厚实的纱带。
是谁替他清理血迹?
是谁替他更换衣袍?
是谁替他包扎伤口?
这一切不言而喻。
想到此处,他的心脏开始狂跳,那里本就受过重伤如今越发疼痛难忍。
段清言早已动情,此刻忽然被推开,难得露出狼狈之色。
他急忙稳了稳心神,挥了挥衣袖扫去衣袍之上并不存在的尘灰,神情也恢复了往日的淡漠。
他轻声道:“洞房。”
他轻抬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宫千亿,双眸冷淡极却坦坦荡荡。
说罢,他便又一次欺身而,上将那少年压在了身下。
他小心翼翼不去触碰宫千亿受伤的心头,继而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亲昵格外疯狂,好似狂风骤雨,暴雨落地溅起阵阵涟漪。
“别碰我!!!”宫千亿怒吼道。
他的喘息越发急促,因剧烈反抗身体也起了反应。
但他的头脑却十分清醒。
段清言闻言,眸中忽而闪过寒光,他一把捏住宫千亿的喉咙,冷声道:“千亿如此不乖,为师很想要一个解释。”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般清冷,甚至带着些许笑意。
但那眸中的寒光,却令宫千亿胆战心惊。
宫千亿急忙稳了稳心神,不敢再去直视那双骇人的凤眸,他道:“千亿不知,师尊为何意。”
过了片刻,宫闲的眼角扫过那双凤峰,发现那寒光越演越烈,急忙道:“明明是林师娘要杀我,我又何需解释?”
他虽很不想承认那女人是他的师娘,但此刻她已于段清言行过大礼。
宫千亿自认为自己坦坦荡荡,但那语气之中的酸涩那眸中的水雾,都让段清言看的真真切切。
即使他分不清真情与假意,但他却甘愿沉沦。
段清言忽而放开了手,动作极尽温柔的将宫千亿揽在怀中。
他见那少年并未反抗,眸中寒光这才渐渐散去。
“是我不好,我没能护住你。阿闲没错,千亿什么都没错。”
段清言忽而开了口,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愧疚与痛苦。
这本就是他的错,无论宫千亿想怎样,即使一刀杀了他,也是他应受下的。
只因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欠下的孽债……
无论宫千亿为了那只魅狐如何闹,都是他该受的。
他虽不悔杀了那畜生,但那少年却是他的债。
宫千亿不知段清言的百转千回,但心内却为之震。
他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靠着他更近些。
如若段清言对他这般,不是男人存于骨血之中的占有与掠夺,那该多好……
如若段清言不是满手鲜血的刽子手,那该多好。
如若段清言是真心悦于他,那该多好。
他应会爱着吧,向飞蛾一般扑向烈火飞蛾不知危险,它只知那是温暖那是光芒……但那温暖与光芒,终究只是南柯一梦,水月一场。
他轻唤道:“师尊。”
“嗯?”
他见那男人垂眸望向他,好似哼出的声音,温软而甜腻。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忽而道:“那鸠,有些吵。”
“那为师去杀了它,可好?”
许是为了安抚宫千亿,段清言的声音越发柔情。
“嗯。”宫千亿点了点头,双眸似星子入海。
他见段清言起身,忽而道:“千亿同师尊,一起去。”
他见段清言点了点头,便准备起身跟上。
心头的伤,也随着他的动作越发疼痛难忍。
段清言似察觉到了宫千亿的异样,一把将他抱起朝着殿外缓步而行。
他闻到几声鸟鸣,他见漫天繁星,他见朦胧月色为他与那男人,投下浅淡的阴影。
段清言放下宫千亿,他见那少年朝那雀鸟巢而去,他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
忽然,他见宫千亿的身子轻轻抖了两下,他疑惑的走上前去。
只一眼,便差点落下泪来。
那巢空空如也,早已看不到雀鸟的身影,徒留那鸠雄赳赳气昂昂的立于枝头。
他朝下望去,便见满地残骸与血污。
零星几根乌羽,也被鲜血浸染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宫千亿忽而道:“师尊,我累了。”
他的语气很淡他的嗓音很哑,他的眸子蕴着水雾,他的心头苦痛难当。
那雀鸟定是被野狗所食,它尚年幼心智单纯,尚未学会如何生存谈何自保,被那鸠占了巢便无处可去。
段清言心口发疼,他望向那少年,明明近在咫尺却好似远在天涯:“千亿,我……”
宫千亿忽而开了口,打断了他的话,他淡淡的道:“师尊,护不住这雀鸟。”
他抬眸望向段清言,眸中空洞而麻木,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讲述。
段清言心内越发痛楚,过了片刻他才轻声道:“我本想,杀了这鸠。”
他伸出手,指了指那鸠,那手很好看,在月色下更显莹白如玉不染尘埃。
宫千亿轻笑一声,可如今……那鸠仍在雀鸟已亡……”
他的语气很平静,他的眸子却有些冷。
他虽活着,但与死,并无区别。
7/185 首页 上一页 5 6 7 8 9 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