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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还是放下了刚摸上门把手的手，转身把背包扔到沙发上走过去坐了下来。
周涛有意聊，那他就听着。
沙发很软，父子俩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肩并肩地坐在一起了，周亦充低头看见茶几上被子里厚厚的一层茶叶。
老东西还是这么爱喝浓茶。
“今天员工跟我说，对面那家公司的几个底层员工把咱们大楼里的发财树用开水浇死了，还往咱们公司大门上贴了一层小广告。”
“这就是传说中的商战吗？”周亦充抿抿嘴。
朴实无华且不犯法——但犯贱。
他对公司里的事不太感兴趣，但还是听着周涛说。
“抢了一个小项目而已，对面老板也太小气了吧。”周涛说着，又端起茶杯嘬两口，“等过几天的我也让实习生去给他们公司电脑拔插头。”
“幼稚。”周亦充评价，“能让对面老板出此下策，所以你说的小项目是多小？”
“不多，几千万吧也就。”
“我就知道。”周亦充“哼”一声站起身来，“不听了，我要去洗澡，难受死我了。”
周涛知道他爱干净没再留他，摆摆手放周亦充进屋。
整天觉得身上不是这儿脏了就是那儿脏了，跟他妈妈一个样。
洁癖这玩意还能遗传呢？
外面的天彻底黑了，周涛站在落地窗前抽了根烟，转身关掉电视回了房间。
剩下的假期周亦充几乎是躺着度过的，没出门见任何人，除了偶尔过来骚扰他两下的付炀。
他觉得世界上没什么事是比躺在床上玩手机更舒服的了，如果有，那就再睡一觉。
暑假作业周亦充是一点没写，就等着付炀写完借来抄。
他觉得暑假作业这种东西被发明出来简直就是给学生增加负担和压力，两个月的假期玩也玩不好学也学不好。
真不知道发明暑假作业的人是怎么想的，周亦充已经在心里唾骂一万遍了。
周涛只在家休息了三天就又忙得不可开交几乎不着家，付炀几乎隔两天就要上门一次，对周亦充家比对自己家还熟悉。
写完了作业也是很积极地送来给他抄，周亦充感觉真是爽翻了。
上官尚光他们趁着暑假的尾巴抓紧时间打游戏，键盘都快打出火星子了，家里暑假没给安排学乱七八糟的东西，上官尚光也爽翻了。
让他唯一不太爽的是齐秋最近在家里不知道在忙什么，叫他玩也不出来。
估计是写暑假作业吧，上官尚光记得出去玩那几天齐秋的作业一个字也没动。
直到开学前一天晚上，周亦充才紧赶慢赶地把作业抄完。
付炀来了，正在厨房切橙子给他吃。
自从上次见到周亦充杀西瓜之后他就再也不敢让周亦充碰一切刀具，生怕一个不小心给他自己划伤。
家里只有两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巧，每次付炀来的时候周涛都碰巧不在家，最巧的一次是前脚周涛刚出门付炀后脚就来了。
这么一来一回的整得付炀至今没见过周家老爹长啥样。
周亦充懒得考虑那些，扔了笔光着脚丫穿拖鞋去客厅喝水。
付炀在厨房忙活，刚切好橙子就接到了付眉打来的电话。
手上都是橙子汁，他接通电话歪着头把手机夹在肩膀上，伸手去扯纸巾。
“儿子，今晚回家吃饭吗？你爸来了，明天不是开学吗？他说想见你。”付眉那边有开火的声音，估计是在炒菜。
“不回了，我在同学家呢。”付炀扯了纸巾擦手，不假思索地说。
“又在你那个周同学家吗？那也行，别太叨扰人家。”付眉嘱咐，“改天也让周同学来咱们家里玩。”
付眉嘴上不会说什么，但是心里奇怪得紧。自从放暑假以来，自家儿子就基本没怎么着过家，每次问都是回答说正和周同学待在一起。
她以为儿子早恋了，旁敲侧击地问过，结果儿子说周同学是男的，也就没再多想。
那就可能是孩子大了，交新朋友了，新鲜得很。
“没有叨扰，周同学可喜欢我了。”付炀擦干手，从肩膀上取下手机，转身就看见正一动不动站在自己身后的周亦充。
他笑起来，抬手刮两下男生的鼻尖，把手里的手机递到他的嘴边。
“来，周同学，跟咱妈说句话。”
周亦充喝完水本来是要回房间的，但是厨房的橙子味飘出来很香，又想着去拿两块橙子吃，反正出来都出来了，不差这两步路。
可没想到一进去就看到付炀在打电话，他怕是什么重要的事，脚步放轻不敢出声，只想安静地悄悄拿走属于自己的那两小块橙子。
更没想到的是付炀发现他之后竟然直接把手机递过来让他打招呼。
周亦充真的很社恐，但是奈何说出去没人信。
“阿，阿姨好。”他接过手机，磕磕巴巴地问好，抬起眼皮瞪了面前那人一眼。
听到手机听筒里传来的另一个声音，付眉放下锅铲，大大方方打招呼:“你好啊，周同学，听绵绵说你家家长经常不在家，改天可以过来阿姨家一起吃饭啊。”
“绵绵？”周亦充疑惑抬头。
绵绵是谁？
第71章 新同学
脸皮厚得堪比城墙的付炀脸上第一次显露出了一丝害羞窘迫，抬起手摸摸鼻尖不去看面前的男生。
“绵绵，我的小名。”他解释道。
周亦充闻言忽然笑起来，眉眼弯弯地瞧着付炀，嘴里答应下女人的客套。
“好的阿姨，下次一定让绵绵带我来尝尝您的手艺。”
其中“绵绵”两个字被刻意加重。
付眉还准备再说些什么，付炀便连忙抢回手机，对那头说了几句什么便草草挂掉电话。
周亦充全程注视着他的动作，从案板上捡了一块大一点的橙子啃着，瞧着他的那双眼睛笑吟吟的。
原来社牛如付炀也是会害羞的啊…
“绵绵。”周亦充重复一遍，“你小名叫绵绵啊？付绵绵？”
被故意叫做付绵绵的男生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脸上浮现一抹红晕，乱转着眼睛不看他。
“别笑啊哥哥，别笑话我了。”付炀语气中带着一点委屈，赌气地瘪着嘴说。
一个小名而已，有什么好笑的。
“没有啊，我没有笑话你，”周亦充啃完一块橙子，抬手把果皮扔进垃圾桶，抬头看着他，眼睛亮亮的，“我只是觉得，付绵绵，好可爱。”
确实好可爱，现在的付炀人如其名。
“真的可爱吗？可是我觉得和我很不搭。”付炀脸红红的，低头絞着衣角，“哥哥我这么信你，你可别骗我。”
“没骗你，也没笑话你，我很喜欢你的小名。”周亦充伸手托起他的脸，揉了揉红红的面颊。
何止是喜欢？简直爱死了好吧！这迷人的反差感！简直把周亦充迷得不要不要的。
“那以后只给哥哥叫。”付炀眨眨眼睛，抬手抹干净周亦充嘴角沾上的一点橙汁。
本来没感觉有什么的周亦充突然脸也红起来，太犯规了！简直就是在调情！
“绵绵。”他叫。
“嗯。”
“付绵绵？”
“在这儿呢哥哥。”
“付绵绵！”
“哥哥你说。”
“我命令你考上清华！”
“……哥哥我觉得你有点太冒昧了，要不你还是叫我去死更容易些。”
盛夏随着月份的翻篇进入尾声。
炎热到有些难耐的气温散去，恒市第一中学开学了。
一中向来开学时间早，在其他学校的高中部还没有公布开学时间时，一中校门口就已经聚集了很多送学生的车辆。
新高二（10）班还是在原来的回字形教学楼，而新高三的同学们开学更早，已经搬进了远处空下来的教学楼，一副与世隔绝的样子。
新高一开学要晚一天，到时候高二每个班要派几个志愿者去校门口迎新。
付炀就算上学期再怎么学，最终成绩也没能回到一开始的样子，进入8班是没指望了，只能不情不愿地留在10班，不过好在10班还有个周亦充陪着。
周亦充是和付炀一起来的学校，寝室里没什么好收拾的，两人只把带来的衣服物品放下，又抱着放了两个月的被子去楼下晒了，就回了教室报到。
大路两边的行道树上已经没有蝉在叫，只剩下树干上树坑里的一堆空知了壳。
王子秦没在，班级里闹哄哄的，两个月没见的同学们攒了一肚子话要讲。
外面的楼道太阳晒不着，隔壁几个班时不时跑出来一两个要接水的学生。
于零早就到了，正在奋笔疾书地补假期作业，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感叹两个月没见的周亦充长高了。
“有吗？”周亦充没感觉出来。
付炀把他拽过去和自己比了比个头，最后点点头:“确实是长高了，快赶上我了。”
“呦，和好啦？”寸头男生一只手握着笔，看着两人的互动揶揄地笑。
周亦充惊讶于他竟然还记得，张了张嘴没说话。
“我俩就没吵过好吧？”付炀伸手给他一个脑瓜崩，“你整天脑子里还有点正经事吗？”
“对对对，你俩天下第一好。”于零捂着脑袋耸耸肩，转回身去不敢再闹。
他没那闲心，作业放了一个暑假没动，就等着今天补呢。
如周涛所说，从首都回来之后在家躺了半个月，周亦充被晒黑的皮肤又白回去了，甚至比之前更白了点。
付炀不黑，但是和他站在一块就没什么可比性。
于零倒是两个月过去一点都没变，除了头发长长了点，估计是等着留长点换新发型。
王子秦是在快要吃晚饭的时候才来的教室。
快要秋天了，昼短夜长，外面太阳已经开始往山下落，地表的温度在一点点降低。
他今天倒是有精神，栗色的头发在开学前重新染了一遍。
“同学们，聊天的先别说了，补作业的也停停笔，一个暑假不着急现在倒着急了，不差这两分钟的。”王子秦站在教室门口拍拍手，腋下夹着个透明塑料袋似乎是有重要的事要宣布。
话音刚落，班里瞬间安静了不少，几十双眼睛看向门口的年轻男人，等待他的下一步指令。
周亦充本来趴在桌子上睡觉，被付炀推了两下才不情不愿地揉揉眼直起身子看向门口。
能有啥事这么重要？不在晚自习的时候讲非要现在说吗？他不理解。
王子秦心情很好的样子，看着同学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身上才施施然开口:“今天是高二年级开学第一天，咱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
果然，还真是挺重要的事，一开口就是王炸。
班里同学们一听就坐不住了，纷纷开始交头接耳地小声讨论起来。
一中每年招生量是固定的，而且只要全国各地的尖子生，如果分数不达标，普通家庭就算光掏钱也能把家底掏空。
而且现在高二了，要想在这时候转进一中，除非你学习特别好能比肩火箭班的学生，如若不然，就只能花更多钱打点关系。
不管怎么说，肯定是费老劲了。
周亦充本来就懒得和同学打交道，玩的好的无非也就是那几个，反正他是对这个新来的同学没什么兴趣，左右不过是掏钱塞进来的，不过也撑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等着王子秦介绍。
门口的班主任稍稍退开身，给背后的人让出一条进班级的路。
同学们这才看见原来他背后还站着个人，一时间连说话声都小了许多。
一个穿着绿色连衣裙的女生从他的背后走进教室，脸上挂着一抹平易近人的微笑，怀中抱了一摞刚从教务处领的教科书。
她不算太高也不胖，目测一米六五左右，在北方算是正常身高，只不过是王老师长得高又壮，才把背后的她结结实实地挡了个严实。
女孩子长得很清秀，微笑着的五官让人看着很舒服，虽然没有像雨潇潇莫惊春那样漂亮，但看起来也算赏心悦目。
值得一提的是她头发很长，用红色丝带绑成两根麻花辫垂在腰间，有点像《边城》里的翠翠。
周亦充本来有些漫不经心不在意，手里还悠悠转着笔，想着等会去食堂是吃包子还是吃板面。
直到看清女生脸的那一刻他愣住了，脊背一瞬间阵阵发凉。
圆珠笔脱离掌控，旋转着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甩到桌子底下，发出痛苦的声音。
怎么能是她？
第72章 好久不见，周亦充
“新同学来跟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王子秦提醒身旁的女生。
新同学闻言没有害羞，大大方方地走上讲台开口:“大家好，我叫雷雨，从十三中转来的，爱好是……”
女生还在前面滔滔不绝，可周亦充却没有心情再听下去。
他冷眼盯着黑板前的那张挂着熟悉微笑的脸，女生的眼睛鼻子嘴角弯起的弧度甚至是麻花辫都与记忆里的没有半分差别，最后猛然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暑气还没散去，周亦充的额角却缓缓流下一滴冷汗。
他的身体僵硬，一时间毫无知觉。
明明都已经和那些人没有交集了，为什么永远躲不开？
前座的于零饶有兴趣地回过头来，和后排的两个人交流看法，浑然不觉周亦充的不对劲。
“人长得挺不错，就是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关系混乱三观炸裂呀…”他摸着下巴一脸深意。
后座男生根本没心思配合他瞎叨叨，只沉默地低着头一言不发，连桌下的圆珠笔都顾不得去捡。
付炀一开始没在意，以为周亦充又困得低着头想睡觉，还想跟于零唠上两句，直到余光忽然瞥见旁边人面前书本上的水渍才察觉到他状态非常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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