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螺贝雕成的扣子散落一地,也算给这个有纪念意义的夜晚听个响。
“我的好弟弟,你知道我这一颗扣子多少钱吗?”周亦充笑道。
付炀的手被他握着,有些不耐地喘着粗气摇头:“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哥哥今晚要坏掉了。”
小朋友说到做到。
于是整晚周亦充的叫声就没停过,好在房子隔音好,不然大半夜的邻居肯定找上门。
两人荒唐一夜以至于旷了第二天的早课,不仅是早课,实际上周亦充睁眼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他还以为是清晨,惊叹于自己最近天天赶早八训练出来的超强生物钟。
手机叮叮咚咚地响着,摸索着打开看全是群消息。
什么日子啊,大早上的一个个这么激——
靠!他妈的一天没去上课!
周亦充一片空白的脑海中只有两个大字“完蛋”。
不过丧了一会也就算了,该接受现实还是得接受。
懒得回复收到,他揉着腰坐起来。
身上全是些红红紫紫的痕迹,能看出来昨晚上某些人下手多重。周亦充看了一眼就没再忍心看。
够了!他心疼自己!
“傻狗。”做个i整得跟家暴现场似的。
望着窗外的天空发了会儿呆,只觉得腰疼腿疼嗓子疼身上哪哪儿都疼,跟被人打了似的。
偏偏罪魁祸首还神清气爽地躺在旁边问既然都逃课一整天了那能不能再来一次。
把人当斐济杯了啊?!
气得周亦充费力地抬起脚丫子踹他,后悔昨晚教他那些从片子里学来的花活。
最后付炀捉住床上男生还有力气作乱的脚丫,叫他乖乖在家等着,他下楼去买早饭和金嗓子。
周亦充乖乖躺好,等着人来伺候他,乐得自在。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下去了,但这里不像周家,晚上睡不着的时候还能晒月光。
付炀上高中的时候喜欢白天,因为周亦充白天的时候会活蹦乱跳地坐在他的旁边,虽然除了发呆就是睡觉,再不然就是跟于零下五子棋,但起码他能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但到了晚上就不一样了,一张小小的床板隔开两人,一个在下面一个在上面。
他睡不着时常望着头顶的棕色老旧床板发呆,上面的人动,他就想想那个人是怎么动的,现在又是什么姿势。
不过付炀觉得,上大学后的他现在更喜欢晚上一点。
有许多人会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一个东西,没有道理。
但是他现在喜欢晚上有道理,非常有道理。
周亦充只有在晚上才在家。
夜晚刚开始,两个人在玄关处接吻,眼睛一闭一睁,夜晚刚结束,两个人又在玄关处接吻,然后各自奔赴山海。
周亦充的嘴好吃,周亦充的脸好吃,周亦充哪哪儿都好吃。
他最喜欢周亦充了。
春去秋来,冬去夏至。
又是一年高考季。
今年的高考和端午节撞到了一起,恒市的师范大学没放假,附近的医科大学也没放假。
实际上所有人的大学都没放假。
导员开完会早在班级群里发了通知,说是为了防止大学生去给高考生替考。
回想起去年刚经历过的高考,周亦充实在是没眼看,他早在交卷的一刹那连着自己的脑子也一并上交了。
就算是放假了也没脸去给人家替考,不把大山的孩子送回大山也算是好事一件。
朋友圈里怨声一片,于零怒发十条朋友圈谴责学校谴责导员谴责高考谴责一切。
周亦充很难想象到这是祖国未来的人民教师能做出来的事。
如果现在的大学生去参加高考的话,那将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落榜,师范生也不例外。
第97章 爱情不是灰姑娘与白马王子
两人在一起的这件事,周亦充是在大一暑假告诉的周涛。
顾及到中老年人心理健康问题,他还扯东扯西铺垫了半天,最后才终于委婉地说出实情。
付炀沉不住气,在一起当天晚上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付眉了,付眉没有反对,但也说不上有多支持,不过最后还是被付炀磨得慢慢接受了。
一边已经搞定,另一边……就难说了。
周亦充太清楚周涛不是表面上那么好脾气,本以为他听完之后会大发雷霆,但结果并没有。
周涛平静地听着他坦白一切,吧嗒吧嗒地抽完一根烟,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
最后问:“小充,你真的想好了吗?和那个小伙子在一起?”
“这条路以后会很难走,现在还能回头。”他又语重心长地补充。
坐在沙发边上的周亦充的手心已经出汗了,他有点心虚,不太敢抬眼去看父亲的脸,但还是肯定地点点头。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做得第二疯狂的事了——和爸爸出柜。
第一疯狂的事是不顾一切地和付炀在一起。
虽然并不像小说里那样被所有人阻挠,但他还是觉得很疯狂。
“他追了我两年半,我们在一起一年,和他在一起,我很开心。”
周涛听完后没做评价,又点上一支烟沉默地抽着。
周亦充悄悄抬眼看了一下,对面男人脸色说不上好,但也没有臆想中那么差。
没爆发,说明就有戏。
客厅中安静得诡异。
半晌,周涛似乎是想开了,叹口气点点头。
“开心就好。”
烟头被摁进烟灰缸,烟雾缭绕间他看向周亦充。
男生的眉眼长得很像母亲,神情也像。就凭这个长相,也是他可以无条件被父亲纵容的资本。
周涛想到了尹新竹。
这句话是她最喜欢说的,自从她走后,最爱说这句话的人变成了周涛。
这句话他到现在不知道已经对周亦充说过多少遍,但从没想到过有一天会用在这个时候。
儿子和一个男生在一起。
他说,开心就好。
他觉得儿子疯了,他也疯了。
周亦充太了解他的脾气了,知道这样说就不会被反对。
不过就算得到了肯定的结果,周亦充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可反倒没有感觉到有多开心。
在某一瞬间,他觉得周涛似乎老了。
可能是烟雾朦胧没有看清。
“谢谢,爸。”
周涛一听就乐了,抬手拿起桌上的茶碗喝一口,压下嘴里烟草的苦涩味道。
“兔崽子还知道谢谢我呢?你应该去谢谢你妈。”
“要不是她,我怎么可能会同意。”他又说。
周亦充在他这里最大的优点,就是长得像妈妈。
“那雨丫头呢,找对象了没?”周涛岔开话题。
果然,还是最惦记雨潇潇。
周亦充心里这么想的,嘴里也是这么说的。
“还是惦记你的雨丫头啊,人家男朋友从高中就开始谈了。”
“是吗?”周涛显然有点不太相信。
他短视频平台玩得少,没刷到过曾经记者们上传的视频。要不然早就迫不及待问了。
“她和她男朋友都考的首都大学,现在,”周亦充拿起手机看一眼,随后抬头,“应该俩人红尘作伴潇潇洒洒呢。”
“哦。”周涛不再多问。
*
再次见到雨潇潇是周亦充回村的时候。
大学暑假时间长,他和付炀一起回的桃村。
周涛没回来,可能是在故意回避。
中年人心思重,一时还没能接受这个凭空多出来的新儿子。
不过不着急,时间还多,慢慢磨,总会想通的。
反正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雨家大院还是那个雨家大院,一点都没变。
不过一年时间,雨潇潇已经从一个小美女蜕变成大美女了。
上大学之后所有人都忙得很,除非在一个学校,否则一年也见不上几次面。
首都大学放假晚一些,周亦充和付炀去吃烤串的时候雨潇潇刚收拾好从学校带回来的东西。
一年的时间她的化妆技术倒是突飞猛进,不像之前那个连口红都涂不匀的素面朝天的小姑娘了。
雨父按照老样子给两个男生上烤串,雨潇潇还是一如既往地过去蹭吃蹭喝。
三个大学生一边吃饭一边寒暄,画面和谐得很。
其间周亦充无意间问起李疏衡的近况,这人一没有娱乐活动二不发朋友圈,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有时候都联系不上。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雨潇潇分手了。
“你俩不是挺好的吗?”他问。
小姑娘提起这事来不太开心,仰头喝完一杯冰啤酒后愣愣地盯着杯中乳白色的沫子。
“是他家里不同意,我也没办法。”雨潇潇叹口气说,“当初我连结婚誓词都想好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不合适了,但是我就是自私就是犟,非要和他谈恋爱。分手那天他特卑微地拉着我的手说,‘雨潇潇你能不能留在我身边。’我拒绝了。”她又说。
雨家大院的灯很亮,照着她眼尾的一片淡红。
雨潇潇又给自己倒满一杯酒,捏着杯子抬头望天空。
今天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连成一片的阴云压得人喘不过气。
“从高一开始,我永远在追,不过现在我想通了,我累了,我不想再追着一个人跑了。”
“他妈妈不喜欢我,说我配不上他。说他值得更优秀的女生。”
“那我的三年又算什么呢?”
“既然谁都可以,那就不必是我了。”
她仰头饮下最后一杯冰啤酒,放下杯子沉默良久。
周亦充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桌子底下的脚轻轻点点旁边人。
付炀也只是安慰几句就作罢。
毕竟这是人家的事,旁人不好多说什么。
雨潇潇和李疏衡也算是当初一中公认的模范情侣,虽然高中三年两人从来没有过太张扬,但这不是一个秘密。
他们分手了,知情人也只能摇头惋惜一句“好好的怎么会呢?”
只有雨潇潇和李疏衡切身体会过才清楚,爱情不是灰姑娘与白马王子。
当然,就算灰姑娘与白马王子修成正果,结局可能也没有格林童话里写得那么美好。
两人分手这件事,那晚过后便没有人再提。
除了小情侣间的分分合合难以令人猜透,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高考过后,莫惊春莫等闲姐弟还是不太适应北方生活,选择回南方上大学。
最近莫等闲好像恋爱了,天天在朋友圈分享甜蜜日常。
于零染了个黄毛,叫着周亦充付炀在国庆放假的时候去首都玩了一圈。
说是玩,其实就是到处吃吃吃。
直到大二这年春天到了,周亦充最近总觉得心里慌得厉害,总觉得会失去些什么。
付炀劝他别太焦虑,快要考四级的学渣是这样的,焦虑几天就躺平了。
于是为了打他的脸,周亦充没课的时候每天背单词到深夜,独留卧室里一个人欲|火焚身。
其实周亦充也不好受,一低头看见书上的英语单词就想起高中三年被魔鬼张支配的恐怖日子。
简直是不堪回首。
他又抬起头来,瞟见书桌边摆着的相框,那是高一那年运动会上官尚光给他和付炀抓拍的一张合照。
合照里两人穿着校服,笑吟吟的。
看见付炀那张笑脸他的无名之火就腾腾往上冒。
笑个蛋!
周亦充抬手把相框扣上。
第98章 太阳升起来了
齐秋的病情恶化得比所有人想象中还要厉害,春天的时候就已经岌岌可危快要不行了,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状态摇摇欲坠。
他本来就身子弱,身上没有多少肉,再这么一病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架子。
上官尚光照顾他这么久,直观地感受到什么叫做病来如山倒。
他给齐秋安排了最好的营养师和护工,但遭不住病情实在可恶。
齐秋几乎全身的肌肉都已经萎缩,连说话都变得非常吃力,呼吸肌也早已萎缩,还时不时会昏迷。
上官尚光天天愁得不成样子。
可病又不是发愁掉眼泪就能突然变好。
周亦充他们寒假开学前来看过齐秋一次,那天齐秋肉眼可见得很高兴,虽然说话依旧沙哑艰难,但脸上久违地隐隐可见血色。
夏夏开学早,几个人乐得清闲不用带孩子,在房间里待了一下午,周亦充和付炀在说,齐秋就安静地听着。
周亦充手腕上多了个镯子,付炀脖子上多了个银锁。
上官尚光看不出来,但齐秋一直咯咯地笑。
“真好。”他说。
“秋秋,你说什么真好?”上官尚光问。
付炀转身搂他肩膀把人带走:“你可别让他说话了。”
上官尚光才注意到他脖子上丁零当啷的长命锁,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一脸欲言又止。
“你又想放什么屁?”
“你这锁……好像我爸给我家狗买的铃铛啊!”
言辞太直白,周亦充正喂齐秋喝水,闻言没憋住笑喷出来,手一抖差点把水泼人家脸上。
“你他妈会不会说话?”付炀把锁夺回去笑骂,“滚蛋。”
雨潇潇切好果盘正往屋里端,推门就看见一屋子人神色各异。
“笑嘛呢?”她蹙眉给门边的两人一人一脚又转头看周亦充,“还有你,你是想杀了秋秋吗?”
“潇潇……救我,我要……喝水。”齐秋嘴唇蠕动,断断续续地要求场外援助。
周亦充识相地放下水杯让开,雨潇潇一视同仁地也给了他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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