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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以段清言的脾气，这婚事定不会这般简单，这次怕是又要惊起不小的风浪。
宫千艺闻言心内猛的一痛，许是怕被赵梓奕察觉出异样，他急忙用另一只手狠狠拧了一下自己的腰侧，用这痛楚让自己保持镇定。
他问：“师，师尊要成婚？”
即使极力克制，他的声音依旧有些颤抖，连眼眶也有些微微泛红。
他知晓段清言总有一日会成婚，但没想到竟会这般快。
他竟来不及准备，竟来不及剜除心内的情根深种。
赵梓奕见宫千艺的样子，眸中忽而闪过一丝异样，他轻叹一声：
“总之，莫要怠慢林仙子，人已到了随我来吧。”
说罢，他便带着宫千艺，朝着清风门入口走去。
清风门入口。
二人行至远处，便瞧见了停于入口之处的马车，银色的盘龙镌刻在车梁之上尤为醒目，正是灵剑宗的标志。
赵梓奕谦和一笑，对着马车之外的弟子微微点头，便冲着车门之外道：
“清风门赵梓奕，见过林仙子。”
赵梓奕语气温和不卑不亢，作为清风门的大师哥，他的态度便是整个清风门的态度。
林若依早已到此，却依旧不肯下车，已经令守门弟子心生不悦。
面对灵剑宗之人，虽不可傲慢，也不可放低身份。
林若依却依旧没有动静，也没有半点要下马车的意思，甚至连马车之外的弟子也一言不发。
宫千艺心内疼的厉害本不想说话，但见灵剑宗的人驳了赵梓奕的面子，立马讥讽：
“你们几个，还不快去看看林仙子，莫不是连夜赶路累死了。”
那几个弟子一听立马怒了，为首的弟子不削的讥讽：“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
宫千艺刚想继续说，赵梓奕却拦住了他：“他为我师妹，清言仙师亲传弟子。若是林仙子不准备进来，那我们便不打扰了。”
说罢，他便拉着宫千艺欲要转身离开。
“等一下。”
忽然，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马车之内传来，那声音很是好听软糯又甜腻。
林若依轻撩车门，这才缓步下了马车。
而这一眼又让宫千艺一阵酸楚。
林若依生的极美，柳眉杏眼顾盼生辉，身姿婀娜丰胰白皙。
她身穿一袭白衣不染纤尘，光看样子同段清言说不出的般配。
这便是师尊未来的妻吗？
宫千艺心内一阵酸楚，眼眶越发湿润。
“清言在何处？”
林若依的语气之中满是甜蜜。
这亲昵的称呼好似一把利刃，狠狠的捅进宫千艺的心头，鲜血肆意流淌不留一丝情面。
赵梓奕暗暗伸出手附上了宫千艺的背脊，看似随意的动作，对于宫千艺来说却无异于溺水之人的一口生气。
赵梓奕答道：“师尊如今，正在闭关。”
林若依闻言神情便有些失望，但随即便微微一笑，“带我进去吧。”
赵梓奕面上一派淡然，他伸出手做了邀请之势，看向林若依：“林仙子，请。”
今日，林若依便住在了清风门，不到片刻功夫，门内上下都知晓了此事。
段清言虽未表态，但众人心内都知晓，段清言娶林若依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如今的清风门虽是第一仙门，段清言又稳坐仙门至尊，但同灵剑宗联姻却是最好的选择。
更不用说此次灵剑宗为林若依带来的嫁妆，歃血剑。
传闻此剑为灵剑宗至宝，歃血剑一出无人能敌。
这也是灵剑宗对于和清风门联姻一事，最大的诚意。
段清言的师尊，前一任清风门掌门慕青鸢，便是看中了这把歃血剑。
他特带着段清言前往灵剑宗，提出段清言与林若依的婚约。
无奈灵剑宗还未答复，慕青鸢便仙逝了。
如今林若依亲自前来，代表之意不言而喻。
灵剑宗如今的举动，许是为了段清言仙门至尊的身份。
也可能是因林若依真心喜爱段清言，只一眼便对他情根深种。
“千艺，在想什么？”
回去的路上，宫千艺一直魂不守舍，赵梓奕思前想后还是问了出来。
他见宫千艺未答话，无奈的叹了口气，“千艺？”
宫千艺忽然回过神，他小心翼翼的喘了口气，十分勉强的笑道：“没事啊，有些饿了。”
赵梓奕闻言忽而问：“千艺，是不是有了心上人？”
他问的极为小心，但宫千艺还是一阵心慌。
他急忙掩下神色：“哪，哪有，师哥想多了。”
宫千艺因赵梓奕的一句话，刚刚还在钝痛的心，瞬间如擂鼓。
赵梓奕闻言只是笑笑，他揉了揉宫千艺的头顶，“若千艺喜欢上了哪位女子，定要同师哥讲，师哥啊，就带着千艺去上门提亲。”
“师哥，我，我饿了，我去饭堂了。”
宫千艺闻言心内越发酸涩，脚步有些踉跄的跑向前方。
而他刚刚离开，赵梓奕面上笑意尽数散去。
他看着那少年有些慌乱的背影，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入夜，清风门内早已熄烛，宫千艺的住所却不见他的身影。
他院中那棵枯树，不知是被何人狠狠剜出了一个大洞。
那树洞旁晕染着成片鲜红的血迹，而昨日被宫千艺拿在手中的枯叶，正躺态其中。
在不久的将来，它定会与那树科融为一体，彻底撕碎了新叶的嫁衣。
而此时的宫千艺，正坐于清风殿院中，静静的看着那株桃花树。
他知那人就在房内，却不敢前去打扰。
他的眸子泛着红，像是哭过一般。
他的发髻有些乱，不知从何处归来。
他的双手渗着殷殷血迹，明明白皙如玉的指节，此刻却红肿不堪。
他想哭又想笑，哭自己想笑，笑自己想哭。
他似有些疯魔，他心悦那人，却不敢述说。
“少主，你的手怎么了？”
阿念的声音忽然响起，宫千艺吓了一跳急忙看向周围，这时他才惊觉，原来阿念又一次附在了他的身上。
第5章 离开
宫千艺急忙看向殿门之处，发现里面并无半点动静这才放下心来，他小声问：
“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
“阿念在房内嗅到了少主的血气，怕少主出危险这才赶来。”
宫千艺闻言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起身离开。
别人察觉不到阿念，不代表段清言看不出，他自是不愿阿念冒此风险。
就在他起身的瞬间，心内突然猛的一跳。
力道之猛使得他瞳孔剧烈收缩，眼前也变的叠影重重。
“少主，是他！！！是……”
阿念忽而狂吼出声，随即便被人生生剥离出了宫千艺体内。
“真是，不知死活。”
段清言的声音忽然自宫千艺身后响起，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宫千艺猛地转身，看到的便是段清言冷冽如刀锋般的眸光，而他的掌中正捏着一只火红的狐狸。
段清言单手捏着阿念的喉咙，阿念拼命的抽搐挣扎，换来的却是更加凶狠的力道。
火狐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染红了段清言的白衣。
她的眼角扫向宫千艺，泪水自她眸中滑落，伴着鲜血在地面之上溅起阵阵连满。
“不要！不要啊！！！”
宫千艺忽然扑上前去，欲要跟段清言抢夺阿念。
他的脑中还未反应过来阿念的意思，此刻的他只想救阿念。
段清言看着这一幕，眸中寒光更胜，他微微侧身宫千艺便径直摔在了地上。
随着叶嚓一声，一只火狐被丢在了宫千艺眼前。
“千艺如今越发放肆，连魅狐都敢私藏？还是说千艺喜欢她？”
段清言忽而起身上前，一脚踏上了阿念的尸身。
他弯下腰捏起宫千艺的下颌，逼着他直视自己。
他就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宫千艺，眸中如霜似雪一言不发。
“少主，是他！！！是——”
阿念的声音忽然自宫千艺耳畔回荡。
他忽而浑身一震，心脏之处好似被一把利刃狠狠穿透。
他的身子开始剧烈颤抖，他看看那双冷淡的凤眸瞬间睁大双眼，那双本该含情的桃花眸赫然赤红一片。
是他，血洗宫家之人竟是段清言！！！
是养育他长大的师尊，是他心内情根深种之人。
宫千艺崩溃了，他歇斯底里的嘶吼一把将段清言推开，他夺过阿念的尸身紧紧抱于怀中。
他对着眼前的男人咆哮着怒吼着，仿若一只坠入陷阱的小兽，无论多么愤怒多么悲伤，都只是垂死前的挣扎。
他的样子极端痛苦，好似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宫千艺心中的段清言已死，但在段清言眸中，却以为他是在为那只魅狐悲伤。
段清言看着他的样子，心内忽然一阵剧痛。
咣当一声长剑跌落在地，段清言也跌入了尘埃……
他猛的喘了几口气，双手颤抖的掏出怀中疗伤的丹药。
他知道自己的旧疾复发了，但他不能倒下至少不能是现在。
“段清言！我要杀了你！！！”
宫千亿终是落了泪，他忽而起身拾起地上的长剑，一步一步走向段清言。
泪水打湿了他的双眸，男人的脸也变的分外模糊。
但此时，他的脑海中却闪过了他们初见的画面。
至今宫千亿依旧记得那一日，许是那天日头太暖，许是那男人太过温柔，许是那糕点太过香甜……
他才愿意跟他走的吧！
长剑又一次跌落在地，宫千亿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静静的看着段清言，眸中忽而变的空洞，好似一具行尸走肉。
他一步一步走向段清言，弯下腰用染着鲜血的手，附上了他的脸颊。
他缓缓靠近段清言，嫣红的唇瓣即将碰触到他有些苍白的唇。
忽然，他停了下来，一把夺过了段清言手中的疗伤药。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段清言，他知道此刻的他正在忍受着痛苦煎熬，但他又何尝不是。
这一眼，他眸中有着千言万语，有着千般柔情，但却转瞬即逝。
秋风忽而吹过，吹起落叶纷飞。
宫千亿抬起手握住了一片枯叶，一滴泪自他眸间滑落，顺着那颗鲜红似血的朱砂痣，落在了枯叶之上。
他忽而握拳将那枯叶碾做齑粉。
既然下不去手，那便离开吧，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但他转身之际，他的腿却忽然被人抱住，那双手在微微颤抖却抱得很紧。
“浅……千亿……别走……别……别走……”
段清言的声音带着恳求，他心口之处越发疼痛难忍，但他知道若是此刻放手，也许会永远失去他。
宫千亿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他没有挣脱也不需要挣脱。
他知道段清言如今的情况，怕是连起身都做不到，又如何能决定他的去留。
“千亿……求你……求求你……别离开我求求你……求……”
段清言红了眼眶，气息也越发微弱，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但他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没有松懈。
他如此卑微的恳求，只要能留住宫千亿，他什么都愿意。
宫千亿笑了，他放声狂笑，但眸中却含着热泪……
忽然，狂风席卷而来，天边骤然下起暴雨。
一道电光闪过，照亮了少年眸中的热泪。
他一脚踹开段清言，抱起了阿念冰冷的尸身。
随着炸雷惊起，一声脆响响彻在段清言的耳畔。
飞溅的瓷片割破了他的衣襟，胸口之处渗出血迹，伴着暴雨汇聚成流。
宫千亿不顾满地残片，他伸出脚残忍的碾碎一粒又一粒丹药，直到它们全部化作齑粉，被暴雨冲刷的一干二净。
他的唇边也扬起了一抹邪肆的笑意。
段清言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切，任凭暴雨打湿他的双眸。
那齑粉是他疗伤的丹药。
那笑着的是他心悦的少年。
做完了这一切，宫千亿终是转身离去。
他离开的很干脆，竟一眼都没有在瞧躺在地上的男人。
段清言看着那少年离去的背影，早已分不清眼眶之下是雨还是泪。
他像个无助的孩子颤抖着身子，蜷缩在暴雨之中，任凭心头鲜血肆意流淌。
他的记忆也回到了最初，他初见那少年之时。
“你，可有名字？”
他蹲下身子，看着缩在墙角的孩子。
那孩子瘦骨嶙峋，浑身肮脏不堪还伴着阵阵恶臭。
但他的眸子很好看，是他见过的最纯净最浓郁的黑。
此刻的他仿若一只受伤的小兽，他不敢与旁人对视，胆怯到令人心生怜爱。
过了片刻，那孩子才轻声道：“宫千亿……”
他道柔声问他：“千亿可愿，随我离去？”
那孩子眸中一亮，但随即便摇了摇头，他胆怯的道：“我我……”
他心知这孩子有些怕。
忽而，他心念一动，便笑着掏出了一块桃花糕。
这桃花糕的内陷是香甜的桃花蜜，他想小孩子应该都喜欢这个。
他递给了那孩子，柔声道：“给你。”
他见那孩子不敢接过，眸中胆怯更慎，他不知是不是自己吓到他了。
许是为了安抚那孩子，他丝毫不顾及他的肮脏，直接拉住了他的手，那只手很小很凉，他将那桃花糕放于孩子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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