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渐渐散去,少年放下枯枝,抬手接过了男人掌中的长情。
那柄剑依旧虚无,却有着它的意识。
在那男人身死之际,长情便同那男人的魂魄融合。
若那男人重生,长情便会随之重生。
男人忽而开口:“长情长生。”
少年笑着对答:“长生长情。”
少年说罢,便收回了那抹虚影。
随即,便将长情也放入了锁灵囊中。
又一条丝线出现在少年脚边,宫千亿轻撩鬓发,重新走向前方。
“千亿。”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少年猛然回头。
他见顾安生正站在他身后,他双手环抱微微歪头,面上满是笑意。
少年心内一喜,继而开怀一笑。
他本以为再也见不到这男人,谁知几日不到,他竟又一次出现了。
顾安生笑着上前,一把揽住了少年的肩,“猜猜本王去哪了?"
宫千亿笑着摇了摇头,男人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眸中满是宠溺。
他忽然拿出另一只锁灵囊,递到少年手中,“给你,那桃木妖的一魄。”
“你竟是去寻他了?”
少年心内感动,险些落泪。
顾安生洒脱一笑:“反正也无事可做,这一魄可真不好寻,竟碎成了三份。”
“谢……谢谢……”
少年不知说什么,只能道谢。
顾安生眸中含笑,继而揉了揉宫千亿柔软的发丝:“看看吧,看看他又做了什么。”
“木头便是木头,若光做不说,不如割了他的舌头。”
少年无奈摇头,继而打开锁灵囊,将那三份虚影归于自己手中那只。
三段记忆翩然而至,但这次竟有了旁人出场。
林若依房内入夜十分。
段清言冷眼坐于一旁,看向哭的梨花带雨的林若依:“今日本尊前来,便是要跟林仙子好好谈谈。”
“本尊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便是交出歃血剑,清风门从此会保护林仙子,让你不必再回灵剑宗受苦。第二便是本尊的一封和离书,放仙子恢复自由之身。”
林若依闻言,哭的更凶,却依旧垂眸不语。
段清言又道:“林仙子是聪慧之人,也定然知晓本尊心意。本尊心内仅有一人,此生不变。“若林仙子识趣,便可把这清风门当成护身之所,想住多久都可。若林仙子不识趣,那便回你的灵剑宗。继续过着,牲畜般的日子……”
林若依闻言,浑身颤抖如风中柳絮,她忽而回眸问:“你……为何会知晓?”
她不知这男人为何什么都知晓。
知晓灵剑宗的秘密,也知晓她的处境。
段清言忽而一笑,继而冷声道:“本尊耐心有限,林仙子最好快些做抉择。本尊确实对你存了杀心,不过比起杀你,还是让你回灵剑宗更加有趣。”
段清言话音刚落,忽闻一股异香。
他猛然抬眸,便见林若依满是笑意。
待他睁眼之时,便见身前站着一抹虚影。
他头脑混沌,眸中也一片模糊。
他只能依稀的看到,眼前之人衣着与发髻十分熟悉,但那张脸却是模糊的。
“千亿,是千亿吗?”段清言忽然问。
眼前之人并未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随即便扑到了他的怀中。
又一股异力袭来,段清言头脑越发昏沉。
但一想到怀中之人是宫千亿,便渐渐放下心来。
那异香越发浓郁,令他浑身燥热难忍。
他不自觉的伸出手,想要拥住那少年。
他听那人,在他耳畔低语:“清言,千亿心悦于你。”
那声音很低,刻意压低,低沉而魅惑。
他心内一震,来不及分辨真伪,便想将眼前之人狠狠占有。
忽然,他触碰到一抹软嫩娇柔,脑中顿时电闪雷鸣。
那抹异香令他血脉喷涌,有那么一瞬间令他恍惚。
他猛然咬破舌尖,让那剧痛令自己清醒。
在抬眸之时,他竟看到了林若依的脸。
他瞬间怒意翻涌,薅住那女人的头发,将她摔到了地上。
“找死!”
段清言怒骂一声,长情瞬间自他掌中幻化而出。
这女人竟如此卑劣,竞假扮那少年,对他说出那句他心心念念的话。
待他得知真相之际,一切都变得嘲讽而可悲他又一次起了杀心,一剑朝着林若依的心头而去。
回忆戛然而止,少年却越发好奇,他急忙去碰触另一块碎片。
清风殿暗室。
林若依出逃的当晚,便藏进了宫千亿的房内,但这一切段清言并不知晓。
“师尊,清言好久没来看你了。”
段清言说罢,便对着那坛骨灰,燃了三灶香。
骨灰坛的前方正立着一块牌位,上面刻着慕鸢的名字。
“她逃了,我明明对他很好的。”
段清言笑道,继而他便坐在一旁,静静望着那牌位之上的名字。
此时无人能答话,那男人便继续自说自话。
“师尊可知,清言对你的女儿有多好!我时不时便会打骂于她,而刚刚我便用剑,在她身上截出了一个又一个血洞。
她疼的大叫不断的哭喊求饶,我捏着她的脖子,一下又一下割着她的皮肉。“就像当年,你对我做的一样。哈哈哈哈……”
男人说罢,便开始放声大笑。
那疯癞的模样是旁人从未见过的。
段清言双眸越发赤红,继而又道:“清言会寻到她的,将她还给灵剑宗,让她继续当那万人骑的牲畜。林宗主愿意帮师尊养那野种,那阮玉簌可不是吃素的。灵剑宗的得意弟子们,可是都尝过你女儿的滋味。”
男人说罢,便笑着走上前去,一把拿起那坛骨灰:“师尊,请喝茶。”
说罢,他便随手拿起早已凉透的清茶,倒进了骨灰之中。
男人的眸间一直都是疯狂的。
他垂着头,对着那坛骨灰笑了笑,继而恭恭敬敬放了回去。
回忆戛然而止,少年疑惑更甚,急忙去触碰最后一枚碎片。
清风殿。
“师尊为何这般突然,要把掌门之位交于赵梓奕?莫不是,与旧疾有关?赵梓奕这就下山,替师尊寻个大夫。”
赵梓奕看向坐于高位的男人,眸中满是担忧,说完便起身要走。
今日,段清言忽然叫他过来。
他并未说太多,只是告诉他解决了灵剑宗之事,便要将掌门之位传于他。
段清言见他要走,又一次开了口:“不必,为师无事。待灵剑宗之事结束,为师要带千亿离开清风门。”
赵梓奕闻言心内一震,急忙道:“那千亿,愿意吗?”
“今日-你离开之时,为师便同千亿说了。”
他见赵梓奕垂眸又道:“千亿虽不知去哪,但也并未反对。”
赵梓奕悄声吸了口气,“那师尊,要带千亿去何处?”
段清言浅笑,“从此隐居,不问世事。”
赵梓奕险些落泪:“那……那你们还回来吗?”
段清言眸中一冷,“千亿待在为师身旁才是最好,梓奕莫要太过担忧。”
赵梓奕闻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他垂着眸退了下去。
回忆散去。
宫千亿虽没有看到关于慕驾和林若依的事,但心内也并无遗憾。
他终于明白了,那日赵梓奕好似离别的话,和段清言的笑而不语。
原来那男人根本就不在乎权势与地位。
他早已愿意舍弃一切,只为同他在一起。
那竺清崖便是他的家,他与那男人的家。
少年的眼眶有些湿润,他揉了揉眼睛,却发现根本不干净。
大滴大滴的热泪,自他眸间滴落少年忽而坐下,抱头痛哭。
顾安生刚想上前,忽然看到一抹虚影自锁灵囊而出。
他微微握拳,继而转过身去。
“千亿。”
熟悉的嗓音自少年耳畔响起。
宫千亿猛然抬眸便看到段清言正站在他身前。
他依旧是一抹虚影,但比之前都要清晰。
清晰到只一眼,便令少年沉溺于那乌檀色的凤眸之中。
“师尊!!!”
少年忽而起身,扑进了男人怀中。
虽然依旧是虚无,但少年依旧倔强的做拥抱之势。
他闻到阵阵桃花之香,并非之前掺杂着冷淡檀香,亦或者掺杂血腥。
那香气很纯粹,很干净,同那院中桃树一般无二。
这便是那男人,原本的味道。
“千亿,不要哭。”
那男人又道,继而虚抱住少年微微闭上了眼。
“师尊,千亿……好……好想你,千亿想想同你回家。”
少年不断哽咽,哭的不能自抑。
“千亿,不要哭,千亿……”
男人不断说着重复的话,他也好似只会说这一句。
忽然,男人的虚影消失。
少年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又一次哭了起来。
他的心内好痛,好似失而复得,继而再次失去。
顾安生走上前,扯下少年的手,继而轻轻拭去他的眼泪:“段清言四魄以齐,但心智不全。他还会在出来的,只是太过虚弱暂时休息片刻。”
清风殿入夜十分。
段清言坐于窗边,望着院中那颗桃花树,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他起身出了房门,走到了那颗桃花树旁。
一柄长剑瞬间自他掌中而出,他砍向那枯枝,砍下了那段最长的枝条。
“嗯……”
他痛苦的喘息片刻,浑身瞬间被冷汗浸透。
待他缓过来之时,便走进了铸剑房,随手融了自己的佩剑。
待他再次出来之时,手中便拿了两把长剑。
一柄是他的,而另一柄便是他为那少年,准备的生辰之礼。
男人行至房内,放下长剑便执起了笔。
“是该,起个名字为好。”
男人轻叹一声,继而写了起来。
他的唇边始终挂着笑意,眸中带着溺死人的温柔。
待他落笋之时,纸张之上,便留下了短短几个字。
长情长生,长生长情。
第45章 最后的回忆翩然而至
少年闻言,终于止住了哭泣,“真的吗?”
顾安生笑而不语,继而看向前方,“有缘自会重请,何必拘泥片刻分离。”
时光于他不过弹指一间,他可同这少年重逢便是二人缘分未尽。
但有缘无分便似烟云,风吹即散。
宫千亿闻言擦干眼泪,继续朝前走去。
他为何要痛?
两情相悦,本是人间幸事。
他为何要哭?
喜极而泣,应是人之常情。
黎明的曙光终会到来。
重逢,亦然。
这几日,二人继续顺着指引前行。
段清言偶尔也会出来,但只是愣愣的望向宫千亿。
不知行了多久,二人都有些疲乏,又一次坐于一旁休息。
“千亿。”
段清言又一次出现,轻轻唤着宫千亿。
“师尊。”
少年满脸笑意,柔声对答。
“千亿,千亿,千亿……”
段清言依旧面无表情,却不厌其烦的唤着少年的名字。
“师尊,师尊,师尊……”
宫千亿心内欢喜,不断对答。
顾安生不懂二人之间的‘小情趣’,只觉得耳膜都要被磨穿了。
他忽而起身,对着段清言摆了摆手。
段清言好似看不到他,透过他依旧在看着宫千亿。
“这桃木妖……傻了?”
顾安生忽而调侃道,继而透过虚影做出扯他头发的动作。
宫千亿一看便急了,急忙拉开他:“你干嘛欺负他!”
顾安生有些委屈:“反正他也感觉不到,我也扯不到。”
“那也不行!”
宫千亿说罢,便将段清言收回了锁灵囊中。
“真是小气,借我玩玩又怎样,见千亿这般关心过本王。”
顾安生说罢,便转过头去,吃着手中的东西宫千亿无奈的笑笑,继而背靠着顾安生也吃了起来。
他忽而问:“师尊会恢复吗?是不是魂魄齐了心智便齐了。”
顾安生道:“应是这样,没错的。”
继而他坏笑一声,又道:“若他痴傻,千亿便将他丢了吧。”
宫千亿闻言伸出手拍了一下顾安生的头,“他什么样都是好的!”
顾安生闻言只是轻笑一声,继而没有再说话,二人沉默许久,宫千亿忽然问:“那竺清崖便是竺清桃木的生长之地吗?”
顾安生闻言微微点头,“那里确实是个好地方,不然也养不出这般邪之物。”
少年又问:“竺清桃木,是镇邪之物?”
“对,所以他的血和他的原身,可以压制住你的……”
顾安生话未说完,忽而抬眸对着宫千亿道:“自己找来了。”
宫千亿闻言朝前看去,一抹虚影忽然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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