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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那男人又道：“千亿可愿，与清言相伴？”
他恨吗？
他当然恨，恨不得杀了他。
他爱吗？
他当然爱，爱而忘乎所以。
少年听到那男人的话，他的心内心竟第一次有了动摇。
他强迫自己忘记一切，强迫自己接受一切。
那团岩浆依旧不断冲撞，好似对他的惩罚，对他的诅咒。
“我……我……”
他好似又变成了那个孩子，见到这男人竟然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段清言依旧是笑着的，那温柔的笑意好似梦境。
“千亿是否，心悦清言？”他又问。
他眸中雾气，好似即将汇聚成泪，滴落而下。
“我我……”
宫千亿又一次语塞，他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男人于他而言，好似深渊边际，而他的话好似一只手。
若想救他，便拉上一把。
若想杀他，便推上一下。
“千亿，清言心悦于你。”
第16章 受到了師尊
宫千亿忽而睁大了眸子。
他好似看到了光。
看到了那只，拉他出深渊的手。
岩浆忽而奔涌而出，顺着柔软的心尖。
带着燎原之势，驱散一切黑暗。
“清言，千亿心悦于你！千亿愿意！千億愿永远陪伴清言！”
少年几乎是狂吼出声，带着所有的爱与恨。
那恨好似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情意绵绵。
忘了吧！
忘了吧！
忘了吧！！！
忘记一切，沉沦吧！
沉沦下去！
永远沉沦下去！！！
少年留着热泪，向前飞奔，好似火的飞蛾，愚蠢而勇敢。
第一步，他望着那束光，他不再犹豫。
第二步，他望着那团火，他视死如归。
第三步，他望着那男人，他望眼欲穿。
第四步，第五步，第六步。
他即将触碰到那轮明月，那束洁白月光。
忽然，少年眸中渐渐暗淡。
他好似被那岩浆反噬，他浑身浴火痛苦不堪。
他不是骄傲的飞凰，他不懂何为涅槃。
他的眸中又变成了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到。
“宫千亿，你真是疯子。”
少年自嘲一笑，但那笑却带着热泪。
原来这一切，终究只是南柯一梦，水月一场。
岩浆熄灭，徒留烟雾徐徐，一场梦好似井中水。
他终究触碰不到那明月，反被浇熄了一腔热血。
那光芒散去，那只手推他入了深渊，那水湮灭了希望之火。
“宫千亿，杀了他！”
一个声音自宫千亿耳畔响起，宫千亿猛然抬头中却依旧一片黑暗。
“谁！滚出来！我要杀了你！！”
他像个丑角，他恼羞成怒。
不知是何人将他困于梦境，令他心生欢喜，令他轮回重生。
忽然，幕布被拉开，唯独他站于戏台之上，供人观赏。
观赏他的喜极而泣，观赏他的心如死灰。
“哈哈哈哈……”
那声音忽然开始狂笑。
那笑声好似利刃尖刀，一刀又一刀捅进宫千亿的心头。
“宫千亿，这是死门，你现在便可以杀了他！你若不杀他，死的可就是你了！”
那话音刚落，宫千亿眸中赫然出现光芒。
他看到了段清言，正站在血泊之中。
他的背脊血肉模糊，还在不断颤抖，好似在忍受着剧烈的疼痛一下又一下，直到那温暖的胸膛变得鲜血淋漓。
但他的双眸依旧温柔，不知在注视着什么。
宫千亿再次落泪，他不知段清言究竟怎么了，为何会忽然受这么重的伤。
他什么也看不到，那背脊之上鲜血淋漓的伤口，好似凭空而出。
他刚要上前，那声音又道：“你不是恨他吗？你现在就可以动手了！他可是，杀了你全家呢！哈哈哈哈……”
宫千亿闻言，再也迈不开脚步，他浑身颤抖如风中柳絮。
那场绝望之火，那片尸山血海，同刚刚幻境中的男人反复重叠，不断交织。
“余生岁月，清言愿于千亿，永远在一起。”
“好千亿，听阿娘的话，快跑！快跑啊！！！”
“宫千亿，杀了他！杀了他！！！”
“千亿，清言心悦于你。”
“千亿！快跑！别回头！一直向前跑！！！”
“你不是恨他吗？他可是，杀了全家呢！”
“闭嘴！闭嘴啊！”
宫千亿忽然痛苦的嘶吼，却不知在说给何人听。
他颓然跪倒在地，哭到不能自己。
他不断告诫自己，那些话是假的，都是水中月镜中花。
他不断告誡自己，那场大火那血腥之夜，皆是真的。
眼前的男人，便是那持刀的刽子手，手起刀落之间，便杀了他的一切。
杀了他的至亲至爱。
杀了，他的心。
少年握住长生的手，忽然开始剧烈颤抖。
他的耳畔又一次传来蛊惑之音。
引诱他吃下那最甜美的果实，引诱他喝下那巨毒的甘露。
那声音道：“怎地？不舍？你心悦于他？可他从未说过，他心悦于你！难道，你还念着那幻境，可欢喜？可满意？哈哈哈哈哈……”
宫千亿闻言，心脏好似被瞬间穿透。
他猛然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好似溺水之人最后的挣扎。
即使他这般痛苦，那声音依旧残忍：“你于他而言，不过是玩物！是禁脔！是一只笼中雀！是他的，掌中之物……”
宫千亿猛然起身，他手握长生，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他的脚步有些踉跄，但那有些纤瘦的背脊，始终挺的笔直。
那声音越发兴奋，他道：“动手吧，杀了他！我们是一样的！你应同我们在一起，永生永世不分离！杀！！！杀了他！！！”
忽然，那声音嘶吼：“你！你疯了！！！”
他见宫千亿忽而停住。
继而，将那利刃狠狠刺进了自己心头。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少年依旧面不改色。他猛然抽出长剑，带出大片血迹。
长生沾之心头血，瞬间红光大盛。
那光芒赤红如血，比那苍穹之上的血月更加瘆人。
少年喝道：“宮千亿，请战！”
他眼中燃着烈焰，没有丝毫胆怯。
他曾想过杀段清言，但他终是下不去手。
如今，他又怎愿将刀尖指向那男人。
又怎愿，让这无需露面，便可玩弄人心的恶魔如愿。
他要守护他心内之人。
即使以卵击石，即使蜉撼树，即使战死当场。
仍，无悔。
“出来！”宫千亿吼道。
那声音无比高亢，带着视死如归的勇气。
“宫千亿……你……啊！！！”
那声音忽然有些惊慌，谁知他话未说完瞬间惨叫出声。
“谁允许你动他？”
段清言的身影，忽然闪至宫千亿身前。
他眸中怒意翻涌，带着浓重的杀意。
而他的掌中，正捏着一只雪白的魅狐。
那魅狐不断挣扎，但他面对身受重伤的段清言，依旧无力还手。
“你以为，你动的是何人？”
“咔嚓！”
段清言话音刚落，随即便传来一声脆响，那魅狐竟生生被他捏断了喉咙。
他不知这牲畜为何忽然现身，但他看到心宫千亿头之处的伤，瞬间杀意翻涌。
无论这幻阵是何人打造，无论此次为何目的这魅狐都要死，即刻死！
段清言一把丢开手中死去的魅狐，这一下他好似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忽而颓然倒地。
“师尊！！！”
宫千亿飞奔上前，顾不得心头的痛苦，一把抱起了段清言。
“待幻阵消失，去寻赵梓奕。”
段清言留下最后一句话，便再也坚持不住，终是昏死了过去。
此阵已破只需静待，他虽不知自己还能不能坚持到幻阵散去，但他却不能让宫千亿继续冒险。
宫千亿闻言急忙拭去眼泪，他抬眸望去，四周已变成一片火海。
时间飞逝，宫千亿不知时辰，只觉度日如年。
段清言早已血流成河，但那幻阵却若初未散。
“师尊，千亿带你回家。”宫千亿忽而道。
他眸中水雾再次散去，只剩毅然决然的勇气。
他不能再等下去，这是在拿段言的性命做赌注。
他无力替段清言止血。
他二人如今被困于这阵中，每一刻流逝的不是时间。
而是，这男人的命。
少年用尽了浑身力气，背起了那男人。
那只蠢笨的飞蛾，终于扑向了烈火。
那男人太过高大，少年每一步都走的分外艰难。
他的心头又一次撕裂，衣襟之处不断渗出鲜血。
他撑着最后一丝灵力，开启了微弱的护阵。
他的护阵并不强悍，虽然那烈焰暂时不伤身，但足下却在不断烧灼。
行至那烈焰之上，好似踏着火海，一步一步都令少年痛不欲生。
“师尊……你……你要坚持住，千……千亿带你走，带你回家。”
少年咬着牙不断喃喃自語，生怕自己迷了心神，被这烈火烧成灰烬。
他不敢再想那些恨，他只敢将爱存于心中，至少在此时至少在此地。
衣襟缓缓湿透，他早已分不清，那是因痛楚渗出的汗，还是殷殷血迹。
他甚至分不清，那血是那男人的，还是自己的心头血。
他曾尝过许多苦，受过许多痛。但没有一种苦，能比得上他心头苦涩。
没有一种痛，能比得上这火海烧灼。
“师尊，还……还差一点，马……马上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少年望着前路，他看着那远处的微光，强行咽下口中腥甜，不断加快脚步。
但那短短的距离，却好似无穷无尽。
忽然，天光骤起，终是驱散了血雾与烈焰。
“师尊，我们可以，回家了。”
少年轻轻放下那男人，继而颓然倒地，终于闭上了双眸。
宫千亿做了一个梦，那梦境很美，只因是梦境。
“千亿……千亿……”
是何人在叫他？
“千亿，我的好孩子……”
那人又在耳畔轻唤，那声音无比温柔：“阿娘不恨，阿娘不怨，阿娘只愿千亿安好，只愿千亿平安欢喜。”
“阿娘！！！”
宫千亿猛然惊醒，却再也寻不到那抹身影。
“千亿，你终于醒了。”
宫千亿忽然落入一个怀抱，同样的温柔，同样的温暖。
“师哥。”
宫千亿轻唤道，但他的声音格外沙哑，好似沙漠中久旱的沙粒。
赵梓奕闻言，急忙拿出清水，无比耐心的喂给宫千亿。饶是这样，宫千亿依旧喝的急。
“咳咳咳……”
许是呛到了，忽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赵梓奕见状，急忙替他拍背顺气，过了片刻宫千亿才缓过来。
他急忙问：“师尊怎么樣了？”
梓玲“师尊没事，只是闭关了。”
赵梓奕好似看穿了宫千亿的心思，缓缓的答道。
宫千亿闻言，只是垂眸不语，锦被之下的手却悄握紧。
他知那人平安，便够了。
“你们平安出来，便是万幸，先休息一下吧。”
赵梓奕说罢，便扶着宫千亿躺下，又为他盖上了被子。
“千亿这伤，也不知何时会好。”
赵梓奕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刚刚替宫千亿包扎之时，便看到他心头的伤又一次裂开，又是一阵心疼。
宫千亿闻言只是浅笑，但那笑容却分外苍白。
赵梓奕见状，只好揉了揉宫千亿柔软的发丝，轻声道：“睡吧，明日一早，师哥便过来。”
赵梓奕说罢，便起身替宫千亿熄了烛火，继而轻轻关上了房门。
“阿娘。”
宫千亿似在吃语，泪水又一次自他眸间滑落。
他忽然很想，很想他们……
第17章 心悦于他
“千亿无法杀他，千亿心悦于他！”
宫千亿蜷缩着身子，他想放声大哭，却只能压抑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他的身子不断颤抖，满头青丝已被自己弄的凌乱不堪。
“如何杀他，可以不杀他？”
宫千亿不断呓语，好似在自问。森·晚·
忽而，他自答：“不杀人，可诛心。”
少年忽而笑了。
压抑的，痛苦的，疯狂的笑着。
“疼？你怎会知道疼？你为何会出现何不去死！！！你知道你毁了什么吗？你知道这里因你的出现，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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